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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喘著氣問道：

不知過了多久，我被雙胞胎老太婆當中的一個猛烈搖醒，一時之間我分不清楚到底是小梅姑婆還是小竹姑婆，但是，她那張驚懼的臉卻把我的睡意都嚇跑了。

「我怎麼會知道？當神佛跳過來的當兒，我手上的燭台就被打掉了，四周變得一片漆黑呀。」

好吧！那麼我就睡給你們看。由於先前極度的勞心和興奮，此刻我真的很累，姑且順她們的意好好睡一覺，對身體也比較好。姑婆啊！你們盡情地去檢查地道的狀況吧！

我把姐姐和小竹姑婆留在房裡，手提著燈籠，按照往常的方式從長方形衣箱裡鑽進地道。

小梅和小竹姑婆拿著燭台窺探著我的臉。

姑婆那張像猿猴般醜陋的臉，好像想傳達什麼訊息，卻因為舌頭打結而說不出話來。我仔細一瞧，姑婆身上的衣服沾滿了泥土，甚至到處都有被鉤破的痕跡。

啊，典子的感情多麼單純呀！只為了或許可以見到我的這麼一絲希望，再怎麼漆黑、再怎麼深不見底的洞窟，她都不放在眼裡。一股難以形容的憐愛感充塞在我心頭。

「姑婆！是真的嗎？真的有人把小梅姑婆拉進洞裡去嗎？」

「沒事的。在我們回來之前，他是不會醒的。」

「啊！」

姑婆們靜靜地溜出房間，然後又像往常一樣，走進後面的儲藏室。不久，我聽到長方形衣箱的蓋子開了又關，然後四周又回歸半夜裡的寂靜，完全沒有人氣息。

典子好似撒嬌一樣，緊緊偎在我胸前。

「不行就是不行。如果你去的話，那小竹姑婆怎麼辦？請你照顧一下小竹姑婆。姐姐，請趕快把燈籠給我。」

「她被人帶走了！啊，辰彌啊！神佛復活了！和*圖*書好恐怖！神佛真的復活了！辰彌啊！快去！你快去救小梅姑婆，否則小梅可能就會被拉進洞裡殺死了。辰彌，快一點去！快一點去救小梅啊！」

「我是來找辰彌哥的呀！我想，到這裡來或許就可以碰到你，咋天晚上和前天晚上我也都來這裡等你哪！我已經好久好久沒見到辰彌哥了。」

「不行，姐姐，請你留在這裡，你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復原，不可以出去。」

我小心翼翼地準備好火柴，以備必要時隨時可以點燈，然後呼的一聲吹熄燈火。

強烈的愛憐之意使我不由得緊緊抱住典子。典子很開心地任我這樣擁抱著她，她的心跳和我的心跳合而為一，在彼此的體內竄動著。

「啊，小梅姑婆她怎樣了？」

「你是什麼時候來的？你來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什麼奇怪的事情？」

「你當時怎麼做？」

我很快就到達「猿腰掛」。忽然間我停下腳步，很快地把燈籠藏到背後，因為我發現「猿腰掛」那一帶有火光流瀉過來。

我把事情的經過大致跟姐姐說明一下。「就是這樣，所以，姐姐，我要到猿腰掛去看一下，如果你有燈籠，請借我用一下。」

「姑婆，你怎——怎麼了？對了，另一位姑婆呢？」

「姑婆，那人到底長什麼樣子？」

我一邊快速地打點一邊說道：

就這樣，我在棉被裡輾轉反側了大約一個鐘頭左右，聽到屋裡的長廊響起輕微的腳步聲，手上拿著燭台的姑婆們果然偷偷潛進我房間來，我趕忙裝睡。

聽到我這麼問，典子這才像想起什麼似的，眼裡泛起膽怯的色彩。

「什麼事？」

那人果然是典子。她驀地回過頭來，高高舉起燈籠和圖書，環視著黑暗當中。

「好！好！」

「小竹姑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光講這樣我不懂啊！請您鎮定下來把話說清楚。」

我大吃一驚，定定地看著小竹姑婆，然後把手搭在像小孩子一樣哭號的小竹姑婆的肩上猛烈搖晃著。

小梅和小竹姑婆招待我喝茶已經是第二次了，所以我並不像上一次那麼恐懼。我很瞭解小梅和小竹姑婆的心情。

「辰彌，我也一起——」

「典子，典子，你——你怎麼會到這裡來？」

可是小竹姑婆不僅鎮定不下來，甚至越發慌亂，簡直不知所措。這把年紀的老太婆一旦激動起來，就像個五、六歲的小孩子一樣，小竹姑婆自顧自地哇哇哭起來，卻又快速地說個不停，我很難捕捉她話裡的意思，不過聽著聽著，我終於知道事情的大概。

小梅和小竹姑婆經由地道前往「猿腰掛」，然後去查探她們所掛心的蠟屍是否安好，結果神台上的那個盔甲武士突然動了起來，而且朝著她們兩人跳過來。

我輕輕鬆開抱住典子肩膀的手。

「既然如此，小梅，我們就趁這個機會去看一下吧！」

她們兩人大概因為聽到姐姐說夢話而擔心地道的秘密外洩。姑婆們年紀相當大了，生理上有些遲鈍，可是心理上卻相當狡猾，做任何事都不露一絲絲痕跡。姐姐到底知道多少地道的秘密？為了確認這一點，今天晚上她們兩人一定會鑽進地道去。然而我如果沒有睡著的話，她們辦事會不方便，所以才下藥想讓我沉睡。

「你看吧！辰彌不是睡熟了嗎？你根本不需要那麼擔心嘛！」

「辰彌，不會有事吧？」

「我什麼都沒做，只是呆呆地愣在那邊。不久這邊m.ｈeｔuｂｏｏｋ•ｃｏm•cｏm又響起兩三聲可怕的慘叫聲，聽起來好像在喊救命。我雖然很害怕，不過還是躡手躡腳地到這邊來了。」

一過彎角，「猿腰掛」洞窟立刻現在跟前，那邊果然有人提著燈籠站著，好像正提高燈籠往洞內打量。

小竹姑婆說到這裡，又像個小孩子一樣縱情地哭號起來。這時候姐姐聽到這邊的喧鬧聲，從主屋那邊跑過來了。姐姐看到現場混亂的狀況，不禁慘白著一張臉。

「可是——」

事情若僅止是這樣，那倒還好，可是，那個人居然襲擊小梅和小竹姑婆，並且帶走小梅姑婆。啊！不知道小梅姑婆會發生什麼意外？

可是事後再怎麼後悔都沒有用，誰會知道那個時候兩個老太婆前去的地方，會有一個那麼殘忍的惡魔在等著呢？即使造成這個結果，我相信神明也一定會原諒我的怠慢的。

「說的也是。剛才喝茶的時候，我看他臉色不對，還擔心他是不是察覺事情有異——不過照這個樣子看來是沒什麼關係了。」

我從黑暗中跳出來，緊緊抱住典子的肩膀，一股強烈的感動使我心跳加速，整個身體像炭燒一般炙熱。

姐姐只好回主屋去拿燈籠來。當她把燈籠交給我時，已經點好火了。

她看到的人大概是小竹姑婆。

「典子！」

「春代啊！」

對這條地道，我是越來越熟悉了。我毫不猶豫地鑽進那扇石門，然後選擇岔路的左側，朝著「猿腰掛」前進。

幸好對方沒有發現到我這邊的燈光，微弱的燈光依然投射在彎角的牆上，明明滅滅的。我謹慎地放輕腳步，用手摸索著潛近那個彎角。

「啊，對了！辰彌哥，有一件事情很奇怪哦！剛才我從對面的岔路過來的和_圖_書時候，聽到這邊響起一陣恐怖的慘叫聲。我嚇了一跳，停在岔路上不敢往前走，卻看見一個人連滾帶爬地從我旁邊擦身而過，那是一個個好像猿猴一般嬌小的人，後來那個人就跌跌撞撞地往你們家跑走了。」

「沒關係的，我會盡快回來。」

小竹姑婆一看到姐姐，悲哀的情緒再度湧上來，又哭了起來。

我把背緊靠在牆上，三步、四步、五步，像螃蟹一般橫走，漸漸朝對方逼近。可是當我來到距離對方只有數步之遠的位置時，不由得嘴裡發出驚叫聲。

「啊，是嗎？真是對不起，我因為有很多事情要忙，不能偷溜出來。」

我輕撫典子的頭髮一陣子，隨即驚覺現在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

「那陣慘叫聲後來怎麼樣了？」

我猛然從床上跳起來，定定地看著姑婆那張因為恐懼而扭曲的臉。由於姑婆在叫我之前已經把燈打開了，所以房間裡面一片明亮。

事情果真不尋常！我覺得胸口好像壓了一塊沉重的鉛一般喘不過氣來。

我躺在棉被裡，深深吸一口氣。我到底該怎麼辦呢？是在這裡等她們兩人回來，或者跟著姑婆們走呢？我猶豫了一陣子，最後決定還是在這裡等比較好。反正我已經知道姑婆們會去哪裡，兩個老太婆一定是到「猿腰掛」去查看化成蠟屍的神佛是否安在，我跟著去也沒用。

「我越走近這邊，慘叫聲就越遠，最後完全聽不到聲音，我想一定是到這個洞穴的很裡面去了。」

「你務必要小心些！」

啊，有人把大哭大叫的小梅姑婆拉到漆黑且深不見底的洞窟深處去。我實在是太震驚了，膝蓋因而喀喀作響，嘴巴裡也因乾渴而使得舌頭粘住了上顎。

蠟屍當然不可能和*圖*書還會復活，所以那一定是小竹姑婆的錯覺，再不然就是有人躲在那裡。或許有人正在「猿腰掛」一帶徘徊時，被小梅和小竹姑婆撞個正著，對方在情急之下便爬到神台上面，躲在武士的後面。而當他出現時，在昏暗的燭光下看起來有如武士在動。

我心裡這樣盤算著，便決定在床上等她們兩人回來，可是事後想想，我這次的怠慢卻為姑婆們帶來可怕的災禍。啊，那時候如果我毫不猶豫地跟在她們後面去，就不至於發生那麼可怕的事情了——

「小、小、小梅她——小梅她——」

回到離館之後，我就熄掉電燈，鑽進阿島為我鋪好的棉被裡，可是心裡有些緊張，無法入睡，看來安眠藥好像也沒有多大作用。我並沒有心思等待，可是耳朵卻不由得豎起來傾聽小梅和小竹姑婆來了沒有。

「典子。」

「怎——怎麼了？姑婆！」

「啊，姑婆，辰彌，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發生什麼事了？」

「辰彌哥？是辰彌哥吧！你在哪裡？」

有人在裡面！汗水從我的額頭冒出來，心臟也劇烈地狂跳著，就好像要衝破胸腔一樣。我的嘴巴裡感覺到極度的乾渴，舌頭好像要粘在上顎一般。

「是的！小梅求救的慘叫聲還在我耳朵裡迴響著哪！辰彌啊！你趕快去把小梅救回來吧。」

「沒關係！沒關係！你姐姐生病了，我不會怪你的。再說，今天晚上我已經見到你了，我從來沒有這麼高興過。」

對典子的膽量，我只有咋舌驚嘆的份。

姑且不談這些，那兩個老太婆走了以後，我緊繃的神經便鬆懈下來。一旦精神鬆懈不來，安眠藥就好像開始發揮作用，我微微地被睡魔攫住，不久，就開始顯得有些意識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