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矯燕雄鷹

作者:雲中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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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無雙玉郎

第十三章 無雙玉郎

兩位主人卻不跟進去,拖過長凳在羅遠的對面坐下,自己動手斟茶,大概有點渴了。
可怖的鏟勁,像萬斤巨鎚虛空擊中了他,鏟刃距體不足三寸掠過,像被強風所颳,身軀斜飛而起,身不由己向坡側拋擲,氣血一陣翻騰,似要壓縮爆炸。
他們走的是瑞雲谷小徑,天一黑,便隱沒在群山深處,腳程逐漸加快。
連美艷的宇內三狐,他也不假以辭色,對蘇若男這種靈秀的小丫頭忽視,似是理所當然不以為怪了。
一陣睡意襲來,聲調懶洋洋,完全渾忘傍在他身側並躺的,是一位美麗可愛的青春大姑娘。
「你知道我的底細嗎?」
大和尚的怪眼精光閃爍,狠狠地打量他,毫無出家人面對施主的規矩和風度,倒像是捕快審賊,說的話也逾矩,帶了幾分江湖味。
無雙玉郎是否被他那一抓所傷,他毫無把握,感覺中知道力一發便被反震滑脫,僅抓裂了衣衫。
看得見的敵人容易對付,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但看不見的敵人在身旁公然活動,隨時皆可能乘機下毒手追魂奪命,防不勝防,也無法防。在四面八方放置毒物瘟疫,連不相關的人也被累及送命。
「你知道他們的底細?」羅遠拔回雙鋒針,遞給蘇若男旁著她坐下,放低聲音:「你像是故意激怒他。」
「呵呵!你不要把這件事看得太嚴重,死百十個人,這世間絕不會變得更可愛些,或更醜惡些。你們已弄到武道門兩員大將,勝算在握,只要你們能擋得住無雙玉郎這一批人,一千五百兩金子鐵定是你們的了。」
四個黑影乍現,一人對付一個,一閃即已貼身,雷霆打擊光臨,耳門來上一劈掌,一擊便昏,乾淨俐落,不費吹灰之力。
「好吧!好吧!小的領諸位安頓。」店東嚇得發抖,沮喪地領先住後院走。
「家父只是一個平凡的,耕讀傳家練武健身保命的老農。」
一千五百兩黃金,黑市兌換率在一比五左右,總值不足八千兩銀子,加上需用人命冒險,委實本大利小,得不償失,天下有那一個愚蠢組合,會做這種可能賠本的買賣?
就算這位隨從不發威,店東也不敢拒絕。
他當然不可能知道對方陣前易將的事故,因此感到疑雲重重。
「武道門的人應該在瑞雲谷,他們是主人。這裏發生了許多事,有某個實力極為強大的組合,在這裏逐殺趕來發財的人,你們必須小心了。
「嘻嘻!我是心甘情願做你的侍女的。」蘇若男羞笑:「叫你老爺沒有錯呀!走啦走啦!我替你拾掇行囊,讓他們空歡喜一場。」
山徑狹窄,上下的坡度都相當大,穿越山林時上時下,不小心失足可能頭破血流。
蘇若男的分析是正確的,不能把每個前來投宿的好漢們當成敵人,不能把前來投宿的人趕走,不能以安全為理由先下手為強。
「你也是旅客?」
如果你想瞭解或關切一個人,便表示你對這個人已有了良好的印象;漠不相關,就表示雙方的心目中,毫無感情的存在,不屑瞭解關切。
「你威脅我嗎?」
「在下姓羅,羅遠。」羅遠坦然道出名號:「匪號叫八極雄鷹。大師請勿見笑,綽號稱鷹,卻飛不起來。」
「凡是來這裏渾水摸魚,想到瑞雲谷發橫財的人,都不是配道人是非的聖賢,更不配是大仁大義的英雄俠義。你,更不是東西。」
「其他的人我們不認識,反正每個人皆用白巾纏頭,都算是自己人。他們到底是何來路,我門也不需知道,也不可能知道。」
「他們用甚麼收買你?」羅遠拍拍追魂冷箭的臉頰。
門外進來了蘇若男,眼中有警戒的神色,在他左首落坐,也自己斟茶。有陌生人落店,因此趕來看風色。
他有點迷惑,疑雲重重。
蘇若男也聲音放低:「夜間全店彌漫了瘟毒,後果如何?」
痛楚也逐漸恢愎,他必須強忍,拖著一身痛傷,悄然往預定聚會處溜之大吉。
埋頭急走,前面上坡突然出現擋路的身影。
結果,他被那細皮白肉的小拳頭打飛出丈外。
「在那旁的山泉洗漱。」
「我看不太妙。」
一陣好搜,十個僧道八方分散了。
他打斷姑娘的話,不想暴露家世:「他不會問金子是從那兒來的。俗語說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即使黃金是拾來的,也是有虧良心的橫財。丟了黃金的人,說不定因丟了金而丟命,這種錢能用?不貽禍子孫才怪。」
「我再也支援不住了,歇息片刻吧!」走在前面的人一腳踹空,向前一栽伸手撐住了:「再這樣趕下去,不虛脫而死才是奇蹟呢。」
這位這姑不假思索地一聲沉叱,挫馬步虛空吐出一掌,向飛來的羅遠痛擊,遠在八尺外掌勁山湧而至,這記劈空掌可能已用十成真力發出,凌厲中卻又隱藏著陰韌的寒氣,性質極為詭異。
「有必要嗎,」他訝然反問。
她和四隨從透過樹叢的枝隙,目迎漸近的十名出家人。
「你不怕?你比宇內三狐強多少?」
「咦!你是說……」
「練武只單純為了健身保命?」
她不但知道對方的真名號,而且知道對方的害人伎倆,神態冷靜信心十足,真具有懾人的氣勢,手藏在桌下,令對方心中懍懍。
「厲害。」
當然,對方不可能料到,會半途殺出一個程咬金,付出如此慘重的代價。在他們的意料中,絕對沒料到會平空冒出一個八極雄鷹,殺得他們做噩夢。
共進來了兩位相貌陰沉,www.hetubook.com•com年約半百的身材修偉中年人,各帶了一名膀闊腰圓,粗壯結實的跨刀隨從。
結果非常令人失望,沒弄到半個首腦級的人物,僅知道參與追襲的共有三批人,總人數約在七至八十名左右。這是說,他已清除了對方三分之一左右的人,仍然不知道首腦是誰,這些人的組合名稱也沒瞭解。
最先發現他們動身的人,是江右瘟神,匆匆把消息傳出之後,卸尾急追。
他提醒自己,日後相逢,必須加倍小心,防備對方突出絕技殺著。
「這只是指廣泛而又消極的意義啦,比方說保命,你知道所謂保命的情勢有多少種?刀兵四起是保命;有強梁打上門來也是保命。人不能離群索居,在人群裏過活,那能沒有是非?
「老爺,你如果不早些與無雙玉郎接觸,能摸清他的底細,作為日後防範他興風作浪的防險準備嗎?我準備鬥一鬥他,看他到底有多厲害。」
「好,算你沒問。」羅遠不再撕耳:「招你的名號。」
她所使用的雙鋒針,這次反擊從側方射殺了不少爪牙,知道她底細的人,必定對她懷有強烈的戒心。
姑娘默然,緊抓住他的手臂沉思。
前面,早已聽不到同伴的足音了。
羅遠一字一吐:「我從不批評朋友,不會說朋友的壞話,更不願聽任何人抵毀在下的朋友。我說得夠明白嗎?要不要再說一遍?」
落在最後的四個人,無疑是武功最差的人,一個個大汗徹體,氣喘如牛,一腳高一腳底勉強急奔,不時失足滑跌,甚至滾下兩三丈,摔得暈頭轉向。
而他挨到重擊,幾乎被那一記破山拳打得內腑離位,卻是千真萬確的事,幸好他的內功經受得起。
天太黑,他沒看到姑娘頑皮的笑意,也沒留意姑娘的臉在發燒。
「是的,小姐,日上三竿了。」
他大吃一驚,暗叫不妙,看鏟的勁道,他知道要糟。這賊和尚怎麼毫無風度,突然驟下毒手用全力攻擊,百忙中他仰面便倒,倉率間運神功自保。
他被可怕的鏟勁掌風打飛,僧道們以為他會飛,先入為主,被他八極雄鷹的綽號愚弄了。追會飛的人,當然得加快速度狂追,等到遺留的蹤跡消失,仍然繼續追尋,不久便追散了。
「我是八極雄鷹的侍女,你的那些謀害暗算人的瘟毒,不可能立即施放立即生效。而我一定在你施放瘟毒的前一剎那,打你下十八層地獄。不信你可以試試看。最好不要試,命是你的。」
碰上勢均力敵的對手,是相當愉快的事,一個天下無敵的人,是十分寂寞悲哀的,因此不惜浪費光陰,在各地尋覓向高手名宿挑戰。
日上三竿,蘇若男因疲勞過度,睡得忘了時刻,被隨從一叫,倏然一驚而起。
她臉一紅自我解嘲:「我先洗漱,準備動身。」
「下次相逢天知道他還會施展何種絕技?」最後,他的思路回到格鬥上:「他的爪功、袖功、拳功都力道萬鈞,還有甚麼更可怕的牛黃馬寶?」
羅遠那知道江湖上有那些人物?除了曾經聽說過一些名號響亮的高手名宿之外,其他就所知有限了。高手名宿上千上萬,連千手靈官那種老江湖,也所知不多,有些見了面也沒有印象。
「唔!你沒走?」
「好吧,就算你是第九隻鷹,八極雄鷹,我記住了。你一定是到瑞雲谷發財的,錯不了。你來了兩天,可得到甚麼消息?看到武道門的人出現嗎?」
「南無阿彌陀佛!」
可是,他們一個也不認識。
他栽得真冤,也栽得活該。從僧道們的外表氣概估計,必定是有聲望地位的高手名宿,怎麼可能在剛開始打交道時,便猝下毒手攻擊?而且是群起而攻。
知己不知彼,他真是活該。
「老爺……」蘇若男轉身急叫。
「哦!世間像你們這種人,確是少見。」
「武道門綁架勒索,據我所知,他們從不在善良平凡百姓身上打主意,從不殘害肉票,這是他們的宗旨,雖則這種宗旨並不真正合乎天理國法人情。你們向武道門挑戰,要奪取他們的贖金,這也是你們的宗旨,談不上誰對誰錯。
而南宗是可以娶妻的。日下掌理天下道教,駐節江西龍虎山,卻在京師伺候皇帝的張教主,就有一妻三妾,合籍四修寫意得很,那能稱方外人?
雖說當時他身軀懸空,而且是被斜向打飛的,有借勢導引巧勁的成分,但沒有數百斤力道,絕不可能有此現象發生。
「我是受他們脅迫的。」
「我可以去。」
「你們……」
陸永新與同伴摔杯而起,要發作了。
追下坡底,羅遠不見了。
說他們武功最差,指的是在這些人中比較而言,其實都是有所成就的人物,躋身一流高手之列而無愧色。
道姑的劍不是桃木劍,而是品質甚高的松紋古定劍,已可名列寶劍級的青鋼上品,是殺人俐落的寶刀,劍出鞘必定冷電湛湛。
那時的桐柏山區,仍有虎豹豺狼出沒,也得防範那些人四處搜蹤,歇息必須派出警戒。
「你又是甚麼好東西?那一類的大聖大賢?」
指的焦點是線;掌的焦點是面;拳的焦點是柱狀。
但他不能行動驅除傷害所留下的瘀積,僧道們可能回頭仔細窮搜。
「江右瘟神陸衡,你最好打消妄圖僥倖的爛主意。」蘇若男安坐不動,雙手放在桌下:「也許你真是剛從南面趕到的,不知道大寧集到底發生了些甚麼事故,但我可以肯定,你不是湊巧在這家小店投宿的。」
他以為這些僧道,是從隨州趕來的人,沒在大寧集歇息,趕時間連夜入山,不會知道大寧集所發生的事故。
後面陸續趕到的人也愈來愈多和_圖_書,人多反而不易放膽窮追,共有四十八名男女,在山徑上急走,前後拉長將近一里,精力不足的人逐漸掉隊,最後面幾個人,沿山徑摸索吃足了苦頭。
天還沒黑,羅遠偕同蘇若男五個人,背了小包裹,昂然大踏步出了店門。
十名僧道魚貫急走,健步如飛,時縱時躍,毫不在乎道路不平,可知定然身手矯捷,不是普通的出家人。
「趙叔,不可魯莽。」
在大寧集現身的人,高手已有一兩百,在瑞雲谷佈置的人又有多少?這筆開銷必定令人咋舌。
「我們有不得已的苦衷,非參與不可。」姑娘一陣遲疑:「他們……這是一場可怕的陰謀,一場災禍……」
「好的,留心看看也好。」
「你老兄故意不上道,是嗎?」羅遠揪住了對方的右耳輪:「你是不能反問的,只能問甚麼答甚麼?你已經違規,得去掉耳朵……」
如果把老道姑看成出家人或方外人,那是不正確的。自從蒙古人入主中原,長春真人丘處機受知於元帝成吉斯汗,有心包庇一些反元志士,尤其是讀書人(當時讀書人地位最低,稱九儒十丐。)無處藏匿,便正式創建長春派,藏匿那些志士。
但蘇若男似乎瞭解他的性情,而且本身也不是性情驕傲的女英雄,對他這種態度並不介意,並不認為是挫折。
瑞雲谷的谷口,有一座僅有二三十戶人家的小村,也就是事主安頓的地方,外人進入也無法藏身。
「沒有證據,你不能趕他離店,在你身旁玩弄陰謀詭計,暗襲放毒樣樣都來,你恐怕會栽在他們手中,來暗的你防不勝防。」
「任何一個豪強,包括貪官污吏在內,都是自外於天理國法人情的人,彼此之間的利害衝突,是不能用常理衡量是非的。」
嚴格說來,一千五百兩黃金其實不算太多,京都貴公子的家財,絕對不止此數、會為這一千五百兩黃金動心?值得從迢迢數千里外,糾集一兩百名高手前來向武道門挑戰?
江右瘟神臉色大變,拾起劍穗一打手勢,一言不發扭頭便走,大踏步進入後院。同伴怨毒地瞪了蘇若男一眼,也轉身走了。
「是的,來了兩天啦!」他信口答,暗中留了心。
「怎麼啦?」
他拍拍抓在手臂上的小手:「每個人對世事的是非看法都不同,每個人對人生的見解也迥異。你們這些在江湖爭名奪利的人,也都有認為正當的宗旨。豪強與豪強之間的利害衝突,古往今來永不會停止,只要不殘害到平凡的無辜,不算罪過。
那個三陰手鄭安誘脅追魂冷箭,也可能迫出一些有價值的口供。可惜黑夜中,無法分辨首腦們的身分,即使白天面而相對,不通名也無從分辨。
姑娘曾經技巧地探詢他的家世師承,他也機警地避免正面洩露,可知姑娘對他的關切意念,表現得頗為熱烈。
再見一決勝負的慾望頗為強烈,心中不住盤算對方可能具備的奇技秘學。
老道也幾乎隨衝勢失足,總算能及時扭身著地仆倒,滑至坡頂停住,沒向下滾墮。
「你這小女人……」
「我要往北走。」
這一記重擊,又把他斜震出丈外,一落一起,砰一聲摔落在一叢矮樹上,恰好是一處陡坡,在枝葉折斷聲中,骨碌碌向下滾。
「追……追魂冷箭唐……唐興。」
「你不打算去瞭解無雙玉郎嗎?」
一旦搶獲黃金,不但發了橫財,一輩子甚至十輩子,都可以豐衣足食活得如意。更可以提高威望增加名氣,表示敢向武道門奪食,立即登上江湖名人風雲榜的前茅,成為各方稱羨、尊敬、或害怕的風雲人物。
先到的人被嚇跑,後來的人仍然絡繹於途。為名為利赴湯蹈火,這是人之常情,也是天性,生死存亡嚇阻不了名利心特重的人。
要想得到有價值的口供,必須弄到有價值的人。追魂冷箭這一批人的首腦三個大爺,就是有價值的人。
「三丈外她的針,可以射中蚊子的吸血針嘴。」羅遠乘機大吹法螺:「金鐘罩也禁不起她一擊。懾魂天魔除了憑那九音懾魂鈴吹牛之外,在她的劍下,支撐不了十招八招,你比老兇魔強多少?強一倍?」
「閣下,請相信我的話,就算把我們零刀碎剮,我們也不可能供出甚麼來。」
「唔!確是可虞,不但我有危險,也將累及無辜的店家。」
蘇若男嘆了一口氣,偎近他也逐漸夢入華胥。
不管他肯是不肯,拖了他往內院闖。
領先的大和尚腳下一慢,舉袖拭掉頭臉的汗水,然後單掌問訊唸佛號:「檀樾好像也是趕夜路的,大概沒碰上孤魂野鬼。瑞雲谷有人亡故,有施主請貧僧與諸道友,趕往做法事起度亡魂。貧道釋法安,檀樾高名上姓?」
「到瑞雲谷?」
露宿處在路右的山坡矮林內,距山徑約五十步左右,居高臨下看得真切,山徑上有人走動無所遁形。過往的人,絕不會看到矮林內在宿的人。
「我跟去套套交情。」那位相貌威猛,名叫趙猛的男隨從自告奮勇準備動身。
兩名道姑,五名老道,兩個和尚,一個尼姑。
假使這次攻擊有無雙玉郎帶了四隨從參與,絕對可以纏住他與兩位姑娘這一組人,陣勢將失去重心,缺乏強而有摧毀力的策應指揮,結果絕不會如此幸運,肯定會有三四成傷亡,勝負仍是未定之數。
他忽略了蘇若男,沒聯想到對方重視蘇若男的因果。
女隨從向右側一指:「他已經練了將近一個時辰的功,練得很勤,這幾天他最辛苦,居然能勤練不輟,他的成就實非和-圖-書偶然。」
那位留大八字鬍的中年人,喝了一杯茶向他搭訕。
女隨從微笑:「小姐睡得好熟,這幾天的確累壞了,不忍心叫醒你,好在並不急於趕路。」
「你們來幹甚麼?」
羅遠一馬當先急走,希望能弄到首腦人物,對方的來路底細如不摸清,日後防不勝防。至於這些人搏殺他的陰謀,反而並不重要,他妨礙了這些人向武道門奪金的大計,對方向他大舉襲擊理所當然,意圖單純,沒有深入追究的必要。
「令尊……」
五老道倒是相貌清癯,仙風道骨,頗像多吃山泉野蔬的修真玄門方士,沒有多少驅神役鬼的大法師嘴臉,想必頗具神通,修真有成的方外人。
羅遠割斷綑繩,順手一掌劈碎對方的肘骨:「你已成了廢人,大概不可能再替他們效忠了。向回路走,如果跟上去,你一定死,滾!」
兩人不打不成相識,從敵人逐漸被情勢所左右變成朋友,但基本情勢並沒完全改變為有利於友情發展,不可能毫無芥蒂,所以他沒有瞭解蘇若男的打算。
「我是你的……你的侍女,忘了嗎?」蘇若男推了他一把:「你是主人,老爺不該瞭解自己的侍女嗎?」
蘇若男臉紅紅地推了他一把。
他必須逃,必須為生命奮鬥,強烈的求生意志,激發了他的生命潛能,心神一斂,忘卻身上的痛楚。
主人陰森,隨從剽悍,形成陰鷙猙獰兼具的組合,還真沒有人敢招惹他們。
「他們嚇壞了,有不少人丟了命,發財無望,保住性命要緊。」
「明天到瑞雲谷。」
集北小山徑一分為二,北上桐柏縣城,左走山西南區,也是前往瑞雲谷的唯一山徑,沿途山深林茂,沒有村落歇息,山徑一線,鳥道羊腸。
他卻躲在一處草坑中,蟄伏不久,便能引氣歸元,可以凝氣行功了。
「懾魂天魔駱天威,你們不怕?」
一聲沉叱,大和尚一記橫掃千軍突下毒手,沉重的方便鏟快速如電,鏟起處風雷驟發。
「在南面二十里左右,看到她們匆匆南下,她們大概也是嚇壞了,所以保命要緊。你不走,可知必定武功比她們高明,或者……或者是你趕她們走的。」
「江湖朋友用江湖手段對付仇敵,你老兄如果從實招供,咱們不會苛待你,咱們是講江湖道義的人。生死存亡,機契操在你自己手中,明白在下的意思嗎?」
「哦!看來真有點不對。」中年人的鷹目中,流露詫異的神情。
想起那裸|露的肩臂,他不由自主搖頭苦笑,那怎麼可能是苦練武功者的手?怎麼可能迸發如此可怕的勁道?線條柔和,毫無可以迸發真力的肌肉。
全都是中年以上,年過古稀的人,看外表,還真有點道行味,各攜了一個小包裹,該是天沒亮就從大寧集動身的,腳下輕靈快捷,趕得甚急。
以他來說,練的是內家,內家並不怎麼重視打熬筋骨,但三角肌飽滿隆起,雙頭肌有棱有角,稍用勁便每條肌肉收縮跳動,每條肌肉皆呈現堅強有力的線條。正是粗胳膊大拳頭的特徵,粗壯一分便多一分力。
道姑和老尼相貌平凡,毫不出色。但尼姑的拂塵是鐵柄的,拂帚不是麻條而是九合銀絲。
「我……我知道你有點鄙視我。」姑娘久久方期期艾艾低語:「我參與了這……這件事。」
同一瞬間,後面的九僧道兩面一分,快速超越,兩面一抄迅速合圍。
舊的去了新的來,傍晚時分,遠道趕來的人紛紛找地方投宿,三家小店客滿,其他民宅也住了不少人,大寧集的居民是驚弓之烏,一個個心驚膽跳等候飛來橫禍。
這些人的動向,總算有了輪廓,來自大河以北已無疑問。無雙玉郎是京都貴公子,懾魂天魔一直在山東作惡,這些人的首腦在太平府誘脅到冷箭追魂,秘密抵達這附近擒捉前來渾水摸魚的奪金江湖群雄。
追魂冷箭急急表明立場:「我在太平府,被三陰手鄭安盯上了,幾個人把我打得幾乎吐血,然後帶去見他們的大爺,脅迫我效忠。」
「他真會飛?」大和尚駭然大叫:「追他上天入地,一定要斃了他。」
「呵呵?你現在聽到了。」
「你也不想瞭解我。」姑娘嘆了口氣。
「少唬人了,哈哈!」中年人獰笑:「駱老魔這兩三年來,一直就在山東附近活動,怎麼可能跑這麼遠,讓湖廣的大太陽曬昏頭,再說,宇內三狐也不見得怕這個老兇魔,這三個江湖浪|女狡猾陰毒……」
蘇若男低聲阻止:「這些僧道必定大有來歷,頗具神通,萬一被他們看出破綻,你一失陷可就難以收拾了。」
「強多少?甚麼意思?」
正在胡思亂想,吱呀呀一陣怪響,有人在門外推開虛掩的店門,聽到好幾個人的腳步聲。
江右瘟神聲色俱厲,但卻不敢妄動。
對方的目的何在?毛病出在那裏?他想不通。
「你……」
「誰?」
蘇若男說得理直氣壯,最後噗嗤一笑。
人那能旦夕時時刻刻提防意外?而意外卻可能時時刻刻發生。
「小店內部正在整修,屋頂崩坍門窗毀壞。」店東苦著臉陳說困難:「膳食供應……」
一些練武有成,成為所謂高手名家的人,普通存有天老爺第一他第二的心態,誰怕誰呀?不義之財,見者有份,值得用性命一爭,看誰神通廣大。一千五百兩黃金,可買四五千畝地,的確是一筆龐大得令人用命去爭,去搶,去拼命的財富,你不去我去。
怪的是小小年紀,怎麼可能練成內勁極為猛烈的內家絕技?那一身細皮白肉根本沒經過打鬥磨練。
「是你去,你必須去,你的人一定在等候你最後的消息。這件事與我無關,我不是黑吃黑的強盜。」
拖入林中www•hetubook•com.com遠離小徑,到了山坡的另一面,先將俘虜綑了雙手,吊在橫枝上,靴尖剛好沾地,稍一動就懸空轉蕩,無法借地發力,然後再將人弄醒。
克一聲輕響,一枚雙鋒針釘在江右瘟神身後的牆壁上。江右瘟神的佩劍,劍靶雲頭的裝飾絲結流蘇,同時跌落在腳下。
一名老道慢了一剎那搶到,一掌吐出,響起一聲雷鳴,在丈外擊中坡頂的樹叢,先一剎那被壓倒的樹枝,像被狂風所摧,飛舞而起枝葉漫天。
「他江右瘟神只配替老兇魔抓癢提鞋。」蘇若男輕蔑地撤撇嘴:「論真才實學,白妖狐十招之內就可以活劈了他,他只憑施放瘟毒謀害一些無辜的人,武功僅聊可名列二流高手。」
蘇若男的男女四隨從十分盡職,夜間分班警戒嚴防意外。
「店家,借宿的來了。」
她訝然叫:「咦!日上三竿了?」
誰也沒留心路旁的大樹後有人伺伏,精力將竭的人,只能將注意力放在腳下,以免雙腳被絆失足摔倒,天色太黑,就算小徑旁的密林排列了十萬雄兵,他們也將視而不見。
「他是另一批神秘人物中的一個,昨天我的眼線曾經發現他,但不敢肯定是不是江右瘟神,也無法進一步查證。迄今為止,我們仍然無法摸清那幾批牛鬼蛇神的底細,僅猜想可能與懾魂天魔這批人有關。
「對,直接威脅你,你看?」
追魂冷箭抱著肘骨已碎的右手,連滾帶爬一口氣逃出半里外。
「你最好離開他遠一點,用遊鬥術找機會給他一針,拼真才實學,你的勝算不會超出三成。」一轉身,他安靜地沉沉入睡。
一些受到御神大法(高級催眠術)控制的人,肉體不會感到痛楚,對打擊的承受力可增十倍,發揮的體能也可增十倍。
「你們不止三十三個人。」
真是禍不單行!身軀被驟然的勁道擊飛,正是體能被壓縮的生死關頭,任何神功秘術也不可能立起反應,也就是所謂最脆弱的時刻,力不從心的危境,恰好碰上抄出剛就定位的一個道姑。
「不一定?那你來幹甚麼?」中年人對他的答覆不滿意:「走這條路的人,都是到瑞雲谷發財的。在下姓陸,陸永新,尊駕是……」
「可惜俗務羈身,我一直就沒有積極進行的意願。這次……既然碰上了,就算是入世的機緣到了吧!我為了保命而開殺戒,絕不會沾手不義之財。」
「在南面二三十里外,便看到有江湖朋友往南走,他們應該北進的,為何往回走?似乎……」
「先不必急於洗漱,大寧集方向,來了不少出家人,已繞過前面的山嘴,片刻便可經過這裏。出家人來做什麼?得留意些,看是何來路,但願能認出他們的身分來歷,小姐也許認識一兩個人。」
「你胡叫甚麼?」他笑罵:「你會作怪?」
如能忘掉生理肉體一的痛苦,精神意志便可發揮能量。
「不要向咱們訴苦。」
如果所料不差,立起反應。
丘真人親傳四弟子,四弟子下傳長春七子,算是道教北派的宗師,正式不沾塵俗,不准娶妻生子,號稱方外人。方外,意思指世外。也許,指京師之外(當時的北平是大元的大都。)
「不一定。」
兩個和尚肥頭大耳滿臉紅光,那像是苦修參禪的苦行僧?所用來埋葬路斃人畜的方便鏟,就比走方窮僧的方便鏟重三倍。
降下一處小谷的底部,前面的升坡相當峻陡,草木森森夜黑如墨,十步外已難辨窄小的山徑,兩側古林蔽天不見天日,難怪黑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中年人惱羞成怒,鷹目中冷電森森。
他這種有意疏遠的態度,心高氣傲的人是受不了的。
「好吧!你滾吧!」
「他說的是實情。」
「那個組合人數眾多,其中一個地位並不算太高,僅這一個地位並不太高的人,就足以嚇走不少有頭有臉的江湖朋友。」
「八極雄鷹羅遠,天下第九隻鷹。」
「陸老兄,有何不對?」
「那麼,你也不是一個好東西。」
沿途收拾走在後面的人,以雷霆萬鈞的快速秘密襲擊,逐一悄然把人擺平、弄走,一個更次將近二十里的山徑中,被他先後弄到二十三個人。
僅一個懾魂天魔現身亮名號,就具有姜太公在此的懾人威力,絕大多數江湖牛鬼蛇神聞名喪膽,高手名宿望影卻步,怎麼可能出現反擊的人?
「話不能這樣說,與鄙視無關。」
「有理由嗎?」他信口問。
「我不明白你們是否牽涉到名利之爭。如果是,也無可厚非,這本來就是正常的利害衝突,世間每天都在發生,不足為奇,與天理國法人情牽涉不在一起。
「他們一定直接前往瑞雲谷,沒有返回大寧集的必要,時限急迫,後天便是贖人時間,須提前一天半天佈置。」蘇若男毫不拘束旁在他身右,碰碰他的手肘低聲說:「我們也前往看看風色好不好?」
因此,無雙玉郎為何不參與這次毀滅性的攻擊,引起他各種不切實際的猜測,疑心那一抓可能造成傷害,也是猜測之一。
他的手爪真有千斤神力,竟然被嫩滑的肌膚震開,強韌的彈性極佳,爪尖也無法貫一點深入,要不是天生異稟,那就是已練成璞玉歸真三花聚頂境界了。
第一個人被弄醒,神智一清,便知道自己的處境不妙了,隨即看到被吊在近旁的同伴模糊形影,也看清圍在四周的六個依稀可辨的人,在清新的草木氣息中,流動著淡淡的女性幽香。
「當然有必要呀!」
立即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引起一陣騷亂。
「你……你們……」這人心膽俱寒,發覺被吊便知道大事去矣!
銜尾窮追的人,失去他們的蹤跡。由於怕追及時引起衝突,實力不足有被消滅的顧忌和*圖*書,不能追得太急,因此距離愈拉愈遠。
草木留下蹤跡,是向北面的另一處山坡逃掉的。
「反正是奉命行事,其他一概不許過問。比方說,我們共來了三十三個人,已來了三天,一直就在候機捉人。捉到的人皆由大爺幾個人處治。捉人來幹甚麼,我們一無所知。入暮時分,奉命入集搏殺八極雄鷹和捉一個姓蘇的女人。為何,我們毫無所知。」
威迫利誘雙管齊下,這一兩百名高手的開銷有多大?搏取一千五百兩黃金,根本無利可圖。死了一個人,撫恤金絕對不少於兩百兩銀子。
因為僧與道最自由,地位甚高,官方不會留意他們的活動。
身後傳來羅遠清晰沉著的語音:「你們在這裏等我。」
「七虎八鷹,怎麼多出一隻鷹來了?」中年人訝然問:「八極雄鷹?沒聽說過。」
「這……你是說……」
「男人嘛?我那能和他比?」
「我不急!他會來找我的。」
焦點愈小威力愈遠,但所造成的傷害比例相反;一點傷與大面積的傷是不同的,但指勁如擊中要害穴道,威力最為可怕。
「當你有力量替一些殘忍的不平事主持公道,卻龜縮不出不管他人瓦上霜,這不是好德行,不足為法,必須量力而為,為蒼生盡一些本分。所以,家父和家師,都鼓勵我外出見見世面。
他坦然表明對奪金毫無興趣:「我家雖然不是百萬富豪,但有三兩百畝田已是小康之家,家裏沒有取不義之財的祖訓,靠自己養活自己。如果僥倖而成功攜回一千五百兩黃金,我老爹會剝我的皮。」
「不,我……我沒有問,我……」這人厲叫。
這就是前來奪金群雄,在大寧集投宿候機的原因,大寧集是唯一的宿處,沿途絕難隱藏。如果沿途派有伏哨警戒,進入的人絕難遁形。
「諸位的腿真夠勁,健步如飛真可以日行千里。」擋路的羅遠邪笑著打招呼:「你們一定昨晚趕了半夜路,距大寧集已在三十里外了,急什麼呀?」
蘇若男在羅遠耳畔低聲說:「共有好幾批人,都是二三流的江湖小有名氣的貨色,除了知道直接指揮他們的少數幾個人之外,真正主事的人從不露名號,以大爺二爺三爺稱呼。除非能捉住這三個爺,問不出甚麼消息的。我們試過了,白費工夫。」
追魂冷箭知道大限將臨,希望能用合作爭取一線生機:「閣下,在我們這些人口中,我無法供給你多少消息。請相信我的話,我們只是一些被收買,或受到脅迫,臨時組合的一群人,只知奉命行事,其他的事禁止探問知悉,連我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要幹甚麼。」
僧道們不但知道大寧集所發生的事故,而且鎖定了他這個目標。他糊糊塗塗自動送上門找死,活該,這是他自找的,怨不了人。
「你去,我向後轉。」
可是,羅遠一竄便遠出二十步外形影俱消。
首先踏入的大漢高叫,隨手解下背著的大包裹。
兩記可怕的猝然重擊,幾乎擊散了他倉率間回流的護體神功,渾身發出劇痛,影響體能的發揮,用不上五成勁逃命,從表面皮肌五臟六腑,皆像在逐漸崩散,痛徹心脾。
「胡搞!」他也推了姑娘一把:「睡啦睡啦!一天一夜搏殺奔波,你累不累呀?明天……」
「閉上你的嘴!」羅遠沉喝,打斷對方的話:「你不是一個潑棍下三濫,怎麼背地裏信口開河說別人的壞話?豈有此理!」
「她們是在下的朋友。」
不能徹夜追逐搏殺,得留些精神應付白天的意外。四更左右,他們在一處山林中歇息,打算天亮後再定行止,得按對方的反應而決定對策。
在他的眼中,無雙玉郎只是一個小孩子,身材氣質最多只能算是少年人。與其說是風流秀逸的京都貴公子,不如稱為粉砌玉琢的小少爺來得恰當些,表面上看真有點油頭粉臉,那只是養尊處優少年的特徵而已。
但經過長途全力飛奔,山徑陡起陡落,跑起來十分耗損精力,已經追了二十里以上,仍然跟來已經十分了不起啦!
內功如果已練至可外發傷人,得看修練的內功種類,和火候的精純度,而決定威力所達的距離。吐出的壓力波離體的遠近,也決定於神意凝聚的焦點是大是小。
可是,他卻沒料到反應竟然如此激烈快速。
「哦,羅爺……」她這才發現,身畔的羅遠不見了,心中大急,一蹦而起。
羅遠由衷地說:「一個臨時奏合的組合,能有如此成就,你人的主子,是組織的天才。看來,是不可能從你們這些人口中,獲得有價值的口供了。」
蘇若男對這方面經驗豐富,安排停當才返回羅遠的草窩,取一件衣衫作蓋被,旁著他並肩一躺,落落大方毫不忸怩,還真有闖道女英雄的灑脫氣概。
「效忠、奉命。還有軍師,你們的組織真不簡單。」羅遠還真有點心驚:「效甚麼忠?」
「也許吧!」
裏面正在忙碌的店東匆匆出廳,心中暗暗叫苦,好不容易走了借住的牛鬼蛇神,現在又來了令人害怕的客官,似乎災禍來了。
「不行,得趕上去。」第二個人搶出相扶,半推半拖仍向前走:「如果前面發生殺搏,而我們沒能趕上參與,那位呂老大豈肯饒恕我們?打起精神來,支撐下去。」
「奉命追殺八極雄鷹,以及和他在一起,幾個可疑的男女。」
「咦!你這小子居然替她們辯護?她們本來……」
隨從火爆地沉叱:「這幾天不會下雨,有地方睡就好。明天一早咱們要趕路,得好好歇息。再推三阻四,拆了你這家鳥店。」
四個人總算能有合作的默契,也不敢分散,互相扶持勉強奔跑,腳下其實比慢跑還要慢些。
「搬到我那邊去好不好?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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