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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

作者:井上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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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十三

「門沒有鎖嘛!我故意沒有鎖上門的。」
「沒有關係,那是尾沼先生你的事情。我可有關係。」
聽到尾沼一聲尖叫,聖子已經往前跑了。聽到後面他的腳步聲,聖子頭也不回,氣沖沖地繼續往前衝跑。
「你這是怎麼啦?」
「沒有啊。」
「理由倒是有——。我先打人了。」
「公司有位同事最近為了結婚而辭職,我們要給她開一次送別會。」
「對。是太保。她的背後有太保。」
「一戶律子。」
「出發前——?」
「我說結果怎麼樣了?」
她真想把耳朵摀起來。
聖子抱著這份不安的心情,由中野站搭上國營電車。電車外已然夜幕低垂,街上的霓虹燈開始閃爍。
「真的沒有。」
——堅決拒絕的樣子。
——沒有這回事。
叔父和嬸母外邊有應酬,坐車要出去。聖子送兩人到玄關來。
由臥鋪車下來,聖子匆匆跑下月臺的樓梯,來到第一月臺搭上中央線的電車。這個時間的電車還很空。她將皮箱放在自己的身邊橫抱著,一邊茫然地瞪視著正前方。回想起來,昨晚由京都到東京途中每一次靠站的站名呼叫聲好像都曾聽到,同時,好像也一直做著身臨地震的夢——難怪今天腦子是這般懵懵懂懂的了。
聖子同時也「啊!?」地一聲怔住了。這是尾沼沒有錯,但這不是平時的尾沼。他的眼角一直到耳邊有著一片青紫色的腫塊,他的整個頭部都是以繃帶裹著的呢。他在睡衣上披著一件風衣——這個模樣兒有點使人不敢領教。
「不管怎麼樣,請你開開門好不好?」
——結果被妳討厭了。我只有這樣別去。
「只是口頭之約,對不對?」
對方很快地壓低了講話的聲音。
「我母親寫信告訴過我一些事情,這些好像都是沒錯的了。——我一開始對她就沒有過好印象的。」
「哦——!!」
聖子在等待。她好像一直以這個姿勢,一個人等著尾沼多加志良久了。
聖子說。立刻——
「咦!?阿聖,妳怎麼啦?」
來到尾沼房間的門扉前,她以緊張的心情佇立了片刻。起先她躊躇了一會,最後還是鼓起勇氣,敲了數下門。裡頭沒有回答。聖子又重重地敲了一次。
「那是你不對嘛!」
聖子做了一個夢。
「還是不要。尤其最近這些日子,我過的完全是自暴自棄的生活,房間亂得一塌糊塗。回頭我自己會打掃,妳暫時出去晃晃好了。」
聖子從頭到腳打量了他一番,最後盯著他問道。她壓根兒忘記剛才說過「再見」這句話了。
「你一定是被揍得很厲害的了。」
聖子撒了一次謊。
「你的話什麼意思——?」
「一戶律子那邊要先推掉。我必須先和她一刀兩斷。」
「聖子小姐!?」
聖子說。片刻的寂靜。這回是更近的聲音——
「今天晚上我也要出去。不會回來太晚的。」
——我們該說再見了。
說著,尾沼這才清醒了似地——
「不。這種事情越快越好。該還的東西也還掉。」
他說。
「沒有任何理由——?」
忽然傳來踐踏草叢的腳步聲。尾沼來了——聖子覺察到。尾沼先生!聖子叫出聲音來。尾沼的聲音傳了過來。不見人影。
「一開始就討厭,還會一起去旅行?這樣還能旅行嗎?」
「可是我們一起旅行過一趟。」
聖子給他建議。
聖子提著皮箱,在尾沼之和-圖-書先走出了他的公寓。比起半個小時前進到這幢公寓的那時候,聖子的心情是變得爽朗多了。
「如果一定要說是誰不對,那不對的是我。」
「天!」
「她不肯解除婚約。」
「可是你和一戶小姐……」
「挨揍怎麼會腫得這麼厲害?」
他又發出了呻|吟聲。
「是我,尾沼。」
「噢?我沒有想到。這樣,不會不安全嗎?」
聖子在公寓附近徘徊著。有時候有些路人擦身而過,但由於天色昏暗,行人的臉孔都看不真切。每次有人迎面走過來的時候,她為了要看清楚這個人的臉,儘可能走到有路燈的地方去。
(全書完)
「不行!」
「被人揍了幾下而已。」
「你才讓人疑信參半呢。」
「哦!?聖子小姐……」
聖子一說,他霍然悻悻地叫了起來。
「是我,聖子。」
她想要確認似地進一步問道。結果——
腳步聲慢慢接近,聖子開口問了。應該是不會錯的吧?一下子——
「話是這麼說,可是她不肯。」
「噢?又要出去了?」
「怎麼樣?旅行愉不愉快?偶而離開東京去走走,這好像很需要的哩。我也想去旅行一趟了。」
聖子在黝暗的路上站了約莫半個小時。正當她站得有些心灰意懶的時候,好不容易才聽到彷彿是尾沼的腳步聲。他有類似拖著走的獨特的腳步聲音。
聖子一片順暢地說。她也沒有想到自己竟能這般乖順地說出這些話來。
尾沼說。寄放?寄放到哪裡?聖子不解,但以現在的她來說,這個問題並不重要。
聖子在床上欠身而起。她覺得尾沼真地離她遠去了。這樣一想,她就覺得自己絕對無法活下去了。失去了尾沼的人。生活還有什麼意義?
「嗯。」
聖子動也不動一下,仍然坐在床上。她好似又在繼續做夢。全身沐浴著蒼白的月光。
聖子問了。尾沼沒有回答。
「那——你出去不在的時候,我來打掃房間好了。」
「哪裡疼?」
她只說了這些話。
「可以的。你先把一戶小姐的事情處理好,如果你有意思要和我結婚——。」
「你不是喜歡她的嗎?」
——銀冷的月光撒遍大地。一片稀疏的樹林。所有的櫟木、柏木、櫸木,樹上連一片樹葉都沒有。好像是秋冬之交的季節,地面上盡是網一般的樹枝黑影。
——見一下就好。你讓我見一下面。
下行的電車雖然空著,但早上的新宿站還是很擁擠。她在人潮中逆行著,身邊提著的皮箱礙手礙腳極了。平時這個時候她也是擠在人潮裡正在趕著上班的。
「……」
換乘山手線,來到目白站下車,她就跑也似地走向尾沼租居的公寓。雖然皮箱有些阻礙,但她還是拼命地走著。
「你會疼——?」
「我有事情要來和你談。」
夕陽西下。聖子停止了拔草的工作,開始著手做晚飯了。黃昏徐徐地降臨。
聖子毛燥地說。人好該也有個程度吧!
「一起旅行過——。這是什麼意思?」
聖子一扭頭,真的要走開了。你賭氣,我可也會賭氣!今天的來訪變成一趟白跑,一切的寄望就算泡湯,這也認了!以後的自己,隨它去吧!剎那間,聖子腦裡產生了這些念頭。
聖子回到家裡的時候,叔嬸還沒有回來。她立刻跑上二樓自www.hetubook•com•com己的房間,抱出被褥,一骨碌倒在上面。身心都疲憊到了極點。
聖子又問。
「是啊。」
「結果怎麼樣?」
「你儘管躺下來好了。」
「真的沒有受傷?」
「怎麼會沒有衣服?」
尾沼發出驚喜參半的叫聲來。
「可是,衣服被偷,你就糟糕了。」
男人的心怎麼這麼硬——?聖子心想。不見而別——這真能做得到嗎?
「自暴自棄嘛。——那個時候和妳吵嘴了。」
——對。該說再見了。
聖子說的是真心話。
——我這個人不行了。
「可是,妳的皮膚好紅潤,和出發前完全不同哩。」
「沒什麼,沒什麼要緊的。倒是——聖子小姐,妳怎麼到這裡來了?」
——最後要說再見了,你讓我看一下你的臉好不好?
聖子拔草的手都沒有停過。該思考的事情太多了。沒有一件事情已經有了決定。尾沼多加志說今天之內要和一戶律子解決他(她)們之間的問題,聖子卻懷疑這種事情真的能夠那麼簡單就解決?想到這些,她不能悠閒地拔著草嗎?但,聖子什麼都沒去想。她只有一個預感——一切事情都會順利進行。
聖子壓低聲音說。
「婚約——?你們沒有正式訂婚的吧?」
聖子還沒有說完——
「不但挨揍,我好像還在路上摔倒,在樓梯滑倒過。」
聖子走出公寓,往車站的方向緩緩走過去。路上說不定會和尾沼碰頭的哩。
這是尾沼多加志的聲音,一點也沒有錯。
「誰呀?」
「這邊的大概是宿醉。」
「誰喜歡她?我一開始就討厭她的。雖然討厭,但也沒有辦法。」
「我知道你們那一次一起旅行去……」
聖子回到她所寄住的柳井家,剛一進玄關,出來迎接的嬸母一看她便驚叫起來。
「那這樣好了。我回家去一趟再來。公司我今天再請一天假好了。尾沼先生你這個樣子今天也不能上班的吧?你去和一戶小姐見見,最好把事情解決掉回來。然後,我們再從長計議,這樣好不好?」
——不要這樣說嘛。
「你到底怎麼啦?」
六點鐘的時候,電話鈴響。聖子直覺地感到這是尾沼打來的電話,她匆匆下樓去接聽。拿起話筒,果然是尾沼打來的。
嬸母感喟似地說。
「梓聖子。」
「妳難道不瞭解我的心情?」
「談什麼事?」
尾沼板起臉孔問了。
聖子提出了她的建議。
「嗯。」
將叔父嬸母送出去之後,聖子急急地和阿繁一起吃完晚飯。她託阿繁看家,開始了外出的準備。她一邊從衣櫥裡取出洋裝,一邊開始感到不安。尾沼會不會因為身體各處疼痛,最後又臥倒下來沒有出門,也沒有和律子見面?或者見是見了,談判並沒有順利進行?談判不成,這也是可能的事。
這個時候門扉忽然被拉開,尾沼探出頭來。同時——
尾沼好像說了一些什麼,但,聖子並沒有聽到。突然從她心裡湧上的一股感動,遮斷了她和外界的一切接觸。正如尾沼所說,自己不是也整晚想著沒有他就不能活下去的嗎?尾沼其他的話都可以不去計較了。有這一句話就已足夠——聖子心想。聖子感到自己仍然在沐浴著月光,她的全身都微微顫抖起來。
聖子不無怨言。她自己從來都沒有想過要送東西給男人。她尤和*圖*書其沒有想過要送東西給尾沼。可是,律子她在短短的這些日子裡連續送過三件東西給尾沼。而且,尾沼好像也高高興興地接受了這些禮物哩。
「是的。」
聖子在目白站下車,走路到尾沼居住的公寓去。走過火車站前的鬧街,很快來到車輛稀少的住宅區。她一邊走邊祈禱著事情已經順利解決。
「看到什麼東西我都不會驚訝的。不要緊嘛。」
英輔說過必要的時候應該使出強硬的手段又該怎麼使法?這對聖子來說,根本難以想像。
「對誰沒有好印象?」
到了下午,她戴著草帽,來到院子裡開始拔除突然加快生長的雜草。雜草不好拔,拔得手都疼了,她還是做了將近三個小時的這個工作。在初夏悶人的微風裡,聖子一邊拔著草,一邊對草地裡看到的一些小蟲產生了無限的愛意。這是從來都沒有過的感情。小生物對生命的執拗深深地感動了她。
聖子說畢,又說——
「去了一趟京都,妳怎麼變得這樣生氣蓬勃,更美麗了?我以為玩累了,回來的時候一定是無情打采的,到底是年輕人,妳現在的精神是更飽滿了嘛。」
「人家既然送給你,你收下來算了,何必還她?」
「做得到什麼?」
聖子沒有立刻答話。片刻後——
尾沼又問。聖子以為他這是逗著自己玩的了。
嬸母微笑著說。話裡卻有刺。剛剛旅行回來,怎麼又要出去了?——她的話中隱含著這種意味。聖子佯裝沒有聽懂——
「妳真的是聖子小姐嗎——?聖子小姐真的來了?」
「沒有傷口。只是會痛,所以我用繃帶綁起來。」
「我有一點疑信參半。」
尾沼睨了她一眼。這個時候——
「只是口頭之約,不會錯的吧?」
「我一個晚上都沒睡。讓我見面向妳道歉好不好?——,沒有妳,我是活不下去的了。」
尾沼沒有回答她的問話——
「去旅行之前妳都很消沉。每次看到妳那憂鬱的表情,妳叔叔都替妳擔心死了。我也認為妳一定有了什麼問題……」
「一大早打擾對不起。請梓聖子小姐聽電話好嗎?」
「自動鉛筆、皮夾子,還有打火機。這是她送給我的全部東西。」
「對。」
「喝悶酒,有什麼意思?」
「有過這樣的事情嗎?」
除了輕微的頭痛之外,聖子的心中更有一些不安。這個不安就是——自己現在到尾沼寓所去拜訪,其結果會不會是無濟於事?自己這般興奮地老遠從京都趕回來,如果尾沼對自己表示的是「我已不愛妳,根本不想和妳結婚」——不是一切都完了?就算他還愛著自己,但由於過去的種種,說不定他會賭氣拒絕自己的求婚呢。以尾沼這個人的個性來推測,這可能性不能說完全沒有。這個時候自己該怎麼辦呢?
他站立起來走進屋裡。由褥墊的看來他好像是剛剛才被叫醒來的。他又坐到褥墊上去。周圍散置著一些零亂的脫下來的西裝、襪子以及書刊等等東西。
來到公寓尾沼的房門前,他卻不在。門扉上有一張用大頭針釘著的字條,上面用色筆寫著「請等候」三個字。請「誰」等候,並沒有寫明,但聖子知道這指的是自己。
門扉裡外幾番像這樣莫名其妙的對話。難不成尾沼還在賭氣?
這一天一直到傍晚的時間,聖子勤快地做了許多家事。她似乎有意要彌補自己不在期間的工作量,做起事來,和-圖-書格外起勁。上午,她先洗所有家人的被單,洗完又和阿繁一起擦洗了家裡所有的玻璃。夏天快到,玻璃上的汙穢更覺得礙眼了。
「為什麼?」
「頭部是不是也受傷了?」
「我每次都被趕出去。上次你也把我趕出去了。」
「嬸嬸還年輕得很哪。」
「誰?」
「結婚——?」
「嗯。」
倒下的時候她連衣服都沒有換下來。約莫過了十分鐘,她振作地欠身而起,換上睡衣,重又躺了下來。眼淚不斷地流在她的臉頰上。我的天!她呢喃著。心裡怎麼這樣難過?
「收都收下來了,現在怪我有什麼用?不過我這就拿去還掉。」
「沒有這回事。」
「那算了。我回去好了。再見!」
「我的天!」
「她不肯。」
「這種東西你幹嘛要收下?」
「我可真累了哪。昨天坐夜車,一點都睡不著。」
「妳怎麼突然說出這種事情來了?要是想開玩笑,妳得留心囉。妳要明白,我現在是一觸即發的狀態哦!被惹火了,我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的呢。」
她說。
「你做得到嗎?」
「全身。骨頭酸痛得很。」
「妳這個人真是。童言不忌也不是這樣。」
「結婚——?妳和我結婚——?」
不管律子有著怎樣的過去,同時這種過去一直持續到現在,但她渴望著想和尾沼結婚,這是事實。想起有一個晚上在銀座一家咖啡館跟律子見面時,她那真摯的表情,聖子的不安已達到了頂點。
「我不要。妳不可能是梓聖子。我不開門。」
「……」
聖子又回答了一次。
聖子說。她這句「結婚」大概觸起了嬸母的記憶——
「而且,對方的情人還揍了你,對不對?」
「喝悶酒,被太保揍了幾下。」
「既然如此,我這就談判去。」
「請進。妳進來嘛。」
「也不必現在就去嘛。」
「不管怎麼樣,妳剛才說的,可當真?妳真的要和我結婚,是不是?」
「和這種人的口頭之約,還不能一下子取消嗎?」
尾沼興奮似地剛要站起,但由於疼痛,蹙著眉頭又坐了下去。
「不能告訴我的事情——?」
從京都回來都沒有帶什麼禮物,於是聖子在街上買了一個糕餅大禮盒,準備帶回去送給叔父和嬸母。
嬸母說了。
列車於上午七點四十分到達東京車站。如果直接轉往目白,還能趕得上和出門上班前的尾沼見面。
「你怎麼會受傷的?」
突然,一道陰影掠過了聖子的眼前。
聖子覺得自己的同情心越來越冷了。人家同情地問他,結果這同情一個一個推掉。但這也可以說是他的真面目吧。
「你又來了。我這樣對你說真心話,你還要跟我鬥是不是?」
尾沼這些話傳了出來。聖子楞住了。尾沼難道是在裝傻?
「不談這些了。妳倒是幹嘛來的?」
「我都寄放到別處了。」
「不管做得到做不到,我還是非這樣不可。就算妳沒有來和我說這個話,我本來也就準備這樣做的。」
傳來一聲叫聲。
「是我,聖子。」
又一次尾沼來到門邊的問話聲。
「我會在這個時間裡把該解決的事情統統解決清楚。請妳在傍晚的時候再來好不好?妳該也不會說不再和我見面了吧?」
「妳該去呀。現在還不遲。」
「可以這麼說。」
——不。還是不要見面的好。
「太危險了。誰叫你和*圖*書喝酒?」
「尾沼先生嗎?」
「妳為什麼不在房間裡等我?」
「我大概做得到的吧?」
「梓聖子——?別說笑了,梓聖子怎麼會到這裡來?」
聖子覺得自己的腦袋被鐵鎚猛鎚了一記。
聖子心中雖然有著不安,但是當電車來到新宿,車門一開,她就下車了。如果繼續乘車,就會到中野站,她可以回到自己家裡去。如果要拜訪尾沼,就得繞到前面第二個月臺。
「門鎖著怎麼進?我懶得去找管理員。」
「那就沒話可說囉。什麼時候打架的?」
「我就是。」
聖子知道自己的心情快活得幾乎有些輕浮。
「不過,這也沒關係,我會處理好的。」
「這就奇怪了。雖然她不肯,可是,尾沼先生你不是不喜歡她的嗎?」
這些禮物的組合真怪——聖子心想。
「什麼時候?」
「你這樣的身體還能出去嗎?」
尾沼說。聖子認為他言之有理。如果要彼此責備,自己的是非也算多著哪。追根究柢,一切的禍源在於聖子的嬌柔做作。如果她責怪尾沼和一戶律子曾經一起去旅行,以結果來說,她不是也和三田英輔去旅行了嗎?這一點如果被人詢問,她也很難向人辯白。
「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管他的。」
「我也不是高興喝。」
「對了。妳旅行去的那一天——或是第二天,英輔打過電話來找妳。」
屋裡陰森森的,寧靜得很。扭亮電燈,看看桌上的檯鐘,時針正指在四點五十分上。
聖子很想為他撫摸痛處,但也不敢向坐在褥墊上的他靠近。
「那有什麼關係?對方對你不誠實,對不對?」
尾沼重重地吼了一聲——
「我希望能和尾沼先生你言歸於好,並且,和你結婚。」
「真的嗎?」
「不肯?」
「我沒有這種東西。」
「不退還我心裡不舒服。搞不好這些都是她的舊情人用過的東西哪。這也不一定。」
——不要!你不要這樣,尾沼先生!
——既然要說再見,我們還是不要見面的好。見了面也是一樣。見這一面也沒用。我們不要見面,說聲再見好了。
「天!我的天!」
「哦!」
聖子為自己的尖叫聲驚醒。她的心如同冰塊,冰冷之極,月光撒在她的全身上,使她整個人都顯得格外的蒼白。榻榻米和被褥也全都顯得蒼白。
「昨晚揍我的是一戶律子舊情人手下的一批小僂儸哪。沒想到一戶律子是有過那種流氓情人的。」
「我不怕惹你火。我不是在開玩笑。我是特地來表明我的真心的。——不過,如果你不能接受,我也認了。」
尾沼蹙著眉頭緩緩地站立起來。
「是啊。」
他邊說著邊倒退幾步,當場蹲坐了下來。
「沒有。」
聖子走進車站附近的一家書店,「殺」了一些時間,然後緩慢走路回到公寓來。尾沼還是沒有回來。心裡的不安越來越深了,她還是抑壓著自己,再度走出公寓。
「昨天晚上。我在新宿喝酒。」
嬸母幾近怪叫的大聲。聖子怔住了。
「還什麼東西?」
「聖子!」
聖子踏進房間裡——
「哦——!!」
說畢,聖子立刻掉頭就走。
「聖子——?哪一位聖子?」
「和妳在上野碰過面的那一次。」
「我的天!」
「沒問題。」
「不。不要緊。站起來會頭暈,坐著就沒事了。」
「好了。我們彼此都不要再說了。再說下去,說不定又會鬥起嘴來呢。少說話,少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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