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保健室的下午
第二章 神祕電話
阿綠聳一聳肩。
「——不知道。」
「——誰的電話?」紀子抬起臉來。
「什麼不知道……」
「知子呀。」
「今天,白天的時候?」
阿綠瞬間說不出話來。
知子很熱心地答覆刑警的問題——大概有點想彌補自己暈倒的錯失吧。而且,知子多少也想出點風頭。
例如「媽,你別驚訝哦——」、「今天呀,發生了一件大事」之類。
「誰也不在。」
倘若我長大了,難道也會變成好像母親一樣?我才不要!
「是嗎?」知子似乎不死心的樣子。
當然,肯定有人行刺了木村老師,但阿綠的腦子裡只有「木村老師死了」這件事。兇手是誰的事,她根本沒想過。
阿綠嫌回答起來麻煩,沉默地點個頭。
聽見那句話,知子不由微笑起來。
「啊?」
「你們看到木村老師的背部有血擴散著。」刑警頓了會。「你們知道那是怎麼一回事嗎?被刺後馬上流血。換句話說——」
算了,總之名字有個「片」字。
「——你說什麼?」她的手停下來再加上回頭,需時竟在十秒鐘以上。「你說誰死了?」
可是,阿綠不想那樣做。不曉得為什麼,她覺得對著母親時,沒有必要顧慮那麼多。
「好像還不知道是誰。」
「是否察覺什麼?例如跑開的腳步聲,人的說話之類。」
阿綠突然對母親極端憤怒。可是,生氣也沒用。
「喂喂……」阿綠重複。
「我也沒有……」阿綠說。
「不要講出去。」那聲音說和*圖*書。「如果不想死的話,就不要說。」
「我呀,認為武井老師很可疑。」
「嗯。」
「知子,你是不是喜歡那位刑警?」阿綠嘲笑她。
「是嗎?!出去呼救的是誰?」
可是,阿綠聽見那個時,差點大笑起來。明明是刑警,居然見血就貧血!
阿綠沉默地重新坐好。
「喂。」阿綠提起話筒說。
「什麼也沒說。」阿綠說。
兇手——她完全沒想到那件事。
先來句開場白,衝擊就能緩和不少。
武井是她們的生活指導老師,嘴巴很囉嗦學生們都不喜歡他。
片岡——是嗎?好像不太對的感覺。
「也不是啦——希望早日捉到兇手就好了。」
「真是!好煩呀!」阿綠嘀嘀咕咕地埋怨著,又走到電話機前。「——是,佐田宅——喂?」
——回到座位後,紀子說:「這次好短哪。誰打來的?」
堅持老師應該和學生互相了解的木村老師,跟主張用規則來束縛學生的武井產生摩擦,可說是理所當然的事。
「我就喜歡那種有點靠不住的人。不管你說什麼,他都願意細聽的,對不?」
並不是特別小心的說法。
「嗯。」
那個阿綠也知道。
「不知道。」阿綠說。
當阿綠正要坐回椅上時,電話又響了。
「什麼為什麼,也沒什麼……」知子遲疑著。
「我不喜歡,好像有點靠不住似的。」
「怎樣?」刑警看阿綠。
「嗯。」
阿綠也知道,這種時候有這種時候的說法。
和圖書「我去聽。」阿綠站起來。
雖然經常在電視的警匪劇中見過這樣的做法,但在現實裡見到時,感覺不是很舒暢……
阿綠的母親——佐田紀子,剛剛在十分鐘以前回來,衣服也沒換就站在廚房。
「嗯。今天嘛,在那之前,你不是一直待在保健室麼?」
「對。」刑警點頭。「木村老師是在這間保健室的外面被刺的啊!」
自從他擔任生活指導後,受停學處分的學生突然增加。
「如果想起什麼,請通知我。」那位刑警說。
「是嗎?」紀子笑了。
——明明是她的好朋友。
聽知子這麼說,阿綠才赫然。
「怎麼知道?」
「你不要把那件事告訴那位刑警先生。可以嗎?」
「對呀。」
成年人的友情,竟然是這麼一回事。
「木村……你說弓子?」
高高瘦瘦的,斜肩膀,看起來不太堅強的刑警。
知子歪了歪頭,說:「我沒聽見什麼——」她看阿綠。「阿綠,你呢?」
「總之,那些事交給警察辦好了。」阿綠說。然後又談了幾件與案件無關的事,這才收線。
其後只要向朋友們加油添醬地誇大劇情就行了……
「——你在笑什麼?」紀子好奇地問。
「可是知子。」阿綠說。「不管感情怎麼惡劣,也不至於要殺人吧?」
「是嗎?」
這叫什麼刑警?
「哎,阿綠。」紀子頭也不回地說。
「當我們見到時,老師是剛剛被刺的吧!」知子睜大一對驚恐的眼睛說。
所謂大人,從前和*圖*書應該也做過小孩,為何不了解孩子的心呢?
「木村阿姨的喪禮是何時,你問了嗎?」
「嗯。警察來了,大騷動哪。但大家只覺得好好玩。」
知子搖搖頭。
阿綠聳一聳肩。
「我又沒計算時間……」
那個還用說嗎?阿綠想——不說我也知道呀。
「沒什麼。」阿綠搖搖頭。
「知子。」
「對呀,那個怎麼啦?」
可是,她完全沒有那種表示,繼續在鍋裡煮東西。
「媽。」阿綠說。「木村老師死了。」
阿綠瞞住自己被刑警問話的事。因她嫌一一說明很麻煩。
「對。今天,她被什麼人刺死了。」
「女性的本分是留在家裡守家庭。」他在上課時說。不要以為他是戰前出生的老派人,其實他才三十歲,那點反而令人覺得恐怖。
他之所以和木村弓子發生衝突,是因某個女學生被勒令停學的緣故。
「嗯?」
「是的。」知子回答。
阿綠以為母親會放聲大哭——即使不哭,也會因意外的衝擊而臉色蒼白,變得心慌意亂才是。
「——發生了那種事,學校大概亂得很吧?」紀子邊吃邊說。
「沒有……」阿綠在口中喃語。
「那當然,大致上的感覺就可以了。」。
總之,在阿綠面前暈倒的事,知子十分在意。
「唉。」紀子搖搖頭,又轉身向鍋子。「人呀,今日不知明日事。」
「原來如此。」刑警點頭。「哎,非常感謝,你們也辛苦啦。」
「啊,阿綠嗎?」
阿綠往走廊的電話跑去。和-圖-書請別誤會才好,她的家並不太大。
「嗯,說了。」
「哦——可能的話,我亦想到場致祭。但工作方面,必須調整一下時間……」
「為什麼?」
「嗯,我很明白的。」那位刑警強而有力地點點頭。「我也是一見血就貧血的。」
「大概——兩三分鐘吧。」阿綠看了著知子。
「嗯,我很明白的。」他說……
有一陣沉默。
阿綠默默進食。
那個壓低了的、聽不出是男是女的聲音……
「啊……」紀子一時呆若木雞。「怎會這樣——在學校?」
「懂嗎?」那位刑警又說。「你們看到了木村老師倒地的情形。木村老師是俯面跌倒在那邊的。對不對?」
「來,吃飯啦。」紀子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似的說。
「今天,好多事哪。」
「我一直講到現在。」知子有點不好意思。「同樣的事,講了三遍。」
「木村老師。」阿綠重複。
「是嗎?」刑警有點失望的樣子。
「由於知子失去了知覺,我的注意力擺在她身上了。」
「嗯,還好啦。」知子反而坦然。「我喜歡那一類型的人。」
「結婚的話,我會選那種人。到時我什麼都可以作主,不是很幸福嗎?」
「出走廊時,有無見到什麼人?」
阿綠被知子的話逗得大笑起來。
「找我有事?」
「那麼說,當木村老師倒下時,只有你們兩個?」那個「片」什麼的刑警交互地看著阿綠和知子。
「你是為了說這個而打電話來的?」
對,他說他一見到血就會m.hetubook.com.com鬧貧血——在刑警當中,也許是很「沒用」的一個。
因此,學校的理事和校長等對他印象極佳。不過,由於他還不是老經驗的教師,卻當上訓導主任,因此受到老同事的杯葛。
「我。」
「是嗎?兇手呢?」
居然笑得出來呀,她心想。明明見到有人死在眼前……
「咦,電話。」紀子停下筷子。
「武井——教日本史那個?」阿綠嚇了一跳。
「過了多久時間呢?從木村老師進來,到你出去走廊為止。」
「你是佐田綠群吧。」
當然心裡不好受。一方面是衝擊太大,有一剎那嚇得以為心臟快停止了。
「對,他們的關係很惡劣。」
「阿綠,你猜是誰?」知子問。
瘦削型,戴近視眼鏡,秀才類型。實際上,他在學校是「理論派」,能言善辯,在家教會之類的團體很吃的開。
保健室內,依然滿佈著某種沉重的氣氛。當然,木村老師的屍體已經不在了,然而地上還有黑色的血跡留下,沿著屍體倒地的形狀,畫著白色的人形。
「木村老師倒下之前,說了什麼?」刑警問。
搭錯線?!若是真的就好了。
可是——那位刑警真好玩。
「你跟家裡說了?」
阿綠必須用力握住筷子才不致發抖。
「一句話也沒說。」她說。「當然——我暈倒後的事什麼也不知道。」
那個聲音不像是開玩笑,而且帶有令人膽怯的意思。
大人不會明白小孩子的憤怒。也不了解小孩子有一顆容易受傷的心。
可是——事情已經成為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