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沉默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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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全部是相庭的戶頭,而且存款的銀行名字都是都市銀行、地方銀行的分店,以及阿惠從未聽說過的信用社等等,沒有規律。活期存褶和支票是位於澀谷的信用銀行的。
為了慎重起見,阿惠又看了看房門的鎖,並把各個房間都看了看。
阿惠的心裡又一驚:會不會是因為到了晚期,醫院沒有對他講?
——但阿惠翻開任何一個存褶都感到十分意外,而且這種意外近乎到達了失望的地步。
那是為什麼?
阿惠抬起了頭,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她感到了神經的疲勞。
「老子就要搬進去了,就像被阿惠養活著一樣。那是一套兩居室的房間,面積可不小呢!」
「我馬上要和獨身時代告別了,而且要過上富人的生活了!我們用空手創造了愛,再也不是貧民百姓了!」
但是,即使是這樣,阿惠心中的猜疑也多少多少減輕了點。一件事一件事雖然說是偶然的。但自己也並不能提出任何有力的反證來。
偷看養父的存款是不應當的,但阿惠還是看到了。可是,身兼數職的一個實業家就應當有這麼多的存褶嗎?
「——」
這個抽屜很輕。
此時此刻,阿惠的頭腦裡,又浮現出在釣谷的礦山舊址懸崖下,摔死的叫土井的男性礦山工程師的事情來。
「——我看到『東礦開發』的名片了,可我覺得像是幻覺似的,不太明白。」
「這——這不可能!」
難道相庭把平時使用的名片放到了公司裡?
相庭本人?
阿俵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悅,笑著說道。
然後在周圍傳開,傳到了阿俵的耳中——?
盤腿坐在草蓆上的阿俵慢慢地晃了晃身子,兩眼直呆呆地盯著阿惠,像考慮好了什麼似地,流露出了奇異的光澤。
「無論如何也不要有什麼擔心了。阿惠,還是要帶著上了幸運之船的心情好好生活吧!」
大概這些資料十分重要吧。
「可礦山工程師m•hetubook•com.com不是不幹這種事嗎?」
這個人變了——
「是的。看上去很健康,而且他本人也一點沒有注意到,他的疾病正在發展中。」
裡面放的是筆記本和名片盒。有兩本大的筆記本中記著人名、住址、金額樣的數字。名片盒有三個。
阿惠安心地關上了抽屜。
體檢結束後,相庭問完檢查結果後,是容光煥發地從診察室裡走出來的。
這天夜裡,阿俵帶著一身濃重的酒氣來到了三田公寓。他說公司裡為一名調走的同事開歡送會。
阿惠認為哪本存褶上都應當有幾千萬日元的存款,但她卻沒有看到。
於是,阿惠的內心開始對自己產生了自責——
「不是嗎?」
因為她看過的相庭的存款折子上最高數額也不超過一百萬日元。其中甚至還有兩萬、三萬的。最後他又看到一本存褶上是二百萬日元,一本活期的是二十來萬日元。
「我們不是可以大把大把地自由花錢了嗎?」這是他幾天前說過的話。
「一旦可以自由地使用他的財產時就不必擔心這一點了。相庭先生的身體很健康,你我成家後住在一起,他也只會支付生活費,而決不會馬上給一大筆財產的!」
「什麼時候?」
「貴不貴?」
阿惠打開一個,是相庭本人的名片。
不知道。
「可你現在不是還住在六個榻榻米大小的公寓裡呢嗎?」
「奇怪,我才不信呢!」
平時根本看不出來!他每天精精神神的,氣色十分好,體重也不減少,食慾旺盛,在這段時間裡——對,就連他那次感冒自己都懷疑——但是,如果阿俵被人騙了呢?
「——」
阿惠一邊看著名片,一邊給「新日本礦業研究所」打電話。但電話未通,卻傳來了一個女聲:「您撥叫的電話號碼現已不使用。為了確認,請再撥打一次。」
「真的?這可太奇怪了——下一
和_圖_書
個公司呢?」「要是有了意外呢?」
阿惠情不自禁地大聲反駁道。她雖然不相信,但心中卻劇烈地悸動起來。
「新日本礦業研究所、所長,相庭宇吉郎」地址是「千代田區鍛冶町」。
阿惠一份一份地看著,幾乎全都是這類材料,內容她也看不懂。
阿惠十分驚訝。
「享榮礦業株式會社,代表董事經理,相庭宇吉郎」但阿惠沒有找到她聽阿俵說的「東洋核能燃料工業」和「日本陶瓷」的名片。除那兩個外,他還兼著這兩家公司的職務嗎——?
在這個抽屜的盡裡面,阿惠還發現了十幾個存褶。這可把她嚇了一跳。她數了數,有普遍存款折子十一本,活期存款進款折子一本,支票一本。
「啊,那當然了,我在青山那一帶找到了一處比較高級的公寓了。」
「當然要貸款的了。別擔心,現在利息很低,正好可以買。」
「就像相庭先生本人說的那樣,礦產資源屬於國家資源,但不可能把偌大的一個國家的旮旮旯旯兒都查遍。這樣就不免掛一漏萬。於是有許多的熱心人便去探尋。其中就有許多社會地位很高的人也從事這項工作。由於多種原因,這些人不願意說出自己的名字,有時便『製造』一個合適的法人,對外進行使用。調查一結束,這個『法人團體』便結束了,這樣的事情不在少數。」
用開第二個抽屜的鑰匙打開的。
第二天十七日,星期六,天轉晴,火辣辣的太陽又在當頭照著。
「我怕你受不了這突然的打擊,要不早就對你講了。而且——今天對你講也不晚,你要有思想準備。反正你繼承巨額財產的事情。只是時間問題了。今後我們也會過得奢侈一些了。錢不錢的,就一點也不必擔心了。」
相庭將不久於人世,而他本人還不知道,或是他為了不使自己過於悲傷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如此說來,家裡只https://www.hetubook.com.com放著少量數額的存款存褶,而數額較大的存褶都存在了銀行的保險櫃裡了吧——?
上午十點鐘左右,阿惠來到「好時代」元麻布就沒有看到他的人影。早餐後的碗筷仍在,看來他的身體已經恢復了健康,出門了。
當時相庭是開懷大笑的。
「我說,一敏先生。聽我慢慢說,別慌慌張張的。」
「是胃癌,已經轉移了。」
阿俵用一種鄭重其事的笑看著阿惠的臉。
她雖然這麼說,但卻隱瞞了她偷盜相庭的鑰匙,又配了後備鑰匙,乘相庭不在家時幹的事實,只是說偶爾拉開抽屜時看到的。
阿惠感到心中一陣苦痛。
「哈哈哈!」
阿俵經常對自己講。相庭對礦山的事情十分關心,現在還經營著一家金礦和一家銀礦,並還要開發新的礦產資源,也常常委託阿俵的公司進行地質調查。
阿惠改變了語調。這句話果然有效,她看到了阿俵那充滿了醉意的眸子裡漸漸地定住了眼神後,才又再次開口說道:「你說到相庭先生的什麼財產,他可是連一分錢都沒有給我。我雖然是他的養女,可實施繼承權是很遙遠的事情。我想我不能等著他養活我,我還要自食其力地生活呀!」
「啊?」
阿惠拿著名片進了起居室。
雖然無法正式入籍,但兩個人已經經常自然而然地談到「結婚」這一詞了。
「從哪兒聽來的?」
阿惠又重新看了一下這兩個抽屜的盡裡面。
「啊,享榮礦業。地址好像是在八丁崛。接電話的是一個女辦事員,說經理外出了不在公司,有事她可以轉告,說完也掛上了。」
相庭故意把自己要病死的消息洩露給周圍的人——?
「我按那號碼打了電話,可沒有人接。」
這句話時時在阿惠的腦海中出現,使她感到一種不祥的預兆似的。
「說起來相庭先生的事情,畢竟是經過了一流的偵探社進行了調查的呀!而且那個和_圖_書調查再詳細不過了。就像我說的那樣,他一旦成了有這麼大產業的人物,生活中就不得不扮演多種角色,過著與一般人不同的複雜的生活。如果你一一問到的話,就是靠解釋也不可能完全理解的。反正你現在已經是一位大資本家的女兒了,以後你慢慢就明白了。」
裡面放著地圖和測繪圖樣的紙張。還有林業署的文件,地質調查報告書樣的材料,以及幾張放大了的遠山和近山的地貌照片。
在確認相庭的確不在之後,她進了書房。
「可萬一對方有人接你打算說什麼?」
「那我可沒有好好想。我不過是問問相庭先生在不在,可電話沒打通——」
「——我不太清楚啊,反正我聽說相庭先生好像得了什麼重病,估計活不太長了。」
而且分散儲蓄所得的利息肯定要低於合併儲蓄的利息。那麼他這種儲蓄方式又是為了什麼呢?
「原來你不明白這一點啊!我問你,相庭先生是礦山工程師嗎?——而且,礦山工程師也會有最好和最差之分。一般的礦山工程師,很容易給人一種不好的印象,這些人常常欺騙投資者說某某山裡有什麼礦產資源,而實際什麼也沒有。當然其中也有有良心的工程師,但他們也是在為投資者服務,有時調查也有錯誤,也不好和本質惡劣的人區別開來。為此,相庭先生便自己出資金從事調查、開發等一體化經營,現在的鹿兒島的金礦和秋田的銅礦就屬於這種情況——」於是阿惠便回憶起自己還沒有看到這兩個公司的名片。
阿俵兩眼瞪得溜圓,鼻翼煽動著,醉眼悻悻地反問道。
「胡說——」
「加上稅金共三百五十萬日元,不便宜,可我盼了好久了,反正我特別想買下來。」
想到這裡,阿惠感到周圍頓時昏暗了下來,自己的心中充滿了悲痛。
相庭昨天說今天要去醫院看一下感冒。
阿俵皺了皺眉,面部表情十分深刻。
她帶著滿腹狐疑
和圖書
來到電話機旁。阿惠再次喃喃自語道。
她又打開了第三個抽屜。
阿俵呆呆地看著阿惠,深深地出了一口氣。
「可我們結婚也要花錢呢!」
沏好了茶。阿惠看著他那高興的樣子,便對他講了今天自己的發現。
「這陣子我覺得胃有些不舒服,老是忙,早一天檢查一下就好了。不過,也沒有發現什麼異常。這下我放心了!」
「可是這錢——」
阿俵拍打著膝蓋笑了起來:
不對他本人講,他就不會住院得到治療,這不是害了他嗎?
她從這三個名片盒中各取出一張名片後,把抽屜又鎖好了。
沉重的抽屜拉開了。
「有些時候了。過年後相庭先生不是做過一次健康體檢嗎?大概是從那個時候就查出來了。」
大概是酒精的作用吧,阿俵的聲音也因過於興奮而高了起來。
她用昨天配好的鑰匙打開了第二個抽屜。
「——可是,這也沒有什麼可奇怪的,星期六是休息日,公司一般會休息的,可說這個號碼不用了,就是這個公司被取消了。」
這樣的事情可是開不得玩笑的。
十一本加起來,總額也不過是四百萬日元左右。
「喔!我打算買一輛『塞力卡』的新車。」
「很遙遠的事——」
第三個還是他的名片,給人的感覺是用得不很多,基本上還是滿滿的。
但為什麼不告訴自己?做為養女,自己是他身邊唯一的親人——也許是怕自己從表情上讓相庭知道,才轉告給了第三者?
一月六日和七日兩天,相庭確實到築地的綜合醫院進行了健康檢查,那兩天自己一直在跟著他。
「我從相庭先生的秘書,以及和他關係很好的人那裡聽來的。我們經理也講過這件事兒。」
而且,相庭從哪兒看像是個重病人?
那就是說阿俵的情報是準確的?
「——那麼。你的車買了嗎?」
「病?什麼病?」
別的盒子裡也是他的名片,寫的卻是「株式會社東礦開發董事業務部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