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還在睡覺？」米原聽了傭人的話，勃然大怒。「律師怎樣了？」
那是什麼聲音？
「你好像知道我的事了！」
「因為我把車票弄丟了。我和里美聯繫過了，可是旁邊有人過來，沒能說出口。里美以為我會完全放棄這次計劃，就想到利用訂婚宴會自己下手。」
「天譴？」
「那是？」夕里子說。
里美的腋下、脖子一帶也捆著同樣的繩子，仔細一看，只是做成吊頸的樣子而已。
「是呀。那就拜託你帶路啦。」
「那為什麼要讓朋子和牧田訂婚呢？」
和人把綁住珠美的手的繩端綁在樹幹上。
接下來的一瞬間，汽車被巨大的鐵輪碾了過去，壓得粉碎。
「那是載貨的列車。」和人說。「前面不遠有個平交道。」
「已經來不及了。」和人站在身後說道，「那輛火車會把鐵軌上的車壓得粉碎。」
原來如此——珠美想到，牧田的確很適合這個角色。
「接著，你離開了？」
珠美瞄一眼在車上沉睡的朋子，說：「可是，朋子並沒有責任，不是嗎？」
「有了！等一下！」
「那麼，姓大石那家人躲在你家——」珠美說。
「我正想問你。」珠美頂撞地說。
「你說米原龍也？」
夕里子跑到被綁在樹上的珠美的身前，抱住了她，「珠美！你還活著！太好了！」
我又不是行李！
引擎聲消失，周圍聽不見任何聲響，駕駛位的門打開，傳來腳步聲。
國友，夕里子和米原龍也下了車。
「在那兒！」夕里子說道。
「大石藏在我家的事，是我父親通知米原的。他因此拿到一筆錢發展公司。」
「他……出賣了朋友啊。」
玻璃和金屬片四處飛散。夕里子抱著珠美，蹲在地上。
「那麼說……」
朋子的身體飛了出去，剛好被跑過來的國友接住。
我覺得自己的人生在一剎那間崩潰了。我說我要合法地揭發米原的罪，想不到自己的父親犯下比他更重的罪——當我知道後，我決定了，將來如何我都無所謂了，我要從米原身上奪走他的一切。
「騙人？https://m.hetubook.com.com」和人點點頭。「確實，她是無罪的。可是，她父親殺了人。」
國友站了起來，朋子抬起頭看著火車輪下的車的殘骸。
「多大年紀？」
「等等——等等！」珠美的聲音似乎被周圍的樹木吸收了。
「朋子在哪兒？」米原叫喊著說。
「混蛋！我女兒在哪兒？」
國友通知傭人，著他叫救護車。
朋子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
「沒事吧！」國友喊道。
「和人！和人！」
「然後？」
「你的父母呢？報警或者向鄰人求助之類……」
好像又有雨從陰霾的天空落下來的樣子。
可以望見坐在前座，頭靠著靠背而睡的朋子。
「你想怎樣？」
「做成是自殺的。」和人點點頭。「一小時後，我們終於在樹林裏找到他們。可是已太遲了。」
「你待在這裏就可以了。有人會找到你的。」和人說。
珠美啞然。
珠美從車上被抱下來，只有堵塞嘴巴的布塊被拿掉。
打開門時，三人都嚇得呆在那裏。
「你不會明白的。」和人說，「大石的女兒被強|暴的時候，我什麼也做不了，一直躲在隔壁房間裡的那種心情……還有，當知道了這一切都是自己父母一手造成的時候那種心情……眼前真的是一片漆黑……」和人好像一下子沒了力氣——接著，他看了看錶，嘀咕著說：「馬上要到時間了……」
「朋子姊姊呢？」珠美問。
「我們沒事。朋子呢？」
「那邊就是平交道。」和人指了一下。「沒有路障欄杆，沒人看管的平交道。因為這條路幾乎沒人會經過。」
「那傢伙日夜全顛倒了。」米原在門前停下。「說不定跟男人在床上……」
「有頭緒嗎？」
「奇怪。朋子她——」夕里子說不下去。「蛋糕！蛋糕是朋子帶來的。」
「於是沒說出去啊……你是不是喜歡那女孩？」
「看來你沒什麼面子啦。」國友說，米原沉下臉。
「我開始接近里美——很簡單，和她變得很親密。我提議說由我先和朋子私奔，和圖書然後在某個不為人知的地方把朋子殺掉。里美聽後非常贊成，因為失去了獨生女兒，米原應該會垮掉。」
夕里子立即站上椅子，探索國友的口袋。
「為了讓朋子下決心私奔，那是很必要的。因此，找個不怎麼樣的男人更合適。」
「不可能是別人了。」夕里子說。
「如果能讓米原痛苦，這也無所謂。」和人接著說了下去，「正好這時候，有個女人知道了這件事，脅迫米原娶了她，那就是里美。里美當然是看重了米原的財產。可是，米原的身體還很健康，而且還有個女兒。」
傳來沙啦一聲，小小約雨滴打在樹葉上。
沒有回應。
車子搖搖搖晃晃地走了很久，然後停下。
國友奔上前，拿過椅子，站上去，奮力把里美的身體抱起。
「什麼？」
雨開始靜靜下起來。珠美站在樹蔭下，幾乎沒被淋濕。
珠美只能說是「感覺」。因她雙眼被蒙，兩手被綁，被蓋上毛氈躺放在後座。
在國友的催促下，米原率先上樓梯。當然，夕里子也跟在後面。
「你打算把朋子怎麼樣？」
「知道！」
「可是，不是沒有私奔嗎？」
「珠美！」夕里子跑了過去。國友和米原也追過去。
火車的汽笛聲像是要把人的耳膜撕裂。
夕里子伸直身子，舉起手來，把吊著里美的繩子切斷。
國友趴到了朋子身上。
「她舔了舔蘸到手上的奶油，覺得有些奇怪。於是便裝睡，她是想知道你的真心——她肯定會下車的。朋子！朋子！」
「假如那樣做的話，我們也會遭毒手啦。何況槍口對著我雙親。」和人歎一口氣。「然後，兩個男人把大石一家帶走了。我們三個也頓時嚇得呆立當場。」
「快把繩子解開！」珠美說道。
「夕里子！我的口袋裏有刀！切掉這條繩子！」
轟隆隆的聲音越來越大。
「為何不向警方……」
——火車停下來了。
「朋子！你說朋子？」米原站起來。
「事件之後，我父親開始經營公司www.hetubook.com.com，而且相當順利。託福，我得以進研究所深造。可是，有一天，父親駕駛的車子發生嚴重車禍，母親當場死亡，父親受重傷——當我趕去時，他對我說：『這是天譴。』」
車子十分搖晃，大概是走過沒舖柏油的道路吧。
「他叫市川和人？」米原說。
所有的一切——都是兩三秒鐘的事。
後門也打開了，毛氈被掀起。
「她是米原最寶貴的東西。」
「他說在念研究所。二十三歲吧——」
「我告訴父親，應該說出真相。可是他說——你也要爸爸媽媽遭遇同樣的下場不成？」
「太傻了——」和人說道。
「咦？」夕里子說。「不是吊頸呀。」
「是地圖。下午二時，到此地來。可以見到朋子。」
國友把里美的身體橫放在床，解開她的睡袍鈕扣——
和人好像完全沒有理會珠美的問題，突然他豎起耳朵，「來了！」然後說，「好的，你在這待著，馬上就有人來救你了。」
「拜訪你的臥室吧。」夕里子說。「無論如何，時間已太晚了。」
「還有兩三分鐘。」和人說道。
「好……放她下來。」
「我很用功讀書，立志將來一定要揭發米原的罪行。但是……」和人停頓一會。
從遠處傳來轟隆隆的聲音。
「椅子！」
「準確。」和人看看腕錶。「剛才那班列車準時經過。下一班也會準時吧！」
「他們不是在我家被殺的。」和人說。「但是……當著父母面前，那女孩被強|暴了。我當時躲在隔壁房間不敢動。」
大家都同時跑了過去。
「是他。」米原說。「一定是他——大石一家人藏身之家的兒子。」
最初以為是打雷。隆隆聲的吼叫著，聲音連綿不絕，而且愈來愈大。
「嗯。」珠美點點頭。「可是——何必做到殺人的地步？」
然後混入了咯噠咯噠的節奏聲。
「嗨……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市川和人說。「你可以下來。」
「那個男人什麼都不知道。只是他運氣不好ｈｔtps://ｍ.hｅtｕbｏｏk•ｃｏｍ.ｃom，在你家玄關他遇到了我和朋子，對吧？我怕他把朋子的消息透露給米原，所以不能放過他。」
米原里美的身體懸掛在眾人眼前，左右搖晃。
珠美輕輕地搖了搖頭，說：「我不明白。你恨米原是理所當然的，但是為什麼要殺人呢？可以報警啊——」
假如可以開口的話，珠美一定這樣大喊了。遺憾的是，她的嘴巴也被堵住了。
「那風野為什麼被——」
「危險！」國友叫道。
越過樹林，可以望見載貨列車穿過的情形。當然車廂很長，延綿不斷的，聲音震動搖蕩著雙腳，然後漸漸消失。
和人打開車門，抓住朋子的手腕把她拉了出來。接著，使勁把她推了出去。
「於是你和朋子姐——」
「帶我們來這裏幹什麼？」
「這是怎麼回事？」珠美瞪著和人。「你騙人啊！」
「在和人的車子裡面——好像是那個方向。」
「她想去死！」珠美說道，「快去救她！」
金屬破裂扭曲的聲音宛如生物的悲鳴一般，傳入樹林深處。
「是呀。」和人用理所當然的語調說。「那班人到這裏來，還要一小時時間吧。告訴你如何？」
「那個男人聽後，很害怕，打算帶著你逃跑，里美就讓一個保鏢殺了他。」
——雨，下得更大了。
「看。」夕里子把綁在里美腳踝上的紙張拿下來。「一封信哪。」
「我傾慕她。她比我大兩、三歲，一個溫柔的好女孩——我不能原諒那些傢伙。」
「好辛苦。」她歎息。「人不可貌相，你很笨手笨腳呀。」
「朋子呢？」
和人迅速地沿著開車來時的路遠去。
「啊，是……」
「他們一家被殺了吧」
「朋子！」
「朋子……」米原龍也額頭摔傷了，流著血，跑了過來，「你還活著……」
「預定跟朋子私奔的男子？」
這是郊外，道路四周被雜木林環繞著，恐怕沒有太多車子會經過，所以雜草叢生。
和人回到車上，發動了引擎。車從珠美的視線裡消失了。
和人很快回來了。
火車開了過來，伴隨著強烈的金屬摩擦聲和火花，火車趕緊急和_圖_書剎車，可是不可能停得下來。
正在這時，聽到有人在叫「姊姊！姊姊！」
「朋子也被帶走了。那麼——那個人是——市川和人？」
和人笑一笑，抱著珠美往前走。
「米原，我不會殺你。我要你看到因為你自己的罪而害死你女兒，讓你後悔一輩子！」
「我很著急，想混進宴會裡去，可是卻四處有人監視。里美不知道朋子和美雪換了衣服，就把睡在休息室裡的美雪殺了……」
朋子仇恨的目光看著米原龍也，「我如果死了多好！」朋子的話像是從牙縫擠出來的，「爸爸和我都該死！」
看見停在鐵道上的車了，車上朋子的身影清晰可見。
「朋子！」跑在最前面的居然是和人。
「她還在睡。那種藥性相當強烈哪。」和人往車子方向瞄一眼。
「所以還雇了保鏢監視朋子。」
米原被絆倒了。
「反方向。有嗎？」
「所以，你們就殺了牧田？」
「還活著。」國友的耳朵貼在她的心臟部位。「暈倒了。」
「米原告訴我們的。」國友說，「米原還有那兩個殺死大石一家的人都被逮捕了。這樣，你應該滿意了吧？」
「對……還有他那個眼中只有錢的老婆。」
「僅僅這樣，怎麼能說得上是滿意呢。」和人說道。
「你是個傻瓜！」珠美對著和人說，「你不知道吧，朋子也沒有吃蛋糕。」
國友駕駛的車搖搖晃晃地開到站在路上的市川和人的身前，停了下來。
「嗯。」和人點點頭，「幸好，我藏到那輛車上，最終見到了朋子。可是，和里美一聯繫，我嚇了一跳。她一個人幹覺得害怕，想拉牧田一起幹，就把這些告訴了牧田。」
迎面沒有任何車輛駛來，感覺上是沿著小路彎彎曲由地走的樣子。
「好極啦。」夕里子說。「把她的睡袍鈕子扣起來如何？」
「你說米原龍也殺了人？」
「我會感冒的。」珠美抱怨——
「別碰我！」朋子說著扇了父親一耳光，接著雙手捂著臉，踉踉蹌蹌地走進樹林中。
「米原他們應該馬上就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