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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牙

作者:傑克.倫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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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五 功成名就

廿五 功成名就

白牙則直接來自「荒原」。在那裡,誰都沒有庇護,軟弱者很早就滅絕了。無論白牙的父親或母親,牠們以及牠們以前的世世代代,都沒有軟弱的缺點。白牙天然的繼承了鋼鐵一般的體魄和荒原獨特的活力,憑藉古代一切動物都曾擁有的那種頑強的精神,調動牠的全身的每一部分,牠的肉體與靈魂,全部用來緊緊抓住生命。
牠再一次穿越寂靜的原野,在饑荒的年月獵取活的食物。牠又跑在一起拉雪橇的狗們的前面,灰海獺和米.沙的鹿腸鞭子在後面噼啪作響,他們走上一條狹窄的小路,散開的狗們像扇子似的攏起通過的時候,口中喊著:「啦!啦!」牠重新度過與美人史密斯在一起時的所有日子,重新經歷了打過的每一仗。
在神們的讚不絕口中,牠先前所有的那種忸怩、尷尬,伴隨著小狗們嬉戲的繼續,漸漸的消失了。牠半閉起眼睛,躺在陽光裡,打起瞌睡來,臉上現出慈愛的神態。
威登.司各特按了開關,樓梯上下、樓下的大廳裡頓時燈火通明。接著,他和司各特大法官拿著手槍,小心翼翼的走了下來。
昔日的鬼魂全都出現了,和牠在一起。牠重新又與傑茜生活在洞穴裡;顫抖著爬到灰海獺的膝下,奉獻自己的忠誠;在利.利與瘋狂的號叫著的小狗們的追逐下,倉皇逃命。
緊身背心,饑寒交迫,挨打挨揍的囚犯生活,雖然並不合適,但正是傑穆.霍爾所處的境遇。從小時——當他還是舊金山一處貧民窟裡一個柔嫩、瘦弱的小孩子——一團被社會捏在手裡準備模塑什麼東西的柔軟的泥土的時候,他就一直受著這種待遇。
司各特大法官看著他們,不無得意。
「但是,絕不能讓牠失掉任何也許對牠有所幫助的機會,」司各特大法官喊道,「不要在意費用。為牠照X光,——做一切力所能及的事情。威登,馬上向舊金山打電話,請尼古拉斯大夫。大夫,並不是想得罪你,您請多諒解;只是,我們必須提供給牠各種有利的機會。」
牠試著想爬起來,努力了幾次,都衰弱的跌倒了。牠睡得太久,肌肉沒了靈活性,所有的力氣都喪失了。牠為此而羞愧。牠本應該做到的,卻辜負了神們。牠勇敢的嘗試了幾次,想爬起來,四條腿終於站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起來,前後搖搖晃晃。
一個半小時後,外科醫生檢查完畢白牙的身體,宣布道:「說實話,只有千分之一的機會。」
白牙驚異的看著。
從此以後,傑穆.霍爾在不知悔改的犯人的地牢裡,一住就是三年。地牢從屋頂、牆壁到地板,全部都用鐵做成。他從未離開過地牢,也從未看見過天空和陽光,他被活活的埋進了一座鐵鑄的墳墓中。白天是黃昏,夜裡一片漆黑死寂。
陌生的神在大樓梯腳下停住,凝神諦聽;白牙像死了一樣似的一動不動,看著,等著。上了樓梯,就到了牠的主人以及主人的所有物那裡。白牙毛髮聳立,等待著。
外科醫生說:「牠必須重新學習走路。現在就開始吧。把牠弄到外面,這對牠有好處。」
婦女們非常害怕。司各特大法官卻哈哈大笑,嘖嘖有聲。但是,他沒有理由這麼做。在他最後為法庭服務期間,在他面前,傑穆.霍爾被判了刑;傑穆.霍爾就在堂皇的法庭上,當著所有人的面宣布,他總有一天,要向判他刑的這位法官報仇。
這時,牠在夢中嗚咽、咆哮。旁邊守護牠的人說,牠在做噩夢。
那位外科醫生微微一笑,表示自己對那個不在意:「當然,我理解,牠應該得到所能為牠做的一切。牠必須得到很好的照看。要像照看人類,照顧有病的孩子那樣。請不要忘記,我告訴你們的關於體溫的話。十點時,我再來。」
希埃拉.韋斯他的人們被樓下的聲音驚醒了,那裡好像有二十個惡鬼在打架。幾聲槍響。一個男子恐怖慘痛的叫聲。一陣咆哮怒吼。一切喧囂中,最大的響聲是打翻家具,摔碎玻璃器皿的聲音。
一天,白牙的最後一條繃帶、最後一塊石膏模子被拆掉了。
大法官一面去打電話,一面說:「我們還要看看。」
當然,白牙不會知道這一切。不過,牠與主人的妻子愛麗絲之間有一個祕密。因為不是一隻看家狗,不允許白牙睡在屋子裡,但是,每天晚上,當希埃拉.韋斯他的人都睡了以後,愛麗絲就起來,讓白牙進來,睡在寬敞的大廳裡;清晨,在家人醒來之前,她再輕輕下樓,放牠出去。
眾神們拍手歡呼,對牠的舉動表示讚賞。
一群和-圖-書警犬沿著他的血跡跟蹤著他。還有司法界的「走狗」——社會雇傭的作戰動物,使用電話電報,日夜兼程的追捕他。
牠到了外面,希埃拉.韋斯他的所有人,都跟著牠,服侍牠。牠彷彿是一位國王。牠非常衰弱,走到草地上,躺下來休息一下。
這時候,在希埃拉.韋斯他讀報者的焦慮,卻遠遠超過了興趣。
法官的妻子糾正:「一條『福狼』。」
他用被他殺死的看守們的兵器,將自己武裝起來,一變而為一座活動的兵工廠。為了緝捕他,社會重金懸賞,組織力量追著他在山裡四處逃竄。他的血可以贖出一筆抵押品,或者將一個兒子送入大學。貪圖獎賞的農民,用霰彈槍射擊他;以維護公德為己任的市民,取下自己的步槍,走出門去尋找他。
他說:「我一直主張牠是一條狼。你們自己終於親口說了。牠幹的事,什麼狗也做不到。」
這一次,傑穆.霍爾是對的。他被冤枉了。用盜賊和警察的行話說,這是一件「開快車」的案子。為了一件並未犯下的罪案,傑穆.霍爾被開快車送進了監獄。由於他以前兩次被判有罪,司各特大法官判了他五十年徒刑。
威登.司各特拍拍牠,牠的喉嚨中咕咕嚕嚕的響了一聲招呼,但那充其量只算一聲微弱的吼叫,而且,很快不響了。牠的眼皮下垂,緊緊閉著,全身彷彿肢解般鬆懈開來,平臥在地板上。
稍後,隊伍繼續前進。牠使用肌肉,血液開始流通,力氣也漸漸恢復起來。
逃跑的囚犯是一個凶惡的人,他出身不好,成長時也沒有得到任何幫助。他是殘酷的社會的手藝的一個突出典型。說他是一個畜牲——一個人畜,一點也不錯;而且是一個極其可怕的畜牲,因此,將他稱作食肉獸,也許最為合適。
以後,傑穆.霍爾到活地獄服刑……後來,就逃掉了。
司各特喃喃道:「可憐的傢伙,命都拼了。」
以後,傑穆.霍爾不見了。獵狗們偵察消失了的蹤跡,徒勞無功。武裝人員攔住遠處山谷中無辜的牧場農工,強迫他們證明自己的身分。與此同時,在十幾處山腳下,貪圖「血錢」的申請者們發現了傑穆.霍爾的屍體。
然而,有一個夢讓牠非常痛苦。在牠眼中,怪物一般鏗鏘作響的電車,就是嘶叫https://www.hetubook.com.com著的大山貓,巨大無比。牠隱蔽在灌木叢的下面,等待一隻離開自己樹木遮蔽、到相當遠的地方來冒險的松鼠。牠正要跳出來撲向牠時,牠卻變成了一輛電車,一座山似的聳立在牠上面,尖叫著,叮噹作響,向牠衝來,讓牠既驚又怕。牠挑逗老鷹,老鷹從藍天深處俯衝下來,落到牠身邊的時候,卻變成了無處不在的電車。牠又像是在美人史密斯的木圈裡,外面是人,牠知道戰鬥即將開始,全神貫注的盯著對手進來的那扇門,然而,被扔進來與牠對站的,卻是怕人的電車。這種事情重複了成千上萬次,每一次喚起的恐怖,卻永遠那麼真切,那麼強烈。
突然,騷亂停止了,幾乎跟發生一樣迅速,沒超過三分鐘。
他逃走了。
(全書完)
他看不到人類的臉;也沒有人性的東西與他交談。看守用鏟子送食物時,他像一隻野獸一樣怒吼;有時幾個禮拜幾個月一聲不發,在黑暗寂靜中黯然傷神。他是一個人,更是一個妖怪,彷彿一個在大腦瘋狂的幻覺中總是喋喋不休的怪物,令人害怕。
牠走到馬廄邊,科麗正躺在門口,半打矮矮胖胖的小狗,圍著她在陽光下玩。
聖昆廷監獄證明,他是不能改正的。懲罰並不能使他的銳氣挫折。他可以至死瘋狂的戰鬥,但絕不能夠被人打敗的苟活下去。他的戰鬥越是凶猛,社會的待遇就越嚴酷;作為嚴酷的唯一的結果,使他更加凶惡。
白牙有些吃驚,疑惑的看看他們。接著,牠的衰弱又流露出來。於是,牠躺了下來,豎著耳朵,歪著頭,似乎在看守並欣賞著那隻小狗。接著,別的小狗們也向牠爬來,惹得科麗大加反感;白牙莊嚴的允許牠們在牠身上爬行,打滾。
由於上了石膏,紮了繃帶,白牙像囚犯般被拘束著,一動也不能動。這樣過了幾個星期,牠睡了許久,做了很多夢,一連串的北國生活的壯麗情景的幻象,從牠的腦海中掠過,無窮無盡。
父子倆相互看看,意味深長。
就在白牙和主人越來越融為一體的時候,報紙連篇累牘登載了一個犯人從聖昆廷監獄逃跑的消息。
陌生的神抬起腳來,開始上樓。於是,白牙既不警告,也不發出預示https://www•hetubook•com.com行動的咆哮,開始攻擊。牠騰空而起,躍到陌生的神的背上,用前爪抓住肩膀,同時將牙齒刺進脖子的後面,吊了一會兒,將這位神向後拖倒,一起摔倒在地板上。
他們之間的區別在於,看守有一大把鑰匙和一支手槍;傑穆.霍爾只有赤手空拳和咬牙切齒。有一天,他像野獸一樣,撲到看守的身上,用牙咬他的喉嚨。
那隻小狗在牠面前爬動,牠豎起耳朵,好奇的看著牠。牠們的鼻子碰著了。小狗溫暖的小舌頭碰到了牠的臉。牠的舌頭也不由得伸了出來,舔一舔小狗的臉。
全家人吃驚的聚在樓梯頂上。一種咯咯聲從樓下黑暗的深淵中傳了上來,像空氣從水中向外冒泡的聲音。過了一會兒,咯咯聲變成了嘶嘶聲,近似噓噓聲,然後也迅速消失了,一切又歸於寂靜。
婦女們齊聲歡呼:「福狼!」
科麗咆哮著警告牠,牠小心的保持一定的距離。司各特用腳趾尖將一隻正在爬的小狗推到牠跟前。牠有些猜疑,聳起毛來。司各特告訴牠一切都好。科麗卻在一個婦女的懷裡猜忌的盯著牠,用咆哮警告牠並不是一切都很好。
不能責怪醫生的診斷有誤。平時,他照顧診治的都是文明、柔弱的人類,他們過的是從小受到蔭庇的生活。與白牙相比,他們脆弱,軟弱,對生命的掌握也軟弱無力。
「傑穆.霍爾。」司各特大法官說。
一天夜裡,全家都睡著了。白牙醒著,非常安靜的嗅著空氣,研究其中的信息,直到一個陌生的神出現了。
他們又轉過來看白牙。牠也側身躺著,閉著眼睛。他們伏下身體湊近看牠的時候,牠稍稍抬了一下眼皮,拼命想看看他們的情況,尾巴動了一下,徒然的想搖一搖。
另一方面,傑穆.霍爾也不知道,司各特只是不明真相。他認為,法官事先知道一切,與警察串通一氣,幹出了這件可惡的枉法之事。
白牙跳了開去,那人掙扎著爬起來時,白牙又用銳利的牙齒殺了上來。
牠的耳朵聽見陌生神的動作發出的聲響。但牠並不憤怒的吼叫,牠沒有這個習慣。陌生的神步子很輕;然而,白牙沒有衣服與身體的摩擦,走得更輕,只是默默地跟在後面。牠曾經在「荒原」中捕捉過無數個膽怯的活的食物,深知出其不意的好處。
這種警戒已經大可不和-圖-書必,白牙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一個男子稍側著身體,躺在被打碎的家具殘片的中央,一條手臂遮著面孔。
因此,司各特大法官宣判了五十年的「活地獄」這一判決後,仇恨虐待他的這個社會的一切的傑穆.霍爾跳了起來,在法庭上大發雷霆,直到被六個穿著藍色上衣的警察拖了出去。在他看來,司各特大法官就是枉法的拱門的頂石,他便向他大瀉怒火,威脅說將來一定要復仇。
司各特大法官並不了解事情的全部。他不知道,自己參與了警察當局的陰謀,計畫好的證據純屬誣告,傑穆.霍爾是冤枉的。
「一條後腿斷了。三根肋骨折斷,至少有一根刺穿了肺。全身的血幾乎失盡。好像還有內傷。牠一定被人踩過。更不用說,三顆子彈射穿了三個洞。千分之一的機會,也實在是太樂觀了些;牠連萬分之一的機會都沒有。」
司各特大法官主張雇傭一個受過訓練的護士,女孩子們憤怒的否定了他的提議,自告奮勇,來擔當這個工作。白牙得到了外科醫生所說的那種護理,終於贏得了被外科醫生所否定的千分之一的機會。
威登.司各特移開手臂,撥正那人的臉,喉嚨上一個大裂口,表明他是怎麼死的。
後來,一天夜裡,雖然典獄長說不可能,但地牢空空如也。一個看守的死屍,半在門裡半在門外的躺在地上。另外兩名看守的屍體,顯示出他從地牢到外面圍牆逃跑的路線。為了不發出聲響,他用手殺死了他們。
這簡直是一個節目。希埃拉.韋斯他的人全部圍在牠身邊。司各特搓一搓牠的耳朵,牠咿咿呀呀的唱起愛的歌曲。愛麗絲叫牠「福狼」,大家立刻歡呼著接受了,所有的婦女都叫牠「福狼」。
黎明的亮光從窗戶上射了進來,燈光顯得暗淡了許多。除了孩子們,全家都圍著外科醫生,聽他診斷。
有時,他們也碰到他,因此,或者如英雄般跟他打仗,或者穿過倒刺的鐵絲網狼狽而逃。邊吃早餐邊讀報紙的公民,為此非常高興。每在這樣的遭遇戰以後,車子便將死傷的人員運向城市,另外一些熱衷於「獵人」的人,便前仆後繼,填補了他們的空缺。
傑穆.霍爾的監禁生活過到第三期時,他碰見一個看守,一個幾乎跟他一樣出色的畜牲。這傢伙待他不公,向典獄長造謠,讒毀他,迫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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