第一部 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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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絲說「是的」，但不太確定，為什麼他要重複她的話。
法官說：「我贊成您的意見。各位陪審員，請勿理會瑞德曼最後的評論。別忘了，受審的不是柯雷格先生。」他低眼怒視瑞德曼，但對方毫不退縮，而且心裡很明白，陪審團不會忘記這段對話，甚至可能在他們心中播下懷疑的種子。瑞德曼以痛悔的聲調說道：「庭上，真的很抱歉，我不會再犯了。」
「或許吧！可是德瑞克的總公司在倫敦市內，我也不想離家太遠。」貝絲承認。
「是的，就是柯雷格先生。」貝絲說。
「結果卻是您獲得最高的職位？」
「一直都是丹尼當隊長嗎？」
「丹尼和我哥高中一畢業，就到我爸的修車廠工作。我在學校又待了一年，接著去上中六學院，後來才就讀艾克希特大學。」
「威爾森小姐，」瑞德曼繼續說，「您可以告訴庭上，您與被告的關係嗎？」
瑞德曼等到眾人的竊竊私語安靜下來，才提出問題。
「對。」
「有啊，我看到演醫生的男星達文波特，他和其他三個男人站在吧檯前。」
瑞德曼低頭看著打開的檔案說：「是克萊門阿特利綜合中學嗎？」
瑞德曼不想讓她說完那句話，便說：「我的意思不是那樣，您會不會擔心警方懷疑丹尼是嫌犯？」
「庭上，他又來了！」皮爾生提出異議。
「可是您不是走進巷子了？」
法庭內的所有人幾乎都倒抽了一口氣。
「丹尼和我下禮拜要結婚。」她回答。
法官瞥了一下筆記說：「令兄和被告之間是否存有任何敵意？」
「沒錯，但是丹尼並沒有發現，因為我們在學校的時候，他很少跟我說話。」
「庭上，真的很抱歉。」瑞德曼接著回頭問貝絲，「令兄是什麼時候到的？」
「是的。」
「他們過了多久才到？」
「對。」
「丹尼有說發生了什麼事嗎？」
貝絲步入法庭的那一剎那，是他兩星期來第一次見到她。想到她上證人席時會背對著柯雷格，令他鬆了口氣。貝絲在宣誓前，對丹尼露出親密的微笑。
「七、八分鐘吧。」
「你們計畫在哪兒會合，再去慶祝？」
「您下一次看到他是什麼時候？」
皮爾生連忙起身說：「庭上，這對一個只想善盡公共責任的人來說，真是駭人聽聞的中傷。」
「對，因為我說想回家了。我們要出去時，我注意到有男人還盯著我瞧。他以大聲的耳語說『要走啦？』還說『老兄，等你玩完她，剩下還夠我和朋友輪流上』。」
「沒有，那個男人顯然喝醉了。此外，如果你在東區長大，當然聽過更不堪入耳的話。而且我很清楚，假如我告訴丹尼，他會有什麼反應。」皮爾生手不停筆地寫著。
「後來發生了什麼事？」
「我不確ｈｔtps://wｗｗ•hｅtuｂｏok.cｏｍ•com定，但不可能在十點以前。」貝絲說。
丹尼擡眼朝旁聽席望去，只見柯雷格怒視貝絲，但幸虧她看不到他。
「是的，他們盡全力幫忙，可是我知道來不及了，他失血過多。」
「您的未婚夫不是要定罪了嗎……」
「傅樂探員走進酒吧訊問柯雷格之前，在巷子裡和您待了多久？」
「所以丹尼是不想惹麻煩，才把令兄帶出酒吧？」
「我跑回去找丹尼和我哥，求他們回到酒吧去。就在那時，我注意到另外兩個男人，其中一位是達文波特先生，他站在後門那兒。我轉過頭，又看到第一個男人在巷子的另一頭和同伴會合，當時正朝我們走來。」
「柯雷格先生也跟你們到外面去了嗎？」
「威爾森小姐，您等待警察來時，醫護人員是否將令兄放上擔架，並送往最近的醫院？」
「問題是什麼？」貝絲好像有點困惑。
「丹尼有一次看完西漢姆對切爾西的足球賽後，曾經去過那兒。他說那裡很高級，覺得我會喜歡。」
「沒錯，可是伯納德的拳擊向來打得比較好，丹尼心裡也明白。丹尼曾告訴我，如果他們在決賽中遭遇，他要是能撐到第二回合就算幸運了。」
「您和丹尼一起陪令兄去醫院嗎？」
「在那段期間裡，您已經升任董事長的私人祕書。」
當貝絲走下證人席時，丹尼鬆了口氣。真棒！當她行經被告席時，不安地對丹尼笑了笑。
「當然，從我遇到他的第一天起，就知道我們會結婚。」
「謝謝您。」貝絲坐進證人席的木椅上，整個人幾乎消失了。
「大學畢業後您從事的第一份工作是什麼？」
「您等了多久才叫到車？」
「喔，是啊！其他同伴則都叫他卡特萊隊長。在足球、板球，甚至拳擊校隊，他都擔任隊長。」
「對方根本不是他的對手。」貝絲說。
沙克維法官一臉困惑：「輪流上？」
「才幾分鐘吧，可是司機停車時，竟然說『我認為妳需要的不是計程車，如果他們是我朋友，我會打電話叫救護車』。接著他一句話也沒說，就把車開走了。」貝絲說。
「威爾森小姐，在您回答我下一個問題前，請慢慢想一想。誰先出現？是警察，還是救護車？」
「所以你們是青梅竹馬囉？」
「那您接受了嗎？」
法官厲聲說：「確定別再犯了。」
「沒有，伯納德抓起香檳酒瓶，站起來面向他。」皮爾生逐字記下她說的話，同時她又說道，「而丹尼拉他回座，叫他別理他們。」
瑞德曼低聲嘟囔道：「該死！」陪審團現在幾乎看不到她的肩膀，而她也無法再繼續提醒他們，自己有了七個月的身孕。瑞德曼原本希望，這個景象能深植在陪審員心中和圖書。他早該料到法官會行俠仗義，並指點貝絲坐下。假使她昏倒，這景象將會縈繞在陪審團的腦海。
「是的。」
「沒有，伯納德又點了一瓶香檳，酒保拿走空瓶時，我聽到有人說『把他們幹掉』。」
「我聽哥哥告訴我媽，丹尼花了兩個月的薪水買戒指。」她舉起左手，讓陪審團欣賞金指環上的單顆鑽石。
「第二天早上，在切爾西警察局。」
「威爾森小姐，請專心回答問題。」法官的臉色不太好看。
「但是去年有一場拳擊錦標賽，令兄不是第一回合就擊倒了丹尼？」
貝絲低著頭說：「六周內。」
「令兄和丹尼在同一隊嗎？」
「那你們回家了嗎？」
「您照做了嗎？」
「在倫敦市的德瑞克海上保險公司擔任祕書。」
「伯納德說『你負責賤人，我對付其他三個』，可是丹尼還沒回答，我哥說的那個賤人就跑過來揮了一拳，打中丹尼的下巴，接著爆發一場激戰。」
「只會因足球隊或是伯納德的新女友吵架。」聽到這裡，有個陪審員努力憋笑。
瑞德曼說，「是的，庭上，有時為了省錢，一群男人會和同一個女人性|交，」他頓了頓，等法官記下這些話。瑞德曼環顧陪審團，似乎沒人想要聽進一步的說明。
「有，他說看到柯雷格拿出一把刀，他們都大吃一驚。就在對方猛刺伯納德時，他曾設法搶下刀子。」
貝絲毫不遲疑的說：「兩名醫護人員。」
「是誰？」
「對，可是伯納德還是想回去，好好修理他。」貝絲說。
「是的，丹尼要求婚。」
「那您做了什麼？」
「當然不認識，我只在電視上看過他。」貝絲說。
「根本無法置信。我不斷陳述事發的確切經過，不過我看得出來，他們不相信我。」
貝絲看著被告，面露微笑說：「當天情況特殊，所以丹尼提議我們去倫敦西區共進晚餐。」
「他們沒聽到，但吧檯前有個人盯著我看。他眨了眨眼，接著用舌頭繞著嘴唇直舔。」
皮爾生注意到她的第一個錯誤。
「幾乎每天，」她頓了一下才說，「直到他被關起來。」
「沒有，我那時不敢。可是他踢足球的時候，我總會站在邊線上看。」
「丹尼和伯納德作何反應？」
「我明白，您為該公司工作了幾年？」
「是啊，」貝絲說，「但那個男人又轉身對朋友說『要是那婊子別開口說話，看起來還不錯嘛』。伯納德沒聽到那些話。接著其中另一個男人說『有時候我還滿喜歡婊子把嘴張開的』。然後他們都放聲大笑，」她頓了頓說，「只有達文波特先生看起來一臉尷尬。」
「您認識被告多久了？」
「那您會擔心嗎？」
貝絲沒有回答。
「對。」貝絲說。
「您有注意到酒吧裡的其他人嗎？」和*圖*書
「下禮拜？」瑞德曼努力裝出吃驚的口氣。
「當時令兄已經在那兒等你們了嗎？」
「是的，警方一大早就找上門。他們說丹尼已經被逮捕了，被控謀殺伯納德。」
「是這四個男人中的哪一個？」
「你們為何特別選那裡？」
「以您的學歷來說，想必能找到遠比那更好的工作。」
沙克維法官傾身向前，微笑著對貝絲說：「威爾森小姐，請您說話大聲些。陪審團需要聽到您的每一句話。」她點了點頭。「也許您比較想坐下，」法官想幫忙，「在陌生的環境可能會有點慌。」
瑞德曼心想，不賴嘛！要不是過去十年來，法官聽皮爾生說過好幾次相同的臺詞，可能會同意他的話；然而，法官仍傾身申斥：「瑞德曼先生，往後請您堅守向證人提問的原則，別再訴諸這種手段，提供您希望、或料想威爾森小姐會贊同的答案。」
「您從該校畢業，獲得了英文榮譽學士學位嗎？」
「他怎麼可能知道？」貝絲問道，「他根本沒見過我哥或丹尼。」丹尼再度面露微笑。
「所以他們並不像控方大律師皮爾生所說，彼此心存敵意？」
「沒有，我已經告訴過您，他們是最要好的朋友。」
「所以您沒理他囉？」
「還好。我還覺得他沒有丹尼好看。」幾位陪審員仔細端詳眼前滿臉鬍碴的男人，只見他留著平頭，身穿似乎很久沒燙的西漢姆聯隊Ｔ恤。瑞德曼擔心，陪審員大多不會贊同貝絲的看法。
「遺憾的是，令兄在送往醫院途中不治了嗎？」
「您下一次遇見被告是什麼時候？」瑞德曼問貝絲。
「特殊的情況？」瑞德曼提示她。
貝絲開始啜泣，「是的，我打電話給爸媽，他們立刻就趕來，可是太遲了。」瑞德曼想等她鎮靜下來，再提出下一個問題。
「死者伯納德．威爾森是令兄嗎？」
「您從大學返回倫敦定居後，再見到丹尼是什麼時候的事？」瑞德曼又問。
「是的。」她回答時將手放在肚子上。
皮爾生聞言跳了起來，瑞德曼又立刻追問：「您聽到這消息有何反應？」
「對不起，庭上，我會避免再引起閣下的不悅。」瑞德曼說。
「接著發生了什麼事？」瑞德曼問。
貝絲看著丹尼說：「對。」
「因為我一直看錶。」
「接著發生了什麼事？」
「四個男人都有加入戰局？」
「柯雷格先生。」
瑞德曼設法將她引導至排練好的腳本，於是說：「威爾森小姐，您也告訴過庭上，當你們在學校時，丹尼後來沒跟您說過話。結果你們卻準備要結婚了？」
「我不太確定，但一定有一百位以上。」
「德瑞克保險公司雇用了幾位祕書？」瑞德曼問。
「您目前在倫敦市的德瑞克海上保險公司任職，擔任董事長的私人祕hｔｔps://ｍ•hetuｂｏｏｋ.ｃｏｍ•ｃｏｍ書嗎？」
皮爾生忽然站起來說：「庭上，證人需要像是戲劇表演的彩排一樣，逐字逐句接受提詞嗎？」
「我一轉身，就看到我哥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丹尼抱著他的頭，我沿著巷子跑回他們身邊。」
「從一進學校起就是這樣，」貝絲答道，「丹尼是隊長，我哥是守門員。」
「沒有，但那只是因為丹尼趁我哥動手報復之前，就把他推到巷子裡，我趕緊關上身後的門。」
「是的，因為丹尼也受傷了，他……」
「丹尼是他最要好的朋友。」貝絲說。
「您為何這麼有把握？」
「您認識達文波特先生嗎？」
「五年。」
「他向您求婚了嗎？」
「是的。」
「不，是我自己去的，因為傅樂探員想再問丹尼一些問題。」
「因為警方還在訊問他。」
「伯納德證實了這點嗎？」
「對，我們在聖瑪麗教堂的教區牧師昨天做了最後的結婚預告。」
「我打電話報警。」
「他照做了嗎？」
倘若瑞德曼朝皮爾生望去，便會看到這位公訴人臉上閃現罕見的微笑。
「他第一次約您出去，是不是就在那個時候？」
「伯納德和丹尼也笑了嗎？」
「您為何這麼有把握？」
「所以您在訂婚那天晚上看到電視明星，一定很興奮囉？」
「柯雷格先生。」
「對，」貝絲回答，「他還單膝跪下。」
「所以您接下來怎麼做？」
「從我有記憶時起就認識，」貝絲答道，「他家一直住在我家對街。我們上的是同一所學校。」
「不，我從來沒這麼想過。我已經告訴警方事情的經過。無論如何，我始終支持他的說法。」貝絲說。
「是什麼令你們回心轉意的？」
「是的，不過我一直等到確定丹尼快打贏柯雷格了才走。」
皮爾生又寫下筆記。
「丹尼這次有什麼反應？」
「請您回想去年九月十八日晚上。」貝絲點了點頭，瑞德曼接著說：「請告訴陪審團，那晚發生了什麼事。」
「是啊，但我走到路上之前，就發現酒吧裡的其中一個男人擋住我的去路。」
「當您聽到司機的話時，有什麼反應？」瑞德曼回頭問貝絲。
丹尼和柯雷格四目相交，不由得感到一股厭惡。柯雷格從旁聽席向下瞪著他，而丹尼也怒目相視，彷彿站在拳擊場中央，等著第一回合的鈴聲響起。
「都沒人設法找到與本案有關的計程車司機嗎？」法官問。
「好好修理他？」
「我不確定，但一定至少有五分鐘。」貝絲說。
她轉過頭，只聽到法官說：「請您回到證人席好嗎？皮爾生律師可能有一、兩個問題要請教您。」
「警方又過了多久才來？」
「您跟丹尼說過嗎？」
「就在我開始在倫敦工作後不久，某個星期六的早上，我媽要我幫我爸送飯盒去修車廠，
ｈttｐs://ｍ.ｈｅtｕbｏoｋ•ｃｏｍ.ｃｏｍ丹尼也在，他把頭埋在引擎蓋下。他只看到我的腳，所以我以為他沒注意到我，但後來他擡起頭看，砰一聲撞上引擎蓋。」「你不可能因為沒犯的罪行獲判有罪。」貝絲怒答。
「是的。」貝絲說。
瑞德曼重述道：「那我們何不去外面解決？」
丹尼當天第一次露出微笑，回想起後腦勺紮著辮子，總是跟著哥哥的小女孩。
「就是當天晚上，他約我去漢默斯密宮俱樂部。從前他跟我哥每週六晚上都去。我哥常說那裡的人非常多。」
「您住在東倫敦博河區培根路二十七號嗎？」
「自從第一次約會後，你們多久見一次面？」瑞德曼問。
就在她走到門口前，法官說道：「威爾森小姐！」
瑞德曼假裝驚訝地重述：「切爾西警察局？」
「至少十分鐘，不過也許更久。」
「為什麼？」
「沒有。」
「他先到了。」貝絲說。
「妳有去找他聊天嗎？」
瑞德曼注意到，有一、兩名陪審員臉上露出笑容。「那令兄和丹尼處得好嗎？」
瑞德曼面露微笑，心想臺詞背得真熟，她甚至轉身面向陪審團。
「你們是什麼時候到的？」
「我們離開餐廳前，丹尼打電話給伯納德，告訴他這個消息。他答應晚點加入我們，一起慶祝。」
瑞德曼問道：「您名叫貝絲．威爾森嗎？」
「有設法去找啊，庭上，可是到目前為止都沒人出面。」瑞德曼回答。
「切爾西漢布頓街上的『敦洛普紋章』酒館。」
「有久到夠讓柯雷格離開現場，走一百公尺回家，然後換下衣服，趁探員走進酒吧前，及時回到現場，說明整件事情的經過嗎？」
「是的。」
「我們喝了一瓶香檳，後來我想，我們該回家了。」
瑞德曼看著皮爾生。「他們是否像控方大律師所說的經常吵架？」
「他還是不理他們，畢竟那個男人醉了。不過我哥才是問題，後來柯雷格又說『我們何不去外面解決』，把情況弄得更複雜。」
「謝謝您，威爾森小姐。庭上，沒有其他問題了。」
沙克維法官皺了皺眉頭，想起老瑞德曼也曾在缺乏誠意下，信口說出那句話。
「孩子的預產期是什麼時候？」聽瑞德曼這麼問，皮爾生皺起眉頭，但心裡明白，自己可不敢插嘴。
「說這話的是同一個男人嗎？」
「我不太可能會忘記那些話。」貝絲激動了起來。
「後來丹尼有到醫院與你們會合嗎？」
「您能確定，他就是這麼說的嗎？」瑞德曼問。
「沒有，」貝絲說，「達文波特先生還站在後門那兒，還有一個瘦瘦高高的男人在猶豫，我哥快打倒另一個有動手的男人時，自信快打贏了，所以要我先離開去叫計程車。」
「他佔了上風嗎？」
皮爾生拿起紅筆，標記「把他推到巷子裡」這句話。
「妳一定很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