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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拉。」

瑪爾波羅街上意外擠滿的警車說明肯定發生了什麼刺|激的事情。莎拉把她的「本田思迪」車停好，朝一棟房子走去。樓房門口站著一個穿制服的年輕巡警，手裡拿著夾紙登記板。莎拉身上套了一件「維斯萊」汗衫，下面穿著牛仔褲和運動鞋——怎麼看都不像是職業打扮，不過也難怪，她被叫出來的時候正在給自己和八歲的兒子傑理德做義大利麵，手上還留著不太討人喜歡的洋蔥味兒。莎拉一面使勁地甩手一面心想：如果他們討厭洋蔥，就正好用手掐死他們。

科洛林有三十五六歲了，一頭金髮，長著個兩瓣下巴。他長相不錯，甚至可以說很帥，當然，他本人也不是沒有注意到自己在女人面前的這一優勢。即使在和莎拉那段短暫混亂的婚姻中，他也曾經有過幾次「課外活動」——他喜歡用這個詞描述自己的經歷。毫無疑問現在住在他公寓中的某個女人，應該正在猜測今晚是不是有什麼不正經的女人——不，是另一個不正經的女人——在對科洛林糾纏不清。

「是個紳士還是個學者？」

是科洛林，她的前夫。他轉身對身邊一個探員介紹：「莎拉，ＦＢＩ波士頓分局來的。莎拉，這是我的新老板，赫林組長。這事兒你點過頭了的，記得吧？」

「她在哪兒？」

薇蕾莉四肢攤開，仰面躺在自己的大床上，乾掉的血漬在黑色的床單上結了痂。一隻手張開撂在床上，好像在招呼男人們快到她的床上去。

門口的警察——就是那個拿著登記板wwｗ.ｈetｕｂooｋ.ｃoｍ•ｃｏｍ的小伙子——不過二十歲出頭，平頭，長得又矮又結實。他正把一個臉上還留著麵包圈糖粉的同事逗得樂不可支。

她又聳了聳肩。「怎麼這麼擠？」

齊肩的金髮，嘴唇上還有點口紅。莎拉忽然覺得一陣反胃，趕忙把眼睛挪開。「嗯，」她說，「是她。行了嗎？」

「我會盡力看好她的。」科洛林保證道。他領著莎拉去認屍體的時候低聲說：「赫林組長可是個雙星級的狗屁人物。」

「她是怎麼被殺的。」

「嗯。」赫林看上去不是很高興。他瞧了一眼莎拉，那表情好像她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一樣，然後轉身衝一群便衣喊：「克里根！衛赫！我要幾個證物袋。把赫理斯的瓶子和水槽裡面酒杯的碎玻璃片給我放進去。」

「她得罪警察了？」

「那兒，和你的伙計赫林說話的那個。」

「我們在說話的時候可能傑理德正在看《癟四與大頭蛋》，」莎拉說，「要不就是在看經典劇場，不肯定到底是哪個。你不怎麼看這個，是吧？」

要走的時候，赫林對科洛林說：「別讓她動什麼東西或者他媽的把什麼東西搞亂了，聽到沒？」

「嗨！」莎拉打了個招呼。

「噢，你是……」巡警忽然眼睛一亮，嘴角挑起笑了一笑。他饒有興致地把莎拉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說：「是。他說過你會來。」

「這兒，」科洛林說。「驗屍官來過已經走了。待命的法醫m.hetubook.com.com叫妮蕾，長得一般，不過倒真是個醫生。」

巡警猶豫了一下說：「對不起，女士，你不在我手裡的名單上。」

「槍擊。我得提醒你，現場可不怎麼入眼。」

莎拉惱羞成怒地走進電梯，使勁捶了一下三樓的按鈕。到底是什麼意思啊——是在挖苦科洛林品位太低娶了一個聯邦特工，還是在嘲笑他品位太差竟然跟一個聯邦特工離了婚？這兩個智障的腦袋裡面到底裝的什麼啊，是純粹本身就粗鄙淫|亂，還是看不順眼聯邦特工？她搖了搖頭。這部散發著黴味的奧迪斯老式電梯裝的是自動拉門，讓人會在某一瞬間產生彷彿自己得了幽閉恐懼症的錯覺。莎拉從電梯內模糊不清的鏡子裡看到自己的臉，趕快掏出新買的Ｍ．Ａ．Ｃ．珊瑚色口紅往嘴唇上補了補妝，又用手抓平蓬亂的紅褐色頭髮。

「後灣」區一向安靜無事，此時，十幾個住戶從自家的窗戶裡面探出腦袋，痴呆地朝樓下張望，那景象很像是一群小學生在學校圍觀打架。

「當然，我也想到在這件事情上，我們雙方都可以互惠互利。」

莎拉一副久經https://m.hetubook.com.com沙場的表情，沒當回事兒地聳了聳肩。而事實上，就科洛林所知，她就看過十幾個凶殺現場，而且那種噁心恐怖的畫面總是在她腦海中時常浮現。

莎拉在登記板簽上名字遞給他，回笑了一下。可是這個笑容在她推門進樓的時候立即就消失了。她聽到後面傳來竊竊低語然後是一陣大笑，那個平頭扯著嗓子大聲喊道：「我就說科洛林是個他媽的豬頭。」接著又是一陣狂笑。

莎拉聳聳肩：「我對這個沒興趣。我又不賄賂警察。」

「呵，他看我的面子才讓你進來的。聽說他有一個朋友去年在南端區搜查一間同性戀酒吧時，被你們的人搞得很慘。」

「ＯＣ。」她回答得仍舊很簡單，ＯＣ是有組織犯罪的意思，可她沒有詳細解釋。

她今年三十六歲，長著一個堅挺的鼻梁和一頭齊肩的鬈髮，可可色發出冷光的大眼睛是她最顯著的特色。然而此時此刻，她的樣子卻不是自己最好的狀態，實話說了吧，根本就是難看死了。她真希望自己有時間去換個西裝或者什麼職業一點的套裝，至少可以幫自己在馬上要見的對頭面前挽回一點面子。情報局的人總是嚴格要求特工們的衣著打扮，所以肯定不會對她現在這身打扮給什麼好臉色。那就拉倒吧，誰鳥他ＦＢＩ是何東西！電梯門開了，莎拉深吸一口氣。

這個杵在她面前的龐然大物大概五十來歲，是個一身肌肉、滿臉挑釁之色的禿頂酒鬼。

赫林隊長好像忘了什麼事情，皺著眉頭轉回身面對莎拉：「我在想，除非htｔps://m.hｅtｕbｏｏk•ｃoｍ•com是印第安居留地或是其他鬼地方，聯邦特工沒插手過謀殺案吧。」他面帶諷刺地微微一笑，接著說，「你們只會跟在警察屁股後面跑。」

「去問問科洛林警官。」她說。

三樓Ｃ戶的門敞開著，門口站著一個不認識的制服警察。她亮出自己的證件進了房間，看到裡面正在忙碌的凶殺組同事、負責照片的警察、巡警、法醫、地區助理律師，還有其他一些例行公事應該出現在謀殺現場的工作人員。照理說凶案現場應該是井然有序的，可惜，因為警局部門的規章制度，這裡不可避免地變得混亂不堪。

「我還在想你為什麼邀請我到這裡來呢！」

「我是莎拉，」她有點不耐煩地答道。「聯邦調查局特工莎拉。」邊說邊亮出自己的證件。

「嗨！」科洛林說。兩個人互相禮貌卻冷淡地笑了笑。

瑪爾波羅街區到處閃動著警車車頂上的藍白警示燈。這時正值麻薩諸塞大道的交通高峰期，五輛巡邏警車雙排停靠在狹窄的街道裡，惹得脾氣火暴的波士頓司機們快要發飆了。

「泰迪看，我陪著。」

莎拉以前沒有來過薇蕾莉的公寓——她們每次碰頭的地方不是酒吧就是飯店。

平頭稍作鎮定後衝莎拉問道：「你住在這裡是嗎，女士？」

「是這樣的，我們一時找不到死者的朋友或者親人，所以我只好叫你來確認死者的身分。」

除非是對自己有好處，科洛林從來沒為和圖書莎拉做過什麼好事，在公在私一向都是如此。

而這一切太不像平時的「後灣」了。

莎拉抬起胳膊從人堆（有人在抽菸，雖然這裡明文規定禁止吸菸。）裡面往前擠，半路忽然被一個像是凶殺組同事但是不認識的人擋住了去路。

這間公寓就是一個工作室，房間的一側搭了一間臨時簡易廚房，過去應該是十九世紀某個商業巨頭豪宅裡面的一間樓上客廳。房間裡面曾經採用婆羅門貴族風格重新裝潢過一遍。牆壁和天花板上都是鏡子，完全是一個高科技產品堆砌的妓院。不過黑色的家具倒是便宜貨。一把破舊的深黃色靠背椅是十七世紀的古董。還有一個大錄音機，旁邊突出的喇叭外表已經開始磨損了。薇蕾莉的房間和預想中的樣子沒什麼太大出入，看上去就是個妓|女的窩。

他一面用手推開人群，一面和周圍的同事簡單打招呼，一會兒轉頭問：「我的小朋友怎麼樣了？」

「不清楚，時間沒安排好或是別的什麼原因吧。我也是五年來頭一次看到所有人在同一時間一齊報到。除了《環球報》，所有人都來了。時空就是個他媽的三重輪迴。」

莎拉吐了口氣，使勁壓制住就要爆發的脾氣。她拿出聯邦調查員證件皮夾正要說話，忽然感到有一隻手搭在了自己的肩上。

「薇蕾莉是我的線人。」莎拉簡單地回應道。

「嘿！」他衝莎拉嚷道，「見鬼，你是誰？」不等她開口又接著說道，「名單上沒有的人都他媽的聽我調遣，知道嗎你？還有，我現在就要問你話。」

「很多伙計對你的到來都頗有微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