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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雨人

作者:約翰.葛里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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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十三章

卷一

第十三章

「好,勃蒂小姐,你呢?」
在等她忙完廚房裏的事時,我的視線飄過小小的綠地和那個培土紀念碑,落在我那天真無辜地坐落於車庫上頭的公寓。當我協商談妥那微薄的一百五十美元房屋月租時,我曾以自己為榮,但我究竟有多聰明呢?誰又真正贏得了這場交易?當時我覺得自己佔了這位可愛的小婦人便宜,實在有點羞愧,現在我卻只想把她給塞進培土的空袋子裏。
我父親恨透了那次的考驗,原因之一是有一屋子的教會太太小姐們在,他根本沒有辦法偷偷躲起來喝酒。我想她們早就曉得他愛喝兩杯,而既然剛好有機會進屋裏來,便決心要捉弄他,還有人家也期待他當個和藹可親的男主人,那本來就是我老爸做不到的,所以二十四小時過後,他大部分的時間便都待在醫院裏,但可不是去寵溺他生病的老婆,而是待在訪客室裏看電視,喝加了酒的可樂。
八小時的苦工做下來,我總共換置了七十九袋的培土,卻還不到她訂購的三分之一。
勃蒂小姐膽怯地提及今天下午打雜的可能性,我解釋說今天是安息日,上帝的神聖日子,我根本不認為週日勞動是好的。
「一個小時就好。」我拜託道hetubook•com.com
就在母親復元後不久,何威牧師便因一件我始終都沒有弄得一清二楚的輕率事件離開,教堂因而分崩離析,有人侮辱了我的母親,我們的教會生涯從此便告一段落。我想她和韓克,就是那個新老公,現在是偶爾才上一次教堂。
她無言以對。
我本來已經準備好要跟巴瑞解釋說,因為房子這邊有更急迫的要求,所以我星期六沒辦法上班,但如果他需要我的話,我也已經準備要奉獻出週日下午幾個鐘頭的時間,結果我白操了一場心。巴瑞週末出城去,而因為我不敢嘗試在沒有他的協助下進入辦公室,所以就不了了之了。
午餐過後不久,我便曾暗示六點得到優吉士去,那當然是個謊言,我吧台的班是從八點到打烊,但她反正不曉得其中的差異,而我則下定決心,一定要在天黑前擺脫培土,恢復自由。到五點時,我乾脆叫停,跟她說我做夠了,背痛得要命,我得去上班,然後在她從底下難過地仰望我時,勉強把自己給拖上樓去,她可以把我趕出去,管它的。
我自己倒是挺喜愛那段回憶,我們家從來不曾感受過那種溫暖,也沒見過那麼多可口的食物hetubook•com.com,那些太太小姐們對我小題大做地呵護,就像我母親已經死掉了一樣,而我也領受了那種關注,她們是我從不曾認識的姑姑阿姨以及奶奶。
「好極了,好極了,今天天氣不是很好嗎?」
我乞求脫身,她彷彿有點傷心,但很快便恢復過來。
有一次我母親動了個小手術,在醫院住了三天,教會裏的那些太太小姐們當然知道手術大部分的細節內容,於是那三天當中,我們家便湧進了砂鍋菜、蛋糕、餡餅、麵包和滿盛我和我父親可以吃一年的菜的鍋盤。她們組織起來照顧我們,弄三餐、清理廚房、接待帶來更多砂鍋菜的客人。在媽媽住院的三天,以及她出院後回來的三天裡,每天至少都有一位女士與我們同住,在我看來,就像是在守衛食物似的。
在花了十五分鐘弄完第一袋之後,我整件T恤都已被汗濕透了,她跟著我和獨輪手推車回到平台邊,再度裝貨,她還真的指出她接下去想要哪一袋,我們把它帶到信箱旁邊的地方。
小時候,在我父親還沒有被酒精收服,並把我送到軍校去之前,我偶爾也會陪著母親上教堂,他跟我們去過一、兩次,卻只會抱怨,所以母親和我便www.hetubook•com•com都寧可他留在家裏看報紙。那是間小小的衛理公會教堂,親切的何威牧師總會說一些好聽的故事,讓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深深被愛。我還記得每次聆聽他講道時,母親都是那麼滿足的樣子。主日學中有一大堆的孩子,所以我並不反對在週日早上被刷洗一番,再換上漿硬的衣服到教堂去。
她准我喝了杯即溶咖啡,吃了片吐司,然後就開始談起培土,我立即付諸行動讓她心花怒放。在她的指示下,我把第一包一百磅重的袋子甩進獨輪手推車裏,跟著她繞過房子上車道,經前院草坪來到接近街道的細長玫瑰花壇,她用戴著手套的雙手握住咖啡,確切地指出培土要放到哪裏。我這一路推來,尤其是最後推過濕草坪的那一段,早已令我氣喘咻咻,但我還是興味盎然地拉開袋子,開始用長柄叉挪動培土。
根據一個釘在車庫上的舊溫度計顯示,下午一點時的氣溫是華氏九十二度。兩點時,我的背部終於整個硬掉,於是我跟勃蒂小姐說我非得休息一下不可,她難過地看看我,然後慢慢轉過身去看那堆一點兒也沒變矮的白色袋子。「我們還沒弄完一排。呃,如果你一定要的話,就休息吧。」
然後我問她和-圖-書上的是哪個教堂,達拉斯的豐足大教堂,她答道:由衛星現場轉播,她就在自己家中與肯尼斯牧師一起做禮拜。
我並不是個懶惰的人,不久以前在大學時,我還擁有絕佳的體能,又慢跑又參加一些對抗的運動項目,但接下來進了法學院,過去三年就很少有時間再參與這類活動了,於是幾小時粗活做下來,我覺得自己已經全身乏力。
為了某種理由,勃蒂小姐這回並沒有在天亮前跑來扭動我的門,反而改弦更張地在車庫前面,也就是我的窗下大忙特忙起來。掉了耙子與鐵鍬,用鈍尖鋤剔挖獨輪手推車裏的殘渣,磨利兩支扁平鋤頭,從頭到尾真假音交替升降地唱個不停,最後我終於在才過七點的時候便下樓來,而她還表現出一副看到我很驚訝的樣子。「哇,早安,貝勒,你好嗎?」
星期天早上很晚的時候,我被轟隆隆的雷聲吵醒,並在大雨打上屋頂時,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我的腦袋非常清醒——昨晚上班時,滴酒未沾,但身子其餘的地方卻都硬如磐石,動彈不得,隨便一動都會引起劇痛,連呼吸也痛。
我想念教堂一會兒以後,就養成了不上的習慣,裏頭的朋友偶爾還會邀我回去,但很快地,我就冷淡起來,不想上教www.hetubook.com.com堂了。大學裏一個女朋友帶我去望過彌撒,星期六一整個晚上,但基督徒成分太重的我,實在無法瞭解全部的天主教儀式。
在昨天做苦工途中,勃蒂小姐曾問我今天早上想不想跟她一起做禮拜。上教堂雖不在我的租屋條件中,但有何不可,我想,如果這個寂寞的老太太要我陪她上教堂,那至少是我可以幫她做到的,對我又沒什麼害處。
她寬厚地答應了,但三點半時,我又再度讓勃蒂小姐跟在我後頭地推起獨輪手推車。
第一個小時我們總共散布了五袋五百磅重的培土,而我也吃足了苦頭。九點時,氣溫高達華氏八十度,我說服她在九點半時略作休息喝杯水,結果發現在坐了十分鐘以後,竟然差點直不起身,之後背就「合理」、「正常」地痛起來,但我仍咬緊牙齦,只讓自己稍微地愁眉苦臉,她卻完全沒有注意到。
天才剛亮,要衡量天氣是好是壞,實在還太早,若要說有什麼特別,恐怕就只有怎麼這麼早便黏濕濕的,看來孟菲斯惱人的溽夏腳步已近。
午餐時,她拿兩份一點兒味道都沒有的火雞三文治和一個蘋果給我,我在平台的風扇下吃得很慢很慢,我的背在痛,雙腳麻痺,像隻兔子在啃咬時,兩隻手還真的抖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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