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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他主使，他走不了的，咱們可由官府中打聽出他的下落來。老弟，這是一條線索，但在未抓出真憑實據之前，不可貿然打草驚蛇。」

中海喘過一口氣，苦笑道：「沒什麼，謝謝你們關心。這傢伙是長春子的大徒弟湖海散人，劍上所發的罡氣可怕極了，我無法接下他，你們得小心。走，我們到前面去，助那兒激鬥的朋友。」

「老兄，貴會主到四川有何貴幹？」中海問。

「好，給你一次痛快。」中海厲聲說，聲落，飛刀徐徐插入雙頭蛇的心口。

天宇中彤雲密佈，寒風刺骨。他頭纏青巾，穿及膝棉襖，足登快靴，背了小包裹，冒風寒徐徐北行。

「我會甚重其事的，目下先找到九陰弔客再說。」

中海將飛刀插在艙壁上，站起說：「梁兄，這位老兄相當頑強，咱們先絞實他的手腳，再好好地伺候他。」

賓館中，住著天玄劍、白衣神君等三十餘名好友，午餐剛罷，好友們在客廳品茗，商討今後的行止。

「你老兄的話，也同樣是一面之詞，難以取信，在下必須求證，方可決定誰是誰非。你說，誰給你五百兩黃金，何人可證？」

唯一遺憾的是，隱叟拷問了三名惡賊，卻無法查出乃弟鄧公皓的下落。

到了洞庭王另一座秘密水寨，當曉堂開盛筵，十分熱闊，中海受到英雄式的歡呼招待，喝了不少酒。

橫江白練接口道：「這傢伙和虎爪追魂一在湖廣，一在南京附近做案，晚年是有名的獨行大盜，確有一段時期走在一塊兒狼狽為奸。」

使劍惡賊看清楚了中海的面貌，狂叫道：「大地之龍，大地之……龍……」

「那次你們做案，苦主是誰你知不知道？虎爪追魂找來的人，叫鬼眼喪門陶宣。」中海大叫。

「呵呵！我會替他打算的。他的官司想洗雪已是不可能，但只須改個名就行，替他弄一張路引不會有什麼麻煩，日後叫他到江西天玄小築找我，在江西落業有何不可？」

「安慶雙醜已經死在濯馬莊牧場了。」素素失望地答。

五行劍知道川陝已沒有他容身之地，傾家蕩產賠鏢之後，遠走他方，隱姓埋名暗中偵查龍虎風雲會的動靜，出沒在湖廣河南一帶，靜候重振聲威的機會到來，一面連絡良朋好友，置下眼線，監視著各地龍虎風雲會的走狗爪牙，徐圖報復。這次在河南碰上了白衣神君，兩人原是舊識，他向白衣神君打聽龍虎風雲會的消息，白衣神君也向他詢問四川的動靜，並問及縹緲仙子的消息，他將四川最近的形勢說了，卻不知任何有關縹緲仙子的消息。兩人可以說是志同道合，結伴南行，途遇隱叟鄧公明說及中海圖謀麒麟山莊的大計，白衣神君聞言吃了一驚，便和隱叟五行劍三人奔向昭潭，和天玄劍一同前往。

第一程是定遠縣，那時，縣城比一座大鎮大不了多少，後來人口膨脹，方遷至廟兒灞，目前，城廂正向四周擴展，日漸繁華，是川中的富裕地區。

「九年前道州的知州，狗官林必達。」

蒙面人兇猛地迫近，在電光石火似的剎那間，連攻八劍之多，搶進了丈五六，卻無法得手，後面暴喝震耳，劍氣壓體，來勢洶洶。

蒙面人已和中海接上了，下手毫不容情，攻勢凌厲已極。

蒙面人一聲怪叫，切齒叫道：「小輩，你好不知死活，接招！」

「為……為什麼？」

捨舟就陸，從容向順慶府走去。

他捨舟就陸，沿嘉陵江北上。

「大哥，我和爹說去，由爹出面討取九陰弔客……」

「胡說！」雙頭蛇叫。

中海左腿猛勾，勾住了雙頭蛇右腳踝，右腿一踹，踹中雙頭蛇的右腳迎面骨。

回春居士注視著他，嘆口氣問：「施老弟，我有事請教。」

「如此而已。」他冷笑著說。

叫聲中，微閃即至，一劍點到，輕靈而從容，進招的手眼心法，有章有法，瀟灑已極。

「閣下出劍的手法，與令師完全相同……」

「但萬一洞庭王因此事不偕而遷怒中海，後果可怕哩！」

雙頭蛇完全清醒了，想用手撐起上身，可是雙手不聽指揮，一動之下，脫臼處奇痛徹骨。「哎！」驚叫出聲，腰部一收，坐起了。

中海拔回飛刀，剝掉雙頭蛇的上衣，將刀在雙頭蛇的肚皮上磨了磨，笑道：「聽說，貴會的酷刑可令草木悲泣，土石號哭，可能極盡殘忍酷毒之事，在下真嚮往能有大開眼界的一天。在未領教貴會酷刑之前，恕我孤陋寡聞，只能用最簡陋的刑法向你老兄請教了。」

「有何發現？難道他……」

兩組人二十把強弓，他們不知惡賊們短兵相接，看清敵我之後便立即發箭，專射五六丈外的人，黑夜中用弓箭，霸道已極，防不勝防。

天玄劍搖搖頭，搶著說：「坤老，你只說小弟追玉麒麟去了，不就兩全其美了麼？」

「唉！你真聽他的話，反而害了他。黑旗令主的手下，全是些義薄雲天的好漢，只消令主一句話刀山火海也敢往下跳，找令主要人來殺，豈不荒唐？

「他要將次女銀鳳許給中海，怎麼？你笑不出來了吧？」

「不見得吧？」

天玄劍沉默許久，方點頭道：「看來，我們只好靜觀其變了。這兒不是善地，咱們還是早早離開為妙，萬一鬧起來，咱們這些旱鴨子到了水中，準倒霉，想飛離水寨恐怕力不及心哩！」

隆冬天氣，江兩側附近的近岸，結了一層薄冰，今年似乎特別冷。

「在下並不希望你死，不過，要是你自己嚼舌自殺當然又另當別論。」

「不錯，是殺人滅門的案子。」中海強按心潮冷靜地答。

「他說你只給他不及應得報酬的一半。」

「謝謝你，梁兄。」中海仰天吁出一口長氣，衷誠道謝。

麒麟山莊在橫山峰建有碉寨，駐守著三十餘名高手，只逃掉四個人，向莊中逃命，甫抵莊門，復被洞庭王派在莊門把守的人射倒在吊橋前。

「大哥，九陰弔客既然在黑旗令主手下，你打算去找他？黑旗令生已是龍虎風雲會的人，他的手下全是些忠心耿耿敢於拼命的弟兄，不像玉麒麟成老賊的黨羽是些烏合之眾，你找他的弟兄報仇，他不會容許你為所欲為的，所冒的風險，表面上看去似乎比襲擊麒麟山莊容易，其實卻危險的多呢。」素素憂於形色地說。

他看到火焰輕搖的風燈，更看到臉色陰沉用飛刀刮臉的中海，也看到含笑而坐的橫江白練，只覺心中一冷，一道寒流從尾閭上升，直透泥丸宮，抽口涼氣駭然問：「這……這是什麼地方？」

「有公私兩椿事，向尊駕請教。」中海仍然冷森森地說，將飛刀舉至口邊，吹口氣吹掉刃口上的積垢，狀極悠閒，其實他心中恨極，仇恨之火早已在他心坎裏熊熊燃燒。

雙頭蛇如中電擊，絕望地說：「果真是天道循環，報應不爽，血債血償，在下認命。殺人也不過頭點地，不必過分，給我一個痛快。」

「午間他請我作女方的大媒……」

中海卻在昨晚寫好兩封書信，塞在枕下，約了橫江白練出遊，架了一葉扁舟，向南走了。水寨的弟兄知道橫江白練水性了得，不慮意外，中海又是寨中的貴客，是他們心目中的英雄，更用不著擔心的，任由他們架舟出遊。

回春居士克期趕往昭潭，可是，天玄劍卻不在家，隱居處雖有不少朋友，但卻作不了主，於是，由天玄劍的好友風雷蛇神主持大局，派人火https://m.hetubook.com.com速前往衡州府催請天玄劍，一面星夜召集在附近隱身的朋友，因此晚到了一天，到了洞庭王約定的會合處，方知大事不妙，中海已經按期前往麒麟山莊闖向龍潭虎穴。看了己方的人手，天玄劍焦急萬分，假使想倚仗區區百餘人硬攻山莊，勝算不多，極為渺茫的。幸而同來的湖廣名武師鐵掌熊坤，早知官兵要大舉進攻麒麟山莊，捉拿毆辱王府中官，恐嚇王爺的要犯，熊武師與武昌府的名巡捕乾坤一尺何鳳有深厚的交情，立即建議由他出面出引官兵進襲，內外呼應。洞庭王在半年前便派有人在這兒伺探麒麟山莊的舉動，對山莊的佈置瞭若指掌，立即分頭行事，總算趕上了。

橫江白練應喏一聲，向後峭走了。

「呵呵！好極了，那麼，我先謝謝你。」天玄劍開心地笑。

兩人先奔向岳州府，由橫江白練找到岳州的朋友，探出黑旗令主已經在兩天前到了麒麟山莊瓦礫場，以後的行蹤，卻杳如黃鶴，無人得悉。

中海毫不畏懼地迎上，說：「閣下，你那一劍要刺在下的七坎，你失手了，在下已經知道閣下是誰了。」

「我們得趕先一步，出外打聽消息。」

「何不問間他誰給金子給九陰弔客的？」橫江白練說。

「什麼？」

「除了要陳某死，你還能把我怎麼樣？」

「因此，老哥希望小弟說服中海麼？」

由於中海和素素在莊內造成紛亂，而且有吳玄霜姑娘暗中相助，引走了金花五娘等大群高手，讓天玄劍一群人得以從容入莊，更有官兵在外驚散風雲會的惡賊，一舉摧毀了麒麟山莊，不啻給與龍虎風雲會一次致命的打擊，以最少的代價，剷除風雲會的外主壇，眾人萬分興奮。這一記沉重的打擊，不僅等於是在龍虎風雲會的兇焰上潑了一盆冷水，更鼓舞了那些人人自危的江湖群雄，不再畏懼，敢於挺身而鬥了。

天玄劍抱拳笑道：「小弟正想請老哥作媒人，怎樣？」

「你說什麼？」蒙面人吃驚地問。

中海到了最外側，那兒有八名惡賊，困住兩名半百年紀的使金刀大漢，怒吼著進招。使金刀的兩大漢渾身血污，已有點手忙腳亂，無法招架八面圍攻的惡賊了。

雙頭蛇驚出一身冷汗，臉無人色地說：「你……你殺了海宇五雄，鬼眼喪門是五雄的老三，你……你……」

他的呼吸似乎屏住了，站穩後方吁出一口長氣，頰肉略一抽搐，虎目中爆發出森森冷電，吸入一口氣，追電劍徐徐舉起，向前移出右腿。

中海認為麒麟山莊已毀，龍虎風雲會聚會的地方，必定改在大巴山內主壇，那麼，黑旗令主也極可能應|召趕赴大巴山。

「我的處境確是左右為難。這樣吧，我們等會兒先問問中海，再決定如何處理，好麼？」

雙頭蛇把心一橫，撇撇嘴冷笑道：「閣下，你絕不能從陳某口中間出任何事來。」

中海搖頭拒絕，搶著說：「不可能的，黑旗令主絕不會賣伯父的賬，甚至會向伯父大興問罪之師，風雲會的人早已暗中把持了黑旗盟，黑旗令主身不由己，他不可能和伯父打交道的。再說，黑旗令主如果肯將人交出，他的黑旗盟必將眾叛親離，人人自危，不遣自散，誰還願替他賣命？」

「誰？」

「笑話，陳某早晚要死，但絕不自殺。」

「哦！老弟是否想作泰山丈人？」

「哦！你是不是一廂情願？問過他麼？」

「天玄劍施銓，脫你見不得人的面罩。」對方沉喝。

已經是十二月中旬了，兩月來的乘船旅程，平安無事，他發憤苦練兩儀心法，成就驚人，先天真氣日益精純，已出現水火並濟的異象了。

中海臉色變了，壓抑了許久，他忍不住啦，切齒道：「在下知道你的話可信，你這該死的畜生！」

中海淡淡一笑，割斷他雙手的牛筋索，讓他坐起來，說：「熬刑對你沒有好處的，老兄。說，貴會主到四川有何貴幹？這位橫江白練老兄是位老江湖，貴會的一舉一動，皆在他神目監視下，你老兄最好少耍花招，免得皮肉受苦。在下反對施用酷刑，但對你這種人又另當別論，不然便會上當。請記住，在下要的是實情。」

「道州官府中的人，與令尊是否有怨？」橫江白練搶著問。

「九陰弔客用迷煙將人薰倒，我何必多費勁？只刺了一劍，由虎爪追魂分的屍。」

素素聰明透頂，扭頭笑道：「老爺子，是要將素兒遣走麼？」

玉麒麟不是傻瓜，看到全莊各處火焰沖天，聽到全莊各處慘叫聲此起彼落，便知大事去矣！對方到底來了多少人，他根本毫無所知，再看到莊對面橫山峰的光景，不由他不心膽俱裂，忍痛連攻五劍將風雷蛇神迫退三步，發出一聲撤走的怪嘯，含恨而走。

內艙點起了燈火，一名洞庭王的手下將仍在昏迷的雙頭蛇鬆了手腳的繩索，然後含笑告退。

天玄劍唸到這兒，跌腳急叫道：「這……這孩子胡鬧，他……他……」

中海點點頭，冷靜地說：「唔！你還算坦白。」

橫江白練提著一個小木桶入艙，笑道：「半桶水，放了一斤鹽，船家可真大方。」

自從水寨被焚之後，他的確動了急流湧退的念頭，內部已被人滲透，動盪不安，外則有官府的鷹犬橫伺，有白道的英雄侍機而動，更有黑道龍虎風雲會的進迫，處境日漸艱難，假使他撒手不管，手下的弟兄必被龍虎風雲會利用，後果可怕極了，他不得不便起頭皮撐起風雨飄搖的局面。經天玄劍的勸說，死去的洗手念頭又從新復活了。

橫江白練挾了雙頭蛇的屍體，出艙而去。

她奔向大廳，淚眼盈盈將書信遞給乃父，顫聲叫：「爹，他去找黑旗令主了。」

按行程，距定遠應該不足二十里，冬季晝短，申牌初便黃昏蒞臨，還有一個時辰，盡可從容趕路。

「怎麼回事？」中海驚問。

看看天色發白，舟群以奇快的速度航行，他們必須在天亮之前駛出汩羅口，以免引起注意。

「且慢暴躁，老兄。虎爪追魂臨死前，要我追查你吞沒花紅的罪行。你也許知道，在下是虎爪追魂以重金禮聘的打手，交情不薄，他臨死的遺言足以信賴，他說……」

分派停當，回春居士示意天玄劍出外一談。兩人到了內室，天玄劍落坐笑道：「憲老，你似乎心事重重哩，有事麼？」

他們決定了四項大計，一是派人策反，二是派人與吳玄霜取得連繫，查出大巴山內主壇的所在地方，以便加以剷除。三是火速傳信給其他朋友，希望在百日之內，到夷陵州聚會，準備大舉進襲大巴山內主壇。其四是龍虎風雲會既公然誅殺各地不聽命的武林朋友，咱們何不秘密剷除他們設在各地的分壇？唯有予打擊者更兇狠的打擊，才是治本良方。至於長春子和毒娘子則留交中海應付。從中海口中，已知蒙面人定是湖海散人，那傢伙已練就了七成火候的罡氣，能剋制他的人亦難料定。由此推論長春子必定更為高明，恐怕目下武林中已沒有人可以克制他了。因此，必須派人尋找當年三大高手四絕秀士和縹緲仙子出面。同時，找一處清靜所在，讓中海完成百日之功，練成兩儀心法，期能有成以便對付長春子師徒。

中海如夢初醒一蹦而起，大叫道：「有了，我忘了那狗官。」

中海開始刮另一邊面頰，仍然若無其事地說：「在下知道你有種，夠英雄。閒話少說，言歸正傳，咱們先公後私，有幾件事向你老兄請教。」

問了一連串問題，可以說未獲任何答案，中海有點冒火，沉聲道：「閣下，你似乎不願吐實，隱瞞了……」

「我，我殺了虎爪追魂。」中海厲叫。

大巴山在陝西南部與四川交和圖書界處，從湖廣到大巴山，有兩條路可走。一是從三峽入川，從萬縣到達縣，直趨巴州。

「陳某是外主壇的香堂執法，多大的風浪沒有見過？刀山油鍋家常便飯，何所懼哉？」雙頭蛇傲然地答。

雙頭蛇搖搖頭道：「這個……我可不知道，九陰弔客和我打交道，按規矩我不能過問，這是行規，所以虎爪追魂找來的幫手，我也不問他是誰，在下所說絕無虛言，你不信也就罷了。」

中海拉脫雙頭蛇的左右肩關節，拔一把飛刀在手，向橫江白練行禮道：「梁兄久走江湖，見聞廣博，等會兒小弟拷問這惡賊之際，還得借重梁兄的鼎力，辨這傢伙的話是否真實。」

他陡然旋身，一聲暴叱，揮出一劍。

接到了中海，群雄發出了震天的歡呼聲。洞庭王很忙，他不等雙方引見寒暄，大叫道：「官兵快到了，咱們快撤。」

中海頹喪地坐下，搖頭道：「就在那年年底狗官就被調走了，聽說他派人進京活動，高升府台，是那一府卻不知道了。」

報仇急也不在一時，兩人在這兒有一番商量，然後由中海替橫江白練易容，分手各奔前程。

「了不起的好孩子，你怎麼啦？」

「真的？」中海若無其事地問，歪著腦袋用刀刮耳根上的汗毛，半躺在艙壁下，似乎對迫供的事毫不在意。

「洞庭王？他怎樣？」

天玄劍果然笑不出來了，久久方說：「中海對強盜世家不感興趣，那怎麼成？」

沿途全是崇山峻嶺，人跡罕見，虎狼成群，極易迷失在內膏了獸吻。

「他與令尊有仇？」

莊西蛇窩隘也響起了號炮，火光耀天，兩處官兵同時發動。

水是生命之源，凡是河流所經之地，必有人煙。合州也叫三江口，嘉陵江在北面，涪江經城南，東北是嘉渠口，是嘉陵與渠江的會合口。

「你是誰？」蒙面人厲聲吼。

這瞬間，吶喊著向前衝來的人群中，突然爆發出數聲慘號，狂叫聲震耳。

「陳某拒絕回答。」雙頭蛇頑強地答。

「哼！你只刺了一劍？你撒謊！」

中海身負輕傷，但他不在乎，將別後的經過一一說了，然後告辭返回內艙。

坤老攤開雙手，苦笑道：「施老弟，乾坤掌宋老捕頭久仰你老弟的大名，希望和你攀交，這次我告訴他你來了，他才用布政使大人的手令限令官兵克期進兵策應，不想你這老弟就這麼一走了之，豈不令人失望麼？我看……」

中海丟掉飛刀，跪伏在血泊中，以手掩面喃喃低語，低頭飲泣，語聲模糊難以分辨字音。

這天午間，洞庭王請來了回春居士，在室中置酒長談。

「是他，我得找他算賬。」

「為什麼？以血還血，我向他索回血債。」

「任何兇險也止不住我，黑旗令主手下還有安慶雙醜，也是線索之一，我必須找出這三個人來。」中海斷然地說。

第三艘快舟上共坐了十二個人，艙門緊閉，一燈如豆。十二個人是天玄劍父女、中海、白衣神君、回春居士、風雷蛇神、橫江白練、洞庭王父女三人。另兩人一是悶悶不樂的隱叟鄧公明，一是第一次見面的川陝永嘉鏢局局五行劍周志凱。永嘉鏢局是專走川陝棧道頗負盛譽的鏢局，擁有江湖第一流的鏢師，人材濟濟，高手如雲。俗語說，樹大招風，永嘉鏢局聲譽甚隆，垮得也慘，三月前被一群不明來歷的高手午夜襲擊，永嘉鏢局的招牌也被人取走了，鏢師們死傷極為慘重，不得不關門大吉。事發那天，鏢局主和總鏢頭雙槍客余化龍，也在劍門關南面三十里，遇上一群功力奇高的蒙面人，將保了十萬紋銀的一票紅貨劫走，兩人也身受重傷，幾乎一命嗚呼。凡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五行劍不是善男信女，朋友眾多，不消多久，便查出是龍虎風雲會所幹的好事，用意是要將永嘉鏢局的英雄們一舉趕出川陝。

回春居士在未牌初離開了洞庭王的居室，心事重重地走向賓館。

「中海本人並無可疑之處，麻煩的是洞庭王。」

雙頭蛇雙臂脫臼，但雙腿仍然可用，猛地一蹦而起，要向後艄逃命。

「苦主姓龍，惡賊，你還不明白？」

「大概是吧。」

回春居士笑了，搖頭道：「他所說的女方是指他自己。」

由於這一帶是古代的巴國，與巴蜀連稱的，山卻不在四川境內，四川人豈肯甘心呢？

「哼！」雙頭蛇用冷哼作覆。

「閣下見過貴會主麼？」

全莊陷入火海之中，莊中的惡賊們狼奔豕突，兵敗如山倒，瞬即不可收拾，莊主已被人纏住，章法大亂。

洞庭王的人，早已將數十條繩準備停當，先將受傷的人用繩架放下，然後依次向下攀援。

接觸的時間極其短暫，但見人影急劇的閃了幾次，飛騰的劍影突然靜止，並未發出雙劍相觸的震鳴，劍氣倏斂，人影疾分。

「那……」

因中海一走，章法大亂。

「在下再說一遍，閣下的出劍手法，與令師完全相同，已獲令師的真傳，賣弄絕學，專攻襲擊七坎要害，你是福建漳州的湖海散……」

「我，大地之龍。」

「老弟，你的意思是說，令嬡也對他投緣囉？」

「好吧，老朽先走一步了。」坤老只好告辭走了。

「呵呵！憲老，你為何用這種怪眼神看我？」天玄劍笑問。

刀找出時，雙頭蛇渾身抽搐，創口鮮血激噴，噴得中海成了個血人，然後慘號一聲，躺倒在艙板上扭動。

各處已陷入火海中，追逐漸止，不久，蘆哨聲急響，洞庭王的人帶了四具戰死的弟兄屍體，扶了八名受傷的人，疾趨莊北的虎頭聚會。

另一面，洞庭王看完信一蹦而起，向一旁的分水犀大叫：「快，賢弟，出動所有船隻，追他回來，快。龍虎風雲會的人在湖濱守候，他恐怕逃不出他們的耳目……」

「英雄些，老兄，我要割第二寸了。梁兄，找塊布堵住他的嘴，他叫得太難聽，別讓人誤會咱們在謀財害命。」中海若無其事地說。

中海連退五六步，站住後身形仍在晃動，右胸衣襟裂了一條三寸餘長的口子，鮮血沁出，黑夜中不易看出是血跡，但可由反映出的光芒中分辨出來，他受傷了。

寨中大亂，素素更是焦急。驀地，她想起中海處死雙頭蛇那一次的談話，這三天來，一直未聽到中海提及九陰弔客的事，顯然中海已經有所決定了。她心中大喜，奔向中海的臥室。

中海用推拿術弄醒雙頭蛇，在一旁坐下，冷冷地注視著神情漸清的雙頭蛇，一面用飛刀徐徐修臉，飛刀叉口鋒利異常，可作剃刀使用。

另一面，回春居士一群人遇上了金花五娘和小襄王一群惡賊，後到的兩群人中，有洞庭王在內。

天玄劍向一名花甲老人拱手笑道：「坤老，咱們這些人不願和官兵打交道，官兵是你老人家說動引來的，有道是解鈴還是繫鈴人……」

屈指算來，百日之期已是不遠。

入暮時分，還不見中海和橫江白練回寨。最焦急的是洞庭王，派船查詢各地警哨，查出中海的小舟是從東南水道走的，便出動船隻星夜追尋，怕中海不慎落在龍虎風雲會惡賊手中，豈能不焦急？

花了一晝夜的功失，小舟到了湘陰口，兩人棄舟登路，帶了藏在艙下的兵刃和包裹，悄然走了。

「閣下將陳某擒來，有何用意？」

眾人知道他的大事待理，不再打擾，僅由橫江白練跟他進入艙內。

回春居士沖著她的背影搖搖頭，沉重地嘆了一口氣。

「那狗官目下何在？還在道州麼？」

洞庭王很豪爽，他答應慎重其事地去辨，等到龍虎風雲會瓦解，去掉兇險的大敵，他鄭重的保證將以大公無私的信心，以所有的財力去安置手下弟兄，目前的局面，聚則生存散則覆滅，一切須待強敵敗亡後再言其事。

同和圖書時，江湖劇變已生，他們定下的四件大計全部落空。

另一面，白衣神君哈哈狂笑，攔住了擒龍客，笑道：「皇甫長風，咱們玩玩。」聲落，人已狂風似地捲上。

未來的行動就此決定，仍由白衣神君負責尋找縹緲仙子，由風雷蛇神前往大峪山，請大峪山主將他的岳父四絕秀士請出挽救江湖大劫。天玄劍則奔走江湖，號召武林高手共挽狂瀾，並相機襲擊各地分壇。回春居士則伴同中海至昭潭練藝，並為其護法。預計百日之後，眾人在夷陵州聚會，前往襲擊大巴山龍虎風雲會的內主壇。

「他和小女極為投緣，素丫頭已探過他的口風，他……」

這位水路好漢的盟主所帶之人，全是一流高手，用的全是五個力的硬弓，在十丈內可以貫穿人體。他們抱著報仇雪恨的心情而來，與麒麟山莊的人誓不兩立，見人就殺，十丈內無人可在箭雨中倖存。

「在下的確不知，只知他帶來不少橫行東海水性高明的人，不時蒞莊傳達會主的手諭，口口聲聲稱奉會主法旨傳論壇主行事，他的身分只有兩位壇主知道。」

「血債？」

橫江白練在一旁坐下，笑道：「老弟請勿見外，兄弟當效微勞，知無不言。」

「天哪！」雙頭蛇竭力大叫，又道：「這些事全是本會機密，我一個香堂執法位卑人微，如何得知？即使你能將成莊主擒來拷問，他也無法說出真相。也許成莊主知道得多些，但也絕不會知道會主在成都的行事。本會的弟子，嚴禁打聽本身以外的會中事務，不然必被處死。在下只是香堂的執法，只知奉命處治會中失職或犯過的人，審間定罪則由八名香主負責，我能知道些什麼？」

雙頭蛇痛得臉色發青，久久方用近乎虛脫的聲音答：「聽說是到城都府去對付一個隱世高人，至於那人是誰，連內外壇主也弄不清。會主的行蹤知道的人少之又少，神出鬼沒不可臆測，在下怎知內情？」

「老弟，冷靜些，再想想看。」

素素扶住退下的中海，急問道：「大哥，怎樣了？爹來啦！」

「你對他的日後安排了麼？」

中海不住搖頭，困惑地說：「這些事愈分析愈令人迷惑，理不可解。先父一生中，不要說與江湖中人毫無牽連，甚至在鄉中亦未曾和任何人紅過臉，沒有理由引來殺身之禍。敝鄉有錢有勢的人為數不少，泰半與先父薄有交情，這些人士大多是殷實的農家，想一次出賣一二千兩黃金，恐怕難似登天的。先父死後，遺下的田地已被沒收入官，然後由敝村的人出資湊足百餘兩銀子贖回，交由村中父老保管，希望送給我刑滿返鄉耕種度日，沒有人可從中獲得好處……」

中海一咬牙，反而停下迎上的步伐，屹立如山，劍尖凝指著前方，像是個石人。

白衣神君的藝業，比擒龍客還差上半分，自然無法將對方攔住。

「他的真姓名叫什麼？」

素素緊跟著中海身後，替中海照顧身後免被暗襲。銀鳳和橫江白練左右相護，向人叢中衝去。

假使改走重慶、順慶兩府，路途遠了些，但仍比走萬縣道安全而經濟。

天玄劍冷哼一聲，迎上道：「當然來得好，你就會露出狐狸尾巴了。」

大亂中，莊南的橫山峰突然響起一聲巨響，那是官兵所用的號炮。接著，燈球火把齊明，照得山野如同白晝，在號角長鳴聲中，響起了震耳的戰鼓聲。

一住三天，中海和橫江白練秘密商定了今後的行事大計。他深知橫江白練是個值得信賴的人，是一個見多識廣，膽識高人一等的朋友，要求橫江白練助他一臂之力，橫江白練毫無難色地慨然答尤，暗中準備一切。

橫江白練剛撕下一塊布，雙頭蛇狂叫道：「住手！住手！我……我知無不言。」

橫江白練搖搖頭，沉重的向中海道：「老弟，他的話不假，要查出該會的內情，恐怕除了擒住昨晚那位蒙面人之外，即便是抓住玉麒麟，也所獲有限。」

剜出一寸皮膚，雙頭蛇咬牙切齒，果然不發出任何聲音。但鹽水一下，他渾身抽搐，肌肉猛烈的痙攣，久久方暴出一聲淒厲地狂叫，拼命掙扎。

大地之龍四個字，發出無窮震撼力，四個人如同四頭出柙瘋虎，所向披靡，人群大亂，重圍立解了。

「洞庭王為人豪爽，但也相當衝動，而且握有實力，倒向任何一邊都足以舉足輕重左右大局，萬一他誤會是咱們從中作梗，豈不糟透？因此……」

「那也是不能勉強的事。」

「你說，中海為人如何？」回春居士正色問。

兩人捉小雞似的，將雙頭蛇的手腳分別用牛筋索綁牢，四面張開，拴牢在壁柱下，雙頭蛇仰面朝天躺在艙板上，成了個大字。

天玄劍先是搖頭，最後嘆口氣說：「這件事確是麻煩，我看，還是任由小女兒做主好了。」

雙頭蛇挺身吸腹坐起，突又向後艙門飛躍。

中海久久方抬起頭來，一字一吐地說：「素素，謝謝你的關心，虎爪追魂臨死前，說出曾聽雙頭蛇叫喚屈兄，這是說，雙頭蛇所說的九陰弔客是第一個主兇。但我家世代行醫，與江湖人毫無往來，怎會與九陰弔客結怨？」

乘船經三峽上航，船行慢如牛步，一天走二三十里，乘船的人雖飽受虛驚，但其中另有情趣。到了重慶府，事先已打聽出至大巴山的道路，在這兒上小船上航合州。

中海一面脫去沾滿血跡的上衣，一面咬牙道：「九陰弔客只是為錢而殺人的兇手，真正的主兇另有其人。在我離開家鄉之前，已經料到行兇的四兇手必是被人用重金收買，主使的人不但財足，而且可買通官府收買大盜，定不等閒。」

「要不是那位老人家還未完全昏迷，仍能出聲厲叫，在下連一劍也不想下手呢。我和九陰弔客同時出手，他反而多刺了幾劍。」

群雄商議的結果，決定目前時機未至，不可公然出面，須著手暗中策反，剪除龍虎風雲會的羽翼。

奔逐間，洞庭王的先頭兩批人到了，吼聲震耳：「血洗麒麟莊，洞庭湖的好漢報仇來了。」

最後一個殺字，像是半空中突然響起一聲焦雷，劍虹一閃，右面劈來的一把單刀齊鍔而折，他乘機切入，劍出似利叉穿魚，使刀的惡賊心窩被刺濁穿，劍尖透背而過。

中海仍然在刮他的臉，泰來自若地說：「坐起來，老兄。」

回春居士擠出一絲笑意，笑道：「丫頭，你可真是個鬼精靈，要不要我趕你走？」

衝入人叢，地上屍體紛陳，怵目驚心，呼喝聲震耳，隨天玄劍前來的十二名高手兩人結為一組，陷入百餘高手重重包圍中，形勢危急，極為不利。

中海走的是重慶府這條路，他想乘機入山碰碰運氣，也許可在半路上遇上龍虎風雲會的會主。同時，他希望碰上報應神費浩。

橫江白練接口道：「目下他改姓曲，名嘉榮，在黑旗令主手下任事。」

下面，黑沉沉的江心閃爍著點點漁火，二十條快艇已經在等待著接應。

「你要我怎麼辦？」天玄劍煩躁地問。

「昨晚莊中有一個蒙面人，兩位主壇主對他十分恭敬，那人是誰？」

中海的尖刀開始在雙頭蛇的肚皮上爬行，刀尖滑過處，血流如注，一面笑道：「老兄，也許不止千刀呢。我這兒先替你劃出一寸見方的小創，慢慢將皮剔出，然後用鹽水洗淨血跡，再剔另一塊皮。老兄，每次我只剔一寸見方，你何時願意回答，只須吩咐一聲便成，我從肚腹向下剔，雖然得花好半天功夫，方能將下身的皮一寸寸剔出，但在下有耐心。梁兄，鹽水。」

因此，四川保寧府的巴州，在小巴山設了米倉關巡檢司，後來乾脆遷到大巴山過過癮。事實上走漢中府到大巴山，比走三峽到巴州方便些，道路遠近相差不m•ｈetｕbｏok•cｏm.cｏｍ太遠，但漢中道路好走些，不需經過煙瘴洪荒之地。

「千刀萬剮，大爺誓不皺眉。」雙頭蛇大叫。

雙頭蛇已知道小襄王在平邱集的事，中海便是在平邱集和小襄王較技的，不敢隱瞞，只得實說：「他姓牟，名子秋，綽號叫虎爪追魂。」

而龍虎風雲會襲擊成都彭縣五龍山木蓮花苑的消息卻在下哄傳，所以他絲毫不知。

「小女兒的事，怎瞞得了旁觀的人？呵呵！」天玄劍笑答。

雖然有小舟可以到達順慶府，但他不願再乘船，免得成了又聾又啞的人，無法打聽龍虎風雲會的動靜之情形。

他乘船上航。

中海也知道已到了生死關頭，對方含忿出手，豈同小可？定下心神，他用如意身法避實擊虛，先避對方排山倒海似的凌厲攻勢。他發覺對方的劍也是斷金切玉的神物，同時，對方已經可以氣馭劍，追電劍雖然無堅不摧，但對付以氣馭劍術卻無法佔上風，劍稍一接觸，便被對方的雄渾劍氣所震轉運不靈，再神奇的劍術也發揮不了多少威力，所以他只好用神奇的身法先避兇鋒，希望先消耗對方的真力，避實擊虛見機行事。

中海來勢如電，一聲怒吼，突然從北面切入，手起劍落，刺倒一名使劍惡賊，伸手將劍奪過，拋給跟在身後的素素，大吼道：「大地之龍到，殺！」

天色大明，二十餘艘快舟在浩瀚的湖面，風浪愈來愈大，船行奔騰跳躍，水聲如雷，直至黃昏將至，船進入一望無涯長滿蘆草的港汊中，方始回復平靜，風浪漸止，船行似箭。

「你與他交情如何？」

「你……」雙頭蛇發覺不對，心驚肉跳地叫。

室中沒有中海的追電劍，百寶囊飛刀帶全不在，行囊也不見啦！掀開枕頭，兩封信赫然入目，她一把抓起，尖叫道：「糟！龍大哥走了。」

中海心中狂喜，但神色不變，沉著地問：「九陰弔客是什麼人？目下在何處可以找到他？」

蒙面人進招的來勢並不兇猛，看上去也不快，接近至六尺內，雙方突然身形疾閃，人影依稀，突然傳出一陣懾人心魄的劍嘯，聲如虎嘯龍吟。接著劍影飛騰，耀眼銀虹飛舞，淡淡的紫影騰躍，兩進兩退，人影左右騰挪，三丈內劍虹吞吐旋舞，徹骨劍氣迫得地上的碎石枯草像被狂風所撼，向四面激射。

流經城東南，涪江從西面前來會合，匯流至重慶入大江。因此，這座水城相當繁華，是上游山產的集散地。

雙頭蛇搖搖頭，說：「聽說他也改了名換了姓，不知目下……」

「見鬼，那次做案，需要四個人，我到手五百兩黃金，給他三百兩，叫他多找一個幫手，按成數我沒多拿一文，他怎能血口噴人？哼，他怕我揭他的底，所以臨死也放我不過，你怎能信他顛倒黑白的一面之詞？」

橫江白練是老江湖，他似乎長了一個獵犬鼻，知道何處有獵物和兇險。秘密水寨設在沅江的東南方，他卻將船直駛湘陰口，那兒是人煙稠密的往來衝要，他偏要在這兒登岸，最危險之地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在下從平邱集來，虎爪追魂曾經說過，他和你在道州合夥做案時，你吞沒了一些贓物……」

擒龍客也知中海的飛刀厲害，不敢大意，火速止住衝勢，閃身一劍擊向襲來的飛刀，「叮」一聲飛刀斷成兩截。

燈光微弱，敢情他還沒有看清中海的臉容呢。中海哼了一聲，陰森森而毫不帶感情地說：「這是汩羅江，你身在船上。」

「嘻嘻！不必趕，走也。」素素笑著叫，一溜煙走了。和這些老前輩們在一處商討大事，她確是不耐煩，樂得一走。

為了這事，兩人將中海找來商量。中海曾經在草洲頭一帶，看到湖岸漁材生活的情景，他的想法很簡單，認為陸路強盜可以在附近落業，水路的人當然倚水打漁為生，暗中仍可組織起來，以便應付官府的欺壓和外人的欺凌，不打家劫舍，同樣可以安居樂業，比做強盜光彩得多，他不相信漁米之鄉的湖廣，養不活他們千餘名洗手改邪歸正的強盜，只須在安置時多替手下的兄弟張羅，以水寨的雄厚財力，辨起事來當無困難。

「我落在你的手上了？」

來人是個花甲老人，揮舞著一根蛇藤杖，大笑道：「哈哈！不是冤家不聚頭，你閣下可真健忘，竟把我風雷蛇神楊老師父楊定國給忘了？呸！給你一杖見面禮，敲你的狗腦。」

「很可能。九年前，那狗官設宴招待所屬各縣的知名仕紳，先父亦曾應|召赴宴。聽說狗官向賓客會提出不合理的要求，先父曾經斷然的拒絕，鬧得不歡而散。是他，那狗官，只有他才能有此能力，滅門令尹古有名訓，改稱滅門知州有何不可？」

「素素，你是不是想要伯父捲入我這個人仇恨的漩渦？伯父今後必須奔走江湖，攘臂而起結合武林豪傑，和龍虎風雲會作殊死鬥，假使他捲入私人仇恨的漩渦中，誰還敢信任他？這件事不必說了，我自有主意。」

「要在下說出你的來歷麼？」中海搶著問。

看看來到登山前的山崗，遠處山腳下靜靜屹立著一座小山村。村東，是水色清澈的嘉陵江，村北是連綿起伏的小山嶺。看天色，已是未牌時分。他想：且找處地方喝酒搪寒，並問問是否有走錯了路線。

雙頭蛇看清了中海的臉容，大驚道：「你……你……你……」

既然龍虎風雲會的解毒藥有兩層，策反時只須預先告知服藥人留意，必可破解龍虎風雲會控制人的惡毒陰謀。

雙方不再客氣，一劍一杖纏上了。

前艙奔入素素姑娘，她目光隱淚，依在中海身旁，垂淚柔聲道：「大哥，請節衷。伯父母在天之靈庇佑，得以輕易地將仇人擒來，相信元兇不日定可授首，大哥應該歡喜才是。」

「做是做過，但記不起來了。」雙頭蛇直率地答。

因此，他請橫江白練先到施州衛黑旗令主的黑旗盟所在地打聽消息，他自己則取道逕赴大巴山，沿途鏟除風雲會地各地分壇，希望能將黑旗令主引出。

天玄劍無暇回答他的話，將一封寫著「禹老前輩鈞啟」的信遞給洞庭王，慌忙打開屬於他的另一封信，信箋唸道：

他取出一條白巾，纏在腰上向外領先便走。橫江白練三人也取白巾纏上，這是他們與洞庭王約定的識別記號，看天玄劍和白衣神君也纏上白腰帶，便知天玄劍已和洞庭王會合了。

中海只好甘休，吁口長氣繼續問：「好，先公後私，咱們論私事。老兄，你可認識平邱集的邱大爺？」

「見是見過，但整個人裹在一襲奇異罩形怪袍中，只露出一雙眼睛，連男女也難以分辨。」

素素將和小孤人妖殺安慶雙醜的經過說了。中海的劍眉緊鎖，憂形於色地說：「這麼說來，九陰弔客已經成了唯一的線索了。唔！聽你說來，二醜僅是去掉一層頭皮而已，他那種貨色，丟掉頭皮是死不了的，我還有希望。」

「龍大哥要素素守秘嘛。」素素哭泣著說。

中海掂起飛刀，切齒叫：「你動手行兇時，刺了多少劍？」

雙頭蛇不知道自己已上了釣，氣憤地說：「九陰弔客屈長華給我的金子，你何不去問他？」

蒙面人舉劍輕震，「叮叮」兩聲脆響，兩把飛刀化為十餘塊鐵屑，翩然下墜。

「哎呀！」雙頭蛇狂叫，仰面朝天直挺挺地仆倒，「砰」一聲摔倒在艙板上。

蒙面人一聲怒嘯，飛撲而上，殺機怒湧，手下絕情。

蒙面人似乎一怔，腳下一緩，冷笑道：「我不信你真知道我是誰，憑你也……」

「是的，血債。」橫江白練答，又道：「龍老弟今晚闖龍潭虎穴，九死一生，卻只將你帶出來，原因也就在此。」

「唔！好傢伙，七成罡氣，足以雄霸江湖。」來人沉聲道。

「如按雙頭蛇所說，九陰弔客可https://m.hetubook.com.com能有五百兩金子的花紅，以千兩黃金殺兩個人，花紅之重，絕非平常人所可辨得到的。老弟，想想看，貴地有財有勢的人，誰與令尊有仇？誰可以一次拿出兩千兩黃金？令尊逝世，又有誰能夠得到好處？」橫江白練穩重地問。

橫江白練和銀鳳也到了，緊張地問好。

室外本來站著不少人，聽到叫聲忙往裏湧。

「錚！」地響起一聲震耳的鏗鏘金鐵交鳴暴響，劍嘯動人心弦，罡風呼呼，四周草石激飛，雙方各自飄退八尺。

「他怎麼說的？」

這瞬間，後面人叢的吶喊聲驚天動地，火把飛舞擲墜。大亂中，三條人影從人叢中飛起，最先的一人亮出一把光華閃爍的寶劍，以令人駭然的奇快身法向蒙面人的背影閃電似的撲到，沉叱震耳：「轉身接招！」

關於金盤洗手改邪歸正的事，洞庭王不是沒考慮過，只是身為水陸綠林盟主，他不得不慎重其事的，千頭萬緒，困難重重，只要稍一大意，必致遺患無窮，總不能說散就散，上千個強盜，都是些亡命之徒，如不妥加安排，流散在外那還了得？豈不適得其反，為害更烈？

雙頭蛇略一沉吟，遲疑地說：「他……他……不錯，在下認識。」

一面叫一面逃，餘音仍在天宇中震盪，人已奔出十丈外，溜之大吉逃命去了。

小徑行旅稀少，想找個問路的人也不易得。

這時，橫江白練已將雙頭蛇的屍體丟入江中，回到艙內，接口道：「九陰弔客是江湖獨行巨魁中最為兇狠的惡賊，藝業已臻化境，平生殺人如麻，滿手血腥，極少在一地做案兩次以上，做案不見血絕不罷手。按理推斷，令尊既是數代行醫的仕紳，從前又未發生被劫情事，自不會與九陰弔客有恩怨牽纏的仇恨。九陰弔客既然是獨行大盜，怎會大方得用五百兩黃金找三個幫手？那惡賊極為自負，找幫手出重金的舉動，都反常得超出情理之外，確是怪事。」

「哦！難怪你如此冷靜了。老兄，你是外主壇執法，那是說，你老兄是執刑的人囉？請教，你曾否受過刑？我想你不曾受過，不然不夠格榮任香堂執法，老兄，據我所知，執刑與受刑完全是兩回事的，那種滋味可是完全不同呢！」

「正是有關他的事。」回春居士神色肅穆地答。

素素飲泣著將那晚處治雙頭蛇的事一一說了，天玄劍心中大亂，跌腳道：「黑旗令主已奉命趕至麒麟山座會合，到達前我們已經火焚了山莊，目下他們奉命前往何處去找？真糟！你這孩子為何不早說？」

中海仍在原處坐下，若無其事地說：「老兄，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呢？要是讓你跑了，豈不成了笑話麼？老兄，別把我大地之龍看成了廢物，好不好？」

天玄劍聽說中海和橫江白練外出遊湖，未加注意，安心地和朋友們商談，回春居士進入廳中，見眾人正肅容相商，只好也在一旁坐下，不時向天玄劍身旁的素素注視。久久，他悄然到了素素身後，低聲道：「素丫頭，何不去找禹姑娘消遣去？這些枯燥無味的事，不聽也罷。」

天玄劍的三十個人，只有五名受了輕重傷，全虧了洞庭王有先見之明，每人都帶了可以及遠的弓箭，不然今晚鹿死誰手實在難以逆料。

中海用口咬住飛刀，站起伸手抓住雙頭蛇的肩膀向後一帶一扳，接著雙手出如電閃，「拍啪」左右齊揚，左右開弓就是四記陰陽耳光。

「這……這……」雙頭蛇心膽俱裂地叫。

「怎麼？老哥有何疑難？是關於中海的事麼？」天玄劍吃驚的追問。

賊人們知道大勢已去，紛紛自顧自逃命，莊門被封死，他們同樣可以逃命，用繩索縋下莊牆，漫山遍野逃生，自覓生路去了。

報應神既然從西傾山受傷逃出，顯然知道長春子建在西傾山的密窟。再說，報應神傳給他的防身保命的如意身法，確是防身保命的絕學，他多次倚仗如意身法逃得性命反敗為勝，該專程向報應神道謝才是。

所有的人全部縋下，二十艘快艇燈火全熄，順水悄然下放，船行似箭。

「那狗東西死有餘辜。」雙頭蛇怒叫，叫完氣憤地說：「那傢伙狗屁不如，忘恩負義，居心叵測他血口噴人。他怕死，改姓埋名做土豪，卻怕一干同道們揭他的底，因此千方百計地暗算那些早年知道他底細的同道，手段毒辣，無所不用其極，要不是我已投身龍虎風雲會，他早就設法除掉我了，我記起來了，在道州我曾和他做了一趟買賣，他指的一定是這件事？」

洞庭王的人，像潮水般出廳而去。

「不曾，我想他不會拒絕的。」天玄劍甚有自信地說。

果然平安無險地脫出龍虎風雲會嚴密監視的地盤。

「啊……」雙頭蛇狂叫，口中血出，「砰」地一聲重重摔倒。

「你老兄曾和虎爪追魂在湖廣做過案麼？」中海繼續問。

玉麒麟接住了第三個撲來的人，大喝道：「站住！什麼人？」

蒙面人的右肩內側，也出現了一個劍孔，但僅衣傷而肌膚未損。他的眼睛暴射著令人心悸的寒芒斜身前移，用刺耳並令人心中發冷的聲音說：「小輩，你並未獲得電劍的精髓，但你能逃過一劍已算不錯，你足以在江湖中橫行稱霸了。」

「早年的同道，一度交情不薄。」

天玄劍與洞庭王之間，這三天也展開了長談。天玄劍已自愛女的口中，知道中海對洞庭王的強盜生涯甚不諒解，便婉轉地勸洞庭王金盤洗手，改頭換面做人，做強盜終非了局，已成家有兒有女的人了，更不該迷戀其間。他說得很委婉，向洞庭王問金銀兩鳳為何要在江湖上歷風險？有多少日子是在水寨中過的？顯然兩女年事漸長，已可明辨是非，不願在水寨中與強盜為伍，欲到外面自創天下。為父母的人，如果得不到妻兒的敬愛，既不能光宗耀祖，又不能替兒女獲取足以抬頭挺胸光明正大做人的家聲，即使自己風光一世，又有何用？洞庭王有點動心，但表示不宜操之過急，必須妥善安排，希望在短期間替手下的弟兄們加以妥善的安置，深信不久當可辦妥。

中海向橫江白練掃了一眼，說：「梁兄，請向船家討一碗濃鹽水來應用，有勞了。」

「說說看？」

天玄劍挽過素素，急聲問：「素兒，你怎知道他去找黑旗令主？」

「中海不會答應的。」回春居士沉重地說。

「老弟，你肯放手麼？」

中海看不見身後的景物，不知橫江白練和銀鳳冒萬險趕來了，但身後有赤手空拳的素素，他怎能讓兩個惡賊通過？他本已挺劍迎向蒙面人，一聲大喝，突然向右截出，左手疾揮，三把飛刀兩把襲向蒙面人，一把逕射左面的擒龍客，追電劍發如雷霆，攻向玉麒麟，在這眨眼間，他竟同時向三名藝臻化境的高手襲擊，可謂膽大包天。

「他要是不肯……」

另一條路便是由漢江進入陝西省境，到達漢中府。大巴山綿亙千里，著名的峰嶺有狐雲山、兩角山、米倉山等等。真正稱為大巴山的峰頭，在漢中府西鄉縣西南，在陝西省境而不在四川，只有一條山腳伸入四川境地。

「你來得好，接招。」蒙面人大叫，飛撲而上。

回春居士苦笑搖頭。

「錚錚！」玉麒麟連揮兩劍，仍然擋不住中海神奇劍法的襲擊，幾乎挨了一劍，只好飛退丈餘。

天玄劍的修為，與蒙了臉的湖海散人相較，半斤八兩，不分軒輊，黑夜中想將人留下，十分困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