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衣櫃
４
「嗯。我見到他了。在那邊的公園。」
有人爬上舞台。
「好極了。我也很高興。」內山拍拍井田的肩，用從未有過的感性語調說。「——快去通知太太一聲吧！」
今晚為井田升「主任」的事慶祝——不，那種事並不重要。
石津第一個歡天喜地地說：「承妳貴言。」
「嗨！」
說著，突然想到，科長怎知他們搬到這個屋村？以前住的公寓，他來過一次。他來吃晚飯，大家聊得很愉快……
「外子的祕密？」
紀子用手叉腰點頭——機會終於來啦！
「可是，你們不在家。大門沒鎖，我進到屋裡——行李都包裝好了。那個時候，那女子來了。」
「甚麼關係……一起睡過幾次囉……她因此得到不錯的角色嘛，她都計算好的。這女人也是這樣。」
「嗨。甚麼事那麼好笑？」片山說。
就這時候——塵埃「嘩啦嘩啦」地從頭頂掉下。接著的瞬間，有甚麼瞄向紀子的臉撲過來。
「嗯……好像突然卸下肩膀的負擔似的……」井田垂下眼睛。「本間君——」
「是的。」石津贊成。「肚子餓時，就要爽直地吃。那是最要緊的。」
「哎，冷靜點。」片山勸慰。「老實告訴我。妳說妳和由加利小姐很熟，是胡謅的吧。」
本間加代子稍微離遠而站。
井田微笑——有點難為情的。
久保往舞台通道走，邊走邊囑咐：「站著不要動哦。」
「妳該知道才是。太太，自從見妳之後，我一直無法忘記。」
「不，不單如此。我呀，一直想辦法要救妳。跟那傢伙住在一起，妳不可能幸福的。我決心要救妳出來。」
「對。他叫妳站在吊燈下面，然後上去上面，把燈的螺絲拆掉。」
「誰？」知子小心地問。「——你是誰？」
「——兩邊都施展著好演技。」片山帶著嘆息說。
「弄跌……是久保！」
知子當然不會忘記「本間加代子」那個hetubook.com.com名字。可是，她現在不想提那件事。
「哎，你有在看吧？若說你在打瞌睡的話，我可不放過你哦。」
「由加利怪可憐的。」知子說。「她來探訪我，居然遭遇不測。」
「胡說八道！」久保滾出舞台來說。「這女人！她想威脅我！」
石津用力揪住久保的膊頭。「他想從後門跑掉。」石津說。「以演出者來說，那種逃法很低能咧。」
「彼此彼此。呃——外子，今天非常開心。」
「——噢，科長先生。」
「太太，有點話想和妳談談。」內山說。
突然有人在眼前出現，嚇得知子跳起來。
「沒有的事！」紀子怒瞪久保。「這人說，如果我不照他的話去做，他就強|暴我……我逼不得已……」
「不要說。」加代子打斷他。「起碼讓我來講。」
「井田君。」科長內山喊。
「啊！怎會這樣！」知子拔腿狂奔。
二人在就近的板凳坐下。
「妳先生跟公司一名叫本間加代子的女孩很親近。」
「嗯。」
「好極啦！」知子抱緊丈夫。
「啊……那麼，是這貓咪救了我呀。」
「有受傷嗎？」
真正要緊的是夫婦間的信賴回來了。為了那個而慶祝。
「可是，那女的喊叫起來。沒法子，我刺了她。」
那個人影只能見到黑色的輪廓。
「太太！」內山的叫聲在背後漸遠。
「於是，我把那女的塞進眼睛所及的衣櫃裡。這樣一來，你們至少可以搬家了。只要搬去那邊了，其後總有辦法處理的。」
「也有人是單憑外表就看得出的。」
「分手吧。」
「好久不見。」內山鞠躬。
紀子哭起來。
「本間君……對不起。」
「科長先生——」
片山他們又跑開了。
內山直直盯住前方的黑暗。
收線後，井田轉過身來。
「哎呀！」
「在哪兒？」
「好極啦。」知子的聲音也哽住了和*圖*書。
「就是這麼回事——有人從妳頭頂上把燈弄跌下來。」
內山的語調，彷彿是打破一隻碗的樣子。
「不，當然的人事調動罷了。」內山說。
「他在哪兒？我殺了他！」
知子在購物後回家的路上加快步伐。
「好傷腦筋呀。如果置之不理，警察來了，大概很麻煩吧。想到今天不可能行刺井田君了。但若置之不理，妳可能搬不成家的。」
「喵。」福爾摩斯似乎也在嘆息……
久保鼓掌。
「是久保叫妳這樣講的？」
紀子的臉泛起紅潮。畢竟喜歡話劇的緣故——對演員來說，「好角色」才是最好的「營養劑」。
「嗯……不過，由加利不願意。是久保單方面在追求她。這件事大家都知道。」紀子說。「——這麼一來，這齣戲也泡湯啦。真倒霉。我總是運氣不好。」
撲向她的是一隻貓——三色|貓。然後……剛才自己所站的地方，重型的吊燈掉在那裡，玻璃粉碎，陷入舞台的地板內……
「台詞說得不錯吧？」紀子得意地說。
「你是……」
紀子嘆息。「嗯……」
「你就這樣做吧。」她說。「而我，不會忘記和你之間的一切回憶。」
「由加利？」
「久保先生。」片山在久保面前站住。「你和由加利小姐是何種關係？」
——夜晚。劇場裡已沒有一個人留下。
「刑警先生……這……怎麼回事？」紀子呆然。
久保一個人坐在觀眾席上，一直抬眼注視明亮的舞台。
現在知子正要穿過的小公園也是其一。白天有小孩子結伴來玩非常熱鬧，天一暗下來就鬼影也不見一個。
「外子……嗎？」
「那麼，我今天早點回來。」
「畢竟只有讓我來做了。」
「片山。我們見過的。」男人伸出一隻手，把紀子拉起來。
——片山和石津走著過來。石津拿著大大的熱狗，津津有味地吃著。
「走吧。」她催丈夫。
「和我嗎？m.hetubook.com.com」
「噠噠噠」快步走——
知子不顧一切地跑。然後——
「咦？」知子迎著亮光去看。「你是……」
「邊走邊說？」
「老實說——我以為妳辦不到的。不過，現在爽爽快快地承認，是我輸了。」
「我等你。」
「謝謝！」
石津挽起褲腳，走進水中，拿起內山的手腕把脈一下，然後轉身向片山搖搖頭……
「恭喜你。」內山遞過一張紙。「從今日起，你是主任了。」
——我要做明星！我會紅給你們看的。
「嗯。」
「唔——除了兩三個小地方有錯外，幾乎完美。」
井田和知子走進公園時，傳來片山的聲音：「在這兒。」
「我們之間，結束吧。」
「算了。雙方都是成年人嘛。」加代子搖搖頭。「好了，工作在等著哪，『主任』！」
「嗄？」
「他是個內向的人，據說有幻想癖。他以為和妳相愛，只要妳先生不在，妳和他就能結合的樣子。」
「光是說台詞，不能演好角色。妳能做到那個地步，可以當替角了。如果可以做得更好的話，就不是普通的『替角』，而是出色的主角啦。」
「那麼，務必到我家吃餐便飯。」知子出口邀請。
片山和石津齊齊跑來。
內山悠然自在地說著。知子覺得汗水沿著背脊滴落。
於是預備做大餐……他已經回來了嗎？
「好可怕，單憑外表是看不出來的。」
「是啦是啦。」
「好——靠到那邊去——嗯，站在那盞燈下面。」久保跑上舞台，叫紀子移向舞台深處。
「不，不是——自從那次以後，我時常躲在暗處看妳。另一方面，我也發現了妳先生的祕密。」
「她的名字嗎？她好像是來找妳的。可是見到我在裡面時，她以為我是小偷甚麼的叫嚷起來。」內山苦笑。「小偷？荒謬的話！我只是準備用我預備的匕首刺死井田君而已。僅此而已。」
紀子坐起身。
有https://www.hetubook.com.com個小水池。在泛藍的燈火照明中，見到池水被血染紅了，內山浮在水面。
「水池呀。」
紀子笑了。
「——怎樣？」濱田紀子在舞台上輕舒一口氣。
搬家？他竟然殺了人——這人不正常！
「第二幕閉幕時的台詞。妳從這一帶開始，逐步逐步走向台前。」
「真的呀。」知子笑了。
「嘩！」紀子為了閃避而往前栽倒在舞台上。那時——「轟隆」一聲，舞台震動。
「包在我身上。」
「老公！」知子跑上去。「老公！你受傷了——」
「——唔，是的。已經沒事了。」
「我是來行刺他的。」內山取出匕首。「妳已經自由啦。」
只有久保和濱田紀子留下，為了取代緊急入院的團員，現在正在讓她演準主角級的角色。
「我知道。實際上，由加利是和久保在交往嗎？」
以舞台監督來說，久保是二流的。換作以前，她早就離開了！
僅此而已？知子不寒而慄。
「老公……」
「好可怕。人的瘋狂不曉得潛伏在哪裡。」井田搖頭嘆息。「科長說了甚麼？」
福爾摩斯也「喵」地笑了。
「不要緊，只是手臂被割破而已。」井田說。
終於明白過來——紀子因憤怒而滿面通紅。
「我們接到警方的通知，說你的嫌疑澄清了。又說逮捕真兇的日子近了。」
「妳——」
「好極啦。」
穿過公園就是回家的捷徑，知子是最近才發現的。
井田的臉泛起紅潮。
「是——就這麼辦。」
知子啞然。
丈夫奔過來。
加代子笑了一下。
「怎麼說？」
紀子微笑了。
內山看著知子。
「好——做得很好。」
「片山先生他們正好來到。我是因此獲救的。」
頓了一會，知子說：「我會跟他好好談一談的——呃，你是為了通知我那件事而來的？」
「真的？」
「在這麼裡邊做？」
「太太……妳好。」那男的說。
「當作甚麼也沒發生過。」
豈能錯過機會？紀子下定決心。
她沒精打采地垂下肩膀。
井田急忙回到位子，然後往樓下的公共電話衝去……
「太太！剛才內山……」
知子好像哭了起來。
「科長太客氣啦……請到舍下坐坐。外子也該回到家了。」
「是嗎……」
「科長先生，請問……」
屋村的下午。知子出去買東西，又巧遇晴美和福爾摩斯。
「那種事……我們只見過一次啊。」
「嗯——他終究背叛了妳呀。」
「好——開始。」久保高聲說。「——等一等。燈光照不準。」
「沒啥大不了。」久保站起來。「這樣一來——戲癮就來啦。」
「沒甚麼。」晴美搖搖頭。「人呀，最要緊的是爽直。」
「科長先生……」知子睜大眼。「難道你想——」
「知子！」
「我去了妳以前住的公寓。知道妳要搬家時，我認為是救妳的最恰當機會了。若不開始新生活，怎樣搬家都是一樣的。」
當然，屋村之中，並沒有漆黑一片。只是有些地點形成死角，反而看不見。
「是我。」男人走到稍微明亮的地方。
「唷，我搞錯了？」
天色已完全暗了下來。
「對。感情高昂時，往前面一直走去。不過，可別掉到台下去哦。」
晴美忽地轉向前方，說：
「是。」井田已經不作任何期待地站在科長面前。
「還沒好？」紀子喊。
「嗯。」
「我想，如果你們發現那個女的，井田君大概有辦法收拾吧。可是，事情演變成可能是井田君殺的——意外的發展啊。」內山說。「假如井田君被捕了，妳就自由啦。我呀，心裡蹦蹦跳。可惜……事情並不順利。」
——摸東摸西的，結果出來購物的時間延遲了。
「差一點點這盞燈就打在妳頭上，死定啦。」
「公園？石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