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幕
第三場 林中的另一部分
西爾維斯 您把這種話叫作罵人嗎？
把我的一切聽你調遣；
西爾維斯 我奉命來見您，美貌的少年；我的溫柔的菲苾要我把這信送給您。（將信交羅瑟琳）裡面說的什麼話我不知道；但是照她寫這封信的時候那發怒的神氣看來，多半是一些氣惱的話。原諒我，我只是個不知情的送信人。
奧列佛 說起來徒增我的慚愧，假如你們要知道我是誰，這一方手帕怎樣、為什麼、在哪裡沾上這些血跡。
西爾維斯 真的，那是她的筆跡。
羅瑟琳 我要回家去。
你一雙美目中的輕蔑，
西莉婭 來，你瞧上去臉色越變越白了；回家去吧。好先生，陪我們去吧。
西莉婭 在這兒的西面，附近的山谷之下，從那微語喃喃的泉水旁邊那一列柳樹的地方向右出發，便可以到那邊去。但現在那邊只有一所空屋，沒有人在裡面。
奧列佛 好的，因為我必須把你怎樣原諒舍弟的回音帶回去呢，羅瑟琳。
羅瑟琳 正是；這是什麼意思呢？
奧列佛 年輕的奧蘭多上次跟你們分別的時候，曾經答應過在一小時之內回來；他正在林中行走，品味著愛情的甜蜜和苦澀，瞧，什麼事發生了！他把眼睛向旁邊一望，你瞧，他看見了些什麼東西：在一株滿覆著蒼苔的禿頂的老橡樹之下，有一個不m.ｈｅtuｂｏok.ｃoｍ.cｏｍ幸的衣衫襤褸鬚髮蓬鬆的人仰面睡著；一條金綠的蛇纏在他的頭上，正預備把牠的頭敏捷地伸進他的張開的嘴裡去，可是突然看見了奧蘭多，牠便鬆了開來，蜿蜒地溜進林莽中去了；在那林蔭下有一頭乳|房乾癟的母獅，頭貼著地蹲伏著，像貓一樣注視這睡著的人的動靜，因為那畜生有一種高貴的素性，不會去侵犯瞧上去似乎已經死了的東西。奧蘭多一見了這情形，便走到那人的面前，一看卻是他的兄長，他的大哥。
西莉婭 啊！我聽見他說起過那個哥哥；他說他是一個再忍心害理不過的。
奧列佛 別性急。那時我們兩人述敘著彼此的經歷，以及我到這荒野裡來的原委；一面說一面自然流露的眼淚流個不住。簡單地說，他把我領去見那善良的公爵，公爵賞給我新衣服穿，款待著我，吩咐我的弟弟照應我；於是他立刻帶我到他的洞裡去，脫下衣服來，一看臂上給母獅抓去了一塊肉，血不停地流著，那時他便暈了過去，嘴裡還唸著羅瑟琳的名字。簡單地說，我把他救醒轉來，裹好了他的傷口；略過些時，他精神恢復了，便叫我這個陌生人到這兒來把這件事通知你們，請你們原諒他的失約。這一方手帕在他的血裡浸過，他要我交給他戲稱為羅瑟琳的那位青年牧人。（羅瑟琳暈去。）
西莉婭 唉，可憐的牧人！
西莉婭 還有其他的緣故哩。哥哥！蓋尼米德！
唉！假如你能青眼相加，
肯不肯接受我的奉獻，
我準備一死了卻情緣。https://m.hetubook.com.com
西莉婭 你就是他的哥哥嗎？
羅瑟琳 一點不錯，我承認。啊，好小子！人家會覺得我假裝得很像哩。請您告訴令弟我假裝得多麼像。噯唷！
女人會這樣罵人嗎？
人們的眼睛向我求愛，
尚能勾起我這般情熱；
羅瑟琳 嘿，這是粗暴的凶狠的口氣，全然是挑戰的口氣；嘿，她就像土耳其人向基督徒那樣向我挑戰呢。女人家的溫柔的頭腦裡，絕不會想出這種恣睢暴戾的念頭來；這種狠惡的字句，含著比字面更狠惡的用意。你要不要聽聽這封信？
從不曾給我絲毫損害。
西莉婭 我們可以陪著你去。——請您扶著他的臂膀好不好？
——西爾維斯上。
羅瑟琳 可是那塊血漬的手帕是怎樣來的？
西莉婭 既蒙下問，那麼我們說我們正是那屋子的主人，也不算是自己的誇口了。
告訴我你的青春年少，
並不知道我這段心事；
羅瑟琳 我正在假裝著呢；可是憑良心說，我理該是個女人。
奧列佛 奧蘭多要我向你們兩位致意；這一方染著血跡的手帕，他叫我送給他稱為他的羅瑟琳的那位少年。您就是他嗎？
撇下了你神聖的殿堂，
ｈeｔubooｋ.ｃｏｍ•cｏm西爾維斯 假如您願意，請您唸給我聽聽吧。因為我還不曾聽到過它呢；雖然關於菲苾的凶狠的話，倒已經聽了不少了。
虐弄一個痴心的姑娘？
西莉婭 請您說吧。
羅瑟琳 她要向我撒野呢。聽那隻雌老虎怎樣寫法：（讀）
羅瑟琳 我會想出些什麼來的。但是我請您就把我的假裝的樣子告訴他吧。我們走吧。（同下。）
羅瑟琳 你現在怎麼說？不是過了兩點鐘了嗎？這兒哪見有什麼奧蘭多！
奧列佛 這不是假裝；你的臉色已經有了太清楚的證明，這是出於真情的。
奧列佛 瞧，他醒過來了。
奧列佛 他很可以那樣說，因為我知道他確是忍心害理的。
我更將怎樣意亂如麻！
西莉婭 呀，怎麼啦，蓋尼米德！親愛的蓋尼米德！
奧列佛 那是從前的我，不是現在的我。我現在感到很幸福，已經變了個新的人了，因此我可以不慚愧地告訴你們我從前的為人。
否則就請把拒絕明言，
奧列佛 好吧，那麼振作起來，假裝個男人樣子吧。
羅瑟琳 但是我們說奧蘭多吧；他把他丟下在那兒，讓他給那餓獅吃和*圖*書了嗎？
羅瑟琳 他救的便是你嗎？
西爾維斯 您把這叫做罵嗎？
羅瑟琳 （讀）
西莉婭 我對你說，他懷著純潔的愛情和憂慮的頭腦，帶了弓箭出去睡覺去了。瞧，誰來了。
意思說我是個畜生。
你是不是天神的化身，
奧列佛 假如聽了人家嘴裡的敘述便可以用眼睛認識出來，那麼你們的模樣正是我所聽到說起的，穿著這樣的衣服，這樣的年紀：「那個青年生得很俊，臉孔像個女人，行為舉動像是老大姊似的；那女人是矮矮的，比她的哥哥黝黑些。」你們正就是我所要尋訪的那屋子的主人嗎？
羅瑟琳 （閱信）最有耐性的人見了這封信也要暴跳如雷；是可忍，孰不可忍？她說我不漂亮；說我沒有禮貌；說我驕傲；說即使男人像鳳凰那樣稀罕，她也不會愛我。天哪！我並不曾要追求她的愛，她為什麼寫這種話給我呢？好，牧人，好，這封信是你搗的鬼。
奧列佛 有好多人一見了血便要發暈。
西爾維斯 不，我發誓我不知道裡面寫些什麼；這封信是菲苾寫的。
你一邊罵，我一邊愛你；
——奧列佛上。
你倘求我，我何事不依？
羅瑟琳 算了吧，算了吧，你是個傻瓜，為了愛情顛倒到這https://m.hetubook.com.com等地步。我看見過她的手，她的手就像一塊牛皮那樣粗糙，一塊沙石那樣顏色；我以為她戴著一副舊手套，哪知道原來就是她的手；她有一雙作粗重工作的手；但這可不用管它。我說她從來不曾想到過寫這封信；這是男人出的花樣，是一個男人的筆跡。
羅瑟琳 告訴您吧，真的是假裝的。
代我傳達情意的來使，
奧列佛 提起精神來，孩子。你算是個男人嗎？你太沒有男人氣了。
羅瑟琳 你可憐他嗎？不，他是不值得憐憫的。你會愛這種女人嗎？嘿，利用你作工具，那樣玩弄你！怎麼受得住！好，你到她那兒去吧，因為我知道愛情已經把你變成一條馴服的蛇了；你去對她說：要是她愛我，我吩咐她愛你；要是她不肯愛你，那麼我絕不要她，除非你代她懇求。假如你是個真心的戀人，去吧，別說一句話；瞧又有人來了。（西爾維斯下。）
——羅瑟琳及西莉婭上。
你聽見過這種罵人的話嗎？
奧列佛 他兩次轉身想走開；可是善心比復仇更高貴，天性克服了他的私怨，使他去和那母獅格鬥，很快地那獅子便在他手下喪命了。我聽見了搏擊的聲音，就從苦惱的瞌睡中醒過來了。
來燃燒一個少女的心？
讓他帶下了你的回報，
奧列佛 早安，兩位。請問你們知不知道在這座樹林的邊界有一所用橄欖樹圍繞著的羊欄？
西莉婭 老是設計謀害他的便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