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她脫下大衣，從塑膠袋掏出飯盒。

北川瞪大了眼，凝視陽子片刻。

——這女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陽子靜靜地吃著自己的飯盒，突然停下來，起身，走進小小的浴室去了。

那一瞬間，片山也覺得她變了，不是心理作用。

傳來咕嘟咕嘟聲，水泡彈起。

「當然——關於稻垣瞳小姐的事……」

大概是午休時間吧，兩名跟矢口陽子所穿的制服相同的女子，在喝著自動販賣機的咖啡。

「阿瞳小姐可能已無望生還了——」

「我明白的。」

生意好大家都忙，反正是打工的，也許忙一點比較好。別人羨慕也好，都不能打消身心的疲乏。

「——對了，你家是不是有誰來了？」

「其實——形式上，警方需要你的證詞。對不起，可以麻煩你走一趟嗎？」

「哪裡，甚麼忙也幫不上。」

「上次承蒙照顧了。」片山道謝一番。

片山在接待處，請求傳呼矢口陽子。

「嗯……」北川一口把茶喝光，一轉眼功夫就把飯盒擺平了。

「啊……嗯，有個親戚來了。是不是騷擾了你？」

「誰曉得。」

矢口陽子的房間是二樓的〈２０２〉。和圖書她開了鎖，走進裡面。

陽子快步走開後，片山先從大廳出外面——

「——相信不會搞錯吧。」其中一個說。

一分鐘、兩分鐘……

陽子拿走了水桶，在浴槽裡倒掉水，用抹布擦乾榻榻米。

片山不由反射地摸摸額頭——腫消了，但用手指一摸還是痛。

「我知道。」他打斷她。「橫豎要死，我應該和她死在一塊。」

「有了男朋友——那個保守的陽子？為何我找不到呢？」

「真的？」

片山問到陽子休息的日期，決定改天跟她聯絡。

「那就洗個澡吧——替換的衣物已經乾了。」

跟一直保持冷靜的陽子談話期間，北川覺得內心有某種潮退的感覺。

「晚安。」陽子在公寓門口遇見樓下住戶的太太，向她鞠躬。

「已經三天啦——聽說今天潛水員潛入河裡調查，而車子埋在河底的泥裡，但沒見到人。」

「謝了！」北川徹似乎嫌打開飯盒的包裝太慢，用筷子扯開就吃將起來。

「——片山先生。」

自動門當然已修好了。

「當然。」

「那麼，再見……」

「肯定！」

「哪兒的話……事情變成這樣，也m.hetubook.com.com真遺憾。」片山俯視著黑暗的河面說。

水桶裡的水發出小小的拍打的聲音。

因他就站在那附近，聽見她們的對話，其中「陽子」的名字突然引起他注意。

大廳依然人潮洶湧。

「明白了嗎——用毛巾擦擦頭吧，水滴下來了。」

這回沒有撞上自動門。

「婚禮一星期後舉行喪禮也很怪，但我想把心中的事做個了結。你會出席嗎？」

然後被自己的話驚醒似地說：「阿瞳……找到她了沒？」

接待處小姐馬上替他查詢，然後告訴他：「——現在她忙著準備婚禮用品，請稍等一會。」

「肚子餓了吧，在車站前的快餐店買的，我想會比等我回來才做飯來得快。」

「你一個人？」黑暗中傳來說話聲。

北川邊喘氣邊說：「我才不去死呢！」

兩人離開河邊往前邁步。

須山搭計程車走了以後，片山走進會場的大廳。

「嗯，現在很忙。」

「當然。」陽子開了燈。

「——我回來啦。」

「不僅如此！陽子呀，今天身上有男性古龍水的味道咧。」

好了——

「是，我馬上來。」陽子回答。

「不是不是，和-圖-書沒有的事。只是平時沒聽見廁所馬桶的抽水聲，今天聽見幾次，有點奇怪而已。」

陽子用茶壺泡了日本茶，打開自己那個飯盒。

「嗯。」

「——萬一流到樓下的房間就麻煩了，人家會投訴的。」

「——矢口小姐。」女同事過來喊她。「珠寶方面的事拜託了。」

「大概找不到遺體了。聽說星期日，男家要為她舉行告別式。」

「知道……」北川嘆息，說：「——重新活過來了！」……

「幹甚麼？」

「啊……一定很難過吧。」陽子說。

「——襯衫也濕了。」

「刮鬚刀和乳液也買了，請刮刮鬍子的好。」

「應該是吧——打攪你工作，不好意思……」

兩人來到那個結婚會場前，今天的大廳也熱鬧非凡。

——須山為了跟稻垣瞳結婚而買的新車沉進河裡，已經第四天了。

晚上十點多了。日程表上，婚宴大致上在晚上八時結束，只是有時司儀也喝醉了，拖延到九時，這樣一來，矢口陽子等服務員也不能回家了。

「是嗎……」

「好的。」

「沒有甚麼。那麼——」

「——剛才樓下的太太問起你的事，我說有親戚來住和*圖*書。如果她知道你是男的，畢竟不太方便，假如白天門鈴響了，請不要應門。」

「好了，就此告別。」須山和片山握手。「我跟阿瞳算是行過婚禮，我想為她舉行告別式。沒有遺體的告別式也許很奇怪，可是就這樣沉在泥裡撈不起來也沒法子。」

「你說甚麼？」

陽子繼續吃自己的飯盒。

北川站起來，用盥洗台的毛巾擦頭擦臉。

「有時新娘婚紗配搭的項鍊啦髮飾之類的用品是租用的，由我負責。當然，那些都是仿造品。」

「你說一起死掉的好，所以我拿給你。只要把你的頭插|進水裡溺水的話，說不定可以去到阿瞳小姐那裡的。」

傳來盛水的響聲，俄頃，陽子提著沉甸甸的水桶回來。

「失陪啦。」

「溺水是何等痛苦的事，你試試看如何？」陽子淡淡地說。

他面向水桶，深深吸一口氣，一頭栽進水裡。

「如果我要這樣做，當初就不會把你帶來這裡了。」陽子說。「工作沒做完嘛。」

矢口陽子有了男朋友——這件事本身沒啥不對，問題是跟那宗事件發生在同一個時期。

陽子從紙袋掏出飯糰的盒子，北川咬了其中一個。

片山在大廳一角信步而行。

她把盛滿水的水桶擺在北川面前。

燈沒開，伸手不見五指。

「怎那麼遲？」對方用不耐煩的聲音說。「我以為你帶了警察進來。」

「承蒙照顧了。」須山晃二說。

「我還沒吃上一口哪。」陽子說。「怕你不夠，我多買了飯糰。吃不吃？」

「——請。」

——有了男朋友。

「——好，我做做看。」

當事人矢口陽子走過來了。

北川霍地抬起頭來，激烈地嗆咳著，仰面倒在榻榻米上。

但他又回到接待處，對小姐說：「對不起——有件事向你請教……」

「咦，今天好晚咧。」

「可能會待上兩三天的，請多多指教。」陽子致意後，上樓梯去了。

「對，現在是結婚季節嘛。不過，忙有甚麼關係？我家那個還不曉得幾時被裁員哪。」太太笑說。

「阿瞳她……大概也希望跟自己所愛的男人死在一塊吧。」須山嘆息。「如果她別有所愛，早些告訴我就好了。」

「嗯，我也覺得她給人的感覺不同了。」

「那麼急呀。」陽子笑了。「我去泡茶，請等等。」

「珠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