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二 阿里．載依白谷．密斯里的故事
一 阿里．密斯里和水夫不期而遇
水夫耐心地再灌一杯遞給阿里．密斯里。他接過去，一口喝掉，然後掏一枚金幣給水夫。水夫嫌錢少，瞪阿里．密斯里一眼，說道：「願你幸福，我的孩子，祝你永久幸運。你是本民族中的一個小子，可比別民族中的大人還管用呢。」
「你要知道，我曾經親身碰到一樁奇異事情。是這樣的：先父原是開羅城中賣飲水者的頭目人。他去世時，給我遺下五頭駱駝、一匹騾子、一所住房和一個鋪子。不過窮人一般說是不敢妄圖財富的，因為巴到財富時，他已不在人世了。因此，我心裡想：『咱索性去麥加朝覲的好。』於是我變賣房屋牲畜，預備了盤纏，毅然動身作麥加之行。可朝覲畢，我不僅花光自己的錢財，而且還欠下五百金幣的債。當時我想：『如果我轉回埃及去，會被債主告發，少不了要坐看守所。』因此我跟敘利亞的哈吉們一起旅行到哈勒白，並從哈勒白前往巴格達。我打聽巴格達城中賣飲水者的頭目人。根據人們的指示，我拜訪那位頭目人，當他的面朗誦《可蘭經》首章，並祝福他。他問我的情況。我如實告訴他我的際遇，博得他的同情、照顧，慨然騰出一間鋪子讓我居住，並給我一個皮水囊和一套杯壺，使我重理舊業，是謀生的出路。次日黎明，我懷著託庇阿拉的堅強信心，起個早，挎著皮水囊，開始出去做生意。我不停地在大街小巷中走著，預備讓來往的行人喝水解渴。我灌一杯水遞給一個行人，滿以為他需要喝水。可他一聲吼叫起來：『我還沒吃東西，不需要喝水。這是因為今天有個吝嗇傢伙請我吃飯，但是他只擺兩個水罐在我面前和*圖*書，我氣不過意，生氣說：『吝嗇鬼！莫不是你給我食物吃過，這才要我喝水嗎？水夫，你先走吧，等我吃過飯，你再拿水給我喝好了？』繼而我又灌一杯水，送給另一個行人，他卻婉言謝絕，說：『願阿拉給你預備衣食。』就這樣，我在城中流動到正午，始終沒撈到一個子兒。我懊悔說：『但願我不到巴格達來，那才好呢。』正當我懊喪不置的時候，街上的行人突然沒命地奔跑起來。我跟隨人群跑過去，看見一隊威風凜凜的騎兵，排成雙行，列隊迤邐通過大街。他們全副武裝，一個個頭戴纏頭，身穿帶頭巾的外衣，腰仗寶劍，手握長矛，排場非常威嚴。我向身邊的行人打聽：『這是誰的隊伍？』行人說：『是艾哈默德．戴乃孚的。』我又問：『他是什麼位職？』他說：『是禁衛軍隊長，兼任巴格達城中的警官，也負責維持城外的治安。他本人每月拿一千金的薪俸。現在他們從宮中出來，要回營房去。』
牠怎能騰空飛翔？
「艾哈默德．戴乃孚知我歸心似箭，體諒我的心情，慨然給我一匹騎騾和一百金幣，並對我說：『老人家，你熟識開羅人嗎？我們打算就你回鄉之便，託你做一樁事。』我說：『行，開羅人我認識的不少。』於是他寫封信交給我，囑咐道：『煩你把這封信捎去開羅，交給阿里．載依白谷．密斯里，並代我向他問好。還請你告訴他，我在哈里發宮中任禁衛軍隊長職務。』
跟建築在空中的樓閣毫無區別。
阿里．密斯里聽了水夫的談話，和圖書剴切地說：「老人家，你高興快樂吧，我就是阿里．密斯里。最早追隨艾哈默德．戴乃孚的也是我。你把信給我吧。」
用你的短劍治惡人於死命，
千萬不可不顧道德、信義。
大騙子阿里．密斯里逃脫緝捕，躲在巢穴裡。有一天管家的人見他悶悶不樂、愁眉苦臉，一動不動地呆坐著，便對他說：「我的主人啊！你怎麼了？如果你感覺憂愁苦惱，那就到城中去走走吧。因為上街去蹓躂蹓躂，心中的苦悶會慢慢消散的。」
艾哈默德．戴乃孚致書阿里．密斯里：
出門人在異鄉寄人籬下的處境，
「你說吧：比我更勇敢更慷慨的人到底是誰？」
水夫果然把信掏出來遞給阿里．密斯里。他把信接過去，打開一看，見上面寫道：
相傳從前埃及有個大騙子，人們管他叫阿里．密斯里，為患甚大。當時在王宮中任警官職務的薩遼哈．密斯里吩咐他手下的四十名巡捕，挖個陷阱捕捉阿里．密斯里，打算為民除害。可是到預定的時候去陷阱中逮人，才發現阿里．密斯里像水銀瀉地，早已溜得無影無蹤，因此他們在他的姓名中加上水銀二字，從此管他叫阿里．載依白谷．密斯里。
「我喝，另給我灌一杯吧。」
一定會飛到你的身旁。
「我把自己的身世告訴他，讓他知道我是負債的人，為躲債才流落到異鄉的。他同情我的窘況，說：『歡迎你。』隨即賞我五個金幣，並對他的部www.hetubook.com.com下說：『為了敬愛阿拉，你們來救濟這個可憐人吧。』他的部下果然每人賞我一枚金幣。最後他對我說：『老人家，你住在巴格達時期內，每逢你給我們水喝，我們都這樣照顧你。』
阿里．密斯里聽了賣水老人的叫賣，使出聲喊他：「喂！賣水的，你過來，給我一杯水喝。」
阿里．密斯里果然起身出去，在開羅城中散步、消遣。走過幾條大街小巷，老覺得胸中的苦惱情緒反而有增無減。他從一個酒館門前路過，心裡想：「咱進酒館去，喝他幾杯，藉酒澆愁唄。」他嘀咕著走進酒館，見裡面的酒客坐滿了七排位子。他喚酒保，對他說：「我只想找個地方，一個人獨坐自飲。」
「你說得對。」水夫感覺畏懼。
如果我能飛翔，
我給愛打扮的你寫了一頁書簡，
因此流浪人決心打回老家去。
「比你更勇敢更慷慨的人，我見過了。老實說，當世界上婦女們還生育著的這個時期，根本指不出誰是最勇敢最慷慨的人呀。」
賣水老人聞聲走到阿里．密斯里跟前，看他一眼，然後灌一杯水遞給他。阿里．密斯里接過水杯，注目看了一眼，搖晃一下，隨即把水傾在地上。賣水的問道：「你不喝嗎？」
阿里．密斯里聽了水夫的諷刺，勃然大怒，拔劍相向，一把抓住水夫的衣領，要殺死他。當時阿里．密斯里的行為，跟詩人的吟詠頗有近似的地方：
無奈鳥兒被斬斷了翅膀，
「我賞你一枚金幣的報酬，你www.hetubook.com.com幹嘛還小視我？難道你見過比我更勇敢更慷慨的人嗎？」
阿里．密斯里讀過艾哈默德．戴乃孚的來信，親切地吻一吻，並把它擺在頭上頂過，這才掏出十個金幣，作為報喜錢賞給水夫。
水夫果然另灌一杯遞給他。他接過去，搖晃一下，同樣把水傾在地上，接著又向水夫要水。水夫第三次給他灌了一杯，但同樣又叫他給潑掉。沒奈何，水夫對他說：「你不喝，我可是要走了。」
酒保招待阿里．密斯里獨坐一席，並端出大量的酒肴。於是他開懷暢飲，直喝得醉眼矇矓，才起身走出酒館，一搖一擺地在街上流蕩，終於走進了艾哈麥魯街。路上的行人一見他，唯恐闖禍，都忙著給他讓路。他洋洋自得地邊走邊東張西望，一眼看見一個挎著皮水囊，手裡拿著碗和壺的賣水老頭，跌跌撞撞地迎面走過來，口中喃喃地叫道：「飲料中最好喝的是葡萄酒，交往中最愜意的是和情人幽會，言語中最有利益的是同正人君子起坐談心。」
「我收下艾哈默德．戴乃孚的信，跟客商同路回到開羅，和債主們碰頭見面，清還了債務，然後仍理賣水的舊業。可是我始終不知道阿里．載依白谷．密斯里的住所，直到現在還沒把艾哈默德．戴乃孚的信送到他手裡。真是遺憾之至。」
必須避免歪風邪氣，
「我和那個行人正在一問一答地談話時，不想叫艾哈默德．戴乃孚看見了。當時他喚我到他跟前，對我說：『給我一杯水喝吧！』我即時灌一杯水遞給他。他接過去，搖晃一下，隨即把水潑在地上。我第二次給他灌滿一杯，同樣叫他給潑了。我第三次又給他灌ｈttｐs://ｍ•heｔｕbooｋ.ｃom•cｏm滿一杯，他接過去，像你剛才這樣地隨便喝了一口，然後問我：『水夫，你是哪裡人？』我說：『是埃及人。』他說：『願阿拉保佑埃及和埃及的老百姓。你幹嘛到這座城裡來？』
「從那回之後，我經常跟他們接觸、往來，得到他們的許多好處。過了一些時候，我計算一下收入，先後已經積蓄了一千金幣。我心裡想：『打回老家去才是正路哩。』我決定動身回埃及之前，去營房中拜訪艾哈默德．戴乃孚，親親熱熱地吻他的手。他問我：『你需要什麼？』我說：『我打算動身回埃及去。現在有一隊商旅正要起程前往埃及，我要跟他們同路一回老家去。』當時我心有所感，故吟詩寄意：
空中樓閣遲早會被大風吹倒、夷平，
除卻造物主的權力不必有何畏懼。
我要告訴你的是，在開羅時，我耍手段愚弄、欺騙薩遼哈丁，終於活埋了他，並收攬他的部下，其中有個叫阿里．剴鐵夫．赭麥爾的好小子。如今我在哈里發宮中服務，兼任巴格達城中的警官，負責維持城內外的治安。如果你有心履行我們之間的約言，便可前來巴格達找我，以便藉機施展騙術，從而博取哈里發的重視、信任，即可望達到進宮為官受祿的目的。這是我對你的一線希冀。順祝康寧。
阿里．密斯里威脅水夫：「老頭子！你有什麼不服氣的，可以開誠布公地對我講。你的皮水囊只值三塊錢；我潑掉你的三杯水，充其量也不過斤把重呀。」
因風寄去一點消息。
「另灌一杯給我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