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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黃

作者:楊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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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二十二

他想了想,倒是個辦法,眼下也再沒有別的辦法,就先試一試吧。
近年連打勝仗,自以為強大無敵的有熊人,在大江面前,感到了力量的單薄。
「過了江,江南就是我的故國。山格外青,水格外綠,天氣格外暖和。」
她怕他小看漢水,便介紹起來。它雖然比不上長江,流程也不近。聽說源頭在秦嶺南麓,流到這裡,上千里呢。
前無去路,後有追兵,怎麼辦?
炎石年停在石壁前,看著上面的刻字,呆了。耒妃問,石壁怎麼了?石年說,這不是刻的刑天的名字嗎?刑天失手,被軒轅一斧削去了頭顱,一手握著藤牌,一手舞動大戚,繼續和軒轅戰鬥。想不到千里之外的江南人,也知道了他的英雄事迹,刻石紀念。不過,江南人對中原人的記事記人符號畢竟不大熟悉,這刑字便刻得有點走樣。
耒妃立刻贊同:「這才是一個永久紀念刑天的好辦法。」
騎牛泅渡,妳當是水面不寬的小河?水這麼急,江這麼寬,牛也嚇住了。下了水,一定被沖得四分五落,只有倒回來的份,哪裡登得了南岸?到那時,隊伍零落了,士氣消磨了,有熊人再趕殺過來,還不全軍覆沒?
她仰起臉,給石年出主意,臉依舊是明朗的。我們可以把和圖書無數頭牛的繮繩繫在一起,像紮木排一樣,水就不容易沖散了。
炎石年剛洗了一把臉,正要掬第二捧水,只聽得岸上一片喧嘩。他警覺地迅疾站起身來,大步走上河岸,一些人紛紛向他報告:
記事、記物、記人的符號,不過大致象形,兩種解釋都可以通。石年出於對戰友的深切懷念,一廂認準是專為紀念刑天而鑿的石刻,自己何必說出第二種解釋來,掃他的興呢?況且,他不是沒有道理,也不是完全沒有他認準的那種可能。況且,刑和郴不但形象相似,語音也相近。
一個個振臂舉戈,憤怒呼喊,引得那牛群也哞哞嘯叫,真可謂同仇敵愾。
她烏黑明亮的眸子滴溜溜轉,想起當年九黎族的大部隊渡長江,北進中原的情景。無數次試渡,翻了多少獨木舟,淹死了多少人,無法成功。從春到夏,而秋,征服不了這條天塹。以後趁冬季水枯,用無數木頭連紮起能載百人的大排,才把整個隊伍渡到江北。
「石年,有熊氏的人追過來了!」
石年眉頭皺得緊緊的,耒妃卻臉色開朗。我們有牛,可以騎牛泅渡呀。
秦嶺南麓?我們炎部族的老祖宗神農氏最初就住在秦嶺北麓一條江邊,那江叫姜水。這m.hetubook.com.com麼說,這水不算陌生,我們可以說是大同鄉,也可以叫家鄉水。
不等石年回答,又向西一指:
但也許還有別的原因。耒妃的部族聚居的地方離這裡不遠,她熟悉這一帶,知道這一帶地名叫郴。長江以南,這一帶山最多,林木最為茂密,還有一條蜿蜒流過的湘江。那麼,鑿刻在石壁上的這個符號,也許是扛著干戈,提著大刀,隨時準備砍掉敵人頭顱的刑天(可嘆自己的頭顱也被敵人砍掉)。也許只是當地山水的寫照,和刑天並沒有關係。左邊是一排長著枝椏的樹,不過表示這裡林木茂密;右邊是一條從山上流下的曲折流水,就是那條郴江。
她向石年指點著,話也稠了:
刑天,這個俘虜了她,也保全了她的性命的炎族男子,的確是一條英武的漢子。她喜歡他,他卻把她獻給了自己的大酋長石年。沒有刑天,她今天就成不了耒妃。
炎石年收拾隊伍,江流沖走的人和牛極少,經過十幾里,甚至幾十里漂流,大部分人和牛陸續登上了南岸。
我已按軒轅的意思南撤,他竟派大隊人窮追到長江邊,欺人太甚!硬的怕愣的,愣的還怕不要命的呢!炎石年臉氣得灰白,血往頭上湧,頃刻要爆出一句屍橫遍野hetubook.com.com的命令……
第一次聽到這種新奇的說法,炎石年眼睛瞪得大大的,興奮地閃著光:
「對,就像母親長了兩個乳|頭,左邊的乳|頭奶了中原人,右邊的乳|頭奶了江南人。」
一隻溫柔的、女性的手,撫按住他青筋暴起、正要振臂舉起的拳頭,耒妃來到石年身邊:
「我們把刑天那支部族分封在這裡,讓他們在郴地安居生息,如何?」
好一派茫茫大水,橫亙在前,不用問,這便是長江了。
「漢水?」
炎石年騎在牛背上,舉目悵望:雖說已屆嚴冬,江水依舊汩汩滔滔,並不結冰。水色清綠,如下到河灘,一定能看得見游魚。北邊那條黃河就不同了,冬季水枯,大部分河床成了乾灘。河中心那一線水流,這時也封凍了,踏冰可渡。河水常呈黃濁,幾乎看不見水中的游魚。這條江和他心中熟悉的那條河,大異其趣,使他頓起一種異域他鄉之感,頓生一種放逐的憂思。那汩汩滔滔難測深淺的江水,就像他往後未知的命運。
九黎人隊伍過江之後,就把那些大木排任意拋置岸邊,這幾年水漲水落,早沖得無影無踪。當年,他們就沒有想到回去要用那些木排,實際上他們今天也用不著那些木排了。
「這麼說,長江、黃河,兩水同源和*圖*書?」
「看見嗎,江漢交匯的地方,漢水就是從這裡流入長江。」
石年沒有注意耒妃的沉思狀,只顧按自己的思索說下去:
就算強嚥下這口窩囊氣,這麼寬的江面,這樣急的水流,怎麼過江?倉卒之間,上哪裡找那麼多船?
有熊人追到岸邊,炎族人已騎牛泅到中流,他們既無可渡的大木排,又沒有牛,只好望著大江乾瞪眼。一些人拔出腰間的箭來射,再強的弓也顯得柔弱無力,箭射出去,飄飄的,墜在離岸不遠的沙灘上,連江水也沾不上。
為了遠避有熊人的襲擊,炎部族繼續南行。開始,仍和北岸一樣平坦,漸漸有了丘陵,有了山。走了十數日,來到一處地方,路邊一塊石壁,赫然刻著一個大字:□。
漢水不算陌生,長江就陌生嗎?你們中原人,總愛誇耀崑崙,到崑崙煉銅,到崑崙採玉,流經中原那條黃河是崑崙之水,好像崑崙只是中原人的。其實,崑崙山,江南人也有份。你知道嗎,黃河只是崑崙北麓的一股水,崑崙南麓還有一股更大的水,便是眼前的長江。
天清氣朗,能看見北邊天際高高揚起的塵土。塵頭這樣大、這樣高,追擊的人不會少。
一支支小部族,幾十頭牛的繮繩繫在一起,江水果然無法將其沖散。人騎在牛背上,https://m.hetubook.com.com手中的戈矛便成了划水、導航的工具。
他在中原就聽說過這條有名的異域之水。就像渭水和黃河並提,不可以分一樣,漢水和長江也常常並提,不可以分。兩江匯流的場面是十分壯觀的,江匯處在天邊閃爍著藍光,就像一個寬闊的海灣。
好一個親切的比喻!炎石年嗖地從牛背上跳下來,大步走向河邊沙灘,掬一捧清澈透涼的江水,濯洗臉上征塵,就像他每次到達黃河邊一樣。
耒妃問,中原人怎樣畫刑的符號?炎石年隨手撿了一根樹枝,在泥地上畫起來,頃刻出現一個符號:□。
他身邊的耒妃卻像回到了故園似的,喜形於色。她不慣騎牛,隊伍停住,立刻從牛背上下來了。
「和有熊人拚了。」
耒妃也不大熟悉中原的記事記人符號,一時竟分辨不出這兩個符號的細微區別,只覺得石年畫的符號和石壁刻的符號極為相像。
石刻是紀念刑天的吧?一個全軍覆沒後僥倖逃回家鄉的九黎人,偶然聽到了刑天的英勇事迹,他崇拜刑天的英雄行為,帶上錘鑿,在石壁上刻下刑天的名字,作為紀念。全軍覆沒的九黎人對軒轅充滿恨,也許僅僅出於這種對仇人的恨,才鑿刻這位反軒轅英雄的名字。
「和有熊人拚殺什麼?江南的江山不比江北差,快過江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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