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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謝謝。還有……好的，坐在那邊穿著紅色毛衣的小姐。」

「即使相差十秒鐘也會很麻煩。一分鐘的話……必須革職啦。」

「就是他呀。」在電視攝影棚的控制室觀看主機的片山晴美說：「的確給人詩人的感覺呀。」

「——對不起。哎，我也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批評。其實——」

沙織聽了，說：「她的說法很罕有。『死』的字眼，很少在電視上出現哪。」

「嗬。然後就一直做下去？」

很奇妙。在電視台工作時，不管是怎樣的新手，也學會用令人以為是管理階層的口吻說話。

白鳥聖人的身體瘦瘦長長的，好像泛著白光，不過十分勻稱。百合有點不好意思地移開目光。

「嗯。妳先進去，待會我也來。」

畫面轉播廣告片。

「已經……一年多了。大二的時候，我被學姐欺負，她們塞了一大疊派對門券給我，一定要我賣光……於是，我利用這份兼職賺到的錢來補貼。」

百合困惑了。「嗄？甚麼『怎辦』？」

「你藏起甚麼？」百合看見他把右手藏在背後，於是問道。

「噢，我會付的——三萬圓？對吧。」他掏出錢包。「那麼……多給一張，當作破壞我在妳心中的形象的補償。」

「錢……」

「嗯。之後是為自己的零用錢而做的。」百合笑了。「不過——我真的可以嗎？」

晴美慌忙地衝出控制室，往攝影棚的樓梯奔下去。

因為對方看起來很年輕，她的口吻不自覺地變得親暱起來。

「真是的！」沙織仰視天花板。「不管做多少次都是那副模樣！」

「一分鐘也很重要吧？」

當主持對攝影棚內的女孩們這樣說時，馬www.ｈeｔubｏｏk•coｍ.cｏm上有十幾個人舉手。

「是嗎？多難為情！」百合站起來。「那麼——我可以去淋個花灑浴麼？」

不是演技或喬裝。百合的心真的在「怦怦」亂跳。

「真的嗎？」

百合做這份「兼職」已一年了，跟她上過床的男人有好幾十個。

也許沒必要擔心保不保密這件事，因為……

那時候，全國的電視正在放映那部攝影機的畫面……

「沒有的事。只要我跟甚麼人約會一下，傳媒就馬上騷動了。電視會大肆報導，八卦雜誌也會大書特書。」

如果他是朋友的朋友，畢竟不太好。

啊，確實……百合一邊浸在浴缸裡一邊嘆息。

「啊，失禮了。」主持打斷他。「萬分抱歉，時間到了。本周的嘉賓是『死人』——不，詩人白鳥——」

因為她想到對方可能突然提出「不要了」。不，若是拿了錢以後才說倒也無所謂。

「噢……一起洗澡嗎？」百合慌忙地坐直身子。「熱水會不會滿溢出來？」

她的手停住了——在作者照片裡對她微笑的是……

「我是Ｎ女子大學的石津雪子。」她用響亮的聲音說：「拜讀了白鳥聖人先生的詩句後，我感覺到他背後好像對『死』有某種憧憬……也許是我誤會了。」

好棒！

「可是……為甚麼？像你這樣的人，不是很受歡迎的麼？」

這樣的百合……現在覺得血液湧上頭部，她感到有點暈眩。

「妳是大學生？」白鳥聖人邊問邊脫外套。

「石津！」

「喂，那個人！退開！太礙眼啦！」沙織抓住麥克風說。

百合用海綿格外仔細地擦拭著肌膚。

「假的。」她呆住了。「和_圖_書——是真的？」

「僅此而已？」站在旁邊的女孩笑了。「晴美啊，真拿妳沒辦法。」

上回有個做兼職的朋友在她面前炫耀說她的對方是某藝人。但這次是不同的！

女主持用戲劇性的語調這樣說時，白鳥聖人的嘴邊浮起一絲有點嘲諷的笑意。不過，只有極少數的人察覺得到。

白鳥聖人用左手把百合的頭移近自己。二人嘴唇相碰，百合陶醉地閉上眼睛。

「嗯。」年輕的男人點點頭。「被妳識穿了也沒法子。」

「石津！到這邊來！」晴美喊。石津瞪大了眼睛。

電視鏡頭對焦著一隻白皙纖細的手。

「這個嘛，」白鳥聖人調整坐姿。「任何時候——走著也好，睡著也好，都沒關係。有時候從內心有甚麼湧上來，我就把它抓住，寫成文字，那就是詩了。」

「嗯——是的。」

「妳很快便會知道。」

「嗄？甚麼？」石津吃驚。

所謂的男人，每個都很單純。由於百合把這種事當作「工作」，因此她對任何男人都不會流露出厭惡的神情。託福，男人對她的評價都很好，常常有客人指名道姓說：「我要上次那個女孩。」

司儀指指觀眾席，一個女孩站起來，說出自己的名字，然後問：「你在甚麼時候想起詩句來？」

「習慣了這份工作嗎？」

隨身帶著他的詩集在街上走，開始成為大學女生的時髦玩意。

只是……走進酒店時，以及來到房間，變成兩人私下在一起之後，卻有某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百合在電話裡答應到對方指定的碰頭地點後，心想「大概又是禿頭的中年色情狂吧」，不料前來一看時，她有點懷疑自己的眼睛。https://m.hetubook.com.com

可是，百合的擔心是多餘的。那人露出有點難為情的笑容看看她，沒有半點不悅的樣子。

那位詩人居然用錢跟大學女生玩，確實令她有點失望。可是，怎麼說他也是廿八歲的大男人，有這種嗜好也不出奇。

說起來，剛才發問的女孩好像也叫「石津」甚麼的……

在觀眾席踏了空的石津向前摔倒，撞向正面的攝影機。

站起來的是個個子小、皮膚白皙、予人豐腴感的女孩。

在旁的晴美忍俊不禁。當然，這裡是控制室，即使笑了，攝影棚那邊也聽不到。

「沒關係，我慢慢進去好了。」

浴缸雖大，兩個人進去的話畢竟有些拘束。

「總之，這位詩人令年輕女孩陶醉是鐵一般的事實。」野田沙織說：「快到『發問時間』了。」

詩人沒有即刻回答那個問題，只是望著發問的女孩。在主持的催促下，他才回過神來。

「妳很可愛呀。」

「我把妳叫了出來，如果要妳空手而回大概很為難吧？沒關係，反正我不會為錢而苦惱的。」

「妳大概很失望吧？沒關係，妳走吧。」

當她打開重甸甸的門走進去時，便聽見石津揮手說：「嗨，雪子！」

「妳知道了吧。」他的笑臉有些彆扭。

「但是——噢，怎麼辦？我緊張死了！」

「呃……可是，錢……」

「——那麼，現在是『發問問題』的時間。對我們今晚的嘉賓，詩人白鳥聖人先生有甚麼疑問的話，請舉手。」

「我……不明白。不過，詩人也是男人，都是一樣的。」她說：「如果聖人先生願意跟我上床……我會很開心的。」

只告訴幾個感情要好的人好了……不過，只要說給和_圖_書一個人聽，事情馬上就會傳開去。這是顯而易見的事。

「但他不是詩人嗎？人們一提起詩人，就會聯想到那一類型的人，實際上又如何？」

「紫色書？這是白鳥聖人的詩集哦。」百合從自己擱在床上的手袋裡取出那本露出一點在外的硬皮薄書。

「快點嘛。」沙織喃語。

「你就是用這隻手寫出那些美麗的詩句吧！」

這是「不管理由如何，一旦付了錢就絕不退還」的緣故。

「還有一分鐘。」她皺皺眉頭。「這個主持人總愛拖拖拉拉。」

由於百合經常帶著冰冷的感覺去接客的關係，她也許不會那麼容易疲倦。

沙織低下頭，說：「問得何等無聊啊！」

從外表看來，他像一個年輕有為的經營者，不然就是哪間公司的第二代社長，實在難以想像他有這種嗜好。

「——怎辦？」他說。

在這家電視台做事的野田沙織是晴美高中時代的朋友。她看看腕錶。

「晴美小姐！妳在這個地方做甚麼？嘩！」

說完這句話之後，野澤百合後悔了。

他才廿七、八歲吧。衣著講究，外表英俊瀟灑。

「這就是詩人的右手了！」

「是！」

「不，大概沒有吧。如果有的話——多半是你手袋裡那本紫色書的封底吧！」

「啊——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

有人穿過攝影機之間，東張西望地走進攝影棚的佈景前。晴美瞪大了眼睛。

對百合而言，最大的難題是不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不管她的忍耐力有多大，看來自己的嘴巴也會擅自把真相說出來。

門「咔嚓」一聲打開了。

「其後是結尾，只出現圖畫——咦？甚麼呢？」沙織越過玻璃窗，探視攝影棚。

「嗯——不是很棒ｍ•ｈｅｔubooｋ•ｃom•ｃom嗎？居然跟寫詩的人上床！啊——不過不要緊，我絕不會告訴其他女孩的。」百合急促地說。

「嘩，好厲害！誰先開始呢？呃……」

如此出色的男人！而且年輕、衣著考究！

對——要對他溫柔一點。如果他高興的話，說不定下次會再找她。

「我們……曾經見過面？」

當然了，單是寫詩大概賺不了多少錢，於是他以詩人的身分上電視節目，那張端正又俊俏的臉與詩人的形象很相稱，馬上就有了知名度。

石津刑警的高大軀體大搖大擺地往女孩們並排而坐的觀眾席走上去。

「啊，哥哥！」剛才那個女孩站起來，向石津揮手還禮。

幾秒鐘之後，詩人右手握著的匕首把百合的胸膛和腹部一帶剖開了。

當然，那種事情並沒有明文規定，即使不退款，她也不會被起訴——誰叫他用錢買大學女生。確實有人把這種事張揚出去，叫人「退款」的。

她「沙啦沙啦」地翻著書說：「我喜歡白鳥聖人，他給人某種冷傲的感覺。」

電視台的工作人員連忙抓住石津的手。「喂！請你出去！還沒結束哪！」

白鳥聖人是詩人，同時也是明星。

換作平時，百合會在床邊脫掉衣服才進浴室，可是今天她不知怎地竟有點害羞，於是她穿著衣服走進浴室，在浴缸裡一面放水一面脫衣。

「我明白。我早知道妳一定會這樣說。」

詩人在雙人床邊坐下。

「已經結束了嗎？」

百合把錢拿在手裡，自己也在床邊坐下來。

她的說法帶著一點點遲疑。

——白鳥聖人！

不過，野澤百合真的很喜歡他的詩，絕對不是為了趕時髦才帶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