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暗中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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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你的未婚夫,你愛他嗎?」
「好冷清呀——」
於是他穿好衣服,出了房門。
阿惠向他喊道。
「再有三十分鐘吧。」
對誰也不說,當然也不告訴相庭,半夜闖到相庭一個人住的別墅,難道——?
「是——那個——明天晚上,他要開車送我去。」
「你這是什麼意思?」
阿惠看到相庭畫完的油壺灣和突出於海面的岬的地圖時,深深地屏住了呼吸。
「不|穿不行嗎?」
相庭進來後心情愉快地說著,坐在了沙發上。
他們從芝公園的入口處進了高速公路。
「不光是這個,他對爸爸好像還有什麼別的話要說。我怕他會做什麼不妥當的事情,反正——很危險,那個人,所以爸爸要多加小心——」
「嗯——什麼危險——反正我心裡覺得唄。」
汽車又過了一座小鐵橋,隨後便可以看到一座郵局樣的建築和亮著燈的電話亭了。道路從那兒開始下坡。
「這輛車?」
公路兩邊都是黑壓壓的大山,根本不像是在半島中。
阿惠溫順地答道。
阿惠不覺怦然心動。
「是呀。」
公路兩旁路燈閃爍,但亮著燈的住戶卻很少。大街上沒有行人,也極少能遇上車輛。
阿俵判斷似地說道。
於是,阿惠把最高級的絲綢女服收進提包裡,走出了家門。當時相庭說星期六晚上的晚會上要宣佈他和自己的事情,因此讓她準備得好一點。
他要阿惠擺出過去他不曾要求過的體|位。
前年九月來的東京,如今已經一年零五個月了——後來她突然意識到今天是二月十三日星期五,於是心中產生出一種不吉祥的念頭來。
這不是他過去常常從公司同事那裡借的那輛舊車,但也不是十成新的新車。
阿惠直到天亮都幾乎一點兒沒有睡著。今天是星期四。這天一大早她便去了元麻布。
阿俵全心身地沉溺於阿惠的肉體之中。他好幾次好幾次地發洩著他的情慾——直到最後兩個人都精疲力竭,像泥一般癱軟在被子上。
「嗯——這個——」
像要證實阿俵的話似地,車子一轉彎,立刻看到了海邊停泊的一hetubook•com.com片船隻。
以前開車時,他常常東拉西扯,充當導遊,而今天他卻閉口什麼都不講,因此阿惠頓時有一種緊張的感覺。
過了有著許多花裡胡哨的霓紅燈廣告牌子的飯店區域後,他們便駛入了標有「橫濱橫須賀公路」的收費公路了。
由於今天休息,阿俵不是直接從公司裡來的,因此他只穿了便裝。
「爸爸——」
「——」
看了一會兒阿惠後他說道:
她沒有心情去收拾碗筷,又躺在了床上。
說完他又笑了笑,然後溫柔地用平靜的口氣問:「你是不是對相庭先生越來越有親切感了?」
「真的,您一定要多加小心,千萬別忘了——」
「說準了星期五——晚上住在油壺的別墅嗎?」——「我想你不要對任何人說起星期五我們兩個人一塊兒去油壺別墅的事情。」——阿俵的聲音又在她耳邊響起,眼前又浮現出他那略帶奇異目光的眼睛。
「到了諸磯海灣了吧?」
「好像正好穿過岬的中央。」
她一想到這兒,心中便產生一種苦重的壓迫感。
「十三」這個數字,對自己來說,不應當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吧。阿惠記起來,早先自己和阿俵第一次見面、吃飯時就是十二月十三日。
除了海岸的山坡上有幾戶零散人家的燈光外,陸地和海上都不像有人的樣子。
難道他是為了排遣某種恐怖?
由於相庭計劃星期五早上去打高爾夫球,那麼直到現在也沒對他講,是不是阿俵的意思是不讓相庭知道?
他說完這句話,便迅速出了門。
一種不可名狀的不安和擔心從心底一股一股地湧出來。
「和誰一塊兒?這是為什麼?」
當時相庭輕輕地皺了皺眉反問道。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阿惠已經熟悉了大城市那傍晚時分西方天空像著了火一樣的晚霞。
「噢,我昨天沒有機會對他說,今天早上我又出門早,等打電話時他已經不在家了。」
「我是說,萬一阿俵對爸爸有什麼不妥當的行為——」
「幾點到?」
阿俵突然嘟噥了一句。
當他喝到半醉的時候,又https://m.hetubook.com.com賴在阿惠身上,去吻阿惠。
相庭緊緊追問道。
「女傭人去嗎?」
什麼地方使自己對他一直懷有戒心?
阿惠注意到,今天晚上兩人見面後,這種戒心更加重了。
「不了,我走出去再找車。」
「別開玩笑了,想什麼呢!」
阿惠點好火鍋,他們一邊吃著一邊喝著啤酒,但阿惠總是心神不定,像有一股冰冷的水在頭腦裡流動似地,心中也是一種沒著沒落的感覺。
今天的天氣比較晴暖,但傍晚時漸漸地轉了多雲,現在看不見一顆星星。
如果他的確是那種利己主義者,那麼就會因此而嘗到做為代價的恐怖。
在這條彎彎曲曲的蛇形下坡道兩旁,長著茂盛的植物,看到的住家在黑暗中都是一個個剪影,哪一座都像是別墅,但幾乎沒有一家有燈光。
果然和以前的車不一樣,車內十分整潔,前車窗上還掛了一個吉祥物。
「比方說——你不會對爸爸的做法採取什麼行動——」阿俵「忽」地一下從阿惠的身上爬起來盯著她。
阿俵打了一下方向盤,讓汽車駛入修整過的上坡道。
「爸爸明天是一個人在別墅嗎?」
「對啦,關於星期六晚上招待客人的事情,我還沒有對你說哪,我怕嚇你一跳。」
在這條土路的盡頭,有一座西洋風格的兩層建築,院門口亮著燈。這是他們見到的這兒的唯一的燈光。
阿俵用嘶啞的聲音說道。
「明白了,謝謝你,阿惠真是個好女兒啊!」
看到這群山和鎮子都這麼冷清、昏暗。阿惠不由得心情又緊張起來。
「害怕?」
天色已經黑下來了。阿惠看到一輛不曾見過的白色小型車開過來,停在了離公寓不遠處。阿俵把頭從駕駛窗伸了出來。
「那你對我是否有什麼忠告不好講吧?」
「您沒有聽阿俵說嗎?」
這會兒相庭已經到達了油壺的別墅了吧?
後天還會見面嗎?
「今天事情多,可能我晚點兒去,所以一會兒你在拐角處等我。」
「我不會對相庭先生採取什麼過激的做法的,我保證。這次去油壺別墅,一直到回來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都不會給你增加心理負擔。而且決不做任何出軌的事情。對相庭先生所做出的任何決定,我也會同意和理解。這樣你放心了吧!」
「他對你來講是個非常重要的人,我不應當對他不恭,對吧?」
她慢慢走到門口兒。鎖上門又返回到屋裡。
「快到了吧?」
「我們這會兒正走在三浦半島的中間,穿過尾根。」
想要追出去,可又覺得沒有什麼特別要表示的。
但相庭還是出門了。
自己心中產生的那種再也不想和阿俵見面的寂寞感,難道不是今晚和他訣別的預感嗎——?
相庭奇怪地看著阿惠。
「你去過?」
此時此刻,阿惠才感覺到和剛才那瘋狂的作|愛一樣,平靜的時刻也同樣過去了。
阿俵沉默了一會兒說:
但是——
一上大道,大街上的燈光頓時顯得十分明亮。
「對,有時有這樣的念頭。」
「真的?——一敏呀,你不是真的害怕會發生什麼事兒吧?」
「只去過一次,但那是很久以前了,而且是白天。」
沒等阿惠反應過來,他便粗暴地把阿惠推倒在草蓆上,並慌亂地脫去衣服,要阿惠擺好體|位。
「夏季這裡相當熱鬧。過了那個季節幾乎就沒有人影了。」
已經凌晨一點多鐘了,大都市的安寧也充滿了這間屋子。
阿惠若無其事地樣子問道。
在入海口的懸崖邊上,也拴著許多船。
在這之前,他先打來了一個電話。
阿俵冷不丁說了一句。和前天完全換了一個人似地,他一路上沉默寡言。
阿惠的胸中被這種念頭攪得如刀絞一般痛苦萬分。
「我也是,一敏。」
門外阿俵的腳步聲漸漸地走遠了。
「可我沒有穿西服來——」
和阿俵的相遇。應當是幸運的事。
「那麼,星期五下午你收拾一下東西等我吧。」
「只是,爸爸和我是親子關係,對阿俵先生來說,我不想讓他利用這一點做什麼事情。」
阿惠問道。
「——」
他會聽信昨天晚上自己對他講的那些話嗎——?
汽車行駛在一條鄉間小道之中。
他們來到一處建築的拐角處,汽車又拐進一條土https://www•hetubook•com•com路。
於是阿惠使進了書房,拿了一張沒有印格線的便箋,坐在了相庭身邊。
「——我怕他會做什麼不妥當的事情——很危險,那個人,所以爸爸要多加小心——反正我覺得您明天再帶一個人去的好。」
「休息吧!」
「說什麼?」
「叫一輛出租汽車嗎?」
「好吧,星期六早上你一個人來,先坐京濱快車到終點站的三崎口,在那兒乘出租汽車——」但阿俵說想和她星期五晚上開車去,看樣子相庭不知道。
「中途打個電話也可以吧!」
「這兒就是諸磯灣,那邊是油壺海。」
與此相反,阿俵卻一口接一口地喝著。平時他喝不了多少,但今天卻逞強似地不停地喝,而且由於興奮,話也比平時要多一些。
「到了!」
他是一個人嗎?他會聽從自己的忠告,帶什麼人去嗎——?
「噢,那麼晚了就算了。」
「你可以從這兒直接去公司嘛。」
「——」
在一個很大的坡道處,他把車向左拐去。
「——」
今天晚上他喝那麼多酒,對自己要求那麼強烈是為了什麼?
相庭答道。
這張臉慢慢靠近了自己,然後緊緊地吻在自己的嘴唇上,並移向自己的兩頰、耳朵。
阿俵一再盯著阿惠的臉說道。在逆光陰影中的他的那張臉,讓人感到有一種真摯的表情,阿惠又一次看到了和去年剛剛認識時一樣的那張認認真真的技術專業人員應有的面孔。
「還是穿上的好。因為公司裡的人都穿,不能因我一個人破壞了整體形象。」
到此為止了吧?阿惠看著身邊的阿俵。
阿惠拚命壓抑住劇烈的心悸問道:
「啊,看那兒,別墅就在那個岬上。」
「我好愛你。」
從亮著燈的路邊電話亭旁駛過時,阿俵並沒有停下車來。
「在三浦市的突出一端。可還得找一下去油壺灣的道兒呢——」
後來她也說不清楚了。
直到晚上八點他才回來。
「星期五會有什麼事情挑明的。」
這條道路上有好幾個山洞,於是便給人一種進入了山區的感覺。
連在一起的大小船隻的桅桿林立,在燈光的照射下反射著白光。
「噢,還得www.hetubook.com.com等兩三天。」
阿惠突然想起了自己昨天講的那些話。
「啊,這個車——?」
也許他正在考慮行車路線吧?
星期五的晚上,阿俵九點半鐘開車來接的阿惠。
汽車又開了不到十分鐘,就到了橫濱高速公路出入口。
「晚飯我吃過了。」
是的,自己是愛他的,但從心底來講卻不敢相信他。
他們從「衣笠」的路口出來,繼續行走在昏暗的鎮子當中。這會兒馬上就到十一點了。
阿俵已經打開了助手席的車門,阿惠很快地坐了進來。
阿俵用下巴分別向左、右指了指。
阿俵大聲地反問了一句。
「今天晚上趕去。對相庭說了嗎?」
阿惠的腦子裡一下子浮現出相庭畫得草圖來。
「不是已經到了海邊了嗎?」
「好吧。」
這一帶十分昏暗,但左右車窗的下方可以使人感到大地的氣息。遠處的燈塔上燈光閃閃爍爍,懸崖上也有燈光。
「我比起任何人來都更希望你幸福,因此我不想只對你說好聽的,也要讓你有更壞的打算,我想相庭知道了也會理解的。」
阿俵不時地超過幾輛大型卡車。
相庭高興地點了點頭。但阿惠看他似乎並不經意,便又叮囑了一遍。
「是這兒!」
阿惠問道。
阿惠沒見過他這麼醉過。
阿惠決心弄清這擔心的原因。
他走到門口兒,又停下腳步。回過頭,不知為什麼死死地盯著阿惠。
「明天一早我就出門了。我把去油壺別墅的道路對你說一下。我畫一張圖,請你拿張紙什麼的來。」
「是啊,那邊就是大海。這一帶的海岸線離山很近。」
「我以為是一輛新車呢,可——?」
他笑著說道。
但阿俵看了看手錶後又從阿惠的身上爬起來說:「我再不走,明天就要晚了。」
阿惠從床上爬起來,真想衝出去追上他。但她終於抑制住了這股衝動,站在了起居室門口。
「阿俵君對你是怎麼講的?」
阿惠又問了一句。
高速公路上從澀谷至三軒間茶屋之間車輛有些多,但駛入東名高速公路後便成了三條車道,車輛也少多了。阿惠看到駕駛台上的鐘是十點十五分。
「借公司同事的,不是以前常借的那輛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