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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三部曲2.兒子們

作者:賽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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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十一

王大有氣無力地說:「孩子,你媽說得對,我們不能叫你冒這個險。」
王大急忙掏出一大把銀子,塞到他兒子手裡,說道:「拿著,孩子,去買點你喜歡的東西或是去玩玩,幹什麼都行!」開始,這孩子推開銀子,似乎不願意接受這種安慰,但在男僕再三的央求下,小夥子才不情願地拿了銀子,接著他一邊狂奔,一邊大喊大叫他願意離開家,願意跟他三叔走,他已經過夠了讓別人安排一切的生活。
王虎忍耐不住了,他大聲喊道:「什麼晦氣不晦氣的?太陽都出來了,我還沒有上路,這才叫晦氣呢!」
那個僕人卻並沒搭理他,王虎狠狠地罵了一句,然後對麻子說:「你那個堂兄真是個包袱。讓他快點出來,要不我們就不等他啦!」
說完她又看了王大一眼,王大莫名其妙地看著她,嚇得又是一身汗,他不知道她往下要說什麼話,她接著說:「我這就算謝過您了,他三叔,我這可是真心話。我這個兒子,心善,聰明又不多話,他值得您花心思去關心、提拔的。我是他的媽,別人說,在媽眼兒裡兒子總歸是好的。話是這麼說,不過我還是想告訴你,我們把我們最心愛的兒子交給你了。」
王虎和他父親一向不和,王虎從小就恨他父親,他父親要他守著他向來憎恨的土地。至今他仍然仇恨土地,他快走到那座屬於他的但他卻同樣憎恨的土屋了,儘管這是他童年時代的家。他從來就沒愛過這座土屋,因為這曾經是他的牢籠,他以前從未想過能夠逃出這個牢籠!他沒有走近土屋,他轉了個彎,直接來到他們家的墳地。
王虎看看他大哥,露出一絲憐憫的苦笑,倆人好一會兒無話可講。王大重新開始喝酒,但已沒有絲毫興致。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然後若有所思地說:「有件事像個謎一樣,我總是想不明白。為什麼年輕時溫順的女人一上了點年紀就變得蠻不講理,整天大喊大叫的,真讓人受不了。我發誓以後什麼女人都不理了,女人全一個樣,到時候第二個女人也會學頭一個女人的樣子。」他羨慕地望著王虎,兩眼露出大孩子般的憂傷,他傷心地說:「你命比我的命好。你既不受女人管,又不受地管。父親留給我的地就像一條繩把我捆住了,全家人都得依靠我,這幫佃農可惡得很,一個個像強盜似的,就算你平時對他們很好,很公平,他們還是跟你作對。而我的管家——真要是老老實實的人,誰會去當管家?」他撇了下他那厚嘟嘟的嘴唇,嘆了口氣,看看他三弟,又接著說:「你真是命好,你沒有地,更沒有女人纏住你。」
第二天黎明時分,王虎起身騎上他那匹紅馬。紅馬在涼爽的秋風中,顯得有點急躁,老二家的麻子騎著毛驢跟在後面,他早上吃得很飽。他們倆去叫王大的兒子。他們剛到門口,只見一個男僕跑出來,邊跑邊喊:「這叫什麼事啊!真是太晦氣了!」他跑開了。
這一回,王太太倒根本沒工夫理他,說道:「雖說我只是個女人,但我畢竟www.hetubook.com•com是我兒子的媽,我應該專程來謝謝他三叔對我那沒用的二兒子的照應。也許他三叔看不上我這幾句話,不過,我還是要這麼做,我只是做我應該做的。」
王虎一住進他二哥的院子,便驚奇地感到這兒和大哥的那院完全不同,這兒有一種讓人輕鬆舒服的氣氛,當然,孩子之間打打鬧鬧是免不了的。這些喧鬧和輕鬆的氣氛全都出自老二的那個鄉下媳婦。這個女人滿面紅光,整天用她那洪亮的嗓門喊來喊去的。她一天要發無數次的火,一會兒用這個孩子的頭去撞那個孩子的頭,一會兒掄起挽起袖子的胳膊啪一聲扇孩子一個耳光,從早到晚滿院吵聲哭聲不絕於耳。儘管這樣,她還是愛孩子的,她用她的方式來表達她的愛,比如,她會一把抓住從跟前走過的孩子,用鼻子使勁去蹭孩子的脖子。她一直都是非常節省的,但如果孩子向她要錢買零嘴兒吃,她是會很爽快地掏錢給孩子買的。王二就在這喧鬧的院子裡,一聲不響地踱來踱去,盤算著他的那些令他很得意的計劃。他和他老婆日子過得很太平,各自都還滿意對方。
她一雙小腳邁著顫巍巍的步子走進屋來,滿臉哀怨的神情。她挑了個下座坐下,王虎站起來讓她坐上座,她沒有動。便用她最近常用的(但並不包括發火時)一種細弱、柔軟的聲音說:「不啦,他三叔,我知道自己的身分。我只不過是個軟弱沒用的老婆子。我忘不了這一點的,你大哥也總會提醒我的,我甚至比不上他任何一個相好的女人!」
她邊說邊挽起她的胳膊,還不時嫵媚地看向他。他突然升起一股反感,站起身,行了個禮,找了個藉口就匆匆離開了。他聽見那個女人打牌時的笑聲,直到他走出院子,他才甩掉這笑聲。
事過之後,王太太一下癱坐在椅子上,氣喘吁吁地說道:「他老是有那麼股倔脾氣,該拿他怎麼辦才好呢?他比我們給你的老二要難調|教得多!」
他到荷花那裡去之後,他的回憶反使他更加不安。他想他的生活是屬於遠方的,他一定要盡快出發。等他給父親上完墳以後,他馬上就要遠遠地離開這裡。但在出遠門之前是一定要去上墳的。
王虎無所事事地等著這七天過完,這些日子裡,他想了很多,看到兩個院裡那麼多孩子,他又一次覺得自己應該有個兒子。想著想著,不免想到了女人。他還是頭一次自由自在地生活在這麼一個有太太、女僕、丫鬟走來走去的家裡。有時,他看到一個苗條的女僕背對著他正在做什麼事情,心裡竟突然會泛起奇異而甜蜜的感情。他想起他年輕時,就是在這個院子裡,梨花也是這樣子做著事情。可是,當這女僕轉過身來,王虎看到她的臉之後,他又出現了以前的那種迷惑,其實,這個年輕人早就關閉了他的情感之門,只要他看見女人,他就會關閉他的心門。
王虎一直靜靜地聽著,別人講話他一向是不插話的。他一直看著王大的太太,他看人的時候,別hetubook.com.com人看不出來他到底有沒有聽人講話,除非他答話。他答話了,他的答話是毫不留情面的,「要真是這樣,嫂夫人,那我真為你和大哥感到難過。他是我見過的最害羞、最虛弱的小夥子了,膽子比母雞的還小。你們要是把大兒子給我就好了。這孩子有點倔,但只要他聽我的話,我一定能把他練成一個好兵。可是你們老二成天就知道哭,帶著他就像帶著個滴水的漏斗。他倒沒什麼脾氣,反而沒法造就。說實話,大哥二哥的這兩個孩子我都不喜歡,你們家這個太軟、太靦腆,就知道哭,二哥那個孩子身體是夠壯實的,可他太沒心眼,成天光知道傻笑,跟個小丑似的,現在需要孩子,我自己卻沒有,真是太糟糕了。」
他等了一會,做完了做為一個弟弟在這悲哀的家中應做的一切之後,騎上馬走了。他走的時候心更沉重了,他強迫自己心腸硬一些,他不停的回想過去的事,他從來沒有打過這個侄兒,也沒怠慢過他。他為什麼會這麼絕望呢?王虎對自己說,這是上天的意思,每個人的生命都是上天賜予的,沒有人擋得住這個災難。他就這樣來強迫自己忘記這個面色蒼白的小夥子,忘記他死時的那副慘樣。王虎對自己說:「有兒子也不見得是好事啊!」
他又站著看了一會兒。忽然,院子裡又亂了起來,原來剛才跑出去的僕人帶來了風水先生、道士等一幫人,他們是專門處理這類不幸事件的。王虎在一片混亂中離開了。他獨自在一間屋子裡等著。
她邊說邊用眼角瞥了一眼王大,王大心裡七上八下的,結結巴巴地說道:「太太,您說到哪兒去啦?我什麼時候……」
他媽媽不顧一切地拼命嚷道:「別胡說八道!你是家裡的長子,這個家還得靠你撐著呢。你怎麼能去當兵,去送死呢?為了你,我們什麼都捨得,我們都捨不得送你出去讀書,給你在家裡請了老師,我們怎麼會讓你去打仗呢?」看見王大低著頭一聲不響地坐在那兒,她火了:「嗨!你是不是他爹呀?全靠我一個人呀?」
王虎不耐煩地嚷叫起來:「放心!我以後全都會還你的。我上墳去了。讓孩子們也準備好,今晚少吃點,少喝點,明天天不亮我們就動身。」他走了,心想要是能不帶老大的兒子走就好了,但又怕老大多心,真是個麻煩。他從家裡捎上了一把香就上墳去了。
「不,大哥,」王虎用比平時溫和得多的口氣說道,「我待他並不比別人差。他好歹還有毛驢騎,好多比他年歲大的人都只好走路。我沒想到他竟然有勇氣去死,我應該好好調|教他的!」
「你說什麼,小毛猴?」王虎說完便迅速跑進他大哥的院子。
這個一表人才的小夥子站在他們三個面前,用一種急切的目光看向他們。他身穿一件淡藍色的長衫,鞋是進口皮子做的,手指上戴著一枚玉石的戒指,梳著式樣新穎的髮型,往後梳得光溜溜的,還抹了噴香的頭油。他和別的有錢人家的少爺一樣,臉色很白,他也不必到和*圖*書大太陽底下去工作,他的手和女人的手一樣柔軟。他雖然長得白皙,但卻很結實。他一用心,動作就十分迅速,他往往忘記了城裡年輕人懶散和對什麼都滿不在乎的時髦脾氣。只要他心中燃起欲望的火苗,他便會把懶散和消沉忘得乾乾淨淨變得衝動又有精神。
有一回,王大的的太太來看他,他就實話實說地來了一通。王大太太是想為二兒子說點好話,讓王虎多照顧一下。有天下午,她來了,王虎正在屋裡喝茶,王大在一張小桌上喝酒。她好像十分扭捏似的,走進屋子,裝作很柔弱的樣子笑了一下,甚至不敢看這兩個男人一眼。剛才王大見她進來,慌忙抹了一下嘴,給自己倒了一碗茶,沒敢給自己倒酒。
王虎一言不發地看完了這一切,他說:「有脾氣反而比沒脾氣好,他平時沒有調|教好,要是交給我,我一定能對付他。」
王虎像他母親,話很少,但是一張口,他的話往往是直言不諱的,到後來人們反倒怕他開口了。
王二說:「沒什麼,按原先說好的,我會每個月按時給你銀子的。」
這些天來,王虎還是頭一次把他的宏圖大略暫且擱在一邊,他的士兵們在鄉親家裡休整享受,他住在哥哥的家裡,王二的家裡有一種他所喜歡的東西。他終於搞明白為什麼都是王家的人,他那麻臉侄子總是那麼樂呵呵的而另一個侄子卻總是膽小害羞。雖然王二家的人很少洗澡,僕人們除了看好孩子別的事一概不管,但他們過得很快樂,他們很滿足。這幫孩子個個都樂呵呵的。每一次看到孩子們東跑西顛的,王虎的心都不免為之一動。王虎最喜歡一個五、六歲的孩子,他長得最白、最胖,王虎不知怎麼的總想親近他。可是,當他猶猶豫豫地向孩子伸出手去,或是給孩子一枚銅板時,這孩子立刻就收住了笑容,傻傻地看著王虎,嘴裡還咬著小手,然後便搖搖晃晃地跑走了。儘管他勉強笑笑,不當一回事,但是,遭到拒絕使他很難過,雖然只是被孩子拒絕。
王大夫婦倆嚇壞了,王太太大聲叫少爺的僕人來。僕人驚慌失措地跑來之後,王太太便對他說:「快帶少爺到外邊去玩玩,散散心,讓他消消氣,別哭壞了身子!」
王太太聽了心裡火得不得了,怎麼能說她沒把兒子調|教好呢?她板著臉,生氣地站起身來,邊鞠躬邊說道:「你們弟兄倆肯定有不少話要說。」說完,她便出去了。
他快步走近墳地,卻驚訝地聽到哭泣的聲音。他心想,這會是誰呢?當然不會是荷花,她肯定在家打牌。他偷偷地走近墓地,從樹縫中偷偷向外張望。他看到了一幅他從未見過的畫面。梨花正坐在草地上,依著他父親的墳頭,放縱地悲傷地哭著。王虎的那個傻子姐姐坐在離梨花不遠的地方。王虎已多年沒見到他姐姐了,她已經是滿頭的白髮了,滿臉都是皺紋。她坐在秋天的陽光下,正在玩一小塊紅布頭,微笑地看著被陽光照射後顯得分外耀眼的紅色。一個瘦小的駝背男孩子手裡抱著一件傻姑娘的和_圖_書衣服,坐在一旁,看他那副忠心的樣子就可以知道他是在做一件他所愛戴的人交代給他的事情。駝背看著傷心哭泣的梨花,自己也忍不住快要哭了。
他很高興,四天終於過去了,他可以住到他二哥院裡去了。
麻子馬上從小毛驢上跳下來,跑進去了,王虎也從馬上下來,讓看門老頭拿著韁繩看著。他還沒走進去,麻子已經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了出來,臉色慘白慘白的。他一邊喘一邊說:「他……他來不了啦——他上吊死了!」
有一個人把發生的事告訴王虎,其他人在一旁七嘴八舌地做補充。聽完之後,他的心中忽然有了一種非常奇怪的複雜感情。這時,他才覺得這孩子實在很可憐,從前,他從未有過這種憐憫的感情。這孩子死了之後,看起來更加瘦小。王大抬頭看見他三弟在那兒,便哭訴道:「我做夢都想不到這孩子寧可死都不肯跟你走啊!你待他一定很差,要不他不會尋短見的!你是我兄弟,要不,我真想……真想……」
過了一會兒,他的心裡舒服了些。他對麻子說:「來吧,孩子,路還長著呢,我們得上路了!」
酒席上別人都高高興興地又吃又喝,直吃到渾身出汗,寬衣解帶,有的人甚至先出去吐一吐,然後再回來接著吃。王虎是不管什麼好東西都不為所動,海蛇由於數量很少,難以捕捉,價錢很貴,他也不吃。像甜食,或其它用來當零食吃的東西,他全部都不肯吃。
有一天下午,他心裡依舊懷有那種奇異的感覺。王虎突然想去看看荷花,因為以前他見到梨花,多數是在荷花的那個院裡,他想再看看那些房間和那個院子。他先讓一個僕人進去通報了一下,然後才進去。荷花從牌桌旁站起身來,她剛才正和幾個附近大戶人家的老太太打牌。不過,王虎不會久坐的。他看著屋子,想起了它原先的樣子。接著他後悔到這裡來了。他煩躁不安的站起身來,想馬上走。荷花可不明白王虎的心思,她大聲地說:「噯!別走啊!我這裡有好多你們年輕人愛吃的東西!我雖然又老又胖,但我可是清楚地記得年輕人是什麼樣子的!」
他心裡暗想難道太太已經知道他最近做的那件事了。在一次酒宴上認識了一個歌女,年紀很輕,有點忸怩,他常常會去看她,按時給她一些錢。他是想給她在城裡什麼地方買間屋子,讓她住下。其實很多人都這麼做的,真要把她娶回家裡又會惹一身的麻煩。但他實在是捨不得這個女人。但是,這事還沒辦成,這個歌女的媽媽實在是太貪心了,嫌王大開的價太低。細細一想,王大覺得他太太不可能知道這事,還沒辦成的事她怎麼會知道呢?他裝作無所謂的將目光從她身上轉到一邊去,咕嚕咕嚕喝起茶來。
王虎儘管也跟著他大哥到那些可以同女人打情罵俏的茶館去,但王虎就是去了,也還是那麼一動不動地坐著。他那雙黑眼睛總是一動不動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從臉上看不出他是否高興,他也從不評論哪個歌女嗓子好或哪個歌女長得漂亮。可倒是有那和圖書麼一兩個歌女被他渾身的野勁和英俊的相貌吸引了過來。她們走到他身邊,頻送秋波,極盡挑逗之能事,甚至還對他動手動腳的。可是他照樣坐著,一動也不動,眼神也無動於衷,嘴唇陰沉沉地緊閉著。如果他開口講話,卻常常會嚇這些女人一跳,比如,他也許會說:「唱的是什麼呀?吱吱喳喳跟鳥叫似的!」有一回,一個濃妝豔抹的小姑娘妖媚地走到他面前,嬌滴滴地唱了起來,王虎竟大聲喊道:「我不愛聽,討厭!」說完起身走出茶館,王大只好也跟著出去了,他實在是不想離開的。
王虎共在城裡的大院裡住了七天七夜,兩個哥哥盡他們所能地去招待他這個弟弟。他在大哥的院裡住了四天四夜,王大竭盡全力博得他三弟的歡心。王大其實就是把他認為是享受的一切東西提供給他三弟,其實不外乎是喝酒、上戲院、上茶館、聽歌女唱歌。不過,王大看起來與其說在招待他三弟不如說是在招待他自己,王虎是絕不多吃一口飯多喝一口酒的,吃完了便不出聲地坐在那兒。
院裡亂哄哄的,男人、女人及僕人們都圍在那兒。一片嘈雜聲中,王大太太的哭聲異常響亮。王虎推開僕人,擠到人群中間,看到了王大。他臉色蠟黃、老淚縱橫,雙手托著他家二兒子的身體。小夥子已經死了多時了,身子已經僵了,他直挺挺地躺在他父親懷裡,了無生氣。他是把腰帶套在房梁上吊死的。他和他哥哥睡在一間屋裡,他哥哥頭天晚上喝了點酒,睡得也很晚,因此睡死了沒有一點察覺。天朦朦亮時,他看見一樣東西在眼前晃來晃去的,他起先還以為是件衣服,可又一想,衣服怎麼會掛在半空中呢?仔細一看,他嚇得大喊起來,全院的人都被吵醒了。
於是,第二天一早,這離王虎原定走的日子只剩下一天了,王虎對他二哥說:「我打算到父親墳上去燒點香,我不能再住下去了,要不我的兵要變得懶惰了,路還長著呢!關於我需要的銀子,你怎麼說?」
王虎站在那裡驚呆了,他聽著梨花低聲地抽泣,那抽泣聲彷彿來自她心靈的最深處。王虎聽著那一聲聲淒涼的哭泣,心中對父親的恨又恢復了。他把香往地上一扔,急匆匆地走轉身了。他邊走邊喘著粗氣,他自己不覺得,其實他每出一次氣都是一聲長嘆。
他走得飛快,他決定要立刻離開這個地方、這塊土地、這個女人——他必須回到他自己的事業中去。他回去時,秋天的陽光十分明媚,但他卻看不到這迷人的秋色。
王虎以極為輕蔑的口氣答道:「我對女人根本就沒有任何興趣。」
這個十九歲的小夥子一聽他媽媽不准許他去,便生氣地大哭大叫起來,還跑到門旁用腦袋撞門框,他哭喊道:「不讓我做我想做的事,我就要吃毒藥!」
王大聽了三弟的話,嚇得要命,從來沒有人敢跟王大太太這樣講過話?她的臉憋得通紅,剛張開嘴要說話,她大兒子突然從簾子後面衝出來。他在簾子後面聽了半天了。他激動地嚷嚷說:「噢,讓我去,媽媽!我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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