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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神之網

作者:松本清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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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等、二等候車室 3

頭等、二等候車室

「去銀行查了一下,票據還沒有貼現。」
「你同堀口見面的經過,從頭再說一遍。」
關野這麼說著,經理的眼神也表示出他還記得這件事兒。
「也不能說是介紹。堀口經常上他們辦事處。在金融界當掮客,過去給別人拉攏過兩三次交易,結果都談成了。所以,我們如果十分急需,不妨同他談談看。女秘書上崎就這樣把山杉的留話轉告給我。於是我問她,堀口為人是否可靠,女秘書回說她也不了解,不過前幾次交易,金額也很大,都做成了。我立即趕回來向專務董事報告。專務的意見是,錢明天就急用,不管怎樣可以先談談看,我當時也是這個想法。急切之間,哪怕是稻草也要去抓的。我又第二次給山杉商事公司打電話,女秘書接的,她說同對方聯繫一下。五點過後,來了通知,說堀口希望當晚八點十分左右,在東京車站的頭等、二等候車室面談。對方的標誌是在桌子上放一本經濟雜誌。」
「那也不行。」瀨沼律師將話頂了回去,「背書人若說沒看報,不知道,照舊要兌付。一切都無濟於事。而且,那樣做等於不打自招,宣布本公司被騙走三千萬元的支票。問題的關鍵,在於此次事件是公開報警,還是為了維持公司信譽,對外秘而不宣。」
專務董事望著關野,神態很不自在。
「這次為了籌措資金,想來想去,覺得還是去找山杉。這是同專務董事商量之後,才決定這麼辦的。」
「是。」關野德一郎回答著。覺得唇乾舌燥,嗓子眼火辣辣的痛。他吮著唾沫說道:
「瀨沼先生,」專務董事額角冒出汗珠,開口說道,「那麼在報上登啟事行不行呢?支票被盜,宣布無效。就同報紙廣告欄裡常和-圖-書登的支票遺失啟事一樣。」
「看來是同夥。」一直沒開口的常務董事插了一句。
其實並不完全相信。遞支票時就不大放心。掏信封的時候,手指都直哆嗦。可是克制這種逡巡畏縮的,是想到公司對這三千萬元現款,期望之殷切。受到這種壓力,感到這份焦灼,便將支票脫了手。——然而,這話關野卻不便講。
「營業部主任說,這張議員名片是騙子本人拿來的。說他要同岩尾議員來銀行碰頭,可是議員還沒有來。他們希望在會客室見面,向銀行借用一下。主任想,一方面議員同行長是熟人,日後通過互惠銀行法時,他在議會裡可出些力,所以就同意借了。再說,來人豐碩高大的儀表,也使主任相信了他。他還坐在主任旁邊的椅子上閑談了一陣。看來很像是在等議員。過了一會兒,走進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向胖子稟報說來了。」
「堀口拿著支票走出會客室,只剩我一個人留在那裡。大約等了二十五、六分鐘光景。」
「我想是的。主任說,他還以為那年輕人是胖子的秘書什麼的。後來,那兩個人就走開了,主任以為他們是去會客室。此後就沒有再看到那胖子回來。主任還說,他一直以為是在會客室裡談話呢。」
「一度是什麼意思?」經理問道。
「後來,山杉在電話裡又說,既然是急需,那他再找別人商量商量。同意的話,就叫我去一趟。過了四十分鐘,我親自去了一次。可是山杉外出不在辦事處,他的女秘書在。」
「不成。」律師當即作答,「票據,是個法律名詞,這是一種無因證券,不受詐騙、偷盜等原因影響的,只要轉手到第三者,就安全有效。這和圖書是毫無辦法的事。開票人到期必須照付。明知票據是騙走的,你不兌付,即變成拒付。」
關野眼前浮現出鬱金香火紅的花朵。
「好。我是在山杉喜太郎那裡聽說這個人的。想您必記得,以前咱們有急用,曾向山杉通融過三、四次現款。」
他腦海裡是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作響。忽然間他記起年輕時看的外國小說裡有這樣一句話:「這假如是昨夜的夢境該多好!」於是便茫然遐想起來。
「我也是這麼想。」經理點頭說道,「不過,單憑一張名片就肯把會客室借給生人,未免太豈有此理。正因為如此,光天化日之下才發生這樁詐騙案。銀行也脫不了關係。」
「經過情況,你剛才談了,大體已經清楚。我覺得就R互惠銀行來說,也有疏忽。」經理的聲調竭力控制著感情。「你再談一下到達銀行後的情形。」
「這是三人同謀。」律師接口道,「冒充大山常務董事的胖子,自稱堀口的人,以及帶路的年輕人,一共是三人。借銀行會客室行金蟬脫殼計。道道地地的支票詐騙犯。」
「嗯,後來呢?」經理不理常務董事的話,眼睜睜瞧著關野,催促他說下去。
關野會計科長繼續往下說。他已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平鋪直敘地說著:
「長野縣選出的議員。在××黨內,是個平常的腳色。」法律顧問如同加注腳似地插上了一句。
三位首腦彷彿在一堵牆前僵住了,感到茫然,不勝困惑。
事情發生後,趕緊把經理從箱根請了回來。經理已經是上了七十的人,平素是位溫和敦厚的長者,此時,臉上的青筋都暴起來了。
「打電話問過,據說一個星期前回長野縣選區去了。這樁案子恐怕同m.hetubook•com.com岩尾議員無關。只不過是利用了一下他的名片而已。剛才已經發快信去問過了。」
關野接著說道:
「於是我打電話去求山杉喜太郎。可是山杉一聽金額,認為數目太龐大,說他目前也周轉不靈,一度回絕了。」
「我放不下心來,便跑出會客室,向銀行職員說,要求見大山常務董事,他們回說,董事到北海道出差去了。這一驚非同小可。便打聽大山常務董事的相貌,回答說,董事五十二、三歲,人很瘦,頭髮還很黑,有些禿頂。我這才知道受了騙。連忙去找銀行營業部,向警衛報告,請他們協助在銀行內搜查。然而,到處都沒有堀口和冒牌大山常務董事的影子。我急得團團轉。立即去問票據科長,他說不知道這回事。我講了一下冒充大山常務董事那人的模樣,問他們那個騙子怎麼借到會客室的。科長也吃了一驚,查了一查,結果在營業部主任那裡弄清了原委。」
「那年輕人就是在銀行門口等你們的那個人吧?」專務問道。
關野德一郎一邊說,一邊想起當時自己是怎樣的心煩意亂。他把副科長萩崎龍雄帶到東京車站,無非是想藉此排遣心中的不安。因為事關公司的機密,所以中間就打發萩崎回家了。他漠然地覺得,要是叫萩崎一直陪著自己,這事也許能防患於未然。總而言之,當時自己一個人未免太浮躁了。
「關於岩尾這個議員的情況,已經調查過了吧?」經理問瀨沼律師。
「她就把堀口介紹給你了,是嗎?」
律師的話,聽起來像不懷好意似的,經理、專務和常務都沉默和_圖_書不語。說得確切些,是無話可說了。
「那是不用說的。誰會冒險當場就到銀行去兌現。恐怕那張支票,現在已經轉到第三者手裡等背了書了。然後,第三者背書人盡可堂而皇之拿著支票去兌換。」
「女秘書?」
山杉喜太郎是山杉商事公司的經理,辦事處設在麻布那裡,業務範圍是金融業。其實就是放高利貸。能夠通融大筆現款,在東京也是屈指可數的。正如關野所說,公司以前曾去通融過三次資金。經理當然是知道的。
「營業部主任從桌上拿起一張名片給我看。名片上寫的是岩尾輝輔,頭銜是××黨所屬國會議員。」
所謂巨頭會議,也只包括經理、專務董事和常務董事三人,是最高會議。此外,公司的法律顧問瀨沼和會計科長關野德一郎,這次也在場。
「我同那個自稱堀口次郎的人,一起到了R互惠銀行,總行門口等著一個二十四、五歲的年輕後生,穿一身西裝,他帶路把我們領進銀行。」
「瀨沼先生。」專務董事向律師說道。關野聽來聲音像是很遙遠似的。
經理緊鎖眉頭,聽著關野的敘述。
「是。」
「關野君……」
「那一定是騙子手幹的。拿著貼現票據逃之夭夭,他們的黑話管這種行徑叫作『騙票據』。外國叫『吃票據』,這種詐騙案多的是。」一個小個子男人坐在椅子上,急口說道。
「這話也是女秘書說的嗎?」
「名義上是否叫秘書不清楚,但負責這類事情,是個年輕女子,姓上崎。因為以前那三次,那女的辦事,像山杉喜太郎的秘書,所以認識她。上崎一見我就說,經理,即山杉,跟她提到我的事。」
經理終於憤憤然了,眼睛還盯在關野身上。
「不能用法律手段把那張支票https://m•hetubook•com•com扣押下來嗎?」專務董事又接著問,臉色也十分蒼白。
「後來呢?」經理目光炯炯地催他往下說。
「是的。後來我把情況轉告專務,磋商了一下。專務的意見是先去見一下面。我也想,錢是非要不可的,所以就到東京站去了。」
「扣押的意思是指什麼呢?」
關野聽著律師的聲音,也像隔著一層雲翳似的。
關野的聲音嘶啞,一面想著當時的情景,銀行門前陽光燦爛,年輕男子西裝的藍顏色格外鮮明耀眼。
「你記得那個人的相貌,於是去問別的職員,都說不知此人,是嗎?」
「剛領進會客室,他便告退了。接著進來一個人,自稱是大山常務董事。頭髮花白,胖胖的,年紀有四十四、五歲的樣子。他同堀口兩人寒暄,說什麼日前多所怠慢等等。堀口把我介紹自稱是大山常務董事。頭髮花白,胖胖說什麼日前多所怠慢等等。堀口把我介紹給他之後,他推說去辦兌付手續便走了出去。後來,堀口問我要支票,說他去遞給大山董事;我信以為真,就交給他了。」
關野科長臉色像紙一樣蒼白,垂頭喪氣,他彷彿失去了思維的能力。方才哆哆嗦嗦敘述了一遍白天事情發生的經過,好像是在講一個惡夢似的。三千萬元一張支票,轉眼之間就被人取走,他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這是現實。這麼輕而易舉,同利害之重大,簡直不成其比例。
經理這是第一次喊他。聽到這一喊聲,關野德一郎頓時一驚,清醒了許多。嘴上答應著,身子轉向經理。兩腿靠在一起,身子欠了起來。
當晚,昭和電器製造公司的巨頭們在辦公室裡開會。職員們都下班回家,只有這間屋子還燈火通明。
「也就是宣布無效。這顯然是上當受騙。支票等於給盜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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