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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英烈傳

作者:郭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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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元順帝荒淫失政

第一回 元順帝荒淫失政

天開雪動陽春轉,地裂山崩倒泰華。
大宋削平僭國,建都汴梁。傳至徽、欽二宗,俱被金人所擄。徽宗第九子封為康王。金兵洶湧,直逼至揚子江邊,一望長江天塹,無楫無舟,忽有二人牽馬一匹,說道:「此馬可以渡江。」康王見勢急,就說:「你二人如果渡得我時,重重賞你!」那二人竟將康王推上馬鞍,那馬竟往水中,若履平地。康王低著頭,閉著眼,但聽得耳邊風響,倏忽之間便過長江。那二人說:「陛下此去,尚延宋柞有二百五十餘年,但休忘我二人!」便請下馬。康工開眼一看,人與馬俱是泥做的。正在驚疑,遠遠望見一簇旌旗,俱是來迎王駕的,便即位於應天府。這是叫做「泥馬渡康王」故事。
順帝大喜道:「卿言最當。」左丞相脫脫進言道:「乞陛下傳旨,速誅撒敦,以杜淫|亂!」帝說:「撒敦何罪?」脫脫說:「昔費仲迷紂王,無忌惑平王;今撒敦誘君敗國,罪在不赦!望陛下聽臣講個『樂』字:昔周文王有靈台之樂,與民同樂,後來便有賢君之稱;商紂有鹿臺之樂,恣酒荒淫,竟遭牧野之誅。陛下若能任賢修德,和氣恰於兩間,樂莫大焉!倘效近世之樂,必致人心怨離,國柞難保,願陛下察之!」順帝聽了,大喜道:「宰相之言極是!」令近侍取金十錠、蜀錦十匹賜之。脫脫辭謝道:「臣受天和圖書祿,當盡心報國,非圖恩利也。」順帝說:「昔日唐太宗賜臣,亦無不受,卿何辭焉?」脫脫再拜而受。
撒敦惶恐下殿,自思煩惱:「這廝與俺作對,須要驅除得他,方遂吾之意!」正出朝門,恰遇知心好友,現做太尉,叫做哈麻,領著一班女樂,都穿著絕樣簇錦團花白壽衣,都帶著七星搖拽墮馬妝角髻,都履著絨扣錦幫三寸鳳頭鞋;如芝如蘭一陣異品的清香,如柳如花一樣動人的嫋嬝;叮叮咚咚,悠悠揚揚,約有五十餘人,進宮裏來。兩下作揖才罷,哈麻便問:「仁兄顏色不善,卻是為何?」撒敦將前情備細說了一遍。哈麻勸慰道:「且請息怒,後來乘個機會,如此如此。」撒敦說:「若得如教,自當銘刻!」撒敦別過,憤憤回家不題。
於是順帝日從其事,廣取女子入宮,以宮女一十六人,學天魔舞,頭垂辮髮,戴象牙冠,身披纓絡,大紅銷金長裙,雲肩鶴袖,鑲嵌短襖,緩帶鞋襪,各執巴刺般器,內一人執鈴杵奏樂。又宮女十一人,練垂髻,勒手帕長服,或用唐巾,或用漢衫。所奏樂器,皆用龍笛、鳳管、小鼓、秦箏、琵琶、鸞笙、桐琴、響板。以內宦長壽拜布哈領之,宣揚佛號一遍,則按舞奏樂一回。受持秘密戒者,方許入內,餘人不得擅進。

如此不覺五年。有太尉哈麻及禿魯、帖木兒等,引進西番僧,誘帝行房中運氣之術,號演揲兒法。又進僧伽璨真,善和_圖_書授秘法。順帝習之,詔以番僧為司徒;伽璨真為大元國師。各取良家女子三四人,謂之供養。璨真嘗向順帝奏道:「陛下尊居九五,富有四海,不過保存有現在而已,人生幾何?當授此術。」
順帝看罷,問脫脫道:「除非改元,莫不是重建年號,天下方保無事麼?」脫脫奏道:「自古帝王皆有改元之理,如遇不祥,便當改之。此乃上天垂兆,使陛下日新之道也!」帝說:「卿等且散,明日再議。」言畢,一陣風過,地穴自閉。帝見大懼,群臣失色。遂將石碣藏過,赦放田豐。駕退還宮。翌日設朝,頒詔改元統為至正元年。
天蒼蒼,地茫茫;干戈振,未角芳。元重改,日月旁;混一統,東南方。
又於內苑起一樓,名叫「碧月樓」。朝夕與寵妃宴飲其上,縱欲奢淫,不修德政,天怒人怨,干戈四起。各處申奏似雪片的飛來,都被奸臣隱瞞不奏。順帝只知昏迷酒色,那裏曉得外面的災異。要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卻說從古到今,萬千餘年,變更不一。三皇五帝而後,漢除秦暴,赤手開基。方得十代,有王莽自稱皇帝,敢行篡逆。幸有光武中興,迨及靈、獻之朝,又有三分鼎足之事。五代之間,朝君暮仇。甫至唐高祖混一天下,歷世二百八十餘年,卻有朱、李、石、劉、郭,國號:梁、唐、晉、漢、周。皇天厭亂,於洛陽夾馬營中,生出宋太祖來,姓趙名匡hetubook•com•com胤。那時赤光滿室,異香襲人,人就叫他做「香孩兒」。
話分兩頭。卻說韃靼國王曾孫,名喚忽必烈,居於烏桓之地。後來伐荊蠻,蹙西夏,併了赤烏的部落,僭稱王號。在斡難河邊,破了白登,過了狐嶺,直至居庸關,金人因而逃遁。忽必烈遂渡江淮,逼宋主於臨安。宋祚以亡,他遂登於寶位,國號大元。傳至十世,叫做順帝。以脫脫為左丞相,撒敦為右丞相。一日,早朝已畢,帝說:「朕自登基以來,於今五載。因見朝事紛紛,晝夜不安,未得一樂,卿等可能致朕一樂乎?」撒敦奏道:「當今天下,莫非王土;衛土之士,莫非王臣;主上位居九五之尊,為萬乘之主,身衣錦繡,口飫珍饈,耳聽管弦之聲,目睹燕齊之色,神仙遊客,沉湎酣歌,惟陛下所為,有何不樂?徒自晝夜勞神!」正是:
且說順帝凡朝散回宮,女樂則盛妝華飾,細樂嬌歌,迎接入內,每日如此,不在話下。一日,順帝退朝,皇后伯牙吳氏設宴於長樂宮中,遂命女樂吹的吹,彈的彈,歌的歌,舞的舞,彩袖殷勤,交杯換盞,作盡溫柔旖旎之態,飲至更深方散。是夜,順帝宿於正宮,忽夢見滿宮皆是螻蟻毒蜂,令左右掃除不去,只見正南上一人身著紅衣,左肩架日,右肩架月,手執掃帚,將螻蟻毒蜂,盡皆掃淨。帝急問道:「爾何人也?」其人不語,即拔劍砍來。帝急避出宮外,紅衣人將宮門緊閉。帝速呼左右擒捉,忽然驚和-圖-書醒,乃是南柯一夢。順帝冷汗遍體,便問內侍:「是甚麼時候?」近臣奏道:「三更三點。」皇后聽得,近前問道:「陛下所夢何事?」順帝將夢中事細細說明。皇后說:「夢由心生,焉知吉凶,陛下來日可宣臺官,便知端的。」言未畢,只聽得一聲響亮,恰似春雷。正是:
且說哈麻帶了女樂轉過宮牆,撞見守宮內監,問道:「爺爺、娘娘,今在哪裏?」內監回說:「正在百花亭上筵宴哩。」哈麻竟到亭前,俯伏說:「臣受厚恩,無可孝順,今演習一班女樂,進上服御,伏乞鑒臣犬馬之報,留宮聽用!」順帝納之。哈麻謝恩退出。
順帝驚問:「何處響亮?」內侍忙去看視,回來奏道:「是清德殿塌了一角,地陷一穴。」順帝聽罷,心中暗思:「朕方得異夢,今地又陷一穴,大是不祥!」五鼓急出早朝。眾臣朝畢,乃宣臺官林志沖上殿。帝說:「朕夜來得一奇夢,卿可細詳,主何吉凶?」志沖說:「請陛下試說,待臣圓之。」帝即說夢中事體。
志沖聽罷,奏道:「此夢甚是不祥!滿宮螻蟻毒蜂者,乃兵馬蜂屯蟻聚也;在禁宮不能掃者,乃朝中無將也;穿紅衣人掃盡者,此人若不姓朱必名赤也;肩架日月者,乃掌乾坤之人也。昔日秦始皇夢青衣子、赤衣子,奪日之驗,與此相符。望吾皇修德省身,大赦天下,以解災患!」
春花秋月休辜負,綠鬢朱顏不再來。
和-圖-書
如順帝諸弟八郎,與哈麻、禿魯、帖木兒、老的沙等十人,號為「倚納」,皆有寵任。在帝前相與褻狎,甚至男女裸體。群僧出入禁中,醜聲外佈。皇太子深嫉之,力不能去。帝於內苑造龍舟,自製式樣,首尾長二百二尺,闊二丈,廊殿樓閣俱全,龍身並殿宇俱五彩金妝。前有兩爪,用水手一百二十名,紫衫金帶,頭戴紗巾,在兩旁撐篙,在前後宮海內往來遊戲。舟行頭尾眼爪皆動。又製宮漏,高六七尺為木櫃,運水上下,櫃上設西方三聖殿,櫃腰設玉女捧時刻籌,時至即浮水面上。左右列二金甲神人,一持鐘,一持鈴,夜則神人按更自敲,極其靈巧,皆前朝所未有。

帝聞言不悅,又說:「昨夜清德殿塌了一角,地陷一穴,主何吉凶?」志沖說:「天地不和,陰陽不順,故致天傾地陷之應,待臣試看,便知吉凶。」
帝即同志沖及群臣往看,只見地穴長約一丈,闊約五尺,穴內黑氣沖天。志沖奏道:「陛下可令一人往下探之,看有何物。」脫脫說:「須在獄中取一死囚探之,方可。」當即令有司官,取出一個殺人囚犯,姓田名豐。上說:「你有殺人之罪,若探穴內無事,便赦汝死。」田豐應旨。手持短刀,坐在筐中,鈴索吊下,深約十餘丈,俱是黑氣。默坐良久,見一石碣,高有尺許,田豐取入筐內,再看四方無物,乃搖動索鈴,使眾拽起。順帝看時,只見石碣上面,現有刻成二十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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