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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墓村

作者:橫溝正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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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洗雪冤情 案情剖析之一

第九章 洗雪冤情

案情剖析之一

他說完這句奇怪的話後,便笑著快步走開了。
長英大聲說完後,像是想起什麼似地轉身面向我。
而後有一天,金田一耕助來找我。
「正當他覺得以前自己所造的罪孽,此刻現形來懲罰自己的時候,蓮光寺的和尚又在他眼前被毒殺,因此他認定你一定知道他是你的親生父親,你怕突然冒出來的父親會讓你改姓,阻撓你侵佔田治見家的財產,所以想把他殺掉。這是因為英泉那時候完全不了解你,在極度的苦悶與懊惱中才會把你想成這樣,你就原諒他吧。」
「我看這樣,我和你一起去,因為我現在也要回西屋那邊。」
他們一行人開始緊張起來,於是決定先沿著線往洞裡走。不一會兒他們便來到交會處,線在那個地方便中斷了,可是他們仍如前面所說的,循著油煙的味道找路。謹慎的金田一耕助為了以防萬一,還不忘拉著線往前走。就這樣,他們終於來到山崩的地方。
「呀!太好了,太好了!你能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因為我一直不知情,所以沒有及時採取對策,真對不起你啊!先前聽你生病了,今天看到你能夠來一趟,真是太好了!」
「我想起來了前一陣子辰彌和典子被困住的地方,或許就是『寶山』。我聽那些要去掘出周先生和吉藏的屍體的人說,那附近以前也曾經山崩過,留很多人骨,人骨旁邊還散落著水晶念珠,他們還猜測那些人骨是不是僧人。把這件事和傳到寺裡的那首歌(那首勸想進入「寶山」的人要知道『龍顎』的可怕的那首歌)聯想在一起的話,山崩的地方說不定就是『龍顎』。這樣看來,你們被困住的地方不就在『寶山』的附近嗎?」
這個故事說到這裡等於是講完了,因為我們發現了寶物,也找出了兇手。可是有關許多細節仍有部份疑點還沒解開,各位讀者心中想必多少有些疑問,所以我便在這裡一邊回想那些事情一邊為各位述說。
至於典子,她的情況就比我好多了。她整整睡了三天,而後就一直陪伴著我。
英泉一聽,臉上立刻露出十分哀痛的表情。他求救似地看著長英,長英於是向前探身說道:
「寺田,振作一點。是我,m•hetubook•com•com你忘記我了嗎?我是神戶的諏訪律師,看來你吃了不少苦呢!」
「辰彌啊!其實我要說的是英泉的事。雖然過去那些時日裡,英泉和你發生許多奇怪的事情,可是你們總歸要合流的,因為英泉和你有著很深的緣份喲!」
「師父!」
「這有什麼關係?你不是也準備要說出這件事嗎?辰彌啊,英泉曾在滿州修過苦行,所以整個相貌都改變了,除了梅幸之外,沒有人認得出他來。他就是以前曾經在村裡的小學當訓導老師的龜井陽一老師,和你的母親的緣份非比尋常。」
長英微微苦笑著。
我聽了不禁正襟危坐起來。
換個角度想,那時候父親所譴責的其實並不是我,而是他自己過去的罪惡感,這麼一想,我也就能夠原諒他了。
長英注視著我,我點點頭。我想,事到如令與其彼此猜測對方的心意,不如坦誠相見。
我回想起睡在離館時的某一夜落在我臉頰上的熱淚,忽然覺得眼睛又熱了起來。我默默地點了點頭。
「我年輕的時候的確曾經很熱中尋寶。那個畫有奇怪地圖和寫著詩歌的紙張傳到寺裡時,我也曾經向師父抄了一份,然後拚命在洞窟裡到處探尋寶藏。但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而且以我現在的年齡,也已經不適合再作那種夢了。」
「嗯,事情解決得差不多了,也該退出了。」
又過了一個星期,我因發高燒而神智恍惚,一直徘徊在夢境和現實之間。極度的恐怖和亢舊,以及洞窟不理想的空氣,讓我真的生病了。後來聽典子說,為了我的病情,新居醫師好幾度皺著眉頭擔心不已呢!
度過危險期之後,我很快便痊癒了。過不了多久,我的身體便回復到以前的狀況。
長英雖然年邁衰老,但是氣色還不錯,長了兩道福和十足的眉毛,體態也是圓圓胖胖的。雖然說他因為中風使得生活起居有些不便,但是說話的腔調並不怪異,舌頭也能靈活運用。
「還有一點令人苦惱的是,他不知道你的人品。因為你不可能不知道二十八年前那件血案,也就是說,你不可能不知道自己不是要藏的孩子。明明知道不是,而你還若無其m.hetubook.com•com事地繼承田治見家,這點使英泉感到相當恐懼。你就像是天字第一號大壞蛋,為了侵佔田治見家的財產,不擇手段地殺害外公、哥哥,而且這麼恐怖的怪物竟然是自己的孩子。
「那張照片似乎是龜井二十六、七歲時的照片。那張臉孔——和現在的我幾乎一模一樣,所以,我大概可以猜出我和那個人有什麼關係了。」
然後,他們在第四和第五洞窟發現一條線,金田一耕助馬上知道我做了些什麼事,到此一切還算順利。
說著說著,他眼淚撲竅籟地掉下來。我一邊納悶著這個人為什麼會到這裡來,一邊開始恍惚起來,終於陷入昏迷之中。
啊!雖然金田一耕助叫我別吃驚,我還真是不得不吃驚,他,就是我的父親!活了二十八個年頭,這是我第一次和親生父親相逢。我的身體一直發抖,這是我第一次和親生父親相逢。我的身體一直發抖,全身像發燒一樣熱了起來。那是一種莫名其妙的激動情緒,遠遠超越所謂的懷念和憎恨。
由於長英住持出面,終於平撫了村民的情緒,金田一耕助和磯川警官及另外兩、三名警察便組成一隊人馬到『鬼火潭』找我。他們在『鬼火潭』的對岸呼喊我的名字,但是都沒有聽到回應,覺得頗不心安,便渡過『鬼火潭』來找。
但是當他們在第五洞窟發現未曾食用過的便當和水壺被踐踏得亂七八糟,又聞到洞窟中還有強烈的油煙味時,金田一耕助覺得不對勁了。因為我不可能帶火把,而且同情我而帶便當給我的那個人(他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可是查看週遭的情形便猜測到有個同情者來找過我,也不可能點著火把來找我。
「我就陪你到這裡,代我向住持問好。還有,不要太過驚訝喔!」
金田一耕助會提議要和我同行,大概是怕我和村裡的人,見了面,彼此都覺得尷尬吧!我十分感謝他的好意,便決定和他同行。
「原來這樣,我還以為你是要來尋寶的。」
英泉的外表看來像個德高望重、樂於助人的老僧,但是不知為什麼,他老是定不下心,而且更奇怪的一點是,他好像盡可能不往我這邊看。
「當他一知道那個屏風hetubook.com.com還在離館中,馬上迫不及待地想穿過地道去找屏風。那時你正好回來,住在那個小屋裡,這更勾起他的懷念之情,使他一直流連在地道中。
事後我回想起來,震撼八墓村的那個事件好像在那一周之內就完全解決了。不,應該說,在我從洞窟中被救出來的那時,事情就告完結了。
「他剛剛回去岡山,再過兩、三天應該還會再回來。對了,我有一件事想拜託你,順便趁此機會向各位道別。」
「我知道了。當我知道自己不是田治見家的人以後,不論別人說什麼,我都不該來這裡。可是我還有一個問題,經常從洞穴裡偷偷跑到離館來的是你吧!姐姐撿到你掉落的洞穴地圖。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原來如此,這麼一來,我大概都知道了。但是我不明白的是,蓮光寺的和尚洪禪先生被殺那時候,為什麼你會認為我是兇手呢?」
「不,那不是夢,洞窟中的確有寶藏的。」
第四天的早上,我們在山崩的牆壁邊等了又等,期盼牆壁能鑿開一個空隙,然後有人會從那裡跳進來。說起來真沒用,就在有人跳進來時,我的意識也險些昏迷了。然後,麻呂尾寺的英泉含著淚不知所措的樣子,也映入我疲憊已極的眼簾中。最後,有一個似曾相識、但我怎麼想也想不起來他是誰的面孔來到我的身邊。
「啊。不是。」
當他們知道山崩處還有人存活後,便緊急組織一個救援隊。這是一個困難又危險的救援工作。洞窟既深且窄,而且好像隨時都有可能再崩塌。然而,他們仍舊從附近的N市緊急召集了許多幹粗活的工人,漏夜進行搶救的工作。
我默默無語地凝視著父親的側臉,他則不知所措,眼裡含著淚,甚至不敢正視我。我不難想像沒有人認得出他來,因為這是何等巨大的改變啊!我在照片中所看到的那個俊秀的面容,如今已經不見了,就像一座美麗的青山被風雪侵蝕得變成一座怪石磷峋的醜陋禿山一樣。二十八年的歲月,徹底改變了父親的相貌。
幸運的是,山崩的範圍不算太大,他們的叫聲和聲音還能傳到我們耳朵裡,我們一聽到他們的聲音,立刻拚命地敲打牆壁和地面,聲hetubook.com.com嘶力竭地喊叫著。
英泉還在哭泣,我也不禁為之動容,終於點了點頭。
「他為了修煉最苦的功力,還深入滿州內地過著苦行僧般的生活。戰爭結束後,他被迫送回來,不得已才住在我這裡,所以,你們的事情我也不能放著不管。不管怎麼說,情況就是這樣,我看你就原諒他吧!」
我繼續說:
「辰彌啊,人類不管是累積了多深的修行,仍有許多拋不開的煩惱。英泉自以為忘了以前的一切,才回到這個村子裡來。可是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他的心情愈平靜,愈是想起一些事情,你母親的事。你母親將信貼在屏風裡,這是他們兩人的秘密。
「這件事我也從英泉那兒聽說了。當你來到這個村子後,英泉看到你的臉,馬上就知道你是他的孩子。可是他也很害怕,眼看著以前自己造下的罪孽,如今就在眼前,他便心生退縮。
然而,我錯了!在這個事件的最後,我還是大大受到驚嚇。
「是的,因為我聽說您有話要以我說。」
我雖然對長英滿懷歉意,仍然默不作聲地低下頭去。
我向他行禮致意之後,他靠在床招呼我,神情看來相當高興。
「你還要回西屋嗎?」
「警官呢?」
我們逃出洞窟的始末,正像前面所說,依照典子所預料的情節獲救,而且比她原先預料的還要快,這都得感謝吉藏的那支火把。由於吉藏的那支火把曾經冒出猛烈的油煙,油煙的味道殘留在洞窟中,自然而然成了搜索隊的最佳指標。
就這麼過了一星期,我度過了危險期。一旦脫離危險期,我馬上想到美也子的事。但是,我沒有勇氣開口問有關她的事,而四周的人好像也想避開這個話題,沒有任何人提起她的名字。
這是英泉第一次開口,然後他自言自語似地低聲說道:
「啊——我先前就一直想去拜訪他,既然他來邀我,那我現在就去。」
「是啊!英泉,你怎麼坐立不安?這成何體統!冷靜一點!」
「辰彌,看來你也聽過龜井陽一這個名字。」
「再來就是這次的事件了。英泉聽說東屋的雙胞胎姐妹找到你並收留了你,非常驚訝。關於你的出生,當時曾有許多的傳聞,這一點小梅、小竹和久彌應該也和-圖-書都知道才對。正因為如此,他不知道以前一直放著不管的事情,現在到底該不該去查出真相,心裡非常不安。正好那時候他有事要去神戶,就順便調查了你的性情、品行。事實上,英泉也不知道你是誰的孩子,一直到親眼看到你,才真的一目了然。」
典子和我在山崩的另一頭,一方面由衷感謝每個為我們出力的人,一方面又為搶救進度遲遲未有進展而焦急不已,內心憂慮得直發抖。那種希望與不安交雜的情緒,簡直無法以文字來形容,就這樣,我們在極度緊張之中度過了三天三夜。
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大概又有什麼令人吃驚的事要讓我知道吧!不過,在體驗過那麼多恐怖的經驗後,再大的驚慌我也能夠免疫。
長英和英泉都一臉驚訝,面面相覷。
英泉忽然用兩手蓋住眼睛,失聲哭了出來。長英責備地說:「這成何體統?你也克制一點吧!辰彌啊,我本來不是要告訴你這麼多的,可是你既然已經知道最重要的部份了,那我就全部告訴你也無妨。英泉他,不,龜井在二十八年前出事的那一晚因為住在這裡,所以才逃過一劫。可是他覺得村子裡會發生那種事情,全都是因他而起,於是在萬念俱灰之下,就逃離村子出家了。」
「你已經完全康復了嘛!很好、很好!對了,今天有人託我帶口信給你。」
「對了,有一次他被你和春代及典子在『天狗鼻』撞見了。那次也是一樣,他因為想念你而徘徊在洞窟中,後來聽到一聲恐怖的慘叫,一時膽怯,手腳正想走開,就被你們看見了。這一切舉動都是因為他很想念你,你就不要再懷疑他了。」
這一點仍是由長英開口說明:
「啊。」
他還是像以前一樣令人難以捉摸。
「前陣子我在屏風中發現有人和母親互相傳遞的信件,我母親到現在都還小心翼翼地保存著,而且我也看到那個人年輕時候的照片。」
因為最近我沒有什麼重要的事要辦,所以立刻就答應了,然後我們沒有特別再聊什麼話題。
「是麻呂尾寺的住持,他說等你身體好一點以後想和你見一面,有些事想告訴你,所以請你到寺裡去一趟。這次事件他也幫了你很大的忙,去跟他打個招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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