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教會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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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所信次把我們送到門口。
聽了夕子的話,亞里莎點點頭。
「她想殺你呀。」夕子說。「這人剛才已經去過洗手間了。她明知故問,我才覺得可疑的。」
「那是甚麼?」夕子問。「看起來像襯衣似的。」
「那男的是誰?」夕子問。
上面寫著「笹口基士」,在會計事務所做事的樣子。
「山野,怎麼了?」
「可惜我不相信奇蹟。不過,信次那傢伙好像是從心底相信的樣子。」
「是襯衣。我——愚昧無知的時候,刺到亞里莎聖主時的那件襯衣。」
女人仍然氣憤難平的樣子,在夕子的再三催促下,她才不情不願地坐下來。
「永井夕子小姐?是妳嗎?」信次瞪大了眼。「是嗎?明白了。可能要等一會的,請。」
夕子迅速起身,揪住女人的手腕。
「嗯。根據目擊者說,她所穿的衣服被血染遍了。」
「是嗎?多謝你把她帶來。」亞里莎向我致意一番。
「宇野先生。關於這件事,我沒有任何居心哦。」信次說。「她真的是為了拯救現代的人而出現的。」
店裡一位女客突然站起來,對女侍應說:「洗手間……」
「哎。」夕子說。「把她送回『教堂』去吧。刀是屬於她的,交給『教堂』的人保管好了。」
「就是這個人行刺亞里莎的?」
「甚麼意思?」對方滿臉狐疑地問。
「教堂」的門上塗了刺眼的紅色,據說那是亞里莎所流的「血」的顏色。
「流氓時代用的口頭禪跑出來啦,『大弟子』。」
「原來如此。」夕子回來了。「我承認你悔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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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說拘捕我嗎?」山野祐子發怨言說。「不要給亞里莎聖女添麻煩。」
「這位信徒想行刺我的朋友,但是把她扭送警局也不好,於是想到暫時交到這裡收留一下——」
「亞里莎聖女!」祐子從長椅下來,跪在地上。「萬分抱歉。」
「我來說好了。」夕子走上前,簡扼地說明內情。
「不曉得。但我覺得他是壞男人——沒有明確的理由,只是憑直覺這樣認為而已。關於男人,我的直覺是很準的。」祐子說。「因我多年來一直被男人拋棄的關係。」
「是的——也許你們不信,我確實刺中了亞里莎聖主的心臟。」信次說。「可是亞里莎聖主一點傷也沒有,明明流了那麼多血的,是奇蹟啊。」
「嗯。可以讓我見見你的『波士』嗎?這位永井君希望拜會一下。」
「不愧是幹探。」
名叫笹口的男人,抱著公事包出去了。
「請放心,山野是不會永遠記恨在心的。」
他拿出名片。
「慢著。只要犯了一次前科,以後就會一直纏住你哦。」我說。
我看看山野祐子,有一瞬眼睛對上了。她剛才所說的「壞男人」,果然就是指這個人。
「山野祐子——拘捕我好了。」
「當然,信甚麼宗教都是自由的。但在現今時代,那種東西是可以賺錢的,也正是我擔心的。」
「是的。那副打扮的話,任誰看起來都是特別的。」
夕子有一下沒一下地看著電視吃東西……
他又走進裡頭去了。
我們在就近的長椅坐下。
「因為和*圖*書你罵我的亞里莎聖女!」那名年約三十歲的女人瞪著我嚷道。「我要替天行道!」
「請坐下。」夕子穩定地說。「妳所信的亞里莎小姐,她不是饒恕了行刺她自己的田所嗎?若然如此,被人說一點壞話也得忍耐才是。」
「他是何方神聖?」
那是瑞士製的萬能刀。用來開罐或拔栓之類,但足以當兇器刺死人。
太過謙虛有禮了,感覺有點噁心。
在便利店工作的平凡少女,成為被尊稱為〈聖亞里莎〉的聖女受人崇拜。
「是,偶爾幫忙處理而已。當然,能夠幫到亞里莎小姐,我覺得很榮幸。」
「田所信次,就是那個強盜。」
我趕快拿起那把刀。
「她是誰?我沒印象啊。」
「我不準備拘捕妳,但要保管這把刀。」
「到底怎麼了?」
大概覺得自己應付不來吧,男人說:「請稍候!」
「哎。」山野祐子說。「你是真的刑警呀。」
大廳裡排滿長椅,變成教堂,正面沒有十字架,但在講台似的舞台上,有甚麼玻璃圍住……
夕子的好奇心又開始冒頭了。
「你是哪位?」
「慢著。」我說。「若是這種眼光的話,我也是專家。」
「那就是亞里莎?」
「當然沒有古怪的含意。」祐子急急地說。「只是隨著這個『教會』組織日益龐大,光是外行人不能做下去。於是亞里莎聖女從哪兒把人帶進來了。」
「你怎麼想?」夕子邊走邊說。
「隨時來玩吧。」亞里莎笑臉說。
我和夕子對望一眼。
「拾起來!」
「——好像以殺人未遂及強盜的嫌疑犯在調hetubook.com•com查。」我喝著味噌湯說。「只是當事人表示『沒有那回事』,警方也拿他沒辦法。」
我咧嘴一笑。
「據說是〈奇蹟的復活〉哦。」夕子說。
我啞然。沒想到旁邊就有信徒!
「聖亞里莎」——是誰開始這樣叫的呢?這件事透過電視,立刻全國皆知,化為一種「社會現象」。
然後,立刻有幾千名信徒聚集到她名下,形成一種新興宗教。只不過幾個星期,信者數目就超過一萬人,且在繼續增加。
「這個由我保管。」她說。
「她姓南,南亞里莎——那女孩的名字,應該是十九歲吧。」
「噢。」
我看著夕子。
這時傳來女聲!
「呃……」祐子吞吞吐吐的。
「那麼……」
祐子低下頭去。
亞里莎從夕子手中接過那把刀。
「你懷疑她?」
「現在呀,亞里莎聖女在和那男人見面哪。」
「這是刀——因是個人持有物,現在歸還。但另一方面,請妳告訴她,以後不要再狙擊宇野警部了。」
當然,因為突發事件而不能見面的事也司空見慣。但在那種情況下,夕子通常會主動趕來「湊興」。
「幾個星期內就造成一間教堂?」
「在那裡。」
「小姓笹口。」
山野祐子遲疑片刻。
「她現在是教主啊。」
夕子的擔心是有理由的。
「嗯?」我折起晚報,移向夕子所看的方向。「啊,妳是說〈現代的聖女〉呀。」
夕子大步流星地走上講台,走近那件襯衣去觀看。
「說曹操,曹操就到。」夕子說。和-圖-書「你看電視。」
「我想請教。」西裝打扮的年輕人出現。「啊,宇野老爺!」
「絕不勉強。」夕子平靜地說。「只是希望她收留一名信徒而已。」
那女人往前仆倒,兩手著地,從她的手裡滑向前的,是一把銀光閃閃的刀。
定食來了,我和夕子暫時把報紙擱在一旁。
「別這麼說。」田所信次苦笑。「聽說差點被刺的人是宇野先生嗎?」
「這傢伙也要調查一下。」我從口袋用指尖把笹口的名片拈出來。「大概可以取到指紋吧,那種類型的人以詐騙犯為多。」
夕子向我靠過來,挽住我的手臂。
「久候了。」
「會計師嗎?管理這個『教會』的會計?」
「那是肯定的。亞里莎那女孩是從哪裡來的呢?」
「亞里莎小姐。我告辭了。」
「亞里莎聖女正在冥想中。」出來的男人說。「她不能見任何人。」
「就是。這時代是怎麼回事……」我嘆息。
跟女子大學生夕子的約會,無論如何都要在傍晚。
「甚麼名字?」我說。
個子瘦長、西裝筆挺的男人說。
這時候,我們當然沒想到會發生殺人事件那麼嚴重……
「咦……」
「真的連受傷也沒有?」夕子問。
「我們也告辭了。」夕子說。
「如今他已完全『清醒』過來,好像對亞里莎很心醉的樣子。他是亞里莎的大弟子哦。」
「多謝。」信次高興地說。「請在這裡等候。如果亞里莎聖主能見客的話,我馬上告訴她。」
「不,不能碰她的。」我搖搖頭。「因為她現在是『聖女』了。」
制止信徒們的擁擠,讓亞里莎走進「教堂和_圖_書」的,是個不太適合雙排鈕扣西裝的年輕小伙子。我知道這個人。
我繼續用餐。
店裡的電視在播新聞。
「謝謝。」
那女孩全身白衣,飄逸地站著。說是演出嘛,在她身上有某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或許是她本身也相信「奇蹟」所致。
「唔,也許比他當強盜好得多吧。」
「是預定拆毀的大廳所改建的。重新刷漆,裝修一番,就變成信徒的聚會之所了。」
「讓你們久候了。」
「——這紅褐色的是血吧。」
頂多三十歲。予人精明強幹的菁英印象。
跪在路邊,兩手合十,恍惚地祈禱的人群。在他們面前靜靜地走過的,是一名全身裹在白色長袍裡的年輕少女。
說畢,我和夕子把「教堂」拋在後頭。
「拜託了。」夕子說。
一個男人不知何時來到身邊。
「是啊。」
「希望她不會出賣你的心意就好了。」
說著,她的手輕輕擱在祐子頭上。
信次像變成另外一個人似的彬彬有禮。當然,小混混對他的老大也是很有禮貌的。不過,現在的信次已沒有以前那種流氓氣,變得穩重多了。
我,宇野喬一警視廳搜查一課的警部是也。話說在前頭,我是鰥夫,跟夕子是「情侶」,絕非不倫關係。
「檢查過了嗎?」
我把刀折起來,收進口袋。
永井夕子最喜歡這種故事。
亞里莎在數百名信徒的圍繞下,走進新完成的「教堂」中。
她有點牽強地笑著。
那女人呱嗒呱嗒地從我們的桌子旁邊經過——夕子突然伸出腳去,絆住那女人的腳。
「被強盜用刀刺中心臟,絲毫無損地活過來。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