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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兇手逃走了嗎？」

金田一耕助的雙眼瞪得老大，失聲叫道。

「屍體是怎麼被發現的？」

兩人的對話到這兒停頓了一下，金田一耕助好像想起另外一件事，又問道：

「恩田幾三住在什麼地方？」

磯川員警叼著一根煙，慢慢地說：

「抱歉，事情是這樣的。恩田幾三住在鬼首村的時候，是由打鐵店的女孩——別所春江照顧他的生活起居。

「可是從另一方面來說，農民在這之前一整年所製造的成品都有支付工錢，恩田幾三代理的飾品公司也查到了，但是那家位於神戶的公司在凶殺案發生前已經倒閉，據說是受到美國經濟大恐慌等事件的波及。」

磯川員警皺著眉頭說：

磯川員警用他的大手做了個手勢，制止金田一耕助說話。

「是的。最可憐的人就是青池里佳，源治郎遭遇不幸時，她已經懷有身孕，沒想到卻親眼看到丈夫淒慘的死狀……」

「現場有沒有打鬥的跡象？」

「沒有任何打鬥的跡象，不過有到處翻動物品的痕跡。」

「是的，恩田幾三這個人從此失蹤了。」

「我們繼續剛才的話題。青池里佳眼見丈夫一直沒回家，於是就去恩田幾三的住處看看。她先去多多羅家詢問情況，誰知當天晚上多多羅家也出了事情，放庵先生跟他第五任妻子吵架，他的妻子栗林衝出家門，放庵先生發瘋似地到處尋找，卻都找不到她的蹤影。

「我記得那是昭和七年十一月二十五日發生的事情。」

「她流產了嗎？」

「關於這一點，我們先前也曾調查過，但是仍然沒有一個明確的結果。恩田幾三向農民販售高價的https://m.hetubook.com.com機器，後來又銷聲匿跡，從這幾點看來，他的行為的確惹人非議。

「哪裡……」

「他已經死了。不過，他的繼承人——仁禮嘉平是個跟他一樣能幹的人，由良卯太郎去世的時候，地方上曾經謠傳仁禮嘉平跟由良卯太郎的妻子有一腿，仁禮嘉平目前是鬼首村最有權勢的人物。」

「我不是這個意思啦！我只是按照故事順序來說。」

「青池家經營『龜之湯』，好歹也是一家旅館的老闆，卻仍然受到貧窮農民的輕視。

「多多羅放庵就是村長嗎？」

「有目擊證人嗎？」

「其實也不能叫溫泉，龜之湯的溫度在攝氏二十度，所以是冷泉。他們把冷泉加熱，每到農閒時期，農民們就會到那裡泡澡。

「你說由良家是大地主，那麼戰後呢？」

「不知道。那家公司只要代理人有交保證金，根本不會去查那人的身分來歷。所以恩田幾三是一開始就打算詐欺而隱瞞身分？抑或因為美國的經濟危機影響，致使事業受挫，不得不欺騙眾人，最後還犯下殺人罪行？

「是的。」

「欲知詳情，敬請耐心等待。」

「死者確定是源治郎嗎？」

「你常常去鬼首村嗎？」

「有溫泉嗎？」

「不過他還擁有祖先流傳下來的房子，跟他的第五任妻子栗林兩個人住在一起，過著小康生活。」

「現在先談談青池家的事情吧！」

「你是說大空由佳利回到鬼首村了？」

「當然，青池里佳以及他的父母、兄嫂都確認是源治郎。」

「剛開始他住在由良家，可是住在那裡實在太無聊，後來他便和圖書借住在多多羅放庵家的偏屋。」

「你不是說被殺的源治郎是次男……青池里佳後來就一直留在鬼首村嗎？」

「青池家歷代經營著『龜之湯』，距離鬼首村稍遠。」

「算了、算了。這麼一來，屍體的外貌就很難辨認了啊！」

「他是怎麼個死法？被勒死或是刺死？」

「到了昭和二十三年左右，她們又再度離開鬼首村，當時千惠子已經十六歲，而這位千惠子更了不起。」

當金田一耕助戴上巴拿馬草帽，穿著皺皺的碎花上衣和鬆垮垮的褲子，坐在人力車上搖搖晃晃地越過仙人頂的時候，鬼首村正處於為大空由佳利瘋狂的狀態中。

金田一耕助聞言，不禁握緊拳頭。

「有什麼了不起的？」

「昭和八年，別所春江生下一名私生女，不用說，父親當然是恩田幾三。就算父親不是恩田幾三，光是生下『私生女』的事實就已經遭人在背後指指點點，更何況恩田幾三是村民恨之入骨的大騙子、殺人兇手，因此大家指責得更加厲害了。

「沒有，要是有人看到，早就去阻止了。」

磯川員警認真地看著金田一耕助那頂鳥窩頭，突然冒出一句很奇怪的話：

「最沒面子的人當然是由良卯太郎，他自掏腰包補償農民的損失，可是農民依然恨他。他從此變成村民的笑柄，怏怏不樂地過了三年，在昭和十年去世。」

磯川員警並沒有露出遺憾的表情。不過，金田一耕助聽出他的聲音裡有一抹負責調查此案，卻錯失逮住兇手的悔恨。

「另一個很棒的人物是誰？」

「這……偶爾啦！可是……」

「青池家的次男——源治郎當https://m.hetubook.com.com時二十八歲，他年輕時候就去神戶、大阪發展，從事過很多類型的工作，因此很懂得人情世故。那年秋天，他帶著妻子里佳跟孩子回到『龜之湯』，一看到恩田幾三的做法，便起了疑心。

金田一耕助探出身詢問。

磯川員警彈掉香煙灰，繼續說：

金田一耕助先是呆呆地看著磯川員警的臉，下一秒鐘卻突然大笑出聲。

「有一陣子，她回來把千惠子帶走，但是戰爭發生後，別所春江又無可奈何地帶著女兒回到鬼首村。

「剛好那時候是滿洲事變發生後不久，是藏匿的最好時機。所以，有人猜測恩田幾三帶走從農民那裡聚集的資金，飛去中國了。」

磯川員警說到這兒，不禁皺起眉頭。

由於磯川員警的問題太過突然，使得金田一耕助有些反應不過來。

「沒有流產，她順利生下一個女孩，可是這個女孩……」

「結果他反而被殺死了？」

「戰後的土地改革把他們大部分土地收回去，不過還好山地不在放領的範圍內，而且卯太郎的妻子——敦子是個堅強的女人。丈夫死後，她也放下自尊，請求仁禮仁平教她種植葡萄，因此戰後由良家的生計還算好，不過已經失去昔日的權勢。現今的鬼首村，可說是仁禮家族的天下。」

「磯川員警，我差點被你玩弄於股掌之間。」

「啊！這點得先解釋一下。恩田幾三並不是一直住在鬼首村，他大約一個月來一次或三個月來兩次左右，每次住個兩、三天，工作結束就離開了。

「這沒什麼好驚訝的，放庵先生現在還很硬朗，他後來還換了老婆，總共擁有過八個老婆。」

和*圖*書「仁禮仁平雖然因為種植葡萄而前景看好，但如果就前面所說的標準來看，仁禮家還是無法在由良卯太郎的面前抬頭挺胸。好了，廢話少說。」

「於是他跑去跟仁禮仁平說出自己的懷疑，仁禮仁平拿錢給源治郎，要他去調查事實的真相。後來源治郎好像抓到恩田幾三的狐狸尾巴，獨自前往恩田幾三在村子裡的住處，想要教訓一下恩田……」

「仁禮仁平還活著嗎？」

「是的，我常常去『龜之湯』泡澡。青池里佳喜歡寫信，每回中元節或過年她都會寄賀卡來，因此，我對鬼首村的情況還挺瞭解的。」

「公司方面知不知道恩田幾三的事情？」

金田一耕助露出探詢的眼神。

「放庵先生確實是個會讓人感覺很愉快的老爺爺，因為他從年輕時就一直過著無拘無束的生活。如果你去鬼首村的話，還會遇到另外一個很棒的人物。」

「你去看就知道了。青池里佳的遭遇雖然不幸，但由於源治郎的兄嫂沒有小孩，因此她跟源治郎生的兒子——歌名雄就繼承了『龜之湯』。」

「磯川員警，你一直在刺|激我的好奇心，現在請把還沒講完的話講完吧！你說我如果去鬼首村，就會遇到另一個很棒的人，那個人究竟是誰？」

「他確實有詐欺的行為嗎？」

「被打死的。當時是深秋時節，炕爐已經開始升火了，炕爐旁邊堆放著木柴，恩田幾三用一節木頭重擊源治郎的後腦。」

磯川員警故意挑起金田一耕助的好奇心，眼珠子骨碌碌地轉動著。

「就在他自暴自棄地喝著酒時，青池里佳正好來訪，於是他們就到偏屋去找恩田幾三。」

「現在歌壇有個大紅https://www.hetubook.com.com特紅的明星——大空由佳利，她在舞臺上唱一首歌，動不動就有數十萬的酬勞，甚至還演電影，是個迷倒眾生的魅力女子。」

「後來鬼首村的人怎麼樣了？」

「嗯，但是還不致於嚴重到完全無法辨認的地步。」

「是這樣的，青池里佳知道丈夫要去教訓恩田幾三時，曾經勸阻源治郎，叫他不要多事。可是到了晚上九點，源治郎居然還沒回家，青池里佳越來越擔心，就去恩田幾三住的地方看看。」

「這時候源治郎已經被殺死了？」

「他……如果我去鬼首村，就會遇到這位令人覺得很愉快……呃……這個很奇特的人嗎？」

「第五任妻子！」

「頭落在炕爐裡面？」

「金田一先生，你偶爾也會看看電影，或者是聽收音機、電視機播放的流行歌曲嗎？」

「去年她出錢蓋了一座名為『由佳利御殿』的豪宅給她的祖父母，呢……在戶籍上是她的父母，這件事別說是鬼首村，目前整個縣的報紙都不斷地報導和她有關的消息。」

「不過鬼首村的農民很奇怪，他們只尊敬種稻的農夫，除此以外的職業都會受到輕視。講得誇張一點，就算同為農民，種植稻米的農民就比種蔬菜為生的農民來得高級。

「是的，他的頭落在炕爐裡面。」

「是的、是的，他是村長的後裔，本名叫一義，自號放庵。他長久以來過著隨心所欲的生活，由於他們父子兩代喜歡吃喝玩樂，從那時候開始就家道沒落。

「啊！這件事情……」

「然而別所春江也是個相當堅毅的女人，她把女兒千惠子寄放在父親寥太那裡，戶籍上登記為寥太夫妻的女兒，別所春江則到神戶當女服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