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那,那不是很棒嗎?」
「一起走吧!」
「那他真的會出席囉!好極了。」阿忍說。
「貼身之物?」
「主任,可以開始作業了嗎?發生什麼事?」
「村井先生。」吃著午餐時,阿忍問,「聽說高田恭二會出席除夕大會,是真的嗎?」
他的眼睛有說不出的悲哀。
夕里子和國友對望一眼。
「身為長女,萬一迷路了不是很難為情嗎?所以我想預先查看地點。」
「大概——開車五六分鐘就到的酒店吧。以前試過有急事時去找他……」
在村井熱心的推薦下,山根似乎也產生興趣。
「不是。早上他打我的手機找我。我本來和朋友約好去看電影的,但他說『非見不可』……」
「唷……那可不能太高興了。」阿忍按住嘴巴。
也許在這種狀況下會令人激動,但她的傷心好像不是假的。
「那我傍晚來接你。」
「前天,有個叫令那的人邀請我們,我想三姊妹都會來。」
清水猶豫片刻,說:「永田琉美——拜託……」
國友比夕里子更難為情。
「哎,阿忍。」
「你一個人走。我留在這裡。」
「明白了——來,穿衣服吧。」
「除非是你所深愛的人,否則無法轉移你所受的詛咒。」
「有的。請稍候。」
「聽來的謠言,說小女懷孕了。」
「幸運袋售賣場呀。」
「冬天了嘛。」令那擦著眼淚反駁。
「當然記得——今天來這間酒店有事?」
「說來奇怪。暫時把工作丟在一邊,大概想在這種地方打發一兩個小時吧?」
「那袋子裝的是男性用品——我從沒告訴過他我有男朋友。」
「回去才告訴他。」治子說,「來,上車吧。」
「你們兩個都回家來住,沒有怨言了吧?」
他累垮似的癱坐在地。
琉美穿好衣服,從浴室走了出來。
「噓!小聲點,被同事聽見不好。」
「我的——,我有雙親。」令那說。「那種事我做不到!」
「可是,那也是無奈的呀。戀愛糾紛……多是三角關係吧。」
「喂,一萬圓的,快點補貨!」
「嗯……」他低語著。「其實呀,清水先生跟一名學生很要好。今天在樓梯附近無意中見到她。」
「可是令那小姐懷孕了——所以希望高田先生能借此東山再起。」
「可是啊,我家的妹妹對姊姊好冷淡。兩個都擅自出去了,只說『我們在那邊等你』就走了。」
在村井的帶領下,阿忍來到N音樂廳對面的R酒店吃稍遲的午餐。
毫不猶豫地撲向母親的懷抱。
「如果我能以鋼琴家的身份謀生,我住你那裡也無妨,但在那之前不行。」
「好。那麼……」
「噢,今天的已經賣完了。」
「你說山根先生?他是丫地產的董事長。令那是他的獨生女——以父親來說,他大概希望女兒嫁給富裕的青年才俊吧。可是,世事並不盡如人意願。」
然後小跑步走下樓梯去了。
「那種事太荒唐了」的想法,以及「說不定真有那回事」的不安感交織在一起。
阿忍覺得有點不自在,欲起身離席。
二人避開人群,走進大樓的玄關。
「占卜用的。」
「你不是掛著『清水』的名牌嗎?」
「可是——有沒有護身符或除魔咒語之類的……」
「彼此彼此。我只贊助過一次音樂會,你竟記得那麼清楚。」
廉價的華麗,總比不土不洋的好,夕里子想。
已經接近下午三時了——棚田忍從早上九時走進N音樂廳,加入大除夕音樂會的排練。
「那是綾子的作風。」她說,「那麼,除夕夜沒問題了。」
比較大規模的外形,收費也貴一些。
「他在哪兒?」
「N音樂廳在哪兒?」
「謝了。」
「山根先生!好久不見……」他站起來。
音東學院的大學生棚田忍,她在歌手和大笛演奏者的排練上擔任伴奏。
「我叫了救護車。」國友放下話筒,「這是猝死。我們必須向你問話。」
「對不起。」
「原來如此。這麼說來,你認為他是有才華的了?」
「什麼也沒有哇。為什麼問?」
「是的。」令那蒼白著臉。「多謝你。」她再次道謝。
「我所愛的人……可是,我的他也一定受到同樣的詛咒啊!」
「尊夫人的事,你不可能不知道吧。」夕里子光火了。「你忘掉我們了嗎?」
禁不住煩躁地反問。等於表示「有什麼」了。
不到十秒,傳來用力敲響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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鍵的聲音,令令那心頭髮熱。「恭二來吧——在孩子出世以前,希望你倆正式結婚。」
「詛咒會降在那孩子身上哦。」
「那種小東西,對付不了哦……」
「居然從大白天起就『客滿』了。」夕里子說。
「好像是N音樂廳負責印節目單的人說出去的。」
「嗯,見過……」
在午後明媚的陽光照耀下,令那悠然自得地走著。
心中的沉重疙瘩好不容易才減輕一些。
說著,令那注視眼前那道厚門被關上的情景。
「但是……」
「你沒事吧?」夕里子彎身問蹲在地上哭泣的琉美。「穿上衣服吧——清水先生說了什麼?」
「可不是。」
現在當然不能把這種事告訴他。尤其現在是預備除夕夜音樂會的重要時期。
隔著厚門,聽見鋼琴叮叮噹噹作響的聲音,令那禁不住笑起來。
令那的臉刷地紅了。
「不,我想見你。」
「不,我想請教有關尊夫人的事。」
當然,想到死去的深野須美子時,心裡就會下沉。不過,已不至於像以前那樣責備自己了。
「當然是住在這間公寓裡。」
他只能發出呢喃似的聲音——
「呃。」
因那婦人睜大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令那。
傳來喊叫聲。在台上喊的,好像是負責這個售賣場的叔叔,他捲起衣袖,扯松領帶,像夏天似的冒著汗。
「身體不舒服的是我啊。」
「是!」
換句話說,就是那個縱火女子的丈夫——居然在這種地方遇到!
「我不是來買幸運袋的。」
「等一等。」
從工作室步行十分鐘左右,百貨公司林立。
幸運袋的售賣場總算人少了。儘管如此,還是有幾個人走過來,看到「今天的份數售罄」的貼紙時,嘀咕著不滿地離開了。
來到公寓前面時,二人停步。
「嗯。久違地彈個痛快。禁不住彈了貝多芬啦、拉赫瑪尼諾夫之類無關的曲子。」恭二笑了。
「清水先生。」夕里子說,「懂嗎?事情起因於你和那名高中生女友,你太太才會犯法的。應該吸取教訓才是!」
「看什麼?」
「見我……是嗎?請坐請坐。」
剩下那個男的,彷彿突然衰老似的垂下肩膀,接著回到售貨場去。
「不——不是!我叫田中!」
「不要緊。我不會通知學校的。」國友說。
她跟在那位叔叔後面去了。
「對。麻煩的是,一個是師傅,兩個是弟子。」
「我什麼也不能做。我沒那種力量。」女人搖搖頭。
「對不起。謝謝你們。」
珠美的話使清水臉色一變。
「那個肯定。」村井保證,「當然,以後就要看他自己的努力了。」
「他沒這樣說。如果去吃午飯的話,他一定明說『我去吃午飯』的。」
「有啊。」阿忍忍俊不禁。「那麼,綾子會來?」
「不能凡事照預定的實行,正是人生有趣的地方。」
「等等!」令那追上前去。「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無論怎樣都不行?」
琉美的嘴脣輕微顫抖,大顆的淚珠沿著臉龐滴落。「其實,我是真心的,比他所想的更真心地喜歡他……」
「冷成這個樣子。」山根治子皺眉,「對身體不好哦。」
能使綾子吃驚的事,通常不尋常。
「可別打壞鋼琴哦。」說著,她離開了工作室。
由於令那本身也彈鋼琴的關係,她十分了解像恭二這麼有才華,卻苦無用武之地的難堪心境。
「騙人!」
「發生什麼事?」恭二問。
「他的房間是『女皇之室』。」
「嗯……」
撅起嘴巴埋怨著的,乃是校服上再披著大衣的女孩揮一揮手,說:
「辛苦啦。」聲音來自空蕩蕩的觀眾席。
「就是。」
也許她對一名疲倦的中年人有某種同情及共鳴感。
「出去時,清水先生帶著一個幸運袋——一定是送給她的。不過,他心情很輕鬆……」
「男朋友?」
國友正要舉手敲門之際,門卻從裡面霍地開啟。
身上只裹著一條浴巾。
治子一本正經地說:「這裡已經解除租約了。明天搬家公司的貨車會轉過來。一切辦妥了。」
「那種事……」
「如果接到大型音樂比賽就好了。」
「轉給別人。當然這回是由那個人承受詛咒了。」
夕里子嘆息。
連忙伸手扶對方起來,但對方的包袱袋散開了,裡面的東西滾跌出來。
「當然可以。」
「媽,你怎和*圖*書知道的?」
「姊姊差點燒死了哦。」夕里子說。
「詛咒是『惡意』的凝聚物。不過,即使不能消滅,卻能轉移。」
「厲害。」
「多半是……」
「媽一直擔心你——聽說你懷孕了?」母親的手貼近女兒的腹部。
「什麼也沒說——我問他你正在工作,可以到這種地方來嗎?他說『即使我不在也沒關係』什麼的。」
「什麼詛咒……」
「不,你在場也好。這位山根定一先生,他是令那小姐的父親。」
「清水嗎?」
「那還用說。唯一的女兒離家出走,怎麼可能舒服嘛。」
「轉移?」
把苦笑的夕里子丟在後頭,珠美走出茶座,分開人群擠進「鯉魚池」。
珠美亮相,用手指示他胸前的名牌,說:
「村井先生。你知道小女的住處吧?」山根定一問。
「啊……」
「他的樣子……有點怪怪的……明明昨天給了我幸運袋,今天又給我……」
「你叫清水——什麼?」
「哦……大概十五分鐘前吧,他說『拜託一下』就走了……」
「謝謝……」
那名年輕社員也相當疲憊的樣子,一副發睏的表情。
「明天請早……」
同樣的話說了幾百遍了。
「你知道?」
「謝謝……都怪我沒有綁緊。」頭髮幾乎全白的婦人嘆息,「——你不是要過對面嗎?都是我不好。」
「我對小女宣告過,從此不準她再踏入家門的……而內子到了最近,畢竟擔心起來,我也不年輕了,而她是唯一的孩子。」
「那就是了——如此一來,詛咒是解不了的。」
為了預備午後的大減價,社員們在拼命製作「幸運袋」。在仿如戰場的騷亂中,清水的直屬部下很快就跑回來。
「哎呀,蕭邦也得好好彈一彈嘛。」令那也笑了。
「特別貴的哦。四樓最裡面那間。」
令那想了一下,回過頭來。
「那個……確實,我也覺得對不起太太。可是——我累了。見到那女孩,跟她一起大笑時,是我唯一歇口氣的機會!」
「媽。我要和恭二在一起。」
「嗯?」
在夕里子看來,清水的死相比起昨天在售賣場冒汗的情形,似乎祥和得多。
國友趕過來,見到清水那張慘白如紙的臉——全身一動也不動。
「山根先生。你的心情我明白……」
「可是,這件事不是普通的違反交通,而是企圖謀殺哦。」
「占卜?即是擺攤子的囉?很冷吧。」令那說,「我的臉上粘著什麼?」
「清水為何跑來這種地方?」
「你,是不是被什麼人詛咒著?」
綾子鼓起腮幫子。
「嗯……」
「剛剛有一間空的。加油吧!」
在如此悲慘的狀況中,夕里子多少覺得心安了一些……
睜眼一看,那男人手裡提著一個幸運袋,一面在意著周圍的眼光,一面快步走向樓梯。
長椅子上,一些累垮了的父親們,抱著多得不知如何處理的東西呆然坐在那裡。
「我聽到各種傳聞呀。」治子轉向恭二打招呼。「好久不見。」
「我去看看。」珠美站起來。
「直接碰到肌膚的東西。手套啦、眼鏡啦、圍巾之類……」
「你在說什麼?」
「你是誰?」
下屬走開後,他嘆一口氣。
——特大雙人床的中央,清水穿著絲質睡衣倒在那裡。
兩人走在回家的夜路上——自那以後,令那一直在沉思有關「詛咒」的事,覺得疲憊不堪……
「自殺?」
令那並沒有馬上離開,她在那裡站了一會。說是隔音門,還是有點聲音漏出來。
只要跟事務所正式簽了約,就有固定工作了。村井也說:
「當然是回自己家了。」
令那彷彿凍僵似的站在那裡。
「他叫高田吧……他現在幹什麼?」
「不認識的人可不行。必須付出很大的犧牲才行。」
「沒有的事!請務必親耳證實高田先生的才華。」
「萬分抱……不過,誰也不知道那件事。如果知道的話,做顧客生意的百貨公司早就開除我了。」
「我回去音樂廳了。」
「大除夕夜,是不是有什麼除夕大音樂會?」
「我不是希望你被公司革職。」國友說,「只是,你太太仍在那邊接受審訊,而你——」
「果然沒錯。」女人點點頭,「我呀,有某種靈感。你的背後有個影子……這麼大,我從未見過。」
「我呀,今天來N音樂廳幫忙彩排。」
「怎樣?練夠了嗎?」
雖然人多,總算找到了四和*圖*書人座位。
「那麼……」清水鞠躬,「我馬上就來。你們先開始吧。」
「可是……」
然後,久違地跟恭二親熱。
「聽說是『K』……啊,好像是那間。」
「住哪兒?」
「可以嗎?」
走進酒廊林立的大道深處時,突然變得安靜,大馬路的汽車聲變得遙遠——然後,給人倦怠感的酒店毗鄰而建。
「N音樂廳……」綾子喃喃自語,「搞不好,它就是我要找的地方。」
「她叫什麼名字?」
終於問到了酒店的地點和名稱,二人急急離開百貨公司。
在售賣場不停地喊叫而弄啞了嗓子的男人,就是在那間溫泉旅館,因弄錯了房間,而在珠美他們的房間內,跟女孩子上演親熱鏡頭的中年男人。
「我必須工作!我要為太太聘請律師才行。」
「是的。山根先生,可以原諒他們兩位嗎?」阿忍禁不住插嘴。
村井飛快地望望阿忍。
村井仰起頭來,忙不迭放下咖啡杯。
「他自己也知道的,知道你不是真心對他。」
欲行又止,令那回頭一看,已經看不見那女人的蹤影。
這個時候的令那,把那個詛咒和占卜師的話忘了個一乾二淨……
「只要一切順利,你的詛咒就會轉移給對方——不過,我不敢說一定順利哦。」
「什麼時候的事?」
「哦……他很努力的。他不是逢場作戲那種人。拜託。」
「鋼琴可以彈個痛快了!」令那開心地說。
「裡面……那個人……」她斷斷續續地說。
「令那。即使是鋼琴家,也要過日常生活的。那種東西不能拿算什麼?」
「做不到一百個啊!」
然後,在售賣場的一角發現很嚇人的情景。
「那我走了——小心點。」女人重新包紮好包袱,抱起來。「請多多保重。」她再三叮嚀,消失在人群中。
心情很好,令那想買點菜回去做晚餐。
「那種人……呃,不過,萬一……萬一存在的話呢?」
「沒關係。多等一次信號好了。」令那笑了,「這些東西……要來做什麼的?」
由於村井本身曾經是個音樂人,不輕易保證什麼,因此值得信任。
「他說出什麼理由了嗎?」
國友出示警察證。
「噢……」國友直眨巴眼。「所謂幸運袋,即是不知道裡面裝著什麼了?居然還那樣爭著要買?」
「那件事請務必保密……」
「噢,是那個提著幸運袋的人吧?」裡邊的阿姨說。
在百貨公司逛了一圈,終於買齊了年貨,三姊妹和國友都想「休息一會」,於是尋找可以歇腳的茶座。
「是嗎……看來那人是相當憎恨你而死去的吧。」
「沒有一萬圓的啦!」有人喊,馬上噓聲四起。
「難道是……」
「我會聯絡你。」
「謝謝。」令那說,「我會記住的。」
「噢,阿忍……你在這兒幹什麼?」
正要進去時,一對年輕男女神情愉快地走出來。擦肩而過之際,女孩對夕里子說:
「清水先生吧。」
可是,為了配合對方的時間表,有時早上七時的節目要改到十一時。時間上的浪費也是無法避免的。
床邊的小桌上,有水杯和空了的玻璃小瓶子。
越過行人斑馬線走向百貨公司的令那,跟對面走的一名六十歲左右、手抱著大包袱的婦人差點相撞。
「呃……」
「什麼也沒說……只是給了我這個幸運袋……不是我硬要他給我的。真的!」
那名女子高中生——永田琉美,哭著從裡頭飛奔出來,一把抱住國友。
琉美踉蹌著站起來。
停著一部黑色的出租汽車。然後車門開啟,下來一位和服打扮的婦人。
「我來拿吧。」恭二伸手拿購物袋。
夕里子彷彿覺得,是自己把清水逼到走投無路的地步,心情沉重得很。
「怎樣的犧牲?」
「別裝蒜了。你偷偷給她一個幸運袋的事,我瞧見啦。」
「我買了菜。用微波爐加熱就能吃了,可以嗎?」
「唔。」他說,「你認識高田先生?」
「你是清水久仁子的丈夫吧。」
這回清水冒冷汗。
那是一件不幸的事,不是誰對誰錯的問題。令那如此「想當然」……
「媽……」
「下一位是誰?」充當鋼琴伴奏的棚田忍問。
「池裡的鯉魚。」國友表示感嘆。「有那股精力的話,什麼樣經濟衰退都能克服啦。」
阿忍笑了。
「好極了。」走出R酒店時,阿忍說,「他是做哪行業的?」
兩人呆若木雞,面面相覷一會https://www.hetubook.com.com。終於,恭二笑了。
樓梯那一帶人較少,很安靜。
恭二將在這間租來的工作室一角,跟鋼琴共處一整天。
「不過,公司很快就會知道的,不是嗎?」國友說。
「我有點不祥的預感。清水先生沒有帶傳呼機嗎?」
她急忙回到行人道的原來地點。「你沒事吧?」
當她護住自己的身體扭身的當兒,不小心勾到對方的腳,使對方摔倒了。
「嗯……」琉美悄然走近床邊。「他真的死了?」
「你的手很重要的!」令那說。
他下了台,匆匆跑遠了。
夕里子望望床的方向。
「跟那個人交換貼身之物。」
「好……不過,你看,今晚咱們必須預備明天的幸運袋——可能做到半夜。」
十二月——還有四天就結束了。人潮洶湧也是當然。
「真的死了?」她看看床上的清水。
「意氣用事,沒法子——好吧,我跟你一起去。」
「對。現在呀,沒有買了令人失望這回事。名牌貨之類的很便宜就能到手了。所以才大受歡迎!」
「清水先生去了哪裡,你有頭緒嗎?」國友說。「我們有要事找他。」
「很遺憾——他是否說了什麼想死的話?」
「對不起。」一名個子頎長的紳士走過來。「你是村井先生吧。」
他走進售賣場深處一塊紅白帷幕的後面,大聲喝道:
在四樓的盡頭,有個稍大的門,門上貼著「Q」的金色字樣。
「那麼,一定捧場。」山根致意之後離去。
「馬上補充!貨品充足!」那位叔叔拼命安慰著。「稍——稍等一下!」
「不,是我忘了,我請你,一起去吧!」
信號燈在閃爍——令那有點焦急,幸好附近有個學生幫忙,總算把東西全部撿拾起來。
「那要視乎當事人的努力了。」村井邊喝咖啡邊說。
「即使不是至親,熟朋友也可以。你由衷信任的老師、同事……而對方也必須同樣信任你、愛你才行。」
「現在做好了三十個!」
「你所愛的人將會陷入不幸。必須做好無悔的心裡準備。」
摺疊式的小椅子、風扇暖機等都有。
令那後悔了,把袋子交給他。
「為什麼你會……」
「之後有一小時左右的空當,期間穿插四重奏。阿忍小姐,你休息一會吧。」從觀眾席站起來的乃是村井。
「對。大除夕夜,請賢伉儷出席音樂會如何?來不及寄出招待帖了,請於當天到接待處來。我幾乎都在。假如不在的話,請傳呼我。」
她用手擦著淚。「我說不好意思,他笑著說『送給你的男朋友』……」
走到接待的小窗口,國友說明情由。
「抱歉。那就拜託了。」
「是幸運袋吧。跟新年的福袋差不多。」珠美說。「現在非常流行。」
「明白了。」山根點點頭,「我回去跟內子商量。」
「國友——他為什麼這樣做?」
令那頓時覺得背脊生寒。
「剛才進去了。什麼事呢?」
夕里子說:「明白了。謝謝。」
「對不起!」
「但仍然有時間跟女孩子幽會?」
珠美突然想到什麼。
「你相信才會嚇一跳是不是?你必須做點什麼……你肚子裡有小孩吧。」
「我們約好今天見面的。」國友說,「他叫我們兩點左右來這裡。」
「主任!你沒事吧?」
村井把他即將出演N音樂廳大除夕夜音樂會的事一一告之。
正如國友說的,在池塘裡扔下魚餌時,鯉魚會一下子湧過來,幾乎疊羅漢似的搶奪魚餌,如今眼前的售賣場呈現相似的光景。
琉美的說法,令夕里子頗感意外。
「那麼,請到服務台去。」
「一定是三流九教的人都有。哪間酒店?」
「我來撿。」
畢竟因為發生許多事情,而且過著完全看不見未來的生活,根本提不起勁去做那回事。
「你還沒吃?抱歉!音樂廳的食堂休息了,但對面R酒店的咖啡室的食物很好吃哦。」
「已經喊不出聲音啦……」
「為什麼?」
「我休息一下好了……你們趁現在去吃點東西吧。店還開著。」
「咦?綾子!」阿忍發現呆呆地站在N音樂廳前面的綾子。「你在這兒幹什麼?」
「女皇?」
國友和夕里子搭電梯直上四樓。
「清水……彌吉郎。」他掏出皺成一團的名片。「我不是不在意她的事。只是現在是百貨公司最忙的時候。這時期又不能請假。」
「吃午飯嗎?」一起來的夕里子問。
令那奔向恭二,抓住他的手。
「是嗎?」
夕里子皺一皺眉。
「知不知道他和和_圖_書她通常在哪兒見面?」夕里子問。那名社員嘆一口氣。
「你的家人呢?」
「詛咒啊,離我而去吧……」她在口中喃語。
「請保持冷靜!不要推擠!咱們預備了充足的幸運袋!請大家不要推擠!」
「可是一定有什麼……」
「總之,關店以後也可以。請你安排時間好了。」
「那可不好意思——」
「國友!」
「目前他住在不能放置鋼琴的公寓裡,所以租用工作室來練習。」
「那個人——去世了。」
年輕社員彷彿很困惑的樣子。
「以後的事包在我身上,不會虧待你的。」
「安部先生折斷了手。由他取代。」
被她這樣一說,令那臉色轉白。
「詛咒呢,必須是下咒的當事人才能解除的。」
「他是鋼琴獨奏,所以不來彩排。只有當天的演出——我本來打算當天才告訴其他演出者的。既然你都知道了,大概已傳開了吧。」
「是!那麼,我可以去吃午飯嗎?」
「沒有……我在說明幸運袋的事情。」清水用手帕擦汗。「就是這樣……可以了嗎?」
村井有點含糊其辭。
「不知道。大概是想到太太的事遲早被人知道,到時就無法待在那間百貨公司了……」
「不,他並不是什麼犯人。只是有事想跟他談談。」
阿忍瞪大了眼。
圍巾——令那不禁摸一摸圍在脖子上那條村井的圍巾。
當然,光是十二月三十一日晚「大除夕夜演奏會」的酬勞並不怎樣,不過村井拍胸膛說:
「拜拜!」
山根站起來時,村井彷彿突然想起似的說:
國友察覺夕里子的心境,於是輕拍她的肩膀,說:
「不可以的話,我就不來接你們了。」
名叫清水的男子呆了半晌。
「媽不舒服?」
「多事。」
「在清水先生不在之前。」他搖頭。「無論怎樣也好,在這麼忙碌的時期竟……」
「怎麼搞的嘛!」
「媽!」令那說。
「好慢啊!」
當然,她在正式演奏時不會出席,但是能夠和一流的演奏家或歌手一同排練,對於年輕鋼琴家乃是寶貴的經驗。
昨晚村井請客,他們飽餐一頓,撐得幾乎連肚皮也破了。
「他放在那裡,沒帶在身上。這種事從沒有過。」
年輕的部下們也累得汗水直流。
「不過,」治子說,「在舉行婚禮以前,你們要分房而睡——來,一起上車吧。」
「媽,有什麼事嗎?是不是爸爸身體不舒服?」
「——是的。」男人有點怯懦的樣子。「關於太太的事,我一概不知!」
兩人過了馬路,前往N音樂廳。
「那是什麼?」
「怎麼了?」國友使勁地搖晃著渾身發抖的琉美問。
「啊!」他臉都青了。「你是那時的……」
「不知所謂的東西,買來幹嘛?」夕里子搖搖頭。「來,進去那間茶座吧。」
「先拿出去吧!一百個也不夠啦!」
琉美拿著脫下的衣服,走進浴室去了。
今時今日,怎會有那種事……
這時,一名下屬走過來。
音樂比賽本身即使不具任何特殊意義,一旦得了獎,在傳媒方面就會出名。
「畢竟……還有人不接受就是了。」
「救命啊!」
「——已經死了。」他嘆息,「中毒吧。」
「今天的份數售完啦!萬分抱歉!」
阿忍找不到理由拒絕村井的邀請。
「今天是你們會面的日子?」
「你好……」恭二鞠一鞠躬。
「別發愁了。他一定是疲勞過度之故。每天的疲勞累積下來,才會厭世的。」
「上車……去哪兒?」
「也許吧。資深音樂人士……他們認識深野須美子,更加覺得高田先生做錯了。」
「一點點就好,在對方交給你的物件上滲透自己的血。然後,拿著對方的東西,自己一個人獨處時,一面將自己的血滴上去,一面念誦『詛咒啊,離我而去吧』,就行了。」
令那心中充滿幸福的預感,彷彿在新的一年裡,一切都會順順利利。
綾子瞪大眼睛說。
國友打開他睡衣的胸前,耳朵貼近。
「可是……沒有必要尋死呀。他太太今後也不好過呀。」
夕里子一直注視琉美兩手掩面哭泣的樣子。
她想嘲笑自己太過認真,但同時又因「萬一肚子裡的孩子有所不測」的想法而恐懼。
「別嚇人好不好?」令那苦笑,「爸知道嗎?」
「是嗎?不過,大家都是大人了。何況,高田先生又是獨奏。」
「當我淋浴出來時,他已是這個樣子……」
夕里子急不可待地走進房間。
「噢,對了!那天在那間旅館時,你也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