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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人

作者:井上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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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回事?」
「是這樣的嗎?!」
道介邀曉子一起到餐車去。剛搭上車子時的拘束感,已經在兩人之間消失了。道介拿起啤酒,往曉子面前的杯子裡倒。這時有人叫道:「三浦太太!」
道介問。山口太太有點責備丈夫那種想法似的說:「但是,我很擔心。」
原本擔心人多沒有座位,孰料這二等車廂竟空得很。兩人雖坐在角落,但總算還可以面對面坐著。然而才坐下,道介又覺得,從這裡到東京一路和曉子面對著面這件事,是有些痛苦的。這真是累人的工作。
雖是偶然,但變成這種結果還是很有趣。
道介想睡。雖然讓曉子看見自己的睡容不是件妙事,但能這樣也不錯。直到過了琵琶湖,來到名古屋一帶,道介一直沉睡著。
岸本彌一揮了揮手,回到對面窗邊的位子。
「真是個好孩子,設想周到。」
「是嗎?肚子好餓,大概沒吃午飯的關係。」
曉子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我突然決定回東京。請原諒我的任性突然想一個人回去,但請不用擔心。自殺,實在可笑。——不知何時和阿姨一起到銀座發現一家咖啡店,愛開玩笑的阿姨說那店外形看起來像奶油蛋糕,我想早一和*圖*書點去喝那家的咖啡。」
道介站在燒毀後尚未重建的木造京都車站的入口處等著,在混雜的人群中,他看到曉子向他走來。
那話連自己聽起來,都覺得有點愚蠢。
道介脫口而出。他是顧慮到曉子才這麼說,但曉子卻發出低沉,但兩人卻可清晰聽聞的笑聲,招呼道:「請坐!」並把身旁的椅子推向岸本彌一。
「我也去了京都。」說著,看了曉子一眼,「但,我是一個人去的。」他帶著天生的率直說。
道介真的肚子餓,但曉子卻覺得好笑地笑了起來,說:「我也沒吃午飯。」
當他睜開眼睛時,眼前的曉子把書合在膝蓋上,望著窗外。
「她是一家叫蝴蝶的料理店的女掌櫃,很早以前就在三浦家出入。」曉子笑著說:「她以為我到什麼地方去了,很關心,但又沒問,這就是生意人可笑的地方。她如果問,我也會照實回答的呀!」
山口的觀察使道介沉默了。曉子的美確實是那樣。過了好一會兒,道介說:
「為什麼?」
「妳會怎麼回答?」道介若無其事地問。
「是嫉妒嗎?」
唸到這裡,曉子停了。
說話時曉子並未看道介,只是嘴角帶著些微笑意。道m.hetubook.com.com介想,就是這張臉,他記得曉子的這個表情。不管她內心想著什麼,都令對方感到迷惑,這正是她的魅力所在。在自己年輕的一段時期就曾被這表情所傾倒。
不見回答,道介只聽到曉子短暫而輕微的笑聲。不知是不是因為看不見表情的關係,道介覺得曉子那笑聲,是打今天早晨見面後直到現在最具強烈吸引力的部分。
「我在想,那個孩子一定是討厭和我一起回去。」
「若是我的話,會選那位阿姨。三浦太太確實很美!」
告訴山口一二郎鈴子一個人先回去的消息後,山口好像覺得很可笑似地笑著說:
「你睡得很熟。」曉子說。
「大概也買醬菜回去了吧!」山口一二郎說。
或許曉子也在思索同樣的事吧,列車剛開出不久,她便從手提包裡拿出叢書放在膝上,以便隨時都可翻開。
「坐著,不用起來。」
山口夫婦間那種相知又相愛的對話,並不會令道介感到不快。一向對美人頗不以為然的山口一二郎會認為曉子漂亮,道介覺得既滿足又愉快,同時不免有幾分難以理解、心情陰沉的寂寞。
「擔心什麼!不會真的去死的,她那麼開朗,從一開始就沒有死的念m.hetubook.com.com頭,不是嗎?妳窮操心些什麼?」
「到東京時大概很晚了吧!」曉子說著,視線落到膝上的書上。
「我也是一個人。」
道介不假思索地說,馬上預想到最壞的情況。是自己把曉子約到外面,讓鈴子一個人留在旅館,他有責任。
「那麼,就這樣了,真被那孩子耍了。」和先前不同,曉子的笑聲中只留下明朗的成分。「再見……」說著掛斷電話。
甫踏進山口一二郎的家,山口太太就告訴道介,曉子剛剛來過電話。才分手,會有什麼事情?道介脫下鞋子,立刻打電話到曉子的旅館。曉子很快接聽。
山口一說,太太就從旁責備道:「好了,男人真是的,馬上就說出失禮的話來,那是別人的太太呀!」
「寫些什麼?」
「藝術家簡直太隨便了。」
「那麼,沒問題了吧!」
「沒買到燕子號的車票。」曉子好像要辯解似的,但馬上又說:「託你的福,這趟路不會無聊,太棒了。」
往聲音的方向望去,只見一個四十歲左右,看似妓|女的肥胖女人正朝他們走來。
「京都。」
「觀賞美、批評美的事物,不是自由的嗎?」
「這個我……」
「這是特權。」
接著傳來曉子朗誦鈴子和_圖_書信件的聲音。
「不,不打擾了。再見。」
「不,想自殺時是認真的。」
「鈴子一個人回東京去了。」
道介驚訝地回頭,這回是日本畫家岸本彌一站在那兒。
事實上,道介那兩晚都和山口一二郎喝酒喝到深夜而睡眠不足,尤其昨晚,兩人還就工作方面的事談到三點才睡。
如果連撇開曉子睡個覺都辦不到,自己也未免太差勁了!
切斷電話,覺得可惜,想說些什麼,卻又想不出兩人之間能談的話題。
「不,倒不用過於擔心。」
「啊!」曉子驚叫出聲。「你搭這班車嗎?」
「我會說到妙心寺看庭園去了。」
「到哪裡去了?」畫家問。
「嗯。」
「是這樣嗎?我不相信,長得像她阿姨那麼漂亮的人怎麼會甘心尋死?!」
「什麼?」
「突然有事,想早一點回去。」
道介覺得曉子那種眼光很令人眩惑,不由得喃喃唸道:「照這情形,大概還會再碰到什麼人吧!」
道介也從袋子裡取出翻譯書,但沒打開,只是閉著眼睛。他想設法讓自己睡著。
雙方陷入短暫的沉默,而後不約而同地笑了。
不知在欽佩什麼,只見他頻頻稱讚鈴子出人意表的行動。
「她留下了一封信。」
「搬出特權更令人受和圖書不了。」
「境君!」
道介說。他覺得這次的偶然真是不可思議。昨晚收到電報後,他決定坐今天上午的列車回東京,山口一二郎起身打電話給車站的熟人,然後跟他說是正午左右的車子。
兩人都沒買特等車票,而只買了普通的二等車票,所以坐哪裡都沒關係。畢竟要坐同一班車的話,沒有指定座位是比較理想的。
山口一二郎後半段的話是對道介說的。
那個女人說。或許是久未見面或打算最近去拜訪,那女人極盡謙卑而圓滑地恭維曉子,說完,瞄了道介一眼就走開了。
「啊!」曉子應著,隨即站起身。
因為早上睡得較晚,搭上午的燕子號太趕,而且曉子大概會坐燕子號,他很想避開她。因為和曉子搭同一班車,他有一種自卑的感覺。
那晚留守東京家中的青年田代打電報來,道介遂決定乘隔日將近一點從京都出發的特快車回去。雖無要緊的事,但想想早點回去也好,於是委託山口代買車票。
「說什麼我也是一個人,明明兩個人怎麼也不像一個人。」曉子作勢瞪著道介,神情顯得無比嬌媚。
「只有這些?」
「為什麼這麼說?」曉子把視線從岸本身上調回道介,略帶責備地說。
「為什麼?」
「那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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