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武藏野學園
8、第三個事件
「誰打來的?」
「我也不知道……沒有看到遺書對不對?」
「是的。」
進入治子的房間之後,真知子有一股異樣的感覺。房間整理得非常乾淨。上次來的時候,這個房間給人的印象是雜亂無比,但今天卻是整整齊齊,給人一種有條不紊的感覺。書桌上放著原子筆和信紙本。翻開來看,裡面是空白的信紙。
站在玄關正要按門鈴的時候,幸枝說:
「她的口氣聽起來怎麼樣?」
「當然!雖然那是一雙很普通的黑色皮鞋,可是因為整整齊齊地排在角落,所以我才會注意到。那雙鞋現在不見了。」
對方沉默不語。治子祭出最後一招。
儘管聽起來總覺得有違她的本意,不過真知子倒也沒再多想。況且,自己在暑假期間進行調查的時候,能有她在,事情也好辦多了。
撥通電話之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的確,玄關的門細細地開著一條門縫。輕輕將門推開,真知子探頭問道:
「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她是這麼說的。「我不是很喜歡出門。」
「等等!」
又叫了一遍。
「這條走廊最裡面。」
兩人在走廊上走到一半,真知子在放電話的地方停下腳步。
真知子打了通電話給幸枝。
「——當時一定有人待在裡面,趁我們進入治子房間的時候,溜出去的。」
「我們進裡面去看看。」
教室裡常可見到幾個要好的同學自組團體,計劃著要去旅行或者去海邊玩耍。看著她們手不離時刻表地擬定計劃,一會兒這樣不行,一會兒那樣也不好,簡直要吵翻天了,要是這些人能將這股熱情用來唸書的話,想必個個都會是模範生吧。
兩人進入玄關,脫了鞋走進屋內。
「我有話想跟老師說。」
「——打給哪位老師呢?」真知子拿著通訊簿說道。「總之,先到房間去看看。」
「如果我們的談話內容被別人聽到了,會對老師非常不利。」
「有可能。我覺得她應該是被殺害的。」
治子的手被墨水弄髒了,因此她走向浴室,在洗臉台洗手,順便卸下了眼鏡放在一旁,洗了把臉。流著汗的肌膚遇到冰冷的水,感覺舒暢無比。用手摸到了毛巾,蓋在臉上,用力地作了個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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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就在這個時候,走廊上的電話響了。大概是真知子吧。不知道該怎麼辦,但是不去接也不行。「是老師嗎?我是小野治子。」
「是真知子啊,什麼事?」
「喂,幸枝,你看。」
「一個姓小野的女孩。」
治子在得知真知子不在家之後,放下話筒,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再等等吧,一個人做太危險了。但話又說回來,這本來就是我們三個人自己的問題,我非自己解決不可。沒多久她又改變了主意。不能再等下去了,我一定要替恭子和真弓報仇!
「什麼事?」
她也只會打哈哈,完全不像從前那麼爽朗,午休時候也常常失神地看著窗外想事情。幸枝也是會有煩惱的,真知子決定不再多問。
剛才在走廊一直響個不停的電話靜了下來。並沒有其他需要留意的地方。男子讓屍體維持原狀,來到走廊,去搜了一下治子的房間。因為治子打了那通電話過來,所以猜測她家一定沒有其他的人,自己的第六感果然沒錯。要是猜錯的話,那事情就嚴重了。
「啊……」
就算這麼問她——
治子用顫抖的雙手將電話的聽筒放了回去——終於要展開行動了。治子對自己茫然的想法並沒有自信,但是對方答應赴約,不就證明治子的想法是正確的嗎?
「知道了。我在高圓寺的月台等你。」
一直等到警車前來,兩人始終是靠在一起一動也不動。
我怕自己會發生意外,所以寫了這封信。殺害恭子和真弓的人是……
幸枝別過了頭,看著玄關那裡,突然蹙起眉頭。
到了七月,愈接近期末考,教室裡的氣氛就變得愈緊張浮躁。話雖如此,但並不表示這些學生只是些愛唸書的書獃子。大家心裡想的,只是希望考試快點結束,而一心掛念的也不過是接下來的暑假該如何計劃罷了。
「去看看其他房間。」
真知子好不容易才想到要打電話給一一〇。幸枝坐在玄關前的走廊。真知子也突然感覺全身無力,和她並坐在一起。
放學途中,真知子繞到圖書館去查資料,八點左右一進家門,媽媽惠子就對她說:https://m.hetubook.com.com
「真奇怪,門怎麼會是開著的呢?」
真是個好媽媽。真知子一邊快步跑下樓梯,一邊在心裡這麼想著。
這裡是一棟公寓,也許隨時有人會過來,實在不宜久留。就在他環顧四周,看看有沒有疏忽的地方時,聽到玄關有聲音傳了過來。
「鞋子!剛才進來的時候,有一雙男鞋放在角落。現在不見了。」
「真知子。」
「是治子!她說了些什麼?」
對方沉默片刻之後——「知道了。十點鐘是吧?」
「一定不是。你看,這頁被打開,還用東西壓住呢——這頁是教職員地址、電話的一覽表。」
治子打電話過來?到底是什麼事啊?真知子突然覺得有些不安。
「——我們得把她放下來。」
要偽裝成自殺的樣子,實在是件大工程。雖然個子嬌小,但是癱在那裡的治子卻是重得不得了,要將她扶上椅子都非常困難。而要一邊抱住屍體,一邊將繩索綁在釘於天花板的浴簾金屬軌上,更是費了一番力氣。
治子把信放入信封,並在上面寫著「結城真知子收」,然後放在書桌上,父母親應該要到半夜才會回家,他們好像去參加某個親戚的週年忌,最快也要到十二點,或許還會打電話回來說今天要住在那裡呢。
「希望是我多心了才好……」
「跟我們一起去高原玩吧!」「要不要去海邊?」有好幾個團體都跑來邀真知子,不過真知子都沒答應。
「治子!你在家嗎?」
「該出門了。」
把刀子也一起塞進口袋之後,男人搬了張椅子回到浴室。
「你確定嗎?」
「哎唷,媽你也真是的!」真知子立刻跑向電話。
「我跟她說你還沒有回來,她只回了句『那就算了』就把電話給掛了。」
就算不提英人好了,光是殺人事件就教她夠煩心的了,到目前為止一件也沒解決。其他的學生,早就對這些事件不感興趣,就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只知道嬉笑、玩耍,但真知子絕對無法像她們一樣置之不理。
「我不知道你在胡說些什麼。」
「太過分了……」
「怎麼說呢?」
「剛才在我回到家之前,治子曾經打了通電話給我。她沒說找我有什麼事就把電話給掛了,我剛剛打電話到她家,卻沒有人接。我有點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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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我想去她家一趟。」只不過,最近幸枝看起來似乎特別煩惱,這一點讓真知子滿擔心的。
也許抵達目的地之後,會看到治子開門出來驚訝地問道:「發生什麼事了?」真知子心想要是那樣的話就好了。
「是自殺嗎?」
連真知子都感覺到背脊襲來一股寒意。兩人不自覺靠在一起,全身顫抖著。
真知子和幸枝互望了一眼。將視線拉回玄關的真知子,訝異地倒抽了一口氣。
「我哪兒也不去。」
「喂,幸枝?」
「我要出去一下。」
「要是會弄到很晚,就打個電話回家。」
約在高圓寺會合的真知子和幸枝,從吉祥寺車站匆忙趕往治子家。額頭上浮現汗珠,背部也濕透了,襯衫黏在身上感覺很不舒服,但是現在卻無暇管這些了。
「難道不在家嗎?」幸枝也探頭入內觀望。
「治子!」
治子愈想愈苦惱。提議偷闖進視聽教室的始作俑者明明是自己,卻害得另外兩個人賠上了命,這也是讓治子下定決心報復的原因。
雖然如此,他終於還是汗流浹背地將屍體吊了起來,並把椅子弄倒在地,佈置成自殺的樣子。前後花了將近三十分鐘。
沒有任何的回應。
「玄關的門是開著的。」
「聽起來會不會很急?有沒有什麼異狀?」
給真知子,
治子拿來一本教職員學生名冊,一頁頁翻著,找著她要找的名字。翻到名字所在的那一頁,她使勁用手按了一下,然後將打開的名冊放到電話旁邊。
考試的前一天晚上。白天的氣溫是今年入暑以來的最高溫度,到了傍晚熱氣依然未退,實在是悶熱異常。
惠子似乎被考倒了。
「什麼意思?」
看著發出銳利光芒的刀刃,她開始不安地懷疑自己是否真下得了手。然而一想到他就是那個倒車輾死恭子,還用重重的照明燈砸死真弓的人,這種猶豫就頓時消失無蹤。
治子擔心自己會遭到不測,於是坐在書桌前,給真知子寫了一封信,告訴她自己在視聽教室所看到的事情。她覺得真知子會相信自己所說的話。
「因為恭子和真弓是老師您殺死的。」
「是不是她在打電話給你的時候拿來看的?」
「她是不是打電話給老師呢?」
換作是普通的媽媽,一定會嘀咕「明天都要考試hetubook•com•com了還出門」。但惠子只說了句:
俯視著躺在磁磚地板上的治子,男子氣喘吁吁。雖然也曾想過總有一天得下手,但沒想到卻突然被逼得動手,著實令他幾乎要慌了手腳。掛上治子打來的電話後,立刻飛車趕了過來,心中盤算著如何殺了治子而後故佈疑陣,讓人看起來像是一場自殺。不知道治子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這讓他感到非常不安——不過,總算來得及。很幸運地立刻就找到了曬衣服用的繩索。終於了結了一樁心事,把三個人都解決了。
聲音被微微擠出後便消失了。治子感覺到繩索無情地陷入脖子裡,模糊的視線變得越來越黑暗。很不可思議地竟然感受不到痛苦……
「是啊——你認為這有可能又是被殺的嗎?」
倒是幸枝有點出乎人意料之外。本以為她一定是精力充沛地準備到處旅行,但她卻沒加入任何一個團體。
「是誰呢?」
不知道治子會不會留下信件什麼的,於是他決定到治子房間找找看。幸好這麼做了,因為他看到書桌上有個信封,上面寫著「結城真知子收」。看到那個名字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男子似乎大吃一驚,連忙把信塞進了口袋。還好有來這裡找一找。信旁邊有個用手帕包著的東西,不經意打開一看,男子睜大了眼睛。是一把登山刀——實在是太可怕了。那個小女生竟然把這種東西……
她十分清楚,就算對方真是殺人犯,但是殺了他後果還是會很嚴重的。不過,以後的事以後再說,現在如果不親手報仇,是絕不甘心的。
不用問,兩個人都知道答案。當她們來的時候,殺人犯就躲在浴室裡。
起居間、餐廳、廚房等都繞過了之後,兩人來到了浴室。首先目睹這一幕的幸枝,發出了短促的驚叫聲。她們在入口呆立了片刻,茫然地望著吊在那裡的治子……
「沒錯,我們每個人都有一本。」
對方沉默了一下,接著笑著說:
鈴聲響了好久,可是沒有人接。明天就要考試了,治子卻不在家?
毫無怨言地全力配合對方,這正是幸枝的長處。真知子對母親說了聲:
不過這時,下一場悲劇已經悄悄地準備展開了。
「我沒特別注意耶……」
「——誰?」
幸枝說道。真知子搖了搖頭。治子的確是已經死了,放下來也沒用,而且這麼做
和圖書會讓自己的心情難以承受。
「剛剛有你的電話喔。」
「那本書是什麼?搞什麼,原來是學校的通訊錄呀。」
總之,一切等考完試再說吧。
「我一定會去。」
「鞋子!」
現在是七點四十分。九點的時候出發吧。對方不可能那麼早到的。體育館後面很暗,眼睛要適應那樣的光線還得花上一段時間。先在那裡等著,等到對方倉皇地出現在黑暗中時,便上前攻擊。
治子從抽屜裡拿出一個用手帕包著的東西,放在桌上,打開了手帕。那是白天她在百貨公司買的一把大型登山刀。取下皮套,寬幅的刀刃閃耀著銀色的光芒。
「老師應該認得我。我就是那個曾經被您發現偷偷闖進視聽教室的小野治子。」
「什麼?」
「怎麼樣啊?我覺得還好啊……」
治子一點都無意將替恭子和真弓復仇的工作交由警方來處理。警方大概連逮捕人的證據都找不到,兇手充其量只會因為罪證不足而被釋放。
「那就算了。我現在就去警察局一趟。」
「治子的房間在哪裡?」
「是呀……」
「為什麼會這樣呢?」
「治子!你在家嗎?」
「今天晚上十點,請您到學校的體育館後面來。」
「您不想來的話也沒有關係,我就去跟警察報案好了。只要警方展開調查,相信那卷錄影帶的秘密馬上就會被發現的。」
到底是怎麼回事?已經好一陣子沒和治子交談了,她怎麼會突然打電話過來呢?或許真的沒什麼事。不過,萬一發生了緊急事件……算了,不管考試了!
「為什麼要到那麼奇怪的地方呀?」
寫完信的時候是八點。
「喂。」
「門……開著一條縫……進來的時候,我記得有把門關好。」
「喔,是小野呀,我想起來了。」
眼前,她只顧著準備考試。這是她到這所學校來的第一次考試,她可不想考得太爛讓父親沒面子。真知子當然也跟其他同學一樣,盼望著考試能夠早些結束,因為她還惦記著好幾件事。
「什麼事?」
用毛巾擦了擦臉,看著面前的鏡子。因為沒有戴眼鏡,所以看起來是一片模糊,但依稀還是看到了身後有黑色物體在。連回頭的時間都沒有,一根細細的繩圈,從治子的頭上方套了下來,並且緊緊地勒住她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