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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色貓騎士道

作者:赤川次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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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背叛的梯子 1

第四章 背叛的梯子

「牠呀,好像發現了甚麼,但甚麼也不告訴我。」
「你也終於開始工作啦。最近有點怠惰了哦。」
「不不。在那種情況下,刑警也不能做甚麼。」永江穩重地說。
昨天的血跡,在地面變乾並呈紅黑色。
「你說甚麼呀!你不是男人嗎?」
二人面面相覷,然後急急跑到窗邊。
到了今早,石津和片山才把紳也的屍體搬去他的房間。
片山從瞭望樓的觀景窗望向外面。可以俯視居館的屋頂。還有中庭,以及城外的山道。
「永江先生怎樣了?」晴美問。
「倘若把弓固定在某處,瞄準那個窗口的話,可能做得到的。」麻香說。
「我知道哇。」晴美說。
「是呀。不過,在那種風雨中呀。我想箭不可能直飛的。」晴美又補充說:「可是實際上只有那個可能——」
「沒有古怪的情形?」
晴美說明內情後,圭子恍然,嘆一口氣,把劍扔掉。
「好像度身訂造那般合身哪。」片山說。
「真的。非常合適。」
「是這個窗——怎樣用箭射穿胸膛的?神乎其技啊。」
「那就趕快穿上這鎧甲吧——慢著!穿上它就不能爬梯子啦。你先把它搬上去,然後才穿上身吧。我幫你。」晴美說。
片山裝作聽不見。不管別人怎麼說,總比去死的好。
「即是說——妻子被殺,而他決意報復,並非不能理解。不管如何溫和的男人,都會有那種意念的。不過,除非他的性格徹底改變,不然不會這樣子一步一步地殺人……對,完全不是他的作風。」
「呃,當然……」石津露出痙攣的笑臉,欣喜地(?)回答。
暴風雨很快過去了,他們上去一看,見地面被吹進來的雨水弄得濕透。大家利用微弱的燭光環視四周。可是,當然不見兇手的影子,結果,正式的偵查只能留到第二天。紳也的屍體,只好繼續擺在那裡,蓋上外套,而圭子則在石津的攙扶下,走到下面去。
「所以怎樣?去爬山不成?」
「對呀。即使偶然射中了,也不可能完全射穿胸膛呀。」
晴美「噗哧」一笑。
「那麼大的暴風雨——那種時候,從下面的陽台射箭狙擊站在塔的窗旁的人,你想會中嗎?」
「只有那個可能了。紳也不知情地碰到那個機關才被幹掉的!」
「那個陽台。」晴美說。「只有那個可能。」
「如果找得到英哉,事情就分曉了。」永江說。「……我也難以置信。英哉為何殺了紳也?難道紳也殺了他妻子和智美?甚麼都不明不白的。」
「怎麼啦?福爾摩斯?發現甚麼?」
石津仰起臉來,氣喘吁吁地說:「肚子餓……快要死了!」
諷刺性的晴天。
「知道。別擔心。」石津似和_圖_書乎對那種裝扮喜形於色,「嘿嘿」聲揮動手臂。金屬的接口「喳啦喳啦」地響。
片山和晴美走到下面一層。福爾摩斯坐在那裡等候。
「看吧,福爾摩斯的表情,好像在說你不明白我也沒辦法似的。」
「嗯——昨晚夢魘,醒了好幾次。」
「喂,石津!上來一下!」
「確實有可能。但不容易哦。必須是相當了不起的神箭手才行。」
「哎,晴美。說不定是甚麼機關呀。」
「這種情形嘛。」麻香點頭。「——石津先生,再吃一點好不好?對不起,吃的全是同樣的東西。」
「也許不要期望太高的好。」片山說。
「這樣子順利找到就好了。」晴美說。
石津沒回答——他走下梯子,站穩腳步,又踉蹌兩三步,然後發出有如五金店的架子翻倒了的巨響般倒下去。
「石津依然沒變。」
「對不起。」石津縮小身體。「下次不敢了。」
「對呀。穿上它的話,即使箭林槍雨也沒問題。」
「不是。因為他是藝術家型的人,與運動無緣。」
「明明是來當護衛的,並沒有太大幫助哪。」
「上到這邊時,肚子餓扁啦。」
「為甚麼?」晴美皺起眉頭。
「嗯,肯定。」
「雖然他品性不好,但兒子就是兒子。」永江用掩不住哀傷的平靜聲音說。「想到他有一天回心轉意,也許可以繼承我的衣缽的……」
「真是,最近變得好無情——」
事件似乎還沒完沒了……
晴美和石津下到連接居館出入口的房間。片山和福爾摩斯在等著。
二人慌忙後退。福爾摩斯打哈欠。
「抱歉。」片山只能道歉。「幫不上甚麼忙……」
「別說了,你愛吃多少就吃吧!」片山說。「晴美,屋頂怎麼啦?」
「穿上這個?」石津直眨著眼。
福爾摩斯的臉慢慢轉向晴美——嗯?晴美心一動。那是牠找到甚麼時的表情。有點得意洋洋的。
「是呀。剛才我從中庭看上來,覺得挺高的。而且,屋頂又尖又突,匍匐爬行是不可能的事。」
「我們請石津刑警調查過了,結果甚麼機關也沒發現——說來無法置信,紳也君只可能是被人從外面用箭擊中罷了。」
「非常不可能啊。」石津從窗口把頭縮回去,搖搖頭。
「做不到。在紳也之前下去的是我哦。當時我還喊了紳也,他也回答了我。」
「完全沒有古怪的跡象。」
對於石津的理論性質問,片山心虛了一瞬,幸好晴美及時解圍。
「晴美!踢開它!」
「不,一樣好了。」石津說。
晴美拍一下手。
「必須想辦法離開這裡才行。」晴美說。「哎,今天好天氣哦。」
「下面有甚麼?」晴美走上前www.hetubook.com•com去。「去看一下?OK。捉住我的肩。爪不要豎起呀。」
「——怎麼啦?」片山問。
「為甚麼?」
「也有偶爾射中的時候的。」晴美說。
「等一等嘛。」
「屋頂!」晴美突然喊。
「意思是說,令弟會從正面——」
「知道了。」石津悲壯地點點頭。「只要晴美小姐吩咐,縱使赴湯蹈火……」
「是上次的一半左右?」
陽台上的石津微笑著揮手作答……
「不曉得——好像還沒出房門。畢竟大受刺|激吧。」
「怎樣?石津。」晴美喊。
「這麼有勇氣的工作,只有石津辦得到。因為哥哥是膽小鬼。」
「這邊不行。屋簷邊緣太高了。」
「那個我懂。可以用手捉箭,像短劍般刺人。不過,那樣做的話,兇手必須站在受害者身邊才行。」
手裡握劍爬上來的,乃是由谷圭子。晴美呼一口氣。
「真是的——幹甚麼?」
「呱噹」、「呱噹」,傳來石津的腳步聲。
片山並沒有仇恨天氣,只是忍不住這樣說。
「我只想到,舍弟的人格徹底改變了。」永江接著說。
「包在我身上。」
「是呀。假如有機關的話,除他以外,沒人可以做到那麼麻煩的事了……」
「怎麼拿著那種劍?」片山問。
應該有甚麼方法才對!一定有的。
「幸福的傢伙。」片山苦笑。
然後大家回房去,恐怕整夜不能合眼吧。不,石津倒是打呼嚕睡到天亮。
「不錯!這裡一定藏著類似的機關。」
「哎,你找到甚麼呀?」晴美彎身說。福爾摩斯「喵」了一聲,好像說帶我上去似的。
於是三人把弄散了的鎧甲搬到瞭望樓的最上層,然後片山和晴美合力替石津穿上它。
「嗄?」圭子眨眨眼。
「對我發脾氣有何用?」
「我也是——」圭子的視線轉向天花板。「雖然我很討厭他那種人,一旦他被殺時——總有點寂寞。好怪呀——所謂血脈相連的關係吧。」
「弄煙呀!燒點甚麼的。在中庭燒的話,不會造成火災,也可能有人發現,跑來救我們呀。」
晴美盤起胳膊,在觀景台上踱來踱去。
「不過,看來畢竟英哉是兇手了。」
「是嗎?」石津天生性子容易上當,嘻皮笑臉地。「那就在腰間掛劍吧,否則不成樣子。」
「可是,他在哪兒?叫人毫無辦法,不知如何是好。」片山嘆息。
「哎,有人上來啦。」晴美說。
俯頭一看,石津出現在陽台上。
「在那種黑暗中呀。會不會有人下去時,用箭刺紳也?」
其後,石津的「嗒噠嗒噠」腳步聲又響起。還有敲柱子的「咚咚」聲,踢牆壁的「嘭嘭」聲。
「刑警不能說那種丟臉的話哦。」https://m.hetubook.com.com
「那就趕快調查這裡的每個角落吧。」晴美幹勁十足。
「到屋頂邊,足足二米之遙。無論身體和手多麼長的人都去不到。」
永江走出飯廳。圭子想起身,又坐下。
「叮」一聲,長劍跌在地上。片山嚇得飛起。
「不是在想著嗎?福爾摩斯,你也幫忙想一想吧。」
「話是這麼說……」
可是,兇手是從哪裡放箭狙擊紳也的呢?
「可不是?兇手有可能是從相當靠近的距離狙擊紳也的。」
「我們在這下面等你。」
石津有點可憐兮兮地注視眼前的「人物」。
「怎麼,我以為是好主意哪。」晴美馬上情緒下沉。
「那為何片山兄不做呢?」
「片山兄!見到我嗎?」
一把閃銀光的劍,從掛梯子的洞孔突了出來。
說了一半,晴美住口。
片山打量室內一遍。
「慢著慢著。」晴美盤起雙臂。「箭不一定要用弓才能射出哦。」
「在日本叫做『庭院百草』的曲子。即是永江的前妻最愛的『夏日惜別的玫瑰』啊!」晴美衝出去。「走吧!」
「意思是說……」
「那地方有大炮嗎?」片山瞪她。
「啊……希望一覺醒來,發現一切都是夢。」
「『唰』的一聲——」
「是的。」片山點頭——頭頂上傳來「咔鏘咔鏘」的巨響。石津好像跌倒了。
「一發現有可疑之處,馬上通知。」
「來啦。」
「提起精神來!有我們在哦。」晴美的話似乎有力不從心之感。
梯子「吱吱」作響。
「圭子小姐!被你嚇壞了!」
「也是好主意。但是,理由安在?」
「片山兄!」石津大聲喊。「從這裡狙擊不容易咧!因為窗的幅度太小,看不清楚。」
「似曾聽過的曲子哦。」片山說。
「大炮子彈可擋不住吧。」晴美插嘴。
「誰曉得?」
「那是石津呀。」
「是它!」晴美說。
「我怎知道?」晴美聳聳肩。「福爾摩斯,你怎麼想?」
晴美嘮叨著讓福爾摩斯騎到肩上,爬上片山他們在等候的房間去。
「那麼,我回房去了。」
「即是——機關不一定只有一個。也許還藏在某個地方也說不定。」
說的也是。如果從下面可以狙擊這麼小的窗口,城堡就不具任何意義了。
「嗯,這樣一來,手腳都全部隱蔽啦。」
「喵。」
「說說看罷了——他會不會自殺?」
福爾摩斯擺出撲克牌臉孔,一直坐在那裡。
「不告訴我就算了,小氣鬼!」
「在調查中『嗖』的一聲——」
「剛才你不是說『不要』嗎?」
石津的腳步和_圖_書聲還在頭頂上「喳啦喳啦」響個不停——即使被他找到了殺紳也的機關,也不可能捉到兇手。
「——最終剩下三個人啦。」晴美說。「永江、圭子,以及麻香。」
午餐席上,大家完全無心進食。石津例外。
「我說『屋頂』呀。是建築物頂上的屋頂。」
「是嗎?這裡通常使用暖爐哦。一點點煙並不令人稀奇的。而且,從下面看不見這座城的位置。」
「不要緊吧?」晴美問。
「那就證實一下好了。但我——」
福爾摩斯從梯子口窺視下面。
「片山先生!你在這兒呀。」
「石津!有事拜託!到這邊來!」
話沒說完,晴美大吃一驚。
「喂,下來啦。」片山說。
昨晚的確很糟糕,片山想。
「大概是吧。」
福爾摩斯在室內緩緩踱步。又不像在散步。
「又不是六合彩。」
「會不會是空中飛來的?」
「我懂。」片山沉著臉點點頭。
「我以為又有鬼出現了。」圭子一屁股坐下,察覺血跡,「哇」一聲跳起來。
「先把身體綁在甚麼地方,可以做到吧。」
片山望望外面——可不是。否則無法解釋箭的來處。
「對不起。」石津以為是自己的錯。「呃——要不要把窗口往上升高一點?」
「怎麼啦?被幹了?」晴美衝上前。
「也許是。」
人一掉入悲哀時,就會寬大起來。片山愈發覺得沉重。
晴美下梯子。下面的房間,就是那條地下道的出口。它的下面是盡頭。只是開了一個高高的出入口,可以眺望中庭而已。
跟那天搬梶本的屍體時不同,這次對片山的心臟畢竟是相當大的負擔。
「知道啦。不說話就是了。」晴美聳肩。
「——下一個受害者會不會是我?」圭子說。
「恐怕是的。不過,目前看來,兇手只可能是舍弟……」永江中斷了談話,僅僅碰了一點食物就站起來了。
即使他花個兩三年時間去磨鍊箭術,是否能夠練到如此精湛的地步?
「沒有的事。勞動後,任何東西都好吃的。那麼,承你貴言,再來一碟。」
「問題就在這裡。」晴美沉思。「當時,留在這裡的只有紳也一個——肯定沒錯吧?」
「知道啦。不能拜託有畏高症的人做那種事的——石津,吃飽飯後,可以聽我一個要求嗎?」
福爾摩斯相當執拗地在梯子下面一帶嗅來嗅去。晴美也不服輸——雖然她的鼻子功能和普通人一樣——到處張望,可是,那只是個空無一物的小房間而已。m.hetubook.com.com她很快就放棄了,直起腰身。
「嗯,我在這兒。」
「是嗎。但——」
福爾摩斯來到最下面的房間,「咚」地一聲跳到地面,開始在那一帶嗅來嗅去。
我和你一樣,片山在口中低語。但他是這宗案件的負責人,不能這樣說。
「話是這麼說……」晴美不悅地盤起雙臂。「那就想點別的主意呀!」
「好像突然失去精神的樣子。」圭子說。
傳來「咔鏘咔鏘」的聲音,梯子出現一雙像機械人的腳。
不是沒道理。被死人擁抱,跟甜蜜的親熱鏡頭相距甚遠之故。
「從片山先生的房間借來的。剛才我出中庭去曬太陽,見到塔頂上有個穿鎧甲的怪物走來走去哪。」
「是永江先生吧。剛才他一直把自己關在房裡。」
「唷,果然介意了?」晴美很自然地諷刺起來。
「但要充分留意哦。」晴美說。
「對呀。這樣就絕對安心了。」片山保證。
「別說這種令人介意的話呀。」
「唔哼。」片山沉思。「可是,在那暴風雨中,從屋頂的邊緣探出身體,等於豁命出去哦。」
不,它不是人——是全身包得密密的中世紀鎧甲。
「那樣子行動不便,算了吧——懂嗎?這房間的某處一定藏有機關。石頭逐個逐個地看,連柱子的每個角落都好好調查哦。」
「喂——」下面傳來片山的叫聲。
「我也睜大雙眼看過了,甚麼也沒發現呀。」
「如此一來,我的主意也『死』啦——福爾摩斯,你說點甚麼好不好?」
「那座塔的屋頂!從那裡探出身子瞄準窗口呀!雖然倒轉了,但可以做得到哇。而且就在眼前。用力刺穿背也不稀奇吧。」
福爾摩斯彷彿在說「囉唆」似地「喵」了一聲。
「是嗎?好極了!如果我被晴美小姐遺棄的話——」
當然其他人看不出來,只有晴美或片山知道而已。
「咦,為甚麼?」
「英哉先生是名箭手嗎?」
「現實如此,有啥法子?」
「怎麼回事?英哉是不是名箭手?」
「大概在示威,希望貓糧改善一點吧。」
晴美雙眼發亮。適齡期的少女眼睛發亮時,無甚魅力可言。
「即是說,是舍弟幹的?」
傳來歌聲——透過和居館之間的出入口飄進來。
晴美說的是被那名神秘的死刑執行人追逼的小陽台。
「對呀。就像那把短劍的機關一樣,利用彈簧裝置使箭射出來——」
「媽的!」片山一屁股坐地。「為何總是發生這種怪事?」
「算啦。做那種事有甚麼用?」
「怎麼啦?」
片山站起來,伸個懶腰。
「哦……」
「自殺的話,能用那種刺穿背的力道刺自己嗎?我想不可能。」晴美說。
好過份的刑警。
「是這個窗口哦。」片山揮動拳頭。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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