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武藏野學園
4、最初的事件
「叔叔也只知道這些而已。我猜想警察一定是在進行秘密調查。對了,真知子,你千萬不能跟任何人說喔。」
「是關於那輛撞死令嬡的車,我們在現場並沒有找到任何煞車痕跡。」
「我也是嚇了一跳。要不是從叔叔那裡聽來的,我絕對不會相信。」
語畢,真知子馬上掉頭朝細川家走去。幸枝連忙從後面追趕上來。
「——倒車後退……」他口中喃喃唸著。
「您好……很抱歉在這種時候來打擾——」
接著,她又對吃驚得睜大了眼睛的幸枝說道:
真知子和惠子相視大笑。
「他們在做什麼呀?」幸枝問道。
這陣雨下得真煩人——細川恭子小跑步迅速穿過夜路,心中如此想著。沒錯,她就是偷偷闖入視聽教室的那個胖妞。
「——啊,下雨了。」
在俯瞰地面的時候,突然想起了從陽台上一躍而下的由子。
「那太好了。」
「你怎麼會知道?」
「校長要我告訴大家……」
「不好意思,可以麻煩你去買束花嗎?」
「要是被發現了,就說我們迷路,不就好了嗎?來,走吧。」
一個晴朗但是有風的日子,排隊上香的同學們,都被強風吹亂了頭髮,看起來更讓人感到傷痛欲絕。恭子的父親是某建設公司的部長,加上公司方面的人員,參加葬禮的人數變得很多。
「沒錯,就是那種所謂的興奮劑。」
真知子捻完香後,向恭子的父母行了個禮。才四十多歲的年輕父母,哭得紅腫的雙眼目光呆滯,機械式地答著禮,心裡頭則是百般地不願意。
恭子的父親似乎無法理解刑警的意思。
「搞不好撞人逃逸的事有進展了。我們去瞧瞧。」
晚飯的時候,真知子如此告訴母親。
真知子沒有哭。雖說死去的細川恭子是自己的同班同學,但她連她長什麼樣子都不太記得起來,因為真知子是昨天才來的。不過,真知子卻為了完全不同的事感到錯愕。前一陣子才親眼目睹由子異常的死亡,現在又在這個地方……如此年輕的少女接連地死亡,世上真有這麼不幸的巧合嗎?
大阪的區域碼應該是「〇六」吧。真知子躺在床上,等著對方接起電話。
從hetubook.com.com私鐵的車站走回家,平常大概只要花十分鐘左右,但是今天感覺好像已經走了超過三十分鐘。回家的路,必須穿越過寧靜的住宅區。
「還沒有——不過,我們正全力調查此案,不久之後一定……」
「有什麼發現了是嗎?」
「不必點了。」
「應該是那樣沒錯,總之,這是一樁有計劃的謀殺案……」
「沒錯。撞到令嬡後,那輛車一度停了下來,接著倒車,從令嬡身上輾過。」
「這還不夠,還得加上烙刑!」
「事情是這樣子的……」其中一位年紀較長的刑警顯得有些難以啟齒。「這些話實在教人很難說出口……」
「我也一樣,真的好難過,好像自己也快死掉似的。」
「老師!她現在情況怎麼樣?」
「你打算怎麼辦呢?」
「毒品?」
「所以才會那樣……」
「是什麼?」
「對了,令子,我想跟你打聽由子的事,有什麼新的消息嗎?」
「今晚他是在札幌嗎?」
「不可能的……不……那樣的事……我實在難以想像……」
當尾隨恭子的那輛車跟著開到這條路上時,突然像是要歇口氣似地停了下來。接著,亮起車燈猛然向前衝,有如一頭猛獸倏地睜開了眼撲向獵物一般。
右轉、左轉,在轉了好幾次彎之後,總算來到了家門前那條筆直的道路。再兩三分鐘就到了,恭子鬆了一口氣。
恭子的父親只是茫然地搖著頭。真知子和幸枝悄悄離開了樹叢。
「那麼……那麼,你的意思是,那輛車是為了輾死恭子才故意倒車的,是嗎?」
由子吸毒……掛了電話之後,真知子躺在床上,一直盯著天花板。那麼乖巧的由子怎麼會染上毒廳呢?她家應該就在學校附近,離繁華的市中心有著一大段的距離。她既不是不良少女,也沒有那一類的朋友。
今天真是倒霉透了……早上鬧鐘沒響睡過了頭。趕到學校的時候,遲到五分鐘,被老師狠狠地訓了一頓,而且因為慌慌張張地出門,忘了帶數學課本,慘得一塌糊塗。
「爸爸,你回來了!」她說著打開了門。
「不會被罵嗎?」
真知子突然靜下來仔https://www.hetubook.com.com細聆聽。
「怎麼啦?」幸枝覺得奇怪,問了真知子一聲。
父親正造在接待處和一個男人交談,看起來像是校方的人。正造看到真知子,於是朝她走了過去。
出事了。當倉林老師走進教室時,真知子的腦海中突然閃過這樣的想法。大家所想的似乎都一樣,全都不安地望著老師。學生對於老師的一舉一動是最敏感的了。
「沒錯。」
「你應該知道我的口風一向都是很緊的。」
「真是個讓人愉快的學校呢。」
「根據現場勘驗的結果,我們發現一件令人意外的事。」
她就像是躍入游泳池一般撲到床上,拿起桌上的電話。這是走廊上那支電話的分機,只要那支電話沒人使用,就能打出去。當初惠子並不贊成在真知子的房間裡裝電話,不過,父親正造卻說:「沒關係啦,誰教真知子是獨生女呢……」應允了她的要求。想必這一陣子,真知子一定是電話公司的大客戶。
「嗯……那個,聽說由子死的時候,身上曾經注射過毒品。」
接過錢後,宮原昭子遲緩地走向教室的門,接著突然「哇啊」地哭了出來,奪門而出。治子趴在桌上嚎啕大哭,教室裡響起了此起彼落的啜泣聲。
「所以我們想來問問看你這邊有沒有什麼頭緒。」另一位刑警說道。
「那,警察是怎麼處理這件案子的呢?」
「喔,那個啊……」感覺得出電話另一端的令子似乎有些躊躇。「那個啊……這件事我已經答應別人不能說出去了。」
「嗯,你要早點回家喔。」
「是警察。」
「真拿他沒辦法,實在是個閒不住的人。」
倉林老師接下來說的話,已經沒有一個人聽得進去。
惠子邊夾酸梅邊說道。「我本來還很擔心那都是一些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不知道你能不能適應呢。」
「是的。注射那種東西之後,好像會產生錯覺,認為自己變成了一隻小鳥,能夠在天空飛翔。」
「不,車子是有停下來,在開了二十公尺左右。不過,接下來就開始倒車後退。」
「撞了人還逃跑,實在太卑鄙了!」
或許警察在暗地裡調查由子背後的販毒組織www.hetubook.com.com。一個單純的高中女生自殺事件,有可能牽扯出令人意想不到的大黑幕——真知子的情緒久久難以平復,彷彿自己就是當事人一樣。
「我不習慣參加那類的活動。」
——鴉雀無聲。倉林老師從口袋裡拿出了千圓紙鈔,交給了呆若木雞的宮原昭子。
「是什麼事?」
恭子的父親從廚房走了出來。
「就是LSD之類的……」
「爸爸還要留在這裡,你先回去好了。」
「令子!難道我們的交情只有這樣嗎?我明白了,以後我再也不會——」
恭子的父親臉色慘綠。
真知子來到了有遮雨棚的陽台,望著眼前不停落下而且還發著光的串串雨珠。
這個時候,電話鈴聲大作,惠子連忙去接電話。
「逮到這傢伙的話,我非把他大卸八塊不可。」
「你也來參加一次家長會看看嘛。」
過了不久,聽到門外有說話的聲音。是爸爸。真知子從床上跳了下來。
「啊,爸爸——你現在在什麼地方?咦?」
長池幸枝小跑步追了上來。
自從離開之後,事情不知道有沒有什麼進展。打個電話給大阪的朋友吧。真知子急急忙忙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不知道,只是想去瞧瞧而已。」
「細川同學已經過世了。」
十點剛過不久,路上看不到其他人影。街燈在雨中顯得閃爍不定,恭子只是一味地快步前行。她連回頭看的多餘時間都沒有,當然不會察覺到有一輛沒開車燈的車正尾隨在自己的後方。
「你別為那種事擔心了。他這個人啊,本來就比較適合忙碌的生活。」
「那我們走吧。」
「雨勢還真不小呢。白天的天氣那麼好,怎麼……」
走到窗邊,外面是一片漆黑。
「不,他已經到了羽田機場,現在就要回家了。」
真知子和幸枝沿著細川家的外牆,好不容易找到了一處可以聽到刑警們說話聲的樹叢,悄悄躲了進去。
——車子在黑夜的大雨中疾駛離去,留下了趴在水窪中的恭子和一把扭曲變形的雨傘,任憑雨水摧殘。
真知子的父親正造,也以學校理事的身份出席了細川恭子的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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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不就表示犯人打從一開始就想置恭子於死地嗎……?」真知子覺得很不可思議,不知道媽媽為什麼總是討厭家長會之類的活動……然而並非一開始就是這樣的,而是在真知子上了高中之後,媽媽才變得很不喜歡去真知子的學校。真知子心想,媽媽其實是個害羞的人,跟外表一點都不像。
「爸爸是不是又當上學校的理事了?」
「知道啦,我發誓絕對不會說出去,連爸爸媽媽也不會說!」
這些駭人的洩憤話語,傳進了等著上香的真知子耳裡。不過,最傷心的莫過於恭子的摯友小野治子和柳田真弓了,這兩個人不管做什麼事都會和恭子在一起。治子和真弓才稍稍停止了哭泣,但一朝棺材的方向看去,眼淚又不聽使喚地流了下來。
「原來如此……唉,你們特地跑這一趟,我還以為準是……不過,兩位今天來的用意是?」
「他在札幌嗎?」
聽到媽媽講電話的聲音。真知子對著掛斷電話走了回來的媽媽問道:
「知道了,自己小心點。」
「因為我見多了。」
全班頓時安靜了下來。
「喂喂……令子?是我,真知子啦。嗯,你好嗎……我很好……學校方面呢……我這邊的學校簡直棒透了,十分令人滿意呢。」
好想早一點回到家。恭子心中只有這個念頭。頭髮和上衣都因為淋濕而變得冰冷,鞋子也因為踩進水窪而濕透了,實在很想痛哭一場。
「別說那些客套話了。」恭子的父親打斷了刑警的話。「是不是抓到犯人了?」
「等等,等等!我說就是了……嗯,你記不記得我有個叔叔是新聞記者,我是從他那兒聽來的,不過這個消息還被禁止刊登出來呢。」
「好像是。」惠子以平淡的口吻回答。
放學回家的時候也是一樣,由於心情鬱悶,因此去朋友家聽搖滾樂,聽著聽著就遇到了這場雨。想要找人來接自己回家,但很不湊巧,今天家中一個人都沒有。於是向朋友借了一把他們用不到的雨傘,可是又因為太舊所以會有雨水漏進來。
叫出聲的是那個眼鏡妹小野治子。
看起來像是刑警的男人和-圖-書繞到了細川家的後門,在通往廚房的入口處和一位應該是細川家親戚的女人不知道在談些什麼。那個女人點了點頭後便離開了。
真知子不禁從床上跳了起來。
——不過話又說回來,每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的秘密。由子和毒品之間,雖然就像諾貝爾獎跟奧斯卡金像獎的關係一樣,八竿子打不著,但是……
「咦?」
「你的意思是說,那輛車連停都沒停就跑了?怎麼會有這種混蛋!」
「我有個不好的消息要告訴你們。」
倉林老師阻止了宮原昭子,接著一邊環視全班同學,一邊說道。
倉林老師迴避著治子的視線,垂下了雙眼。
「嗯,我實在是難過得待不下去。」
「沒想到由子竟然會吸毒……」
雨聲,蓋過了車子的引擎聲。背後的燈光讓恭子知道有車子正向自己駛近,於是轉過身去。閃到路邊去吧……刺眼的燈光已經逼近眼前,就連驚嚇的時間也沒有。
於是兩人離開了細川家。走了幾十公尺左右,一輛黑色的中型轎車從她們旁邊經過,並且在細川家前面一點的地方停了下來,兩個穿著舊西裝的男人從車裡走了出來。
「那兩個人,是刑警。」
「住這種地方真不好,待在屋裡頭連天氣變了都不知道。」
真知子一直望著那唯一一個沒人坐的座位。
「而且會以為走在陽台欄杆上,對自己而言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
「真知子,你要離開了嗎?」
「細川恭子同學,昨晚發生了車禍。」
「我們再走近一點看看。」
倉林老師的臉色有些鐵青,而且表情僵硬,完全不見昨日的笑容。行禮之後,班長宮原昭子一如往常地站了起來準備點名。
恭子的父親搖晃了一下,背靠著牆才勉強能夠站好。
真知子立刻停下了腳步。
「為了我,他老是接下一些麻煩的工作。」
光是向令子說明新學校的事,就大約花了十五分鐘。
「啊!」
因為是臨時搬家,一家人只好暫時先住進了中野某大廈的六樓。房子相當寬敞,不過對於喜好純日式住宅的惠子而言,還是嫌侷促了些。
父親的表情出現了少有的凝重。
「不清楚耶,會是在哪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