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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黃

作者:楊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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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二十五

他日夜埋頭研製、刻畫象形符號,生活無人專門照料,不免失序。
她看了,立刻會過意來,神情有點忸怩。
歷來傳說,懷孕是女子感應了神物或天靈,其實不然,他糾正說。
這時,象形符號的創造,正處於困境。單物象形線條刻畫,已陷入群體繁雜無序的泥淖,幾乎不能自拔。
姜氏女突然緊緊拽住蒼頡一條臂膀,身體偎著他,驚恐說,你聽,什麼在叫,好淒厲。蒼頡也聽見了那凄厲的叫聲,迴盪曠野,令人毛骨悚然。
一面問,一面繼續他的刻畫。半晌,聽不見回答,他停下手中銅刃,抬起頭,盯住她的眼睛,又問一遍。
他用銅刃很快在剛啃過的骨頭上刻出一個象形符號,遞給她。
身邊的火堆閃著幽幽的藍光,夜深沉,姜氏女已經在火堆旁的草席上睡著了。
她拽起他的臂膀就往回走,快進屋去,有鬼夜哭!
她是戰俘,軒轅送來伺候蒼頡的女奴,伺候不周,主人一不順心,隨時可以打她,以致殺她。她記住自己的身分,時刻小心翼翼。吃東西,必先主人吃完,剩下的自己再吃。剩多吃多,剩少吃少,不剩不吃。
不,創造和刻寫文字嘔心瀝血,你看我白髮蒼蒼,未老先衰,哪來安逸?以為安逸,純屬誤解。文字不會貽誤農耕大業,只會促進人們交往,開闊人們思路,增進人們的聰明才智,使大地年年豐收。天公是預見到這個前景,預為雨粟,以示徵兆。
象形符號繁雜無序的問題,我有辦法解決了!什麼辦法?我說給妳聽。
姜氏女忽聽得一陣沙沙的聲音,蒼頡,天下雨了!下雨?蒼頡望望窗口,一縷月光如水瀉了進來,青天朗月,哪來的雨?
他卻執意說,陰陽交會是世間萬物孕育的原因。履大腳印並不能使她孕妊,是他自己使她孕妊。那無數次的陰陽交會,不只是一種心的萌動,意的歡快,還是一種神聖的人自身的生產和創造。部族繁衍、延續,就依賴這種生產和創造。
他再次撲上去,將她撲倒在地,兩手像兩根又韌又粗的藤條將她緊緊箍住。她掙,她甩,用盡渾身力氣,兩人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她終於無法將他甩開。
腳鐐砸開,她曾想過偷跑。俘虜、奴隸,無論主人對她多麼好,總比不上自由人。漸漸地,她覺得待在老頭身邊,自己是自由的,沒有虐待,沒有危險,行動沒有拘管,和自由人完全一樣。她便慢慢打消偷跑念頭。跑到哪裡去呢?炎部族已經遠走江南,偌大地方,何處尋覓?一個女子,獨身上路,那危險比待在老頭身邊大百倍。毒蛇、猛獸、飢餓、迷路、半路被搶去,再做俘虜,無數如飢似渴,如狼似虎的男子蹂躪,想起來叫人不寒而慄。
哦,姜氏女。見過你們的部族大酋長炎石年嗎?她點點頭,忽然潸潸落下淚來。
蒼頡忽得創造靈感,實在和圖書高興,想要傾訴。他迫不及待走了過去,將姜氏女推醒。她揉揉睡眼,驚詫地望著他,深更半夜的,你怎麼啦?
沒有異性騷擾,衣食不愁,環境安全、舒適,一些日子裡她過得平靜、愜意。日子一久,愜意感逐漸消失。有時候,一種不滿足的感覺,一種如有所失的感覺,驀然湧上心頭,便煩躁,便想找個對象發洩。
天降粟米,從來沒聽說過的怪事!
他啃得特別乾淨,直到反覆端詳,再找不到附在骨上的一絲肉、一縷筋,才把它扔到一邊。
還有兩個女兒呢,據說,戰亂中不知去向,莫非這女子就是炎的女兒?
一事物一形象,幾線條,一符號,刻於骨片、甲片,成千上萬,積於屋達於樑。過後檢閱,連他自己也只能辨認少許,大部分符號所代表的形、音、義,已經茫然。創造此符號的人尚且不識,如何向眾人推廣,讓別人掌握?
她以為,那只是一種心的萌動,肉的交會,意的歡快,就像餓了萌動食慾,美食引起歡快一個樣。
一天,軒轅派人給他送來一名女子,說是新近戰鬥俘獲的,送來照料他的生活,使他更能安心研製、刻畫象形符號。
蒼頡抬起頭,看見了土鉢裡還在滋滋冒油的肉骨頭,這才感到一股異香鑽進鼻孔,迅速流遍周身。嘴裡立刻充滿津液,涎水幾乎要從嘴角溢出,肚腸轆轆響起來,生出強烈的食慾。
姜氏女聽了,連連點頭讚嘆,的確是好辦法。蒼頡舒展四肢,挨著姜氏女躺下,長長吁了口氣,這樣一來,我的象形符號就不再是刻在骨甲,堆在屋裡的東西。而是將和八卦符號一樣,推行於天下。
臉被撕破了,頸脖被咬了幾個血印,而他竟不還手,只是驚恐地一個勁問,妳怎麼了?
他忽然用異樣的目光打量她,發現不知不覺中她的形體起了很大變化,腹部明顯地隆了起來。一面打量,一面右手指便在左掌心上劃來劃去。
天下萬物都是陰陽二氣交匯而生,人也是這樣,八卦就是這解釋的。妳是陰「⚋」,我是陽「—」,陰陽交會,不是嗎?
我是木頭、石頭?他縱聲大笑,笑得前仰後合,眼淚也流了出來。她從沒見他這樣笑過。
還不放心?哦,還戴著腳鐐,行動不大方便。來,我幫妳把鐐銬砸開。
鐐銬砸開,她活動活動手腳。怎麼樣,放心了吧?現在,要跑我跑不贏妳,要打只怕也打不贏妳。一片真誠,終於換得她嫣然一笑。
食物直接吞嚥下腹,從沒聽說因此引起孕妊,陰陽交會,並沒有把什麼東西直接送到肚子裡,如何會使肚子懷孕?
許多日子,兩人果然相安無事。他是個和善的老頭,全沒有主人對奴隸的威勢,說話輕言細語,臉上總帶著微笑。生活上全不講究,飯早吃點,晚吃點,多一頓,少一頓,口味如何,都不計較。只要https://www.hetubook.com•com把食物燒煮熟,填飽肚子,就滿意了。
於是,他們有了第一次陰陽交會。
一個女兒,跟隨炎的大臣赤松子進山採藥,失踪了。以後,生出很多傳說,說赤松子常服食一種叫做「水玉」,也就是水晶的寶貴藥物,鍛煉自己的身體。煉來煉去,煉就一身特別的工夫,火燒不化,身體還能隨著煙氣飄升,直上天空。有人估計,這女兒大概隨赤松子一起升了天,成了天人。
「等你吃了,我再吃。」
她捂住胸口,驚魂未定,想不到你這雕蟲小技,竟攪得鬼神不安。
他猛然撲過去,將她緊緊抱住,口裡喃喃,我叫妳知道,我的心是熱的,我的血是熱的。
她不笑,挑戰地反問,不是木頭、石頭,為什麼總是冷冰冰?
「□」
以後,他迷上八卦,迷上刻畫象形符號,離開那支小部族,到總部找軒轅。原來伺候他的奴隸留在那裡,沒有隨行。軒轅十分讚賞他創製的象形符號,把他留在身邊,合宮裡專闢兩間房給他居住和工作。
她用一個大陶缽,裝了幾根叉燒好的肉骨頭,雙手捧著,小心翼翼走過去,放在他身邊。他正專心致志地用一把小小的銅刃在一塊骨頭上刻畫,似乎沒有感覺她的到來。她想喚一聲,請他歇一歇,嘴張了張,卻沒有出聲,怕打擾了他的工作。
偌大一間房屋全堆滿龜甲和各種骨片,上面刻畫著一個個象形符號,他幾乎被龜甲和獸骨掩埋起來。堆積的骨甲散發出刺鼻的異味,初來時她聞了這種氣味直想吐,簡直受不了。他卻久而不知其味,一點兒沒事。慢慢地她的嗅覺也遲鈍了,不覺得什麼腥膻了。
她停止了撕咬,一頭撲在他身上嗚嗚咽咽地哭,身子一抽一抽地搐動。他撫著她,安慰她,妳想念舊部族和親人了,哭吧,痛快哭一場,心裡會好受些。
在她之前,有過幾個伺候他的奴隸,和所有的奴隸一樣,沒有一個不偷食。她卻不,至少他沒有碰見過一次。
她用力一摔,將他甩開,嘴角掛著譏諷的笑,你這個老頭,抱不住我。
炎,現在帶著部族到南方去了,南方炎炎似火,正應了他的號,說不定他到江南還會比過去更加興旺發達。
履天人足印回來,心裡便像感應了什麼,體內有東西躁動,肚子就一天天大起來,大概就是常說的懷孕了。
太陽已經老高,黎明即起,埋頭刻畫到現在,的確餓了。
我身上有什麼,值得他反覆瞧,反覆比劃?她把自己上上下下看了看,一點兒不明白。
遲遲不送飯給他吃,一天才送一頓,他也不催。只是食物一到面前便狼吞虎嚥,好像沉睡了的食慾突然蘇醒,便幾頓當一頓吃。故意把肉把食物燒焦燒糊,送到面前,他全然不覺,照樣吃得津津有味。她希望他大罵一頓,甚至動手打她幾下。但失和圖書望了,他竟沒有任何強烈的反應。
像嗎?孩子在肚子裡,兩足是併攏的,身子和手有些捲曲。也可以加點頭髮,成這樣形狀。
他特別喜歡啃骨頭。不是沒有肉吃,軒轅常派人送肉來,供應無缺,他卻寧可要骨頭。拆骨肉別有滋味,骨頭留下來,還能派用場,在上面刻畫象形文字。
人的成功創造,使他充滿喜悅,精神煥發。似乎久遠疲憊、遲鈍的神思,倏忽變得敏銳、明快。
妳是九黎女,還是姜氏女?最近兩次大的戰鬥,一次是對九黎部族,一次是對炎石年的姜氏部族。他想,女俘也當是九黎女或姜氏女。
他拈起一根又長又大的肉骨頭,餘熱炙手,連忙兩手倒騰,嘴裡吹氣。稍頃,開始啃那略略焦糊還帶著炭灰的拆骨肉,嗬,真香,真鮮!
他揀了一根肉多的骨頭,強塞到她手裡,她才接了,有滋有味地啃起來。他看得出,她也餓了。不少奴隸嘴特饞,常常在燒烤食物的時候偷嘴吃,鞭打,甚至捆縛起來,用火炭燒嘴,剁去幾根手指,依然習性難改。食,是一種至大的天性,食慾煎熬的痛苦發自五臟六腑,甚過肢體局體外傷的痛苦,所以,火炭燒嘴,剁指,也禁不住偷食。
蒼頡想直接問她,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哪裡這麼巧合,她就是炎的女兒?即使是炎的女兒,已成戰俘,大概也不願暴露自己的真實身分。不問好些,一問反增加了彼此的隔膜。身分有什麼要緊,兩個真實的人,一起相處,彼此的感覺才是重要的。
他驚異了,一個普通的部族女子,會對一個只見過一兩面的大酋長,有這樣深厚的感情?這容貌,這氣質,莫非她與炎有非同一般的關係?聽說,炎有好幾個女兒,一個個都美麗伶俐……
怎麼不是男的?他皺了皺眉頭,沒有男戰俘嗎?
「□」
她嗤嗤笑,不知道。哧啦一聲,從胸到胯全部披掛被他一下撕去,她的整個胴體裸|露出來。他眼睛冒出火,牙齒咬得格格響,我立刻叫妳知道!
從來都說,只有天神的一種神秘力量能使女人懷孕,吞了聖果,飲了神水,踩了天人腳印……都會使人懷孕。卻沒有聽說過,一個男人會使一個女人懷孕。一個男人,太普遍了,太凡俗了,可以說到處都是。如此普通、凡俗,以至卑猥,如何能創造神奇,簡直叫人難以置信。
「等什麼,吃吧,吃吧!」
人事在發展,過於簡單空靈的八卦符號已不能滿足人類越來越繁複的交往需要,便有象形符號的創造。但八卦符號以簡單駕馭繁複,以空靈象徵具體,仍應是象形符號的創造原則,不可須臾離開。這原則也許能使象形符號的創造走出群體繁雜無序的泥淖。
頃刻間,二人都想起最初的以及以後多次的陰陽交會。
來人回答,男戰俘多的是,女戰俘才稀罕,各方面爭著要。軒轅親自挑了和_圖_書一名最伶俐清秀的,讓我送來給先生。軒轅說,先生是研究八卦記事符號的,現在創製的象形記事符號,也受八卦符號啟發,不過線條變化更多更靈活。八卦符號是講究陰陽配合的,先生的生活卻獨陽缺陰,不能陰陽配合。長久下去,陰陽不諧,先生創製象形符號的工作一定會受障礙。所以,軒轅親自挑了這名女俘,誰要也不給,專門送來照料先生,求個陰陽諧和。
不是感應了神物或天靈,那是為什麼?肚子裡平白無故會生出東西來?
她信服了他的力量,不再掙,不再摔,氣喘吁吁,嗤嗤地笑。
她實在受不了。有一天,她在一旁看他一面啃一塊她故意燒得像焦炭的肉,一面若無其事地用另一隻手在地下畫直線曲線,她突然掩面哇哇哭叫起來。他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愣了,一時手足無措。她撲過去,一面哭,一面揪他,咬他。以為他會勃然大怒,回手打她個皮開肉綻,然後重新給她戴上鐐銬。
她用肘彎推推蒼頡,哪個騙你,你仔細聽聽,沙沙沙,沙沙沙,靜夜裡聲音十分清晰。果然有無數點滴從天而降。奇怪,明月當空,天無纖雲,會下雨;但不是降雨,又是什麼?
姜氏女說,一定是你創造象形符號,忽得靈感,攻破關鍵,大功告成,驚動天地。天公恐怕人們從此以後會捨本逐末,拋棄農耕的大業,去貪圖用錐刀刻寫文字的安逸,弄得將來餓肚子,所以預先降點粟米來,救濟以後的災荒。
鬼是害人精,人類掌握了文字,有了智慧,鬼就難施其伎倆。讓它夜哭吧,活該它悲哀。
軒轅想得真周到。蒼頡感動了,留下女俘,叫來人回去,代他謝謝軒轅。
兩人不約而同從席上爬起,打開門,走出去看。那顆粒便打到頭上、身上來。不是雨,是砂石。砂石?蒼頡伸出雙手接了一些,二人就著月光仔細一看,不覺驚呼:
老頭?別看頭髮蒼白,我還不老,不信制伏不了一個女子。
她才畏畏怯怯輕輕答了一聲,姜氏女。
他說的都是真心話,想安慰她。她卻越聽越傷心,竟至嗚咽起來。
畫物象形,模仿成字,音就語生,固然是創作象形符號的基本方法。依簡單駕馭繁複,空靈象徵具體的原則,也可指其事以成字,如已作人在□上為上,人在□下為下。還可會合人意以成字,什麼是勇武?殺戮最多的人並非勇武最著的人,相反,能制止任意殺戮,妄動干戈的人才是真正的勇武。那麼,止戈便是武。可形聲合一以成字,同是水流,語言裡有江河之分,以水示形,以工表音,成江;以水示形,以可表音,成河。形或音相近的字,甚至語音完全相同的字,可以借用、轉用,表示另一事物,另一意義,這樣又可以少造許多新字……
突然,她從他身上掙起,抹了一把淚,大聲說,我以為你是木頭、石頭,原來和_圖_書,你還知道撫摸、安慰人!
像,你真能,又發明一個新字。那天,我去後山採野菜,山路上有很多大腳印,我用腳比試比試,足有普通人腳迹兩個長兩個大。腳趾一個個清清楚楚,大趾肥大,完全像人足,不會是野獸蹄痕。世上人哪來這樣大腳,只能是天人足印。
是獸,是鬼?不容遲疑,姜氏女已把蒼頡拽進屋裡,反手砰地關上門扉。
「粟米!」
陰爻、陽爻,只有兩種極簡單的線條,陰陽八卦,重疊變化,也只演成六十四卦。極簡單、極空靈的線條和符號,卻代表著天地間極複雜、極實在千千萬萬具體事物和形象。
炎,是個很有才幹的酋長哪,我就十分敬佩他。他發明耒耜;首創日中為市,用貝殼做交換的中介物;親自嘗百草,製醫藥,……炎的才幹和貢獻,依我看,和軒轅不相上下。部族之間,為爭地盤打仗,這是常事。只要地盤讓出來,就沒事了,軒轅也並不想多殺戮。說起來,兩個部族的始祖還是血親兄弟呢。
他說得振振有詞,不容置疑,她聯繫自己無數次的親身體驗,也開始有些相信了。他輕輕撫摸她腆起的大肚子,歡喜得聲音有些顫抖,這個神物是我們二人共同創造。
她長得果真伶俐清秀,雖是戰俘,並不蓬頭垢面。如花的年紀,那眼睛應該像泉水般清澈,憂鬱和畏怯卻使它蒙上一層淡淡的陰影。
冷冰冰?他看著她明澈的眼睛裡射出的熾烈的目光,忽然覺得體內有個什麼東西一下子蘇醒了,頃刻化作一股熱流渾身竄動。
蒼頡說罷,忽然仰天大笑:我只是興之所至,刻刻畫畫,卻不料驚了天地,動了鬼、神。到底是文字功大,還是天下本無事,天地鬼神自擾之,這恐怕是一件千萬年難斷的公案。
他是一支小部族的首領,在本部族,原有伺候他的奴隸,那也是戰鬥中搶擄的俘虜,不過是男子。
一根骨頭啃完,飢饞稍解,抬起眼來,見女子站在一旁,看他吃,心裡很不過意:
「吃呀,妳怎麼不吃?」
不要畏怯,怕什麼呀,我頭髮都花白了,一個老頭子,不會傷害妳。真要動起手腳來,妳年紀輕輕,力氣比我大,只怕我還鬥不過妳。
「歇一下,」站了片刻,她耐不住,喚了一聲,「啃了這幾根剛燒好的骨頭。」
他也略喘,兩手緊緊箍住不放,雙眼定定望著她,蒼頡老嗎?
一門心思研究象形符號,有時候望著窗外的藍天出神,有時候手指在掌心上劃來劃去。如有所得,立刻拿起銅刃在骨甲上刻起來。整天如癡如呆,迷他那些線條,似乎那些沒有生命的線條,比身邊這個年紀輕輕的女子更能吸引他。別的男子黏上女子忘了一切,他呢,黏上那些或直或曲的線條忘了一切。
一個女兒,在東海邊淹死了,化作一隻海鳥,自呼己名,「精衛、精衛」,一面叫,一面銜了西山木石填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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