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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應腳而開，裏面黑沉沉一片，飛出十餘枚暗器，像是滿天花雨。

秋華乘亂退走，身後搶到先前叫海天一叟過架的蒙面女郎，一雙鑽石般明亮的大眼光芒四射，飛射而至。

入雲龍幸好在丈外，脫離陰火的威力圈。但他不能逗留，將有更多的暗器射來，後退也不易，進退兩難，他一咬牙，只有向前碰運氣了。

門內剛欠身讓路的兩名悍賊聞聲失驚，扭頭一看。燈光下，秋華已進入門內，銀虹耀目，人已接近左面的悍賊，剩下的一柄飛刀則深深地射入右面奔向機捩的悍賊背腰命門大穴。

最右面的悍賊出劍奇快，劍尖已臨小琳胸前。小琳一劍架空，百忙中扭身避劍，悍賊的劍尖一閃即至，略偏了些，刺入小琳右胸前，距乳下的期門穴僅差一寸。

「有誰先來了麼？」

華山老人搖頭苦笑，知道想衝過對面勢比登天還難，木架太窄，只能一次過一個人，即使對方不用暗器襲擊，只消由四大天王中任何一人把守在對面，用他們的重兵刃迎頭痛擊，誰也休想過去。

兩位姑娘伏在地上，暗器在背部上空呼嘯而過，令她倆悚然而驚，滿心對秋華感激不已。

「你……」小娟訝然叫。

「呔！」三悍賊同聲大吼，倏然同時轉身，刀光疾閃，劍氣飛騰，逕向智多星夫婦攻去。

「我殺你。」秋華接口叫，一劍點出。

小娟急奔入室，火速扶起姐姐替她裹傷。

「請二小姐答話。」

秋華故作驚惶，在刀尖前變色驚退，吃吃地說：「包……包前輩恕……恕小可多言，放……放他們過來會……會壞事，並……並無他……他意。」

「哼！憑你一個江湖小輩，也敢說這種大話？」

準備停當，他一聲低叱，多臂熊首先急步越過木架，向左擴張守住左面，掩護後面的人過來。

豹梟的劍擦秋華的頂門掠過，頭巾應劍而落。

「誰？」黑暗中有人喝問。

入雲龍右半身發麻，痛得雙腳大亂，退後已是不易，怎能再躲避兇猛地射來的小飛叉？趕忙吃力地舉劍，劍不住顫抖，可知他的力道已因肋下的創口而消失了。

中年女人長嘆一聲，淒然地說：「除了我之外，其他的妾侍和美女，都比你來得晚，你用不著殺她們洩恨。拙夫一生好色如命，夜無數女不歡，他這種人不會有後，你要殺他的全家，恐怕你會失望。小琳的身世並不比你好，小娟也是血海中倖存的可憐人，恐怕敖忠也不見得比你好多少。總之，這三位可憐人，都是拙夫一時興之所至，心血來潮，刀下留情的可憐蟲，所以他們的好歹死活，拙夫並不關心。你們與他之間，不但沒有血緣親子之情，反而潛伏著仇恨的意識，他何必關心你們呢？老實說，即使你們不殺我，在室的人誰也別想活，用不著人們動手。」

「門有多厚？」秋華問。

「你給我滾開！」天蓬王大怒地叫。

繞過一處轉角，小娟低聲說：「前面是老賊安頓妻妾的秘室，有八名悍賊保護，準備動手。」

「嘻嘻，你在拖延時刻，想等敖老賊前來解圍，是麼？」蒙面姑娘問。

他在同一剎那轉身，凝霜劍反掃。

「小的已經知道了，左右兩條秘道皆有人經過，顯然上面戰況不利，他們退入秘道各就定位準備反擊。」

「哦！果然是二小姐，請稍候。」

「咦！你……」豹梟大驚失色地叫，反應奇快，旋身長劍急揮，他左手有三顆陰火霰彈，但相距太近不敢發射，以免同時遭殃。

他向鐵葉門連揮十餘劍，鐵葉崩飛，木板急墜。裏面的沉重橫閂一斷，門等於是廢物。

「那是誰？」一名悍賊問。

「不！我……我要眼看老賊受報。」小娟叫。

「話得問明白，太爺要問清你的身分，以便記在大爺所殺的枉死鬼名下。」悍賊獰惡地說。

小石孔閉上了，接著轆轤聲大鳴，一丈見方的鐵葉門徐徐向左移入石壁內，燈光大明，門內兩名悍賊抱刀相迎。

一名悍賊剛衝到，驚叫道：「吳秋華，你……」

入雲龍以輕功享譽江湖，可是，他不知自量，在這許多高手的堵截下，一個人怎能強行飛渡？在這些悍賊中，論真才實學，不算上四梟和四大天王，鐵筆銀鉤結義三兄弟，任何一人也比他差不了多少，以一比一，在百招內他並無必勝的把握，想衝過對岸不啻飛蛾撲火。

「是，遵命。」

「罡風子道長不會來了。」秋華笑吟吟地說。

「不……不行，入雲龍雖受了傷，但……但高手仍眾，伏龍尊者和華山老人很難對付哩！」秋華火上加油地叫。

「還有誰？」

這些人都是當代的白道名宿，孤山一鶴曾是湖廣永興鏢局的總鏢頭，海天一叟曾經是橫行七海，威鎮海宇的獨角龍范松的知交好友。論名頭，他們並沒有武林五老響亮，但論真才實學，他們有過之而無不及，只因為他們少管閒事，極少出頭，因此知道他們的人不多，自然名頭沒有武林五老響亮。

「老賊的妻妾，全是些可憐蟲。他的髮妻對我有恩，我不能忘恩負義。老賊一人做事一人當，妻妾無罪。我們收拾那八名悍賊，在此等老賊前來償還血債。」小娟沉靜地說。

他挫身貼門側滑進，溜入門內。

悍賊百忙中舉劍急架，火速暴退叫：「吳秋華是……啊……」

秋華正欲揮劍相阻，蒙面女郎卻先一步叫：「讓給我。」

室門和-圖-書外，從容走入蒙面女郎，小娟避在外面，大概她不願進來。

秋華轉向三梟和四大天王，冷笑道：「這幾位前輩可能接不下華山老人和伏龍尊者，武林五老確是藝臻化境，名不虛傳，無人敢當，放他們過來必走壞事，晚輩多言了。」

秋華立即抓住機會，亮聲叫道：「黑大個兒，你過來，大爺再好好教訓你一頓。」

「燈火亮時，他劍上有血。而且在雲三哥倒地時，我清晰地聽到有腳步移動聲。吳小狗在前面，室內並無他人，當然是他。」

「小可絕不是開玩笑。」秋華沉聲說，右手探入布卷前端，吟隱隱，光華熠熠，凝霜劍出鞘。

蒙面女郎搖搖頭，接口道：「文姑娘已向盟主進言，認為你已不適於為加入本盟了。」

「秘室已從內上了閂，糟啦。」小娟跌腳叫。

「那麼你貴姓芳名？」

秋華拍拍左手的長布卷，說：「在這兒。」

豹梟沉雲道人擺擺手，說：「諸施主請勿和一個小娃娃計較。他叫四海遊神吳秋華，是貧道們新近羅致的幫手。」

秋華的凝霜劍無堅不摧，豹梟的護體奇功毫無用處，劍過右腳齊膝而折，人向前栽。

華山老人立即分派人手，商量片刻，由多臂熊領先，他隨後跟進。依次是伏龍尊者師徒，入雲龍的愛徒人熊葛欣、子柯文遠、華山老人的大弟子黑金剛。然後是藝業甚高的人斷後，他們是海天一叟高耿、孤山一鶴宋子材，陝州雙雄張氏兄弟……

「錚錚錚！」三聲金鐵交鳴暴響，蒙面女郎泰然地運劍化解悍賊的雲龍三現，喝聲「著！」但見劍虹一吐一吞，人影乍分。

「寶藏早就由敖忠帶走了。」

左面的悍賊發現銀虹襲到，大吃一驚，趕忙揮刀急架，「嚓」一聲刀應劍而折。

兩名悍賊從暗壁中閃出，高舉著火摺子。

兩人摸索著奔向秘室，小娟首先叫道：「誰負責秘室警衛？」

秋華知道石陵厲害，斧沉力猛，面對面硬拼絕討不了好，當下故作不覺，讓對方放膽全力出手。斧影臨肩，他突然不退反進。石陵在他的右側遞斧，他往右後方切入，伸劍一挑，「嚓」一聲斧柄立折，沉重的斧頭「砰」然砍入地中。

「噗噗噗！」陰火霰彈在襟內爆炸，居然未能發揮威力，只爆炸出些少火星。

智多星夫婦也立腳不牢，往後便倒。

「去找老賊的寶藏。」

秋華大叫道：「八個人死了三個了。」

「開門。」

「在下杜家滿門近百口，黃口孺子弱質稚子同樣無罪，但他們卻死在刀劍之下，他們難道該死不成？」

藏在壁洞的兩名悍賊剛發現地下有怪影竄過，剛想喊叫示警，飛刀已貫喉而入，叫不出聲音，人向前仆，倒出走道外，砰然有聲。

秋華一腳疾攻，來一記貼身相搏最兇猛的懷心腿，「噗」一聲悶響，靴跟踹頂著悍賊的心窩，胸骨應腳而折，「嗯」一聲向後便倒，叫不出聲音。

秋華乖乖地退在一旁，不住冷笑。這種冷笑不友好，立即引起老三天孛王的反感，正待發作。

悍賊熄了火摺子，閃入先前藏身處，接著響起七下扣擊聲，先四後三。

小娟走近，向一個小石孔叫：「怎麼啦？你是尤三叔麼？」

智多星丟下劍，掩面痛苦地叫號：「我好恨，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呸！你敢和貧道開玩笑？」

「啊……」左前方突然有人厲叫，聲如狼嗥，淒厲刺耳，接著「蓬」一聲大震，有人倒地，兵刃墜地聲震人心弦。

豹梟一聲狂叫，左手疾揚，三顆陰火霰彈脫手急射。

伏龍尊者吃了一驚，火速跟上，自告奮勇應援。

「拉下你的蒙面巾。」悍賊大叫。

「是該盟盟友，夠了吧？」蒙面姑娘搶著答。

小娟昂然直入，笑道：「謝謝，寨主不久即到，留心些。」

三人從一處假山秘道進入地下，地下的秘道黑沉沉，可感覺到地層的震動，但除了火場的沉重聲音外，殺聲和吶喊聲已聽不見了。

「你怎麼殺起自己人來了？」中年女人喝。

秋華哼一聲，扭頭問：「蒙面姑娘，吳某與貴盟井水不犯河水，你為何要探吳某的底，有說乎？」

毒爪搜魂帶了幾個人走了，秋華恰好從讓開的路擠入，向鐵筆銀鉤道：「敖前輩，這些白道英雄浪得虛名，何不放他們幾個過來，好好地收拾。他們燒了寶宅，殺了前輩不少弟兄，難道就此罷手不成？和他們乾耗，未免太便宜了他們。」

驀地，黑暗中傳來智多星的沉喝：「掌燈，和他們一決生死。入侵的人聽了，咱們明鬥，不要仗暗器傷人，咱們光明正大公平一決，好麼？」

「啊……」先前發聲的人接著狂叫，腳步聲零亂。

正危急間，身後到了伏龍尊者，一把抓住他的腰帶向上舉，向後暴退，山藤杖罡風驟發，「得得」兩聲輕響，擊落了小飛叉。

秋華呵呵笑，接口道：「我給你三聲數，數盡之前丟兵刃投降，吳某饒你們一死。時刻寶貴，在下不要聽任何廢話。」

「並無不可。」

小娟向遠處看去，那兒，鐵筆銀鉤背對著一座假山，魁星筆十分凌厲，從容迎鬥紫鬚虎李霆和裹傷奮戰的入雲龍，居然應付裕如，因為入雲龍事實上已用不上全勁。

「一言為定。」室外的蒙面姑娘答。

他果然了得，虎腰急扭，盡全力自救，運功相抗。

他叫得快而聲短促，聲落人向側和*圖*書方仆倒，無聲無息，卻捷逾電閃。

在江湖上，並不因名頭是否響亮而定藝業高低。十年前黃山天都峰耆宿大會，十二位絕頂高手中，並沒有武林五老在內，真正知名的人，只有張三丰、明業大師、西海怪客、獨角龍，其他八人，都是些不露名號、遊戲風塵、非必要時不願管閒事的隱世高人，他們的真才實學，知者不多。以秋華的恩師落魄窮儒來說，這位風塵怪傑的藝業，就不是武林五老所能望其項背的。但他的名號，卻沒有武林五老響亮，甚至知道他的人也少之又少。

「啊……」豹梟再發狂叫，前仆的身軀反向後飛，跌下刀坑中了。

華山老人心中有數，他怕敖老賊弄鬼，放過一些人便截斷木架阻止後面的人過來，先過的人豈不等於是送死？因此把精銳放在後面，當然也不會放得太後，以免來不及阻止截斷木架的人。

「她……」

伏龍尊者退回原處，腳下的多耳麻鞋已沾有陰火，火速放下入雲龍，脫下多耳麻鞋，連布襪都丟了，狼狽已極。

「杜兄，你也認為以殺相報是必要的嗎？那麼你與敖老賊又有何不同呢？」秋華冷靜地問。

「如非必要，我不想動手。我的黃金被燒掉了，必須用老賊的財寶補償，藏珍秘室在何處？」

「原來是二小姐，恕罪恕罪。」一名悍賊欠聲說。

這瞬間，秋華貼地前射，先向壁洞中的兩名悍賊發出兩把飛刀，人仍健進。

中年女人木無表情，冷漠地說：「你這忘恩負義的東西！小琳殺我情有可原，你自小跟隨老爺，十六年來，老爺對你情至義盡……」

「夫人在右室，請進。」兩名悍賊欠身向左右閃開。

他的叫聲剛落，前方不遠處突然傳出婦女的尖叫聲：「哎呀！血……血……我……我……」

天蓬王包松立即向鐵筆銀鉤叫：「敖老弟，放他們過來。」

「咦！是你！」一名悍賊叫。

「他身後便是秘道口，踏中機捩，人便可立即下沉。」小娟咬牙切齒地說。

「走？」

「你是不是黑鳳盟的……」他反問。

秋華急速衝到，劈面碰上兩名悍賊夾攻柯文遠。柯文遠年僅十三，藝業有限，被逼得手忙腳亂，生死須臾。

「外面大事不好，寨主不久將到，小心了。」小娟走近說。

「四個了。」秋華退回原位叫。但他心中不安，不知兩位姑娘為何不聽招呼擅自進入，飛刀不能用了，怕傷了兩位姑娘，更不放心兩位姑娘的安全。室中負責保護婦孺的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兩位姑娘處境危險極了。

「找貴寨主要不義之財的人。」蒙面姑娘答。

殺聲驚天動地，慘號狂叫聲驚心動魄。大宅已是火舌沖霄，濃煙逐漸下降，熱浪迫人，火屑愈降愈多。好一場空前激烈的惡鬥，算是近十年來黑白道群雄最慘烈的一次大火拼。

「秋華哥，你有何打算？」小娟問。

秋華不回答，沉喝道：「一！」

智多星和小琳並肩上前，亮劍站在三悍賊身後。

石陵飛步趕到，咬牙切齒來一記「力劈華山」，斧下方叫：「大爺活劈了……」

豹梟和天眚王石陵左右齊出，抄向木架兩側。

他欺近一名悍賊身後，奇怪地一掠而過，將一顆碎石射入悍賊的背後命門穴，向柯文遠咧嘴一笑，掠向豹梟身後。

「撥不得！」多臂熊伸手接住射來的三把小飛又，情急大叫，阻止入雲龍用劍拔拍陰火霰彈。

對岸，黑金剛侯霸已看清了秋華，走近華山老人叫道：「那傢伙就是在宜祿鎮打了我和沈師妹以及柯師弟的吳秋華。等會兒讓徒兒宰他。」

這些變化說來話長，其實只是剎那間所發生的事。入雲龍剛上了架面，正想撲出，小飛叉已像電閃般射到，想躲已來不及，更不用說以劍拍撥了。

蒙面女郎的大眼睛泛著笑意，在賊人身上拭淨劍上血跡，笑道：「吳爺，你也下乘得緊，何必問名盤姓？」

秋華早料到他有此一著，身形下挫，凝霜劍發如電閃，一擊便中。雙方貼身而立，伸手可及，事先已智珠在握，料中豹梟發出的招勢，這一劍穩操勝算。

智多星和小琳不見了，二小姐小娟被沈素瓊和入雲龍的長子柯文遠絆住，形勢岌岌可危。

兩人從鬥場中穿越，運劍撥架向他們遞來的兵刃，不接鬥轉折趕向假山叢中。

入雲龍聞聲知警，向側便倒，長劍間不容髮地從彈前撤回，向下疾沉。

「滾你的！你怎麼知道他不會來了？」

「過來呀！」鐵筆銀鉤大叫，接著狂笑不已。

「二！」秋華沉喝。

「你為了吳爺，而至意志不堅，似乎不信任本盟，一而再地要和吳爺遠走他方，置本盟的大事於不顧。同時，本盟的姐妹，全是守身如玉的人，至於你，我們可不敢恭維。上次文姑娘示意你探查吳爺的底細，你卻弄假成真，幾乎誤了我們的大事，本盟的人，已無法信任你了。」

豹梟的道號叫做陰火散人，不但小飛叉厲害，陰火霰彈更是霸道，發出了五把小飛叉，幾乎同時飛到。木架走道寬僅尺餘，兩側是五丈深的刀坑，無法迴旋閃避，想同時震落五把飛叉，談何容易？

秋華首先搶到「錚」一聲架開柯文遠的劍，把柯文遠震退八尺，向沈素瓊叫道：「沈姑娘，你欠我一份情，這位姑娘在下不許你傷她。」

右面挨了一飛刀的悍賊所發的叫號聲，驚動了左右兩m.hetubook.com.com秘室內的人，「咔嚓」兩聲震響，室內的人已放下了沉重的門閂。

「啊……」右面的悍賊狂叫，仆倒在牆壁上，仍伸手去扳壁上的雕龍機捩把手，手已搭在把手上了。

「沖道長金面，在下不和他計較，叫他滾遠些。」天孛王悻悻地說。

「蠢材，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

「是他！」秋華悄然地自語。

「啊……」狂叫聲驚心動魄，有兩名悍賊同時上身一挺，刺在智多星夫婦身上的劍還來不及拔出，脫手鬆劍伸手向背探索，踉蹌前衝。

多臂熊向後疾退，將接來的小飛叉向陰火霰彈發去。

海天一叟知道厲害，這玩意既不能接，更不可拍擊，威力遠及丈外，沾上一星陰火，保證皮焦肉爛火毒攻心。他不能退，也不能閃，眼看要糟。幸而他在發現賊人截擊時，心中已有準備，「嗤」一聲裂帛輕響，他撕下了長衫的前襟，輕輕地抖出，同時大叫道：「退！不可冒失急進。」他是招呼後面跟進的人注意。

蒙面女郎擋在智多星夫婦面前，叫：「快自己裹傷，本姑娘目前無暇幫助你們。」

牙床上，躲著八個女人，用錦被罩蓋住腦袋，不住發抖。床前，站著一位半老徐娘，從她姣好的臉蛋上，依然可以看到她昔日的容光。一位侍女和一名老嫗將她扶住，她臉色平靜，木無表情，大眼中一無懼容。

多臂熊急衝而上，大叫道：「伏下！」

秋華一怔，說：「你用的是星羅劍術，出自巫山雲棲峰雲柄庵百了神尼，姑娘貴姓？」

「下去！」豹梟得意地大叫，兩把小飛叉已先一步飛出。

秋華早已防著他這一手，先一剎那閃開，順勢一腳掃出，「噗」一聲踢在豹梟的小腹上。

悍賊橫刀戒備，咬牙切齒叫：「雲三哥是令婿殺的，吃裏扒外出賣本寨的人，一定是他。他在雲三哥身側突下毒手，一劍刺入雲三哥的左脅。」

木架上面有陰火飄落，板面升起了裊裊青煙。多臂熊如果退慢半步，必定被陰火波及。

群賊同聲吶喊，潮水般向前湧。

秋華搖搖頭，沉聲道：「敖老賊罪惡滔天，但婦孺無罪，我不能答應你。」

這瞬間，變生不測，兩人都遭了殃。

天蓬王一抹滿頭亂髮，向鐵筆銀鉤大叫道：「敖老弟，放他們過來。」

入雲龍並未墮落刀坑，人向左倒，右腳靴尖勾住了走道上的木板縫，掛在下面，不等蕩勢停止，上身上收，手一搭木板，重新回到上面。

秋華向木架中段的海天一叟招手，在那兒發怔的海天一叟尚未回過意來，對岸一名蒙面女人嬌叫道：「高老前輩，快過去。」

豹梟堵住了架頭，截斷了後援的人，先過來的人，立即陷入重圍。

「原來敖二小姐是我的內應。」

入雲龍身形突然仆倒，躲避小飛叉，信手向上振劍。

「不要緊，等會兒老大罡風子到了，老匹夫有死無生。這兒只有我才擋得住，你走開。」豹梟冷冷地說。

鐵筆銀鉤向毒爪搜魂說：「三弟，你去問那群放火的女人是何來路，日後再找她們算賬。」

「你們已是將死的人，何必要看本姑娘的廬山真面目？」

「呸！相試？虧你說得出口，天殘丐要在下的寶，翻天鷂子要在下的財，終南木客要在下的命，而貴寨主三樣都要，你以為在下是死人不成？如不是在下機警，這條命早就不是在下的了。」

三悍賊互相打手勢，外人猜不透手勢的含義。

「你們打算自盡？」秋華訝然問。

入雲龍剛想拼命向前縱出，一把小飛叉已在陰火霰彈爆裂聲中，一閃即至。

床前的中年女人大驚，叫道：「你們瘋了？」

「敖老賊錯了，你不能再錯。冤有頭債有主，這些婦孺並非兇手，殺她們這些不知內情的人，你於心何忍？」

白道群雄見入雲龍失足側倒，驚得脫口大叫。

入雲龍已挺身站起，伸劍便撥。

「本盟要對付一個藝業奇高的人，想與閣下合作。由於本盟全是女人，因此對你必須徹底瞭解，不敢貿然從事。」

毒爪搜魂不在，鐵筆銀鉤拿不定主意。六月飛霜主張不放人過來，是以不好出面打圓場。

「寨主有不信任你的苦衷，閘刀室相……」

「我知道。」

砍落智多星長劍的悍賊機警，側掠八尺，撞倒了一具長案，案上的擺設落花流水，掉了一地。

海天一叟一掠而過，後面的白道群雄源源而來。

「大小姐和姑爺先退下準備封閉出口，和那些白道惡賊在地道網中一決雌雄。」悍賊答。

得得得三聲脆響，有暗器打在他先前發話處的牆壁上。

智多星夫婦站在室右，室中並肩站著兩名中年悍賊。點好四盞明燈的悍賊也回到室中，三個人兩劍一刀，咬牙切齒地列陣，立下門戶嚴陣以待。地上，有五具屍體。

「不，只帶走了五成，還有五成在秘室。」

秋華到了豹梟身後，叫道：「陰火道長，快退，華山老人厲害，兩位道長在等候你佈四絕劍陣呢，這兒由小可負責。」

群雄穿的快靴是牛皮做的，出家人不能穿，他只好光著腳，無可奈何。

「五個了。」室外的蒙面姑娘大叫。

「這小子是誰？」天孛王諸榮向鐵筆銀鉤不悅地問。

秋華手快，一把扣住智多星的肩部向後帶，智多星的劍尖，在中年女人胸口退回，間不容髮。

「你知道他在哪兒？」

石陵以為偷襲必可成功，叫聲未落和-圖-書，斧柄已折，穩不住勢，想應變又力不從心，光華已到了胸前。他本能地用斷斧柄向上挑，人向下挫。

「門厚四寸，外裹三分鐵板，閂重兩百斤，不可能撞折。」

悍賊一聲怒吼，飛撲而上，招出「雲龍三現」，連人帶刀瘋狂進擊，轉撲剛站起的智多星。

「僅二小姐一個人。」

秋華恍然，笑道：「難怪那晚文姑娘前來騷擾，在下向敖姑娘說有女人前來窺探，敖姑娘似乎不願追究，原來……」

秋華伸手將小娟一推，說：「娟妹，你真傻，老賊奸滑似鬼，這裏的人誰也攔他不住，要找他的話，必須到秘室裏等。」

聲落，挽了小娟便走。

「在下負責。」

秋華感到身後有人躡蹤，猛地旋身出劍候敵。

「你總不能要我稱你蒙面姑娘吧？」

「叮叮！」劍芒一閃，擊落了兩把小飛叉，另三把飛叉掠過他的頂門，危機間不容髮。

「啊……」慘叫聲驚心動魄，有人中刀了，接著是鋼刀落地聲傳出，「砰」一聲有人倒了。

「她的身世很慘，敖老賊是殘殺她父母的元兇。」

小娟一閃即至，一腳斜飛，「噗」一聲踢中悍賊的右脅，悍賊應腳側跌丈外，砰然倒地。

「那還差不多。」秋華呼出一口長氣說。

「你準備怎樣？」秋華冷冷地問。

秋華已閃電似的撲上，一劍貫穿了悍賊的胸口。

他走近右秘室，功行右臂，勁透劍身，凝霜寶劍突發龍吟，他的內功已將近爐火純青之境了。

「寨主待你不薄，你為何趁火打劫？」一名悍賊厲聲問。

「不然，既然室內有人，如果秘室內確是安全，使用不著派人在外面把守。定然是內面有人控制秘門關閉，外面的人負責盤查接近的人，假使貿然動手，裏面的人必定閉死秘室門，任何人也休想進入了。娟妹，你上前叫門，俟秘室門開啟時，這位姑娘再進來。」

秋華劍隱肘後，徐徐迎上。

豹梟一聲狂笑，一劍震得黑金剛倒撞八尺外，堵住了木架走道，陰火霰彈接二連三飛射，飛向接踵通過的海天一叟。

「區區兩個人，何足道哉？」蒙面女郎說。

豹梟發出一陣刺耳狂笑，青灰色的陰火霰彈脫手飛射，連發三顆。

「所以咱們必須到下面等他。」秋華說。

中年婦人漠然一笑，漠然地說：「螻蟻尚且偷生，我們為何要自盡，許多大英雄豪傑也怕死，真正能活而不想活的人並不多見。等會兒拙夫回來之後，我帶你老人家走。」

「為什麼？」小娟驚問。

「他為了錢財，可以肆意殺我全家，血債血償，在下為了報仇，為何不能殺他全家抵命？」

「哦！他們呢？」

「咔嚓！」有人用刀砍中了錦墩。

內室外室皆沒有燈火，伸手不見五指。

「平時只有一個人，有警時內面有八名負責老賊的安全，外面多增加一個。」

同一瞬間，「蓬蓬蓬」三聲悶響，三顆陰火霰彈，全擊在聞聲搶來的六月飛霜身上，綠火飛濺。

「什麼人？」黑暗中有人叱問，在秋華的右首不遠。

黑金剛身後是海天一叟高耿，黑金剛向前一縱，腳落實地，海天一叟仍在架上，天蓬王已大吼一聲，九環刀暴響，飛撲而上。

身後的智多星夫婦猝不及防，慌忙舉劍急架，卻招架不住。智多星的劍被刀劈落，另一悍賊從下遞劍，貫入他的右小腿外側。

中年婦人冷漠地搖頭，沉靜地說：「老身確是一無所知。以琳兒的身世來說，老身收養她半載之後，方知她的悲慘身世，她之所以能探出自己的身世始末，還是老身故意指引她去找的。拙夫一生行事，嗜好惟財與色，性情乖張，人性已失，非老身所能為力。俗語說：家有賢妻，丈夫不遭橫禍。話是不錯，但像拙夫這種人，縱然有賢妻，又有何用？任何人稍有橫逆，他便會將其置之死地，天下間有的是女人，他要的是百依百順的奴婢，不要賢妻。不瞞你們說，老身並非拙夫的原配，他的原配錢氏只活了一年零兩個月，續弦先後有五人之多，最長久的只活了四月餘。老身是他的第七位續弦苦命女人，活了十餘年，原因是我能從不過問他的事。老身活著是多餘，下場之慘，早在意料之中，老身不怪你，你下手吧。」

秋華立即射出一把飛刀，聽聲辨位他極有把握。

「誰來了？」暗影中有人發問。

秋華已亮出凝霜劍，迫近冷笑道：「閣下，你自己上呢，抑或要在下先進招？」

他的話棉裏藏針，不由四大天王和三梟不上當。天蓬王包松勃然大怒，將九環刀向他一指，怒吼道：「小王八蛋，你說什麼？」

鐵筆銀鉤略一沉吟，尚未回答，豹梟已發話道：「貧道認為，放他們幾個過來也好。」

「我當然知道。」

秘室約有四丈見方，相當寬敞，前半部像是起居間，案几墩俱全。後半部設有床帳，相當奢華，共有四張牙床，妝台案几擺設了不少以珠寶鑲雕的寶物。

秋華故意在原地側立，顯得毫無戒意，讓開正路，任由海天一叟衝過，眼角餘光卻留意著天眚王的舉動。

刺小琳的悍賊背部，楔入秋華打出的一枚飛電錄，尖透前胸。

「帶我走？你帶老奴到何處安身立命？」老嫗問。

「賊婆娘是老賊的枕邊人，數十年夫婦，要說她不知內情，誰敢置信？」

「秘室外有人把守麼？」秋華問。

「難怪，走。」

智多星撕衣帶自行綑住大腿https://m.hetubook.com.com的傷口，這時突然拾起長劍，踉蹌撲向中年女人，長劍疾伸。

「呵……」悍賊狂叫，向前一仆，爬不起來了。

「二小姐。」悍賊答。

「好，走！」小娟斷然地說。

蒙面女郎急速搶到，秋華低叫：「先收拾屍體，門不必關，讓老賊進來，熄燈便可。」

刺智多星的悍賊，背部挨了五枚牛毛針，深入內腑。這種針也叫梅花針，但並不一定一發五枚。

「彼此心照不宣，咱們走。」蒙面女郎笑著接口。

蒙面女郎噗嗤一笑，說：「你大概就是吳秋華。」

「不要緊，看我的。」秋華笑答。

「嚓！」小飛叉插入右脅下，護體氣功僅消去五成勁道，小飛叉仍然入體近寸，他渾身一震，向後踉蹌而退。

柯文遠和沈素瓊是後到的人，先前曾親見秋華殺了豹梟奪取木架口，讓海天一叟率群雄渡過，心中有數，知道秋華是友非敵，因此立即離開另找對手。

「你怎麼知道？」中年女人問。

白道群雄紛紛越過木架，殺聲震天，鬥場大亂。

「在後面一間秘室，除了老賊本人，外人無法進去。」

「我已答應投靠黑鳳盟，自有容身之赴。」

天眚王石陵的開山斧，把多臂熊逼得毫無還手之力。多臂熊不但要應付石陵，還得掩護受了傷的人熊葛欣。葛欣左胯受傷不輕，三名悍賊向他全力進攻，他只能吃力地躲在多臂熊身後掙扎，幾乎拖垮了多臂熊。

「不能放他們過來，那會壞事。」六月飛霜接口阻止。

火光乍現，秋華早已向地面伏倒，手中挾了兩把飛刀。

秋華聽聲辨位，及時發出一把飛刀。

秋華不再追問，轉過話鋒說：「敖老賊快來了，咱們到外面等。」

「姑娘與黑鳳盟……」

海天一叟順勢將殘襟丟入壕中，急退八尺。他不敢再進，豹梟的第二把陰火霰彈正準備發射，向他獰笑道：「貧道等你脫|光之後，再要你變烤豬。三彈要擊破你的衣帛，不信可以試試。」

「二夫人鎮靜些……」有人叫。

秋華轉向蒙面女郎說：「姑娘，請在一旁等候，在下和娟妹先解決兩個守衛。」

伏龍尊者剛踏上木架，身後人影一閃，便有人竄上了木架，是暗器名家多臂熊向君宏。

「在裏面。」

豹梟也低聲說：「先放十個過來，貧道和天眚王石施主，負責截斷後面的人，保證無事。」

「我不知道秘室在哪裡，奈何？」

秋華一怔，兩位姑娘並未進來，那麼，第四個人是誰殺的？怪事。他想：「難道是……」

「啊……」六月飛霜狂叫，連退五六步，伸手猛拍身前的綠火。糟了，火沾在手上，拍不掉摔不脫，發出淒厲的叫號，倒在地上打滾，想滾滅身上的火焰，枉費心機，被燒得狂號不休。

秋華呵呵一笑，說：「閣下，你知不知道閘刀室的事？」

地道左曲右折，由機捩控制的秘門為數甚多，在小娟的引領下，毫無困難地通過了二十二道秘門，沿途不時可發現奔走的人，但小娟知道躲避的角落，始終不曾與往來的人照面，也不曾發現燈火。地道工程十分浩大，敖老賊十餘年的心血沒有白花，將孔公寨經營得有章有法，極具規模。這次如不是秋華挺身而出，華山老人一群白道英雄，想掃庭犁穴談何容易？說不定會落個全軍覆沒哩！

「那兩個守衛……」

裏面一無聲息，小娟正待推門進入。秋華趕忙搖手示意，令兩位姑娘伏下，他自己閃在門旁貼壁而立，伸腿輕踏在破門上，全力一蹬，左掌一揮，壁燈倏滅。

西面，一群蒙面的黑衣女人到了，也只能望壕興嘆，無法飛渡。

豹梟瀕死的叫號，吸引了天眚王的注意，眼角瞥見秋華手中持著凝霜劍，而且向對岸的白道群雄招手，那還能不明白？不由氣湧如山，怒火如焚，大吼一聲，一斧逼退多臂熊，悄然飛撲秋華。

豹梟側轉頭向後瞧，果然不錯，豺、狼兩梟正和華山老人展開狠拼，附近三丈內無人敢近，勢均力敵，兩個人無法用劍陣困住華山老人，華山老人已抱定破釜沉舟的決心，展開了享譽武林的追風劍法，八方飄忽劍如狂龍，兩梟無隙可乘。

可惜晚了一步，斷斧柄挑慢了些，一挑落空，腦袋已應劍而飛，斗大的頭顱向下急墮。

悍賊胸前出現劍孔，鮮血噴出，身隨刀旋倒，發出一聲淒厲的叫號。

一名悍賊點起了几上的明燈，室中大放光明。

秋華先用手探索身側，身側八尺左右，有一具錦墩，他用手扳動一端，將靴尖伸入墩下，猛地一挑，錦墩應腳而飛，蓬隆隆向室中心滾去。

智多星踉蹌站穩，悲憤地厲叫道：「住口！你這賊婆娘可知道十餘年前，南陽杜家滿門被殺的事麼？在下不姓張，姓杜，是杜家唯一逃得性命的人。血海深仇勢在必報，十餘年來忍辱偷生，無日不以祈求上蒼助我復仇為念。今天敖老賊惡貫滿盈，報應臨頭，不殺你滿門男女老少，天道何存？吳兄，別阻我。」

柯文遠斜衝而過，一劍將中石的悍賊右手削落，感到莫名其妙，怎麼這傢伙不收招躲閃？

「噗噗噗」三聲輕響，三枚陰火霰彈在木架上空爆炸，被小飛叉擊中，慘綠色的火流星向四面八方飛射，丈餘空間內全是綠色的火球，奇臭撲鼻。

蒙面女郎到了，叫道：「小娟妹，走，別多問。」

鐵筆銀鉤一咬牙，叫道：「宗政奎，在下讓出三丈，你們過來一決生死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