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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怎麼成了爆炸專家的？」

「我加入。只要為了英格蘭，我什麼事都肯做。」

珀西喝完茶，然後去填他的菸斗。「我認識一個會講法語的女爆炸專家。」

「哦？連警察也知道？」

「是。」

「保羅在哪兒？」

「去敵後！上帝，我太老了，幹不了這個，我已經……」她遲疑了一下，「我已經三十七了。」

弗立克的心往下一沉，「果凍」不會同意的。

弗立克一下子高興起來，吻了吻她。

珀西已經從亨登返回。弗立克見到他正在沏茶。「你那位皇家空軍姑娘怎麼樣？」她問。

「好極了！我們現在有四個了！」

「她大概不怎麼了解電話交換站的事兒吧。」

珀西有點兒難為情，手裡依然拿著那根火柴。他說：「她是撬保險櫃的。我幾年前認識的她，當時我在倫敦東區搞政治工作。」火柴燒完了，他又擦著了一根。

「很高興認識你。」她邊說邊跟弗立克握手。

他們離開家，手挽著手上了大街。弗立克說：「我今天早上見到媽了。」

珀西說：「而且，你是整個國家唯一勝任這個工作的人。」

回到她的單人房，她發現哥哥馬克正在等她。她緊緊擁抱他，吻他。「真沒想到你來了，這太好了！」她說。

弗立克站在樓門前，回頭看見一個穿著美軍中尉制服的漂亮女孩下了車，張開雙臂抱住了保羅。她看得出保羅很高興，緊緊抱著那女孩。這大概是他妻子、女友或者未婚妻，大概是偶然來倫敦的。她肯定屬於駐英美軍部隊，參加進攻行動的。保羅跳上了她的車。

「這事盡人皆知。」

她想，整個計劃都搞砸了。根本不可能找到能完成這項任務又能說法語的女人，這個計劃一開始就註定失敗。她轉身離開「果凍」，有點兒想哭。

「什麼，今晚？」

「我十歲開始就住這兒，」她用帶著美國口音的法語回答，「我生在魁北克。」

珀西說：「『果凍』，我們請你幹的這件事對打贏戰爭來說至關重要。」

「因為你可以為自己的國家做件事。」珀西插了進來，「我跟弗立克談到過你的……專長，『果凍』。」

「應該是什麼保密活動吧，我猜。」

弗立克對她用法語說：「你在倫敦的這個區附近住？」

弗立克和-圖-書很累，第一個反應是哪兒也不想去。但她想到自己週五就要去法國了，這可能是她最後一次跟哥哥在一起的機會。「倫敦西區怎麼樣？」她問。

「好極了！」

珀西把茶杯遞給她，自己在簡陋的舊書桌邊坐下。

他點點頭。

「我也沒指望什麼。你怎麼那麼巧，能見到媽？」

「上帝。」珀西難以置信地搖搖頭，「我們湊的是什麼倒楣的隊伍啊，弗立克？」

「丹妮絲．鮑耶女士正趕往女子精修學校。」他說。

坐進車裡後，弗立克又說：「你怎麼知道她是撬保險櫃的？」

她笑了一下算作承認，想到自己的問題還沒有解決，她又嘆了口氣說：「我想，你認識的人裡頭，不會剛好有一個能說法語的女電話機械師吧？」

「很嚇人。她跟另一個犯人為一塊肥皂打架，切斷了那個人喉嚨。」

「就是。」

「一個異常成功、長期有效的鬧劇，為那些當偵探、律師和法官的人提供十分優厚的就業條件，否則這些公民就毫無用處了。」

珀西探究似的看了她一眼。「你喜歡他嗎？」

他們到了斯特普尼，離碼頭已經不遠。這兒是弗立克所見到的遭炸彈破壞最厲害的地方，整條街道被夷為平地。珀西開車拐進了一條狹窄的死巷子，在一個酒吧門前停下。

「你要離開幾天。」

弗立克笑了說：「他迷倒了那個管監獄的老母夜叉。」

「我覺得很有可能，特別是如果我去問她的話。」

「一無所知，也不懂爆破。喝茶嗎？」

「果凍」沒搭碴。「珀西，你買的時候順便給我要一杯馬丁尼。」

「你好，『果凍』，見見我的朋友弗立克。」珀西說。

「斯蒂夫在哪兒？」

「我會準時到的。」弗立克說著，跟他們告別。

「你想好了？」

「很好，但她對你和斯蒂夫的事兒還是不肯軟下來，我很遺憾。」

「不是在國外吧，是嗎？」

「不過我有點兒擔心。她愛自吹自擂。她誇耀她在空軍裡的工作，該說不該說的細節跟我說了一大堆。看看她怎麼訓練的你就知道了。」

「那我們明天在精修學校見。」

他搖搖頭說：「這話毫不誇張。它能決定戰爭的勝負。」

她看上去要大五歲，弗立克想，不過嘴裡卻說：「www.hetubook.com.com那有什麼，我們差不多一般大，我也快三十了。我們還不老，還能冒險幹點兒什麼，對吧？」

弗立克很是驚訝。「這太好了！可你為什麼不早說呢？」

「跟你是外國人那會兒不一樣了？」

珀西說：「上帝保佑你，『果凍』。」

「沒問題。」

「這件事很危險。」弗立克平靜地說。

「我盡量跟上時代。」「果凍」擺出一副謙遜的姿態說。突然她臉色一變，警覺地看著弗立克，問：「是不是跟戰爭有關？」

「果凍」頓時花容失色。「啊，我的老天，你們想讓我去法國，是不是？」

「沒人知道我從哪兒弄了這麼個外號。」

「珀西，你編點兒別的瞎話吧，或許我還相信。」她打哈哈說，但看上去很嚴肅。

「我有一個晚上的空閒，所以我想帶你出去喝一杯。」他說。

「有可能。」

「他去找檢察官了，他想今晚把魯比．羅曼從監獄弄出來。」

「事情總是這樣的，」珀西說，「他們需要定案判罪時，就逮捕一個相關行業的傢伙，如果是一宗竊盜案，他們就抓上一個竊賊，不管他是不是跟具體的罪案有關，因為他們一向善於製造案子，收買證人，偽造供詞，製造當庭物證。當然，有時他們也犯錯誤，把無辜的人關進監獄。他們也利用這個系統公報私仇，了結個人恩怨，等等。不過，生活中沒有十全十美，對吧？」

「果凍」低頭看著她那塗成朱紅色的指甲，說：「謹慎，珀西，請你謹慎點兒。謹慎是勇氣之本，《聖經》上就是這麼說的。」

「你說的都是實話，是嗎？」

弗立克沒說什麼。

弗立克走進果園宮，心裡感到一絲悲哀。保羅有個姑娘來看他，兩個人相親相愛，能夠意外造訪對方。弗立克希望米歇爾也能突然出現在她身邊，可是，現在他正躺在蘭斯的一張床上，讓一個不要臉的十九歲美女精心照料著。

「沒有。如果你願意交付大筆賄賂，又能跟那些偵探廣結人緣的話，就可以逃過起訴。假如你跟卡拉漢探長的老媽住在同一條街上，有事沒事經常過去拜訪一下，問她有沒有要買的東西，看看她兒孫的照片什麼的……探長就不太可能把你抓到監獄裡去。」

「『果凍』？」弗立克好奇和-圖-書地問。

「珀西．斯威特，瞧我見到誰了！」這女人說，她的聲音聽上去好像一個倫敦佬學著拿腔拿調，「你跑這兒來訪貧問苦嗎，你這該死的老共產黨？」顯然她很高興見到他。

「魯比．羅曼怎麼樣？」

她喝下她的杯中殘酒。「好吧，我準備好了。」

「這他媽的是什麼意思？」

「噢，我當然說的是真的，」他說著，笑了一下，「不過我也沒指望你會相信。」

「現在，」珀西說，「等你喝完這杯杜松子酒，我帶你回家收拾東西，然後我們坐車去訓練中心。」

這不太好，弗立克想。德國人可能注意不到口音的差別，但法國人一定會。「果凍」只得扮作加拿大出生的法國公民，這倒能說得通，但也比較罕見，容易引起注意。算了，管它的呢。「不過，你認為自己是英國人。」

「她哪點兒不合適？」

「果凍」有點兒慌亂。「噢。」她嚥了口唾沫，「那，也沒什麼太大區別。」她顯得沒什麼信心。

「我去了趟索默斯霍爾姆，解釋起來得花半天時間。」

「我跟你說過這件事很重要。」

傑拉爾丁．奈特坐在酒吧緊裡頭的一張椅凳上，彷彿她是這兒的主人似的。她一頭扎眼的金黃色頭髮，濃妝豔抹，但看上去還挺合適。她的體態豐|滿，顯然穿了緊身胸衣才稍顯有形。一根燃燒著的香菸放在菸灰缸上，菸嘴上印著一圈口紅印，再也沒有誰比她看上去更不像一名特工了。弗立克心裡有點兒洩氣。

「你那撬保險櫃的朋友進過監獄嗎？」

「好的。」

這種爭論一開始就沒完沒了。弗立克忍不住打斷了他們。「聽說你是個愛國者，我非常高興，『果凍』。」

「是英格蘭人，不是英國人，」「果凍」嗔怒道，她又換回英語，「我歸屬英格蘭教會，我給保守黨投票，我不喜歡外國人、異教徒和共和黨人。」她瞥了珀西一眼，補充說，「當然，這會兒不算。」

弗立克默默地點了點頭。

「危險的隊伍，本來就應該這樣，這不是什麼問題。此外，一般來說我們都應該留有後路，以便在培訓過程中剔除一兩個最不滿意的。我擔心的倒是還沒有找到我們需要的行家，如果只把這麼幾個能打能拼的女孩帶進法國，卻炸錯了電纜，那就沒意和-圖-書義了。」

「對。在倫敦東區，警察和惡棍都是一塊兒長大的，他們上同樣的學校，住在同一個街區，全都互相認識。」

「那就快點著你那該死的菸斗，咱們這就去那兒。」

「果凍」說：「我們什麼時候開始？」

「我也是。」

「泥鴨子」是一個幽默的綽號，酒吧的名字其實是「白天鵝」。儘管稱作私人酒吧，卻並非為私人開設，只是為了有別於那種地板上到處是鋸末、一品脫啤酒便宜一便士的公共酒吧。弗立克想，要是把這種差別解釋給保羅聽，他一定會覺得有意思。

「一開始我想到過她，但馬上否決了，她一點兒也不合適，但我當時沒料到我們會這麼困難。」

「你是你，我是我。」

「別扯了。」她半信半疑。

「我們去逛逛夜總會。」

坐在回貝斯沃特的地鐵上，她的情緒又低落下來。她還是沒有找到整個小組最關鍵的成員。沒有電話機械師，「果凍」有可能把炸藥放錯地方。儘管還是能夠造成破壞，但如果能在一兩天內修復的話，花費這麼大的努力去冒險就不值了。

幾個人離開了酒吧。珀西對弗立克問：「你一個人坐地鐵回去行吧？」

「所以按你的意思，法院和陪審團那套繁瑣的程序都是一場鬧劇？」

「比剛開始好點兒。」

「也可能回不來。」

「你為什麼對這種問題感興趣，能問一下嗎？」

弗立克想到幾小時前魯比講的故事。對有些人來說，生活在倫敦就跟活在蓋世太保統治下一樣。情況真的跟她想像的差那麼遠嗎？「我弄不清你說的是真是假，」她對珀西說，「真不知道該相信什麼。」

「當然。」

「她怎麼樣？」

在這個問題上，年齡並不是什麼障礙，弗立克想。她興奮起來，說：「她會志願加入嗎？」

她趕往就近的地鐵站，感到滿心歡喜。這是一個溫和的夏日傍晚，東倫敦到處一片生機。幾個蓬頭垢面的男孩子用棍子和一個磨禿的網球玩板球；一個穿著髒工作服的男人正趕著回家吃晚飯；一個穿制服的休假士兵，口袋裡裝著一包香菸和幾個先令，昂首闊步在便道上走著，彷彿世間的快樂盡在掌握之中，讓路過的三個穿無袖連衣裙、戴著草帽的女孩訕笑不已。所有這些人的命運都要在未來幾天內作出和_圖_書定斷，想到這兒，弗立克的心裡又變得沉甸甸的。

「明白了，」弗立克說，「跟你的姓連在一起就是『葛里炸藥』。」

「如果他們知道誰是罪犯，幹嘛不把他們抓進監獄？我猜他們是沒得到證據。」

「見你的鬼，珀西。」「果凍」不說話了，沉默持續了很長時間。弗立克屏住呼吸。最後「果凍」開了口說：「好吧，你這個混蛋，我幹。」

「果凍」頓了一下，心裡暗暗盤算著，然後說道：「你們想讓我去炸掉什麼東西。」

「我這輩子從沒這麼實在過。」

「你是僅有的女性保險櫃爆破專家，又會說法語——你以為你還能找到幾個這樣的人？告訴你吧，根本沒有。」

「她四十歲左右。特別行動處很少使用歲數這麼大的人，尤其是我們還有跳傘任務。」他擦著了一根火柴。

「倫敦跟原來不一樣了，珀西。」

「珀西，真沒想到你過去這麼不務正業。她現在在什麼地方？」

珀西說：「你應該去約克郡，住在山上的農場裡，那裡自從北歐海盜來過之後就再也看不到外國人。真不知道你在倫敦怎麼能活得下去，到處都是俄國布爾什維克、德國猶太人、愛爾蘭天主教徒，還有威爾斯的新教徒，他們到處蓋那種小教堂，就像鼴鼠一樣把草地都毀了。」

她盯著他，一言不發。內心的爭扎讓她的臉扭曲起來，變得很難看。

「混小酒館的。」

看著她那豐腴的臀部從酒吧凳上滑下來，弗立克不禁想，真不知道她怎麼對付跳傘這一關。

「你們是朋友。」

珀西看了看手錶。「現在是六點。每天晚上這個時候，她應該是在『泥鴨子』私人酒吧。」

弗立克說：「你想必知道目前這個領域已經有了不小的發展，我指的是塑膠炸彈。」

他停下腳步，說：「嗯，大概有吧。」

「正在萊姆里吉斯給部隊演《奧賽羅》。現在我們基本上都在給ENSA工作。」ENSA是「全國娛樂服務協會」的簡稱，專門為部隊組織演出活動。「我們去哪兒？」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