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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麗新世界

作者:赫胥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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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五章

覺得該是自己作表示的時候,柏納德也叫起來,也叫道:「我聽到了;他來了。」但那不是真的,他什麼也沒聽到;在他來說,誰也沒來,除了那音樂,那逐漸升高的興奮以外,誰也沒有來。但他仍舊揮舞手臂,儘量喊叫;當別人開始頓足跳躍的時候,他也跟著頓足跳躍。
「狂歡——丁頭魚」,舞蹈的人們反覆著同樣的頌詞,「狂歡——丁頭魚,福特與遊戲,親吻女孩……」當他們歌唱的時候,燈光慢慢隱退,而同時變得更溫暖,更豐富,更紅,一直到最後他們在胚胎儲藏室猩紅色的幽光中舞蹈。「狂歡——丁頭魚」。在血紅色的和胎盤似的黑暗中,舞蹈的人又圍成圓圈跳了一會;反反覆覆,不知疲憊的隨著節奏震動。「狂歡——丁頭魚……」,然後圈子搖晃,破裂,分成單位,倒在環繞於四周的躺椅上。「狂歡——丁頭魚……」,深沉的聲音溫柔的低聲咕噥;在幽暗的紅光中,就好像有一隻巨大的黑鴿子,恩寵的遮蓋住現在橫躺豎臥的舞蹈者們。
我們渴望死,
男孩一體,女孩和氣;
像社會之河內的水滴;
直昇機不斷的嗡嗡聲充滿了幽明的天空。每隔兩分半鐘,就有鈴響和笛子尖叫的聲音,宣布有一輛輕型單軌火車正要開行,載著低階級的高爾夫球手,從他們的隔離運動場返回倫敦。
「是的,現在人人都快樂,」蘭妮娜回應著。十二年裡這句話他們天天晚上聽一百五十次。
「噢,噢,噢!」耶安娜用無言的聲音也作了見證。
「晚安,親愛的朋友們。晚安,親愛的朋友們。」揚聲器用它溫柔有禮的音樂聲發施號令。「晚安,親愛的朋友們……」
「噢,這使我想起來,」當她從浴室裏出來的時候說,「芬妮.克朗想要知道你在那裏找到你給我的這個綠色可愛的摩洛哥皮仿製品。」
親吻女孩,合而為一;
像你閃亮的小汽車一般奔馳。
「噢,噢,噢!他來了」克拉拉.丁嚇阻嘶叫道,「哎—喲!」好像她的喉嚨要被割斷了一樣。
你裡邊的氣候美好;
「妙不妙?」菲菲.笑釘子問道。「奇妙得很吧!」她用一種超拔的表情看著柏納德,但那種超拔並沒有興奮和激動的痕跡——因為興奮只是尚未滿足的跡象。在她的臉上有一種到達了高潮後的安靜歡喜,那是一種平和,而不僅是空洞的貪欲;是平衡了的生命,是精力獲得了釋放與安息。一種豐沛而又活潑的平和。因為團體禮拜不僅是取,而且是給,是抽離以便再度裝滿。她是充實的,她已經完美了,到現在她仍舊超越她自己。「你不覺得很妙嗎?」她堅持著問,用一種超乎自然的閃亮的眼睛看著柏納德的臉。

來吧,大生命,
然後很決然的,她轉過臉去,跟她左邊更善於運動的男人聊天。
每隔一個星期的星期四,是柏納德的團體禮拜日。在愛神廳(亥姆霍茲最近在第二條款下被選為這裡的委員)他提早吃過晚飯就告別他的朋友,叫過一架樓頂計程飛機,飛向福特孫社會合唱所。飛機升到二百公尺,然後向東,當機頭轉動的時候,柏納德看到了前方那巨大而美麗的合唱所。在路德門山上,它三百二十公尺的白色卡拉拉大理石替代品建築在燈火輝煌中閃耀,在它的直昇機停機棚的四個角落上,四個巨大的T字架在夜間閃著紅光,從二十四支巨大的金色喇叭中,播放出莊嚴的合成音樂。hetubook•com•com
在結束之前的半個小時,吞下去的第二客蘇麻,在他們的心靈跟真實的宇宙之間築起了一堵不可穿透的圍牆。在瓶子裏,他們越過街道;在瓶子裏,他們走上電梯,升到亨利在第二十八層的房間。然而,儘管還在瓶子裏,儘管第二客蘇麻的效力,蘭妮娜仍舊沒有忘記按照規定實行避孕。從十二歲到十七歲,強烈的催眠教育,每星期三次的馬爾薩斯訓練,已經使她對於避孕的行動成為自動機似的,而且像眨眼一樣不可避免。
在鼓聲的音樂中融合!
「是,我覺得很妙,」他扯謊,把頭轉開;她那超拔的臉對他既是一種指控,也是一種諷刺,使他倍覺自己的隔離。他現在和禮拜開始時一樣感到可憐的孤獨——更孤獨,因為他那沒有緩和的空虛,他那死去的渴望。他是隔離的,沒有得到拯救,而其他的人則融化到更大的生命之內;即使在莫干娜的懷抱裏,他仍舊孤獨——實在是更孤獨,比他往日一向更覺得無望。他從猩紅色的幽光中掙脫出來,走入普通的電燈光下,自我意識強烈到痛苦的程度,他是澈底不幸的,而或許(她閃亮的眼睛在指控他)那是他自己的錯。「很妙,」他又重複了一句;但唯一在他眼前晃動的東西,卻是莫干娜的眉毛。
「他來了!」傑米.波康諾夫斯基尖叫道。
「我真高興我不是愛普西隆,」蘭妮娜說,充滿了信心。
狂歡——丁頭魚,福特與遊戲,
啊,現在讓我們合而為一,
我的瓶子,為什麼我竟從你傾倒?
才開始更大的生命。


莎洛基妮道歉,溜到傑米.波康諾夫斯基和赫伯特.巴古寧中間坐下。現在人員已經到齊,團體圈已經完美無缺,男女相間,繞著圓桌無盡的輪流。他們十二個人準備融合為一,融合為同一個大生命。
跟其他四百對男女在西敏寺一邊跳著五步舞,蘭妮娜和亨利同時還在另一個世界跳舞——那溫暖的,彩色富麗的,無限友善的蘇麻假期世界。每一個人看起來都是何等和善,何等好看,何等欣歡!「我的瓶子,是你,我永遠需要……」但蘭妮娜與亨利已經有了他們所需要的東西……他們在裏邊……此時此地就在裏邊——安安全全的在那美好的氣候裡,終年在碧藍的天空裏。十六個性薩克斯風手在精疲力盡之後,放下他們的性薩克斯風,合成音樂樂器開始播送最近出品的慢板馬爾薩斯布魯斯,讓他們覺得好像是孿生的胚胎在瓶子中血液替代品的海洋裏一同輕輕搖擺。
我的瓶子,是你,我永遠需要!
「多麼奇妙的之字飛https://www.hetubook.com.com行!」蘭妮娜愉快的笑著。
他們走進去。天氣似乎仍舊悶熱,而由於龍涎香和檀香的香味,幾乎令人窒息。在大廳圓頂形的天花板上,彩色風琴偶而為之塗上一層熱帶的日落氣象。十六個性薩克斯風手正在演奏一首老流行歌曲:「全世界沒有一個瓶子像我親愛的小瓶子一樣俏。」四百對舞伴正在晶亮的地板上跳五步圓舞。蘭妮娜和亨利立刻就變成了第四百零一對。性薩克斯風手尖叫著,就像月亮底下叫春的貓。從男中音到男高音反覆呻|吟,就好像那小巧玲瓏的死亡落到了他們身上。他們的合唱顫抖著,和聲豐|滿,越來越大,通向高潮——一直到最後,指揮者把手一揮,終止了以太音樂的最後一個音符,把十六個吹奏者吹得無聲無息。降A大調的雷聲。然後在沉默與黑暗之中聲音漸低,通過四分之一音符,降低,降低,一直降到耳語般的主和絃,然後一直搖下來(而五四節拍仍舊在下層脈動),充滿了那黑暗的瞬間,造成一種強烈的期待。那期待最後終於滿足。突然間日光爆發,而十六位性薩克斯風手的歌唱也爆發出來:
他們圍成一圈舞蹈,每個人的手放在前面一個的屁股上,眾口一聲的呼喊,頓足,合著音樂的拍子,用手在前面一個人的屁股上打著,十二雙手打成一拍。十二個屁股同時回響。十二個如一個,十二個如一個。「我聽到了,我聽到他來了。」音樂加快;頓足加快。加快,加快;手部的節拍加快。突然間,合成低音隆隆作響,宣示了得救的來臨,以及最後結合為一的高峰,十二為一,大生命的化身。「狂歡——丁頭魚」,那聲音這樣唱道,而湯姆湯姆的鼓聲不斷熱烈的發出:
最後一個到達的是莎洛基妮.恩格斯。
「我想愛普西隆並不真正在意自己是愛普西隆。」她大聲的說。
他們站在樓頂上;大亨利剛剛鳴過十一下。夜安靜而溫暖。

全世界沒有一個瓶子
可是那片刻的時間,亨利的聲音幾乎是憂鬱的。「妳知道這之字飛行是怎麼回事嗎?」他說,「那是因為有些人最後永遠不見了,變成了一股熱氣。如果知道他是誰,一定覺得奇怪——是男人或女人?是阿爾法或愛普西隆?……」他嘆氣,然後,用一種決心歡樂的聲音說,「不管怎麼說,有一件事情是可以確定的:不管他是誰,活著的時候都是快樂的。現在人人都快樂。」
蘭妮娜和亨利跟所有其他的人一樣,服從那聲音,離開了那幢建築物。那些沮喪的星辰在天空中已經走過了一段路途。廣告牌所織成的幕幃現在雖然大部分已經消散,這兩個年輕人卻仍舊快樂的無視夜晚的天空。

福特,啊,請將我們十二人融合為一,
「即使愛普西隆……」蘭妮娜突然想起一件事,那是當她上小學的時候,有一次突然在半夜醒來,第一次發現在她整個的睡眠時間,都有耳語在纏繞她;她又重新看到那一晚的月光,那整排的白色小床;又聽到那溫和又溫和的聲音說(這些話永遠在那裏,在許多夜晚的反覆之下,是忘不了的,是無法忘記的):「每個人都為每個人工作,我們不能缺少任何人。即使愛普西隆也有用。我們不能缺少愛普西隆。每一個人都為每一個人工作。我們不能缺和-圖-書少任何人……」蘭妮娜記得她那第一次的恐懼與震驚,她有半個鐘頭的時間醒著在那裏思考,然後在那些無盡的反覆之中,慢慢的又平復了她的心思,平復了,平復了,靜靜的遁入睡眠……。
柏納德看看她(福特!那是莫干娜.露絲童),紅著臉承認什麼都沒有玩。莫干娜驚奇的凝視著他。沉默尷尬。
主席站起來,劃了T字記號,打開合成音樂,讓那溫和而不知疲乏的鼓聲和管絃合奏流洩出來,讓那淒切的第一首團體頌反覆再反覆,簡短而令人無可逃避。一而再,再而三——而聽取那搏跳節奏的不是耳朵,而是橫膈膜;那一再反覆的合聲的吼叫與鏗鏘,不僅打動了心靈,而且讓人五臟腸胃都發生擾動。主席又劃了一個T字記號,坐下。禮拜開始。祭司用的蘇麻放在桌子的中央。裝滿草莓冰淇淋蘇麻的愛之杯,從一個人手上傳到另一個人手上,同時唸道,「為我的毀滅而飲,」十二次的痛飲。然後,用合成管絃樂團的伴奏,唱起第一首團體頌。
他左側的女孩轉過身來對著他說,「今天下午你玩什麼?障礙,還是電磁?」
「燐質復原,」亨利像打電報似的說。「當氣體在通過煙囪的時候,要經過四種分離處理。P²O⁵(五氧化二燐)以前是直接從循環中放出去。現在卻能夠復原到百分之九十八。火化一個成年人可以得到一公斤半的燐質。英格蘭每年生產的四百噸燐質,大部分就是由此得來。」亨利洋洋自得的說,全心全意的歡喜於這種成就,就好像那是他自己的成就一樣。「即使我們死了,仍舊對社會有用,可以讓植物生長;想到這一點真舒服。」
蘭妮娜卻調轉她的眼睛,垂直的下望單軌火車站。「真舒服,」她說。「但奇怪的是阿爾法和貝塔竟沒有比那些可惡的小伽瑪、德爾塔和愛普西隆更讓植物長大一點。」
八點鐘的時候,光線開始減弱,史脫克.波吉斯俱樂部塔頂的揚聲器用一種超乎人性的聲音宣布今天的日程已告結束。蘭妮娜和亨利放下了他們的遊戲,走回俱樂部。從內外分泌腺信託公司的草地上傳來千萬隻哞哞牛叫聲,這些牛群的荷爾蒙和奶水便是皇家法爾漢大工廠的原料來源。
主席傾身向前,按下按鈕,放出了鐃鈸與銅管樂器的混合聲,夾雜著湯姆湯姆的鼓聲。
「好一個團體禮拜的開始,」柏納德自憐的想道,看準自己這一次又無法得救。如果他剛剛不是昏頭昏腦的鑽到最近的椅子上,如果他事先環顧一下,那有多好!他本來可以坐在菲菲.笑釘子和耶安娜.內燃機中間。不為此圖,他卻盲目的把自己插在莫干娜的身邊。莫干娜!福特呀!她的黑眉毛——與其說是兩條,不如說是一條——在鼻子上方交會。福特!在他右邊是克拉拉.丁嚇阻。真的,克拉拉的眼眉並沒有交叉,不過,她真的太氣感了一些。而菲菲和耶安娜絕對恰到好處。豐|滿,金髮碧眼,不太大……然而坐在她們中間的卻是那個大蠢蛋湯姆.川口。

因為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福特紀念日大廳和其他的社會大合唱所,位於樓房的底層。底層上端,每層一百間,共計七千間,是「社會群眾」做十四日禮拜的地方。柏納德直下第三十三層,匆匆穿過走廊,在三二一〇室門口躊躇片刻,鼓足勇氣,推門進去。
十二個熱烈的樂段,然後愛之杯第二度輪流。「和*圖*書為我的大生命而飲,」這是第二度的禱詞。大家都喝。音樂無止無休,不知疲倦。鼓聲。合聲的吼叫與敲打令人五臟俱焚。唱第二首團體頌:
社會之友,
你裡邊的天藍,
「我聽到了,」她叫道,「我聽到了。」
「那些煙囪周圍為什麼要加上好像陽臺似的東西呢?」蘭妮娜問道。
因為
像我親愛的小瓶子一樣俏。
「是的,他來了,我聽到了,」菲菲.笑釘子和湯姆.川口同時兩腿站起來。

愛之杯再度輪流一圈。主席舉起手,合唱團唱出了第三首團體頌:
蘭妮娜和亨利爬上他們的飛機。起飛。在八百呎的高度,亨利把螺旋槳轉慢,在那光線漸暗的風景上端靜止了一兩分鐘。布爾漢山毛櫸樹林向四外延伸,好像一個巨大的黑池塘,一直延伸到西方天空的明亮湖邊。向北看,在這些樹木的彼端的上方,內外分泌腺工廠,二十層樓房的每一扇窗子都發射著明亮的電燈光。在這些窗子的下面,是高爾夫俱樂部的建築——低階級巨大的棚屋。在隔離牆的另一邊則是為阿爾法和貝塔會員保留的小房子。單軌火車站的進口路上擠滿了螞蟻一般的低階級黑形體。從一個玻璃製的穹窿下,一輛開著燈光的火車像箭一般射入曠野。他們的眼睛隨著火車移向東南,在黑暗的平原上被火葬場莊嚴的建築所吸引。為了夜間飛行的安全,火葬場四個高大的煙囪都用強光照射,頂端並裝上猩紅色的警告燈。這是一個里程碑。

當頌歌一首接一首唱出來,興奮越來越強烈。大生命就要來臨的感覺,就像空中的高壓線一樣。主席關掉音樂,隨著最後樂段的最後一個音符的消失,出現了絕對的沉默——那種企待的沉默,像通了電的動物一般在那裏顫抖著。主席伸直了手;突然間一個聲音,一個深沉有力的聲音,一種比人類的聲音更具有音樂性,更豐富,更溫暖,更顫動著愛與熱切與同情,一種奇妙的,神秘的,超自然的聲音,從他們頭頂發出來。非常之慢,「噢,福特,福特,福特,」那聲音越來越低沉越微弱的用一種下降音階這樣說。一種溫暖的感覺顫抖著,從太陽神經叢向身體的每個末端發射出去,眼中含著眼淚,他們的心臟,他們的腸子似乎都在內部蠕動起來,似乎都有了它們自己獨立的生命。「福特!」他們都在融化,「福特!」融化,融化。然後突然間另一個聲音驚人的喊了出來,「聽!」那聲音像喇叭一般送出來,「聽!」他們聽了。沉默了一刻,然後轉為低語,但這種低語卻比最高的呼叫更有穿透力。「大生命的腳步聲,」那聲音繼續說,然後反覆,「大生命的腳步聲。」那低語已經渺不可聞。「大生命的腳步聲在樓梯上,」又是片刻沉默;那企待的心境在片刻放鬆之後,又開始拉緊,拉緊,幾乎到了欲斷的程度,大生命的腳步聲——啊!他們聽到了,他們聽到了,緩緩的從樓梯上下來,越來越近,從那不可見的樓梯走下來,大生命的腳步聲。突然間達到了掙裂點。莫干娜的眼睛發紫,嘴唇張開,像彈簧一般站起來。
因為當我們告終,
感覺感覺大生命如何接近!

和圖書感謝福特!他還不是最後一個。圍著圓形長條桌放置了十二把椅子,還有三把仍舊空著。他以儘量不引人注目的姿勢,溜到最近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準備對那比他更晚到來的人皺眉。
「他來了,」莎洛基妮.恩格斯叫道。
「所有的人在物理化學上都是平等的,」亨利鄭重的說。「再者,即使愛普西隆也提供了絕不可少的服務。」
「該死,我遲到了,」當他第一眼看到大亨利——合唱所的大鐘——時對自己這樣說。在他付計程飛機租金的時候,大亨利鐘響。「福特,」所有的金喇叭中同時播出了廣闊的低音,「福特,福特,福特……」一共九次。柏納德跑向電梯。
十二銷毀於一形!
歡欣歡欣,死於歡欣!
又是十二個樂段。到了這時候,蘇麻開始發生作用,眼閃亮,面頰飛紅,內在的恩寵之光在每個人臉上爆發為快樂而友善的微笑。即使連柏納德都覺得有點融化。當莫干娜.露絲童轉向他,對他明亮的微笑時,他也盡力報以明亮的微笑。可是那眼眉,那兩條碰成一條的眼眉仍舊在那裏,沒有改變;他無法視而無睹,不管多麼努力。融化還不澈底。如果他坐在菲菲和耶安娜中間,也許……。愛之杯第三次輪迴。「我為他的來臨/近在眉梢而飲,」莫干娜.露絲童說,這時正輪到她帶頭起唱。她的聲音是豐沛的,音量高揚。她喝了一口,把杯子傳給柏納德,「我為他的來臨/近在眉梢而飲,」他重複了一遍,很誠心的想去感覺他的來臨近在眉梢;可是那一條眼眉仍舊縈繞不去,而那「來臨」就他來說,卻遙遠得可怕。他喝了一口,把杯子傳給克拉拉.丁嚇阻,「又白來一趟,」他對自己說,「我知道會這樣。」但他仍舊盡力裝出明亮的笑容。

狂歡——丁頭魚。
「當然不在意。怎麼可能呢?他們不曉得像別人是什麼樣子,當然,我們會在意。可是,那是因為我們受了不同的制約,再說,我們是從不同的遺傳出生。」
「如果妳是愛普西隆,」亨利說,「妳受到的制約就會讓妳同樣感謝妳不是貝塔或阿爾法。」他開動推進器,飛向倫敦。在他們後面的西方,日落的猩紅與菊紅幾乎已經消退。一片黑雲爬入天際。當他們飛過火葬場,飛機隨著煙囪中噴出的熱流直線上升,到了外圍的冷空氣中才降落下來。
飛機停在亨利在西敏區的四十層公寓樓頂上,他們直接下到餐廳。在那裡,在喧嘩與吵鬧的群眾中,他們吃了一頓精美的晚餐。蘇麻攙咖啡。蘭妮娜用了半克的蘇麻兩片,亨利三片。九點二十分,他們過街到對面新開的西敏區卡巴萊。那是一個幾乎沒有雲彩,沒有月亮而卻星光燦爛的晚上;但是關於這種說來令人喪氣的事實,蘭妮娜和亨利幸運的沒有察覺。電光廣告牌很有效的把天空的黑暗關在外面。「喀爾文.史朵皮和他的十六位性薩克斯風手。」——新西敏寺正面的巨大廣告牌閃亮著這幾個字,「倫敦最佳嗅覺與彩色風琴。全部最近合成音樂。」
「妳遲到了,」主席嚴厲的說,「下次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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