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失去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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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
「可不是嗎?放棄了嗎?另外去找一間更像鬼屋的房子,在那裡吱裡叭啦的鬧一場不就行了?」
片山來不及閃避,被一股勁力推得彈跳起來。他的身體不偏不倚地跌進扶椅裡。正想鬆一口氣時,扶椅往前摔倒,將片山結結實實地拋在地毯上。
「隨你們搞花樣吧!」
「隨便觸摸她的東西,她會發怒的哦。」晴美說。
這句話有如訊號似的,大衣掛架往他倒下來,直擊他的腦袋。發出錚一聲巨響。
「這位是昌沼先生。他是電視台的監製。」
片山甩甩頭,這回門也不敲,兀自開門進去了。門在後面自動關起來。
片山滾落走廊上。房門又以淒厲的力道關起來。
浮在空中?
「喵。」
「了不起!」昌沼震聲說道。「假如現在有電視錄攝機的話……」
片山正想開門進去時——驀然感覺到裡面傳來人的聲音。
「她在哪兒?」
起碼讓他結過婚才死。阿門!
「她會怎樣?這裡將會湧來一批新聞界和參觀的人。她不是展示品,而是一個受傷害的女孩。我反對你把她利用來做生意。」
話一說完,又一冊書飛過來,「碰」在他頭上。
「哥哥!」
「幹什麼?福爾摩斯。」
「我怎知道?不過肯定她在。」
片山慘叫一聲,低下頭去,總算避開它的攻擊。
那隻布熊向片山的臉直撲過來。
昌沼注視片山一會,搖搖頭說:「你比以前改變了些。我想你很了不起,真的。」
這個房間大概是有祕密的出入口之類的通道。他們從那頭跑到隔壁房間去了。一定是的。片山一個人自圓其說,點頭不已。
等晴美來了,一起回家蒙頭大睡算了!
「當然有!」片山笑了。
福爾摩斯很感興趣地在室內走來走去,突然想到什麼,走到書桌前,颯然跳上桌面。
總覺得有人在身邊的感覺,不由回轉身來。可是,當然誰都不在。
若是有人開的門,這麼短的時間躲到那兒去了?
「對!一定是這樣。」
「喵。」
話又說回來。剛才是誰為他開門?門鈕的確轉動了,應該有人在房內開門才是。
門的這邊牆壁有書桌,還有高及腰的梳妝台。鏡子是半圓www.hetubook.com.com形的,相當大。至於其他,包括書架、一張扶椅,以及塑膠和鋼製的紅色大衣掛架。房間中央舖著厚厚的地毯,可以坐也可以躺下。
那支鉛筆暫時沒有活動。
久米谷淑惠的房間門是關著的。也許因此聽不見他的叫喊聲。
片山在禮貌上咚咚咚敲了幾下。聲音立刻停止。
「不……只是有點歇斯底里。」片山嘆息。「她用各種東西擲我!」
「什麼意思?」簿子上寫道。
碰——片山氣得盤起胳膊。
難道昌沼已經先到了?
「哥哥——你有沒有腳?」
「怎麼可能!」片山喃喃自語。
門又緊緊關上。
走廊一片寂靜。
王八蛋!至少回應一聲嘛。
「嘩!」
「哥哥!她又寫東西了。」晴美碰碰片山。
片山正想伸手拉門鈕時,旋鈕轉動,門打開了。
「不是嗎?搜查一課可不處理妖魔鬼怪的事!」
晴美剛剛為片山祈禱完畢,房門颯一聲打開了。
「是啊。叫了幾位藝員一起來——」
「誰?」晴美怒目盯著片山。「哥哥,難道你把中內亞季叫來這裡,向她做了什麼不規矩的事?」
假如晴美先到,見到昌沼的話,一定先進去了。
不。他只知道那是「聲音」,完全聽不清楚在講什麼。
「不就是她嘍。」
片山走進房間裡面。
片山突然在樓梯途中停下來。
晴美氣吁吁地上到二樓。冷不防那個房間的門膨一聲打開,片山以猛烈的速度滾了出來。
——沒有人在。
怎麼可能!不可能有這種事。
片山也是很現實的人。縱使覺得「那件事不合理」,一旦事情發生在眼前,他只好承認是事實了。
在場的三個人,包括福爾摩斯一時之間誰也無法開口說話。
「假如她在節目裡真的指揮物體飛來飛去,恐怕會引起大騷動。」
進到房間,晴美東張西望地看了一遍。
「問什麼?」
「你想做什麼——對不起,恕我無禮。」
裡頭傳來砰砰碰碰的聲音,好像有什麼東西相撞或摔倒。
再想深一層,他又覺得那件事沒有什麼可怕了。
一隻布熊公仔。就在他眼前三十公分處浮動。
「喵。」
「哥
https://m.hetubook.com.com哥一定是先進去了。」
噠噠噠,鉛筆又動了。
這裡沒有鑰匙的話,應該開不了門,畢竟他們先進去了。
「只要我開心見誠地說,她也會跟我說話的。」
福爾摩斯好像處之泰然,大概沒什麼事吧!
對。最正確的答案是跟晴美一塊兒直接回家。再也不管他人閒事……
就在這時,傳來喀噠一聲。
「她?她是誰?」
「等一下!福爾摩斯!」
門開了。片山窺望一下,發現房間收拾得整整齊齊,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
片山當然不是不想見到石津和晴美。倒是石津每次都用狐疑的眼神看自己……
當然現在沒有人在。不可能有人在。
「喵。」
「福爾摩斯也贊成。你們在這裡等一下吧!」
連他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只是有痛的感覺而已,怎麼沒有十分懼怕發抖?大概多少受到晴美影響吧!一年到頭看到血淋淋的兇殺案,知道世上不可理喻的事情多得是……況且,他本來就不是固執的合理主義者。
咯噠一聲,書桌前面的有輪椅子向他走了過來。
「怎樣?能不能跟我們合作?」
大門吱吱作響。是不是有風的關係?
這麼一想,房間竟然自動打開。
「怕什麼?」片山一臉呆相。「可以進來了。好像安靜下來啦。」
片山一邊喃語,一邊下完樓梯,走向玄關。
終於回過神來,站起身來。
「喵!」。
「啊,這是三色|貓福爾摩斯,我們家養的貓。你是——久米谷淑惠小姐?」
女聲。是不是晴美?好像在吱吱喳喳地說什麼似的。
片山癱坐在走廊上,發了一陣子呆,慢慢按摩自己的頭、肩膀和腰背……
「說的也不是沒道理——」
「做什麼刑警?竟然被鬼打了一頓,開玩笑!」
片山咕噥一句,伸手拉門鈕,準備離開房間。
「痛死我啦!」
福爾摩斯衝上樓梯去了。晴美和昌沼氣咻咻地追趕在後。
「自己問吧!」片山說。「不過,她的答案可能是飛一件東西來打你。」
片山隨說隨走進去。游目四顧房內情形。
真是童心未泯,二十幾歲人還像小孩子一樣!
「不是做夢嗎?」他不由喃語。
福和_圖_書爾摩斯伸出前肢,輕叩最上面的抽屜。
「確實如此。」昌沼搔搔頭皮。「光是做這個節目就會後患無窮。」
「哥哥。」晴美睜大眼睛。「你見到那個女孩?」
起初兩三個字有點生硬的感覺,不過很快就變成女孩子的渾圓字體。
片山花了五十分鐘時間抵達久米谷家的大房子前面,看到大門開著,有點疑惑。
「為什麼?」
「那就打掃一下吧!」
「不要多管閒事的好。反正吃力不討好!」
「她一定是叫我們快點回答。」
片山抱頭鼠竄,衝到門邊。
那是真實發生的事。白天怎麼會做夢?
福爾摩斯似乎很慌張地叫了一聲,衝了進去。晴美嚇了一跳。
被男人拋棄了,少女自己吊頸死了,連父母也悲哀得自殺了——當然她會憎恨全世界的男人啦。
「喂!晴美——昌沼!」
當然嘍。任何人看到眼前的光景都出不了聲。
「哥哥!」晴美睜大眼睛。
「哥哥,你沒事吧!」
片山瞪大眼睛眺望那道緊閉的門。
「喂,我們絕對不是壞人哦。」片山說。
自己沒有做過壞事,對得起天地良心,為何遭遇如此不幸?冤鬼要報復的話,也該找對對象呀!
對。僅僅往上浮在空中而已。
片山聳聳肩,自言自語了幾句。
「你幫我問問看,可不可以?」昌沼說。
「喵!」
看一下,記錄簿上寫的是:「這個房間要上電視?」
片山甩甩頭,揉揉眼睛。但是不管怎麼看,那個大衣掛架的確離地十公分左右,浮了起來。
片山又回到那個房間前面。他假咳一聲,咚咚咚地敲了幾下門。
一冊書從書架飛來,碰一聲敲在片山頭上。
昌沼語無倫次地說明節目的宗旨,不過拚命強調得似乎比實際更有崇高的意義。
約人碰面時,千萬不要隨便答應「在那邊見」。
喊了幾聲,沒有回應。
玄關的門是打開的。
「這個幽靈倒是急性子。」
假如門不打開的話,自己大概會死在這裡吧!
「安靜下來了。」昌沼說。
「好痛啊!」
哥哥不可能變成「幽靈」跑出來吧……
「你要——把這個——拿出來?」
「我進來啦。」
可是——沒有。真的沒有人在。
「怎https://m.hetubook.com.com麼?寫東西?把筆芯按出來?」
片山一邊下樓梯一邊喃喃咕噥。
「哇!」晴美跳起來。
「真的?」昌沼的神色很激動。「怎——怎樣的情形?真的有——有——」他的舌頭糾結了。
「我想你不會……那麼,到底誰在裡面?」
好像是大衣掛架動了一下。怎麼會是它?
他爬起來時,發現眼前有什麼東西。
「喵!」福爾摩斯愉快地「笑」了。
難道真的是……?
怎麼可能。片山的手叉在腰際。
慎重起見,片山再一次巡視室內。門的對面有窗,窗邊有床,床上並排著棉花布公仔。透明架子,以及洋服衣櫃。
那麼由誰處理?片山也不懂。
沒有什麼特別的大衣掛架。鋼管伸直,此外是掛帽子之類的塑膠掛,下面附著基座而已,一點也不特別。
「噢!」昌沼趕快抱住腦袋。
「好像有做筆記用的簿子——這個可以嗎?」
「停!痛死了!喂,夠了!」
恰好這個時候,晴美和福爾摩斯坐著昌沼的車子來到房子前面。
晴美拿出一支鉛筆,福爾摩斯還在繼續催促似的叫個不停。
晴美翻開空白的頁數,放在桌面上,再把弄出筆芯的鉛筆擺在一邊。
「開玩笑!」片山光火了。「你以為我做得出來嗎?」
「哎,讓我來對付她。」片山站起來。「我沒想到幽靈也會有歇斯底里症!」
「嗯哼……對不起,我有幾句話想說一說……」
是不是在二樓?聽到咯噠咯噠的聲音。果然是在那個房間裡。
片山走進屋裡。
「唉,想想她也很可憐。」
「你倒來得快——」
從門外可以望見玄關。
片山對昌沼說:「我看還是取消的好。」
當著三人面前,那支鉛筆輕飄飄地浮到空中。就如被一條看不見的線操縱似的,很自然地滑動起來。
昌沼走進前庭,發現玄關的門開了一條縫。
多半是保留久米谷淑惠死時的原狀吧。雖然積了塵,卻予人剛剛還有人在的印象。
「你們——是誰?」上面這樣寫。
晴美衝到門前,福爾摩斯迅速轉到她前面,尖聲喵喵叫個不停。
片山的領帶歪了,頭髮好像遇到颱風似的亂七八糟,不住哈哈聲喘氣。
「你被男人騙了,恨就恨好www.hetubook.com.com了,何必拿我這樣老實的男人出氣?真是不明事理的幽靈!」
「喂!不准嚇人哦。晴美,福爾摩斯——昌沼,出來吧!你們躲在什麼地方了?」
片山走上樓梯。
片山臉都白了。慌忙轉身就跑。突然想到了,鬆一口氣。
片山的頭、肩膀、腰……一一被書本打個正著。
片山嚇得直眨眼睛。「怎麼,你好虛榮啊!」
晴美戰戰兢兢地拉開抽屜,發現裡面擺著原子筆和鉛筆等文具。
片山跌個四腳朝天。到底怎麼回事?
「咦,大門開著。難道膽小的哥哥先進去了?」
「紙張吧!」片山說。「那裡有沒有什麼空的記錄簿之類?」
一本書。接著另一本,兩本,三本一書架上的書被一隻無形的手一本又一本地拿出來,浮到半空,然後向他迎面飛來。
片山覺得天旋地轉。好不容易爬起來時,又有什麼東西撞上來。
福爾摩斯的眼睛在房間裡看來看去,似乎終於鬆一口氣的樣子,又像在屏息注視什麼。
「她在寫字!」晴美屏住呼吸凝視。
「嗯哼!」昌沼乾咳一聲。「其實我們是有求而來的。我們想在這裡拍電視。因此——如果——」
「他是片山義太郎,警視廳的刑警。我是他妹妹晴美。知道嗎?」
「見到?她是看不見的呀。」
「他不要緊吧!」晴美坐立不安。「假如石津在就好了。」
第一次進來時,覺得有點可怕,今天卻沒什麼。為什麼?片山也答不上來。總覺得這幢房子裡面可感覺到有人「打呼嚕」的呼吸聲。
「不要用書敲我的頭嘛。」
片山本來想在門口等一會。他通知了晴美,晴美會帶福爾摩斯一塊兒趕來。只有石津還在迫口的公寓附近查訪錄口供。
「我們今晚想在這裡拍電視節目的事……」
片山打開衣櫃窺望,趴到地面查看床底下。
她不知道片山是怎樣的男人,總之也是「男人」,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恨到底。
「奇怪。沒有鑰匙應該進不去的。」
「喵。」
「看!」晴美揚聲喊起來。
「總之,再等一下。我想再跟她談判一次!」
「福爾摩斯!怎麼突然跑得這樣快?」
「談判?哥哥——」
「發生什麼事?」晴美跑過來。
「哎呀!」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