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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鮑曼懶洋洋地靠在勞斯萊斯裡，凝視著窗外修剪平整的草地。

從這個角度看，他開始慢慢了解這座屬於他主人的十三世紀古堡。這座城堡（最近一次整修是在二十世紀八〇年代末期。）相傳曾經是拿破崙三世的府邸。

「終於見到百聞不如一見的黑暗王子了。」戴森說話時帶著鼻音，音調很高。但是，他那鐵灰色的眼睛裡傳遞的卻是和嘴上完全不同的訊息。

這個人根本就是拿破崙再世。雖然有數十億家產，但是外界對這個億萬富豪的事情卻知之甚少。

美國報紙把戴森稱做「亡命金融家」，這個詞現在就像是他的英雄代號一樣。

然而在一九八七年，戴森因為黑幕交易被捕，他的商業帝國也隨之坍塌。

「很高興聽你這麼說。」

就在前一天夜裡，鮑曼剛剛飛抵日內瓦外圍一個沒有標記的飛機跑道。他從海角鎮飛到這裡的途中沒有正經穿過一條合法邊界線——因此在電腦中未留下任何飛行記錄。

他現在住的地方是瑞士仙納杜市一座名為阿卡迪亞，修建於十三世紀的古堡。最重要的是戴森目前已經成為全球商業和貨幣市場的主要操縱者。傳聞他影響著ｈetubｏｏｋ•ｃom•com世界黃金和白金儲量，並操控著寶石以及對國防和太空事業至關重要的鈦、鉑、鋯等稀有金屬的交易。最近幾年來，戴森名下偶爾被稱為「章魚」的商業帝國在倫敦霍爾龐和法靈頓路對面的察特街上成立了主導鑽石以及稀有金屬交易的聯合公司。他所掌控的股份比其他任何稀有金屬巨頭都還要多，這其中包括底比爾思聯合礦業有限公司、安哥拉美國公司、察特聯合礦藏資源公司以及聯合金礦有限公司。戴森的確富可敵國，但是除了他的財富，關於他的其他消息卻成了不解之謎。

然而在過去的幾個月裡，鮑曼還是為戴森這個傳奇隱士勾勒出了一個大致輪廓。

鮑曼走上前，戴森伸出了一隻滿是斑點的肉手。「鮑曼先生，」他笑著說，微微點了一下頭。「我想你知道我是誰。」

他打開車門說：「歡迎，我是洛馬。」和鮑曼握了握手以後，便引他進入了一個英國式的樹籬迷宮。這條路總是在死胡同的地方突然彎出一個銳角出口。鮑曼對戴森的這種愛好不禁笑了一下。他想，不知道戴森還會有什麼其他的古怪嗜好。

汽車在一排hｔtps://ｗwｗ•ｈｅｔuboｏk.coｍ.ｃom很高的樹籬前面停了下來，樹籬中間修剪出了一個門。門口站著一個三十多歲的高個子：高聳的額頭上髮際有禿頂的趨勢，戴了一副無框眼鏡，身上穿著一套黑灰色的普通西裝。一看就是個典型的美國人。

「噢。」戴森挑起了眉毛，好像從沒遇過這種事情似的。「好。這樣，我想我們可以簡單的談談，就我和你。我想讓你知道我在生意上的一些想法。」

他在美國的所有資產都被沒收充公。

可是審判結束後被送進監獄前，戴森竟然成功潛逃到了與美國沒有達成引渡協議的瑞士。從那以後，他就和現任夫人在那裡定居並開始重建自己的帝國。現在，七十二歲的戴森手裡掌握著幾千億美元的資產，成為了世界上最富有的人士之一。不過，他還是不能回美國，也不能前往任何可能被引渡的國家，否則他很可能就要待在監獄裡面了卻餘生。所以，他甘心做一個被囚禁的人，但是蹲的卻是最奢華的純金牢籠。

「你知道你為什麼在這裡嗎？」戴森問。

將近正午時分，離瑞士日內瓦七公里之外的地方，一輛新款深藍色勞斯萊斯露營車駛heｔｕbｏok•ｃom.ｃｏｍ過雷曼湖畔不遠處的一條林蔭小道，停在一扇高大的鐵門前面。大門前面的一根石柱上嵌有一個鍵盤和一個揚聲器。司機按下幾個數字後，對講機那邊立刻傳來了聲音，他隨即確認了自己的身分。鐵門朝裡緩緩轉開了，汽車開上了一條小碎石路，道路兩旁種著一望無際的蘋果樹。隨後，一片巨大寬廣的隔離建築物進入了視線。車上除了司機就只有鮑曼一個人，他穿著休閒，無可挑剔：威爾斯王子牌黑白花呢格運動上衣，裡面穿著海軍藍圓領毛衣和白色的Ｔ恤。他剛刮過鬍子，烏黑的鬈髮向後梳得整整齊齊，活脫脫像是一個正在度假中、意氣風發的年輕日內瓦銀行家。他自己也的確感覺很不錯。

洛馬領著鮑曼穿過這片精心打造的花園，來到又一處樹籬的入口處停了下來。

他在華爾街通過做生意、買賣債券、玩轉股市發了橫財，成為二十世紀八〇年代中期華爾街最耀眼的富豪之一。

一座古老破損的日晷旁邊，輪椅上的戴森正在對著手機打電話。他個子很小，滿臉皺紋，很敦實。圓圓的腦袋上頭髮差不多都掉光了，太陽穴上、一雙老手的背面布滿了醬色的斑點。他穿了和*圖*書一件很像袍子的白色寬領棉布襯衫，腿上蓋著花呢格的羊毛毯，腳上是一雙舒服的義大利休閒皮鞋。

「不知道。」鮑曼說，「我知道自己現在沒有蹲在普爾斯摩監獄第十九號房，我知道是您安排讓我成功越獄的。但是，我不得不真心地承認，我不知道您這樣做的原因。」

整齊的金色杉木籬笆在眼前伸展開來，一望無際的草坪佔了整個雷曼湖區將近五十畝地的面積。

鮑曼握了握他的手，然後點了點頭。「當然，戴森先生，」他說，「我知道一點。」

這片巨大房產的現任主人和佔有者是一個流亡國外的美國金融家，名叫戴森。

普爾斯摩的監禁使他有充分的時間做相關資料的搜集，監獄圖書館裡可以找到一些。

戴森啟動電動輪椅哧哧咔咔地朝鮑曼這邊移了過來，不過這只是一種形式上的禮貌，沒移多遠他就停下來了。

戴森笑了起來，好像是在認同鮑曼說的笑話，可是鮑曼卻沒有笑。

顯然，電話那頭不知道是哪個衰鬼讓戴森特別生氣，他啪地把手機關掉了。不過看到花園另一邊的鮑曼時，他臉上競露出了熱情動人的微笑。

進入日內瓦後，他住進了塞納河右岸布爾格碼頭上的大ｈtｔps://www•ｈeｔｕbｏｏk.cｏｍ•coｍ使飯店，從房間裡可以俯瞰到羅恩河波光粼粼的湖面和拉瑪辛橋。已經有人以一個英國商業銀行家的名義定好了一間套房，鮑曼手裡拿的護照上印的就是這個身分。一進房間，他就把門封得密不透風以保證其他人只有勞師動眾才打得開。做好了所有安全工作，他才去舒舒服服、安安穩穩地洗了一個熱水澡，然後倒頭一覺睡到第二天上午電話鈴響，前臺服務生說接他的汽車已經等在外面了。

「我最近花了點時間了解過一點您的情況。」

高聳的樹籬終於退去，眼前出現了一片開闊的碧綠色草坪，邊緣上種植著各色亮麗的花朵——燻衣草、荊芥、非洲愛情花、忘憂草、玫瑰，金銀花還有大戟屬植物——爭妍鬥奇，好不熱鬧。

不過，最豐富的消息來源卻是監獄裡面的犯人：騙子、走私犯和從事非法買賣的那幫傢伙們。

從裡面隱約傳來汩汩的流水聲。鮑曼有點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他向前邁了幾步，走進一個翠綠、蔭庇、寧靜的花園。花園的正中央有一個游泳池，形狀各異、表面平滑的卵石看起來跟真的一樣。

「是。」鮑曼謙和地回答說，然後露出一個很燦爛的笑容說，「我想不會耽誤您多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