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秋
２
「福爾摩斯叫你啦！」晴美說。
片山伸手去撳玄關的門鈴。隔著一道門，傳來一陣砰碰聲響。
「好極了！有沒有受傷？不要緊吧？」晴美嚷。
「牠是在說甚麼？」晴美側側頭。
「她大概逃到這裡來了。可是——」片山側側頭。「如果是那樣，這裡的女主人睡得那麼熟就有古怪了。」
「奇了，那個不像是惡作劇電話，只可能是這個地方了……」
「前面的玻璃呀！」晴美喊。「有人打破玻璃跑出去啦！」
「怎麼辦？」石津說。「要不要用身體撞門看看？」
「冰塊和電話？甚麼意思？」片山驚訝地注視福爾摩斯……
「畜牲！從後門走啦！」
「只有冰塊。」
笠倉夏子失蹤，從吊起的車子發現女屍時，片山曾經前來造訪過這間咖啡室的老板娘。
他來問過，前來迎接夏子的男人長得怎麼樣，以及他坐甚麼車等等，可是老板娘的記憶似乎不太有幫助。不過，片山記得她是個使人產生好感的溫厚婦人，於是帶著好印象回去。
「請便。」
肯定「有事」發生了。
「是不是這兒？」石津停下車時，晴美問。
「片山？如果來推銷的話，恕我拒絕。」
「剛才的聲音——」
「因為夜深了嘛。」
石津站在門前擋駕，劈劈啪啪地弄響指頭。
裝在塑膠袋的方角冰塊也在角落上放著。
「那麼，那種語調是演戲囉？」
「如果喝下這個，十秒鐘內就去另外一個世界啦！」
片山的話沒說完，傳來甚麼破裂的聲音。從店外面傳來的。片山等人面面相覷。
不知車子停在甚麼地方，三人只聽見車子遠去的聲音。
「你在這裡等候。萬一有危險——」
「唔，再等等看，可能一下子就醒了——」
總不能任意破門而入。萬一甚麼事也沒有發生，不可能說句「抱歉」www.hetubook.com.com就了事……
「不錯。而且，若是她被甚麼人帶走了，應該留下掙扎的痕跡才是。」
「知道啦！」
「嘩！」池山安妮喊。「你幹甚麼呀！」
不幸中的大幸？可是，死掉的事實無法改變。人死不能復生。片山覺得怒不可遏，十分難受。
可是，打開冰箱一看，片山失望了。裡面只有煮咖啡用的過濾紙包，以及做三明治的火腿肉而已。
對方沉默一會，說：「請。」
「話是這麼說——」
片山向福爾摩斯打個眼色。
「其實我很怕半夜。」片山說。「不過今晚多晚都可以奉陪。」
「喵。」福爾摩斯叫了。
「如果猜錯了，恐怕對方會生氣哪。」
「我知道了。」晴美說。「那是你的聲音。」
三人又面面相覷。
「要不要追？」石津問。
「牠好像漠不關心的樣子。」
「冰箱裡面有甚麼？」片山走過去。「不可能是兇手躲在裡頭吧！」
「快！」他催促石津，繞到店前。
「那可不行。雖然水沼死了，笠倉真一命案也有了著落，但現在演變成這樣，一切都要從頭再調查一遍了。」
片山等三人穿過店旁的小巷子，來到後門。那裡有一道細細長長的門，好像是玄關。上次來的時候問過，下面是店面，人住在二樓。
晴美悚然一驚。
池山安妮把酒杯端到唇邊時，突然福爾摩斯撲上去。池山安妮跌到地氈上，玻璃杯從她手中掉下來。
迅速的一擊，兇手沒有留下任何線索。當然，現在就要開始周圍的查訪和詳細的偵查行動，但是不可能找到重大線索的樣子。
片山望望打開了的後門。
「喵。」福爾摩斯發出清晰的叫聲。
「店門關了。」晴美說。
片山停下腳步。正面的玻璃門粉碎了，碎片灑滿路面。
「喵和_圖_書。」
「福爾摩斯在等就行了。如果夏子躲起來，見到只有男人湧進去的話，她會害怕的。」
不祥的預感。隨著上樓梯的步伐，那種預感愈發沉重地壓在片山心上……
池山安妮臉色蒼白。看樣子她也從睏意清醒過來了。
「真靠不住。笠倉夏子失蹤時，你不是來錄口供了麼？」
「對方打去笠倉家，可能沒想到是別人接電話。大概以為是家人接的吧！所以沒報上名字。如果說出名字，說不定反過來被問，若是說太久，可能被聽出聲音不對。因此故意採取那種曖昧的說法。」
「你說甚麼？」池山安妮嚇呆了。
「騙人！怎麼可能……」
福爾摩斯倏地從冰箱躍下，這次輕盈地跳到櫃台上面。然後走到擺在櫃台邊端的電話旁，回頭轉向片山。
池山安妮語氣強硬，但沒隱藏她的動搖。
跟自己讓兇手逃走的心情當然有關。不過，縱使親自捉到兇手以後，他也要責問兇手，為何殺掉一個無辜的好人，否則難消心頭之氣。
「喵！」好像是從頭上來的回應。
眼看著池山安妮的臉色愈來愈蒼白，然後咚一聲，整個人暈倒過去。
「一刀刺中心臟。當時她已熟睡，大概完全沒察覺到吧！」南田再度彎身看躺在被窩裡的屍體。「完全沒有痛苦，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啦！」
「已經來不及啦。」晴美嘆息。「栗原先生一定很高興。」
「有點急事打擾。」片山說，福爾摩斯也在旁邊幫口說「喵」。
「對！福爾摩斯，你在哪裡？」片山大聲喊。
「牠在那邊！」石津說。
「你的意思是……關於那個前來迎接夏子的男人的事，她撒了謊？」
池山安妮走句櫥櫃時，福爾摩斯望望片山，喵了一聲。
她會更怕你。片山想說，總算忍住了。
「總之進去看看再說。萬一這和*圖*書裡的女主人有甚麼事……」
「打電話到笠倉家的女人，她說『我在監牢前面的咖啡室』。」
片山想，晴美會如此擔心我的安危嗎？
「唔……大概是吧！」片山說。
「從這裡跑出來的傢伙，到哪兒去了？」晴美問。
「但——」
「藥力太見效了。」
片山早已習慣陪罪了。總之，呆呆站在這兒也不是辦法。
片山抽出製冰格來看。只是普通的冰塊而已。
「你們要開派對嗎？」她啼笑皆非。「我只能提供一點酒。」
「你在嘀嘀咕咕的說甚麼嘛？」
然而，福爾摩斯並沒有埋怨他們怎把牠當外人排擠出去。牠一屁股坐在店外面，彷彿在說「你們去吧」似地，輕輕「喵」了一聲。
「是否不在家？」片山說。
「可以嗎？那就走吧！」
「可是——」
「池山安妮！」
「慢著。」晴美彷彿想起甚麼。「牠是不是說那個時候的事？笠倉真一被殺時……為了使我甦醒過來，有人使用冰塊，設計了那樣複雜的裝置……」
「你在說甚麼——」
咖啡室的女主人，在二樓一個簡陋的小房間裡被殺了。
笠倉夏子一出獄就立刻走進這間店，片山彷彿可以理解夏子的心情……
「嗯，但是在白天哦。晚上天黑下來，感覺也不同了……不過，我想是沒錯了。」
當片山、晴美、石津和福爾摩斯組成的大部隊魚貫走進去時。池山安妮嚇得拚命眨眼。
「唔……你撿回小命啦！」片山點點頭。「這是氰酸鉀的味道。」
「等一等……」片山喃喃地說。
「那也沒法子呀！到時哥哥陪罪就是了，你不是人民公僕嗎？」
「甚麼？」
「怎麼回事？」晴美說。「假如那個電話是夏子小姐打來的話……」
「你不覺得嗎？打電話的女人，沒有自稱是『夏子』吧！是不是很怪？首先對方
hetubook.com.com應該說自己是夏子，這才提出求救才對。」
「冰塊？冰塊有些甚麼蹺蹊？」
「車聲啊！」晴美說。
「奇怪。」片山跑過去，撿起滾跌的玻璃杯，嗅嗅味道。
「嗄？」
當然片山也知道，不是沒有可能。可是片山憑直覺相信，那個女主人不是那種為了錢而撒謊的人。
「說不定……原來這樣。如果電話——」
「我知道就不必辛苦了。」片山聳聳肩。「這裡的女主人，是否隱瞞了甚麼……？不過，我想她不會的。」
石津不擅於用頭腦，若是用身體則另當別論。可是一旦要「負責任」時，情形又大不相同了。
「再來一次深夜探訪如何？」片山說。
片山瞪大眼睛注視福爾摩斯片刻。然後突然回過神來，問：「你說甚麼？」
「誰呀？」對講機好不容易傳出一把帶睏而冷淡的聲音。
「你在冰箱上面幹甚麼？」片山問。
片山絕不是靠不住，他只是慎重而已。
福爾摩斯坐在櫃台內擺放的冰箱上，正在呼叫片山。
「哥哥，知道甚麼了嗎？」
風從打破了的玻璃門吹起來。
「冷凍庫呢？」
「即使那是笠倉夏子打來的電話，她並沒有來這裡，則是肯定的了。」片山說著，轉向福爾摩斯。「你也這樣想，對不對？」
這回她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監獄旁咖啡室的女主人被殺了。」片山說。「說不定，你也是同謀人。」
即使她撒了謊，應該另有甚麼相當的隱情才是……
「夏子的電話是假的。」
「不錯。」片山點點頭。「即使不是名演員，亦是演戲為生的有關人士。」
「喵。」福爾摩斯緊緊閉上眼睛。
可是，福爾摩斯好像被別的東西吸引著。牠走進店內櫃台深處，不停地走來走去。
「啊，是嗎？不，假如福爾摩斯所想的是正確的話——」
「說不定有甚麼重大和*圖*書的線索哦。」晴美也走了過來。
「胡說八道！我甚麼也不知道哇！」
片山奔過去。歹人先打破前面的玻璃門，然後從後門跑掉，竟然中了如此簡單的聲東擊西之計！
假如店主人睡熟了的話，大概不會馬上醒來吧！於是片山撳了三次鈴。
「你要我說甚麼？我甚麼也不知道。」
「好黑喲。」晴美說。
可是，片山好像沒把晴美的話聽進耳裡。
「怎麼啦？哥哥。」
不過……對了，就是這間咖啡室。
「不是死得很祥和麼？」南田驗屍官稀罕地用痛切的語調說。「看到這樣的『鹹魚』，令我痛恨不已。」
「福爾摩斯！福爾摩斯沒事嗎？」晴美也趕來大嚷大叫。
「我在問你呀。」
池山安妮的臉色猝變。她做夢也沒想到接電話的是晴美吧！
「能不能把一切告訴我們？」片山說。
「嗄？」
那是一個只有他一半高度的小型舊冰箱。
哪兒有人在三更半夜做推銷的道理？
那肯定是預測不到的突然襲擊。
「我……我可以喝杯酒麼？」池山安妮吞吞吐吐地說。
片山也察覺到了。
「甚麼也沒有哇。」
「我明白的。」片山點點頭。
「咦，她的體重相當不輕咧。」石津說出感想。
「但是——福爾摩斯不會沉得住氣不出聲吧！」
片山先叫石津在外面等著，跟晴美一同走進去。
下車後，片山左顧右盼，這條路本來行人不多，現在更加沒有行人的動靜了。
福爾摩斯跳到隔壁的圍牆上俯視三人。
「入口在……一定轉去後門了。」
「我有很好的威士忌哦，都是別人送的。」池山安妮開玩笑地說著，開了新瓶的封口，倒酒在玻璃杯裡。「刑警先生也來一杯如何？」
「我是片山。」
二樓很窄，鑑證的人員來到時，片山下到樓下的店面去。
「若是如此，兇手幹嘛殺了這裡的女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