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神出鬼沒
「捉到他就知道了。」同伴恨恨地說:「咱們有許多人遭了他的毒手,迄今為止,竟然摸不清他的意圖,如不及早除掉他,將是咱們的心腹大患。走吧!陳副門主,這次你該從西面繞過去,說不定可以吸引他現身呢!」
「什麼?」
走道黑暗,不易看到潛匿的人影。他吸口氣功行百脈,大踏步向前欺近。
南天一劍贖回人質,也不快馬加鞭脫離險境。
「南天一劍不是一個明智的人。」
同一瞬間,劍嘯聲自天而降,有無主的劍向下飛墮,也有兩個人影向下滾落。
「事實如此。」
羅遠能暫時搶救彭家少爺,可以爭取百日時間,脫出生死關頭,日後仍可找到施毒人。
「會不會是你的人?」
如果跟蹤的人是八極雄鷹,他敢如此勇往邁進?
羅遠以行家的口吻分析結果:「有些毒菌入口毒發,無藥可救。有些毒性不劇,可令人纏綿床席終生。我不知道下毒的人,所採的毒菌是那幾種,所以無法治本。」
如果與京華秀士這些人聯手,殺掉下毒的人,豈不絕了望?就算這些冒充武道門的綁匪不被全部殲除,走脫了的人日後也不會甘休,永遠不可能獲得獨門解藥了,彭少爺仍然是死路一條。
南天一劍毫不激動,左右四位同伴也背手而立冷眼旁觀:「老夫仍是一句話,老夫不知道那是什麼人。老夫二人上屋脫身,不知道你們到底發生了何種變故。空口無憑,閣下,拿證據來,你必須有人證指出是什麼人向你下毒手老夫再提醒你,老夫的同伴中,沒有人使用暗器,咱們都是自命英雄的俠義道人士。」
自從潛抵瑞雲谷之後,蘇若男曾經去和自己人會合,返回時並沒把會合的事向羅遠說明,羅遠也不便探問,無意對蘇若男作進一步瞭解,他的注意力放在無雙玉郎身上,忽略了在身邊的蘇若男。
「讓開!」電掠而來的人大聲叱喝:「貧道超度這些小輩。」
「處境險惡,很可能撐不住從江湖除名,由老兇魔這些人取代之,而老兇魔的身分是軍師,真正的主子不知是何來路。」
「呃……」又一個人厲叫掉落。
「凡事總會有第一次。」
「范某不諱言想知道閣下的意圖,所以跟來踩探虛實。」
「如無下毒人的獨門解藥,雖則被制的經脈已解,也只能拖百日左右;解不了被制的經脈,最多只能拖一月,不能再多。」
「去找陰陽使者。」南天一劍猛咬鋼牙。
如果她知道羅遠所關心的事,一定不會表現得如此熱心。
「你是說……」
「斃了他……」京華秀士厲叫,首先向前飛躍。
羅遠一面取丹丸一面說:「情勢迫使前輩把他們當成武道門的人交涉,你無法迫使他們承認是冒充的。我請教,如果他們咬定是武道門的人,前輩會採取何種行動?我是說,如果彭少爺十四個時辰之後不治。」
「用這種小石,只能替虎豹抓癢。」小姑娘范紫娟坐在他身旁,笑嘻嘻地從他的盛石囊中,掏出一顆石彈向他做鬼臉:「誰有你那麼強勁的臂力呀?」
「並不急,讓他們疑神疑鬼,走。」
彈發如暴雨,數量之多難以計數。谷中的小溪流中,小卵石甚多,用之不竭,俯拾即是。竹片彈發簡單方便,真像灑下滿天石雨。
「那是不可能的,笨女孩。」羅遠打趣她:「他們必定指天誓日,一口咬定是武道門的人,如何能逼他們暴露真正身分?」
羅遠搬弄了老半天,檢查、試探、尋脈覓穴、推拿八法……彭少爺在他的仔細探索下,出現生理上與感覺上的種種不同變化。
「他們在等真的武道門現身。」
「哎……啊……」慘叫聲此起彼落,軀體倒地接二連三,衝進的人群大亂,雞飛狗走。
「不會。」
二十餘名高手男女,潮水似的跟進。
「你這是陷老夫於不義的惡毒主意。」南天一劍厲聲說:「而且有意害死人質。話不投機半句多;道不同不相為謀;老夫少陪。」
眾人向下一伏,快速地兩面竄走。
「我先下去。」羅遠長身而起,準備往下跳。
京華秀士冷冷一笑:「九成九是武道門的人,在人質身上弄了手腳。范前輩,你不會相信巧合吧?」
京華秀士這些人是何來路,他毫無所知,只知是與懾魂天魔一大群奪金強梁的同伙,如果聯手,肯定會被武道門認為他也是奪金強梁之一,跳在大江裏也洗脫不了嫌疑。日後他還能號召南天的群雄,與武道門結算?
南天一劍也有話要說:「我不認識武道門的人,事實上無法指證他們的真偽,能將彭賢侄平安贖回,已是僥天之幸心滿意足,不需追究也無法追究他們是真是假。可是……彭賢侄顯然並不平安,我……」
「小心暗器!」他仆伏在瓦面大叫,提醒同伴注意暗器:「有人在左鄰瓦面偷襲,斃了他……」
「我會斷然號召南天群雄,公然向武道門討取公道。」
「在下對你同樣感到懷疑,所以登門求證。」
「老弟臺之意……」
京華秀士接近至丈內,口氣托大:「按常情論,閣下贖回人質,必須盡快脫離險境遠走高飛,以免再發生意外。但你們不但不趕快遠走高飛,反而在原地逗留,到底有何陰謀?在下有理由求證。閣下,是不是出了意外?」
在伴同他診治的幾個人焦灼注視下,他最後宣佈檢查結果:「是從幾種毒菇菌中加以煉製的,慢性但難以解救毒物。重要的是在足陽明胃經,與足厥陰肝經動了手腳,因此在十二經的起止循環中,影響九條經脈的循環起了連鎖變化。如不能對症疏解,還可以拖十四個時辰。」
「可以把hetubook•com.com他們引出來呀!」
「彭少爺的病勢不斷惡化,情況可能不妙。」那位扮轎夫叫大力神洪奎的人不安地說:「咱們有高明的郎中同來,竟然束手無策。如果真是病,咱們那有去找武道門理論的理由?」
「咦!」羅遠訝然輕呼:「村外發生搏鬥,在山鞍下的山麓。」
「沒有也許,而是必需。」羅遠肯定的說:「但現身的後果,也極為險惡。」
「手到擒來……哈哈……呃……」怪叫聲半途中止,剛挾在脅下的人失手掉落。
南天一劍失聲長嘆:「人質患了急症,郎中束手。先前聽老弟臺的口氣,似乎知道一些風聲,可否不吝指教?」
村中埋伏的妙計一點也不妙,沒有人能堵得住真正的高手,失敗得相當慘重,不得不撤出另定妙策。
扭身沉落的剎那間,有利器擦過他的左肋,劃傷了一條裂縫,衣破肉裂。
小姑娘叫范紫娟,南天一劍的女兒。小後生范叢中,是最小的兒子。
京華秀士更是聲色俱厲:「如果你被迫與武道門聯手,對在下構成最嚴重的威脅。防患於未然,在下必須阻止你被迫與武道門聯手。你走不了,生有時死有地,你認命吧……」
羅遠拍拍小姑娘的肩膀:「問題是人太多了,與猛獸爭地所以不能相容。你輕功出類拔萃,十頭猛虎也奈何不了你,如果你也參加殺猛獸,你一個人就可把湖廣的虎豹殺光。」
「你……」
「老弟,你用的這種怪兵器,委實令人心膽俱寒,一根竹片怎會有如此可怕的殺傷力?」南天一劍把玩著兩尺長的竹片,臉色不正常:「江湖上的武林高手,沒有人會用這種玩意做兵刃,更沒有人能應付強勁彈發的連珠石彈攻擊,你是怎麼練的?」
南天一劍將彭少爺患了怪病的事一一說了,五內如焚亂了章法,所以碰上京華秀士前來示威,心中生疑跟蹤,幾乎栽在對方手中。
「除非什麼?」
黑夜中人群愈集中,被擊中的人也愈多。卵石飛行的速度太快,白天也不易看清,黑夜中威力倍增,人多更無法躲閃,不需瞄準發射,射擊人群幾乎發則必中。距離遠,打擊力極為強勁,即使沒擊中要害,挨一下也將骨折肉綻。
「我們自顧不暇,也不敢與任何人為敵。」
「你在說一些不可能的事。」南天一劍心中一跳。
他面對冷靜從容的南天一劍,只有用強橫的態度,掩飾自己理不直氣卻壯的強者面目:「救走你們的人,一定是你派去暗中照應的黨羽,你必須把他們交出來,替在下的弟兄償命,用不著狡辯推卸責任。」
彭少爺已經氣息奄奄,雙日無神茫然直視,腹中已空,嘔不出什麼來,氣息急促無力,需要在旁照料的人用迫胸術幫助呼吸。
甚至,成為他傾慕的女人。
「哎……」躍登的人剛露面,便驚叫著重新往下掉。
「也許他們消息不靈,根本不知道這件事。」另一黑影找理由申述:「或者高手遠在數千里外,來不及召集,不得不放棄查究,日後再追查。」
南天一劍不再示弱,一字一吐有如昭告天下。
「我們的人,一直就在大寧集暗中活動,曾經與暗中保護你們入谷的人有所接觸,所以知道飛虎也是假的。」
及時堵住南天一劍的兩個人,劍術極為狂野潑辣,敵眾我寡,被纏住便大事去矣!
蘇若男理出頭緒,極感不安:「你認為在這存亡續絕重要關頭,武道門該不該出面解決?」
南天一劍口氣雖硬,心中卻大感不安,如果武道門的人,真在人質身上弄了手腳,作為脅迫他並肩站的價碼,他真不知該如何處理。
「郎中怎麼說?」羅遠追問。
「那……我們……」
羅遠有點醒悟,但不便多說,以免引起誤會:「懾魂天魔那些人在奪取贖金時,本來可以把假武道門的人一舉消滅的,但他們沒有,輕而易舉地把金奪走,卻在村中埋伏大批高手,邀你們聯手去對付假武道門的人。范前輩,去找京華秀士可得小心了,諸位請迴避,該下藥動手解經脈禁制了。」
他立即向同伴們宣佈,嚴禁所有的人離開住處,對前來騷擾的人,盡量採取低姿態應付,即使被迫萬不得已反擊,也避免出人命。
蘇若男比他更急,領先躍落飛掠而走。
一聲長笑,南天一劍長身而起。另一個黑影是他身邊的小姑娘,像小大人般跳起來昂然屹立。
一個黑影低聲說:「妄想渾水摸魚的人,都躲在谷外去了,或者在村外的曠野露宿,的確找不到可疑的人。」
「會是什麼人?」蘇若男驚疑不定。
「范前輩,你還有一條活路可走。」
蘇若男倒抽一口涼氣:「利用南天一劍號召南天群雄,找武道門結算。這是說,不論這次武道門是否現身,日後都會是眾矢之的,處境……」
他真有毛骨悚然的感覺,羅遠真成為他的救苦救難大菩薩。
第一塊瓦片飛旋而出,嘯風聲震耳。第二塊瓦片卸尾破空,速度更快,劃出一道淡淡的半弧,第三塊瓦片則劃出另一條軌跡。
「附近鬼影俱無,毫無動靜。」
誰能早一步發現對方的行動,誰便可搶制的機先。
「可能嗎?消息有計畫地向八方傳播,無遠不屈,有充裕的時間準備,他們會輕易地將影響威信的重大事故,置之不理不加理會?」
「只要能彈得準,不需強勁的臂力。在三十步外擊中虎豹的眼鼻口,保證可以把他們嚇走。通常虎豹不喜歡招惹人,知道人體型態龐大不是好點心,再被擊中,不嚇跑者幾稀;除非這頭虎豹曾經吃過人,知道人是美味,而且容易撲殺,逃走的速和圖書度也最慢,容易到口。人如果不會使用工具,千年萬載以前,早就被毒蛇猛獸吃光了,憑力能與猛獸比嗎?人是最脆弱的。」
堵住小姑娘的中年人,劍術同樣出色,守得更是綿密,不許小姑娘奪路脫身,硬封硬接來者不拒,傳出一連串金鐵交鳴,小姑娘也脫不了身。
「極為惡劣。」
黑影堅決地說:「全村咱們共派有八組人,沒有一組人發現有人走動。南天一劍的住處附近,連家犬也不在外面走動。」
羅遠搶著說:「武道門不但要集中全力,對付懾魂天魔這些人以保持威信,更得應付南天一劍所號召的南方群雄,成為眾矢之的。除非……」
無雙玉郎一定在山鞍下的樹林歇息,夜間發生惡鬥,對象如果是幽冥使者宇內三狐那些人,可說勢均力敵,誰死誰活難以逆料。
天色尚早,人都聚集在客廳,警戒加強了一倍,嚴防京華秀士一群高手前來尋仇報復。
京華秀士慢了一步,一鶴沖霄躍登屋頂,半途劍已出鞘,輕功也極為高明。
羅遠和蘇若男也在座,他一點也不在乎京華秀士去而復來,算定這些人不是笨蛋,不會再來找南天一劍的晦氣了,再來就師出無名,很可能再折損一些人手而毫無所得,豈不冤哉枉也?
「我不接受你的解釋,你無法自圓其說。」
「哎……」第一個衝出的人,被不知所自來的瓦片擊中摔倒。
「好蠢!」南天一劍苦笑。
京華秀士首先躍登投入,夾攻南天一劍銳不可擋,劍起處風雷驟發,腳下不時傳出瓦裂聲,有效地纏住了這位號稱南天一劍的名劍客。
咒罵聲中身形倏動,竹片亂彈,卵石破空的銳嘯入耳驚心,鴿卵大的飛石連珠破空。
「他似乎知道彭賢侄出了意外,是巧合嗎?」南天一劍提出憂心的問題。
「我打算進去,把那個向彭少爺下毒的人弄到手。」
「他們會出來?」蘇若男格頭:「窩裏的老鼠是不會出來的。」
叭一聲暴響,第一塊瓦片在警哨的胸口|爆炸,警哨仰面摔倒,發出可怕的叫號,掙扎難起。
兩人隱身在一處簷口,留意不遠處房舍的動靜,那一帶是武道門盤據的村舍,裏裏外外燈火全無,僅可看到一個模糊的警哨人影,把守在院外不時走動。
相距遠三十步外,發現京華秀士與同伴會合,一時心急,想接近聽他們在談些什麼,卻被京華秀士發現了。前面模糊的人影一散,兩黑影立即蹲伏在小巷兩側的牆根下。體積縮至最小限,即使走近也不易分辨形影。
「我想起來了。」
夜間警哨如果走動,表示採用嚇阻手段的消極性防衛,無意積極等候入侵的人送死,入侵的人最好不要來撒野,免傷和氣。
「我對武道門的實力毫無所知,那能估計雙方的情勢下定論?但可以斷言的是,武道門不管實力如何,是否對付得了懾魂天魔這些人,都應該挺身而出,堂堂正正表明立場。如果認為實力不足,大可用謀佈局,作有計畫地現身,有計畫地撤走,甚至可消滅一些勁敵。如果冒冒失失地趕來表現英雄氣概,那就正好中了老兇魔的詭計。」
「所以,范前輩你必須求證。」
「你不能走。」
京華秀士命不該絕,剛硬接了南天一劍反擊的一劍,勁道極為猛烈,撼動了馬步,瓦片斷裂,身軀一挫立即雙腳踏破屋頂向下沉落。
「喂!你們在吵些什麼呀?」
蘇若男伏在他身右,在他耳畔用不滿的語氣埋怨:「並不全然相信我們的分析,仍然有點不信這些綁匪並不是武道門的人,拒絕與京華秀士聯手的念頭並不堅決,情急仍會與京華秀士採統合行動的。」
羅遠搖頭:「眾所周知,武道門雖則作案遍天下,其實人數並不多。真正具有震撼聲威的首腦,也僅有十幾個人而已,派一些二流弟兄冒充首腦,也是正常的手段呀!」
「我知道你是一位鐵肩擔道義的名俠客,但范前輩,有擔當是不夠的,人質如果死了,你能擔當得了嗎?用你的命賠,於事何補?人死了是不可能復生的,任何彌補也無濟於事。」
「他們丟了贖金,死傷了一些人,居然逗留不走,豈不可疑?顯然他們早知情勢險惡,預佈下一步棋,逼你們幫助他們奪回贖金,你會聽他們的,是嗎?」
京華秀士顯得煩躁:「這混蛋愈來愈精明機警了,居然神不知鬼不覺潛入,突然在村中出現,一擊即走神出鬼沒。他對兩方面的人都下毒手無情地攻擊,又不向黃金下手,委實令人投不清他的意圖,他到底是何來路?」
「除非真正的武道門首腦,能在這時及時現身。」
敏感的人,已經察覺出某些地方不對了。
「跟了老半天,煩不煩呀?」他朗聲說,腳下一步步向前走,步履聲頗重:「說出你們跟蹤的用意,咱們好好親近。」
「也許……」
「這裏的事……」
「那太危險,硬往牢籠裏闖……」
南天一劍坦然道出跟蹤的用意,對被發現的事頗感心驚,如此小心跟蹤依然逃不過對萬的耳目,而且被堵死了退路被迫現身,怎能不悚然而驚?
「老天爺,你這個郎中,算是完蛋了。」
「老夫自有主見。」南天一劍冷冷地說。
「哎……」後方不遠處的屋頂,有人狂叫著掉落。
羅遠正經八百似笑非笑解釋:「在弓箭還沒發明之前,這玩意是老祖宗們,獵取飛禽小獸的遠攻利器,當然也用於爭鬥。今人所用的彈字,指的就是這種獵具。老祖宗們使用了千年萬年,直至鏢槍弓箭出現,這才逐漸被取代淘汰。咱們後世的子孫,也逐漸把這玩意遺忘了。當然,並不完全被遺忘。」
羅遠的嗓音像打雷,震得似乎房屋亦發生抖動:和圖書「京華秀士,你在村子裏佈下天羅地網等我中計,怎麼找起不相干的人來了?他娘的,你如果不將大寧集沿途所欠的債務還清,我會殺得你們噩夢連連,我八極雄鷹將是你終生的債主,你死了才能勾銷這些債務。去你娘的!」
右側方廣場外的一座民宅屋頂上,出現羅遠的身影,手中有一條怪竹片,在掌心有節拍地拍擊出聲音。
全村大亂,埋伏的人都出來了,一陣好追,追出村進入茂密的草木叢中。
「老夫在答應護送贖金時,便已將生死置於度外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只問我是否已經盡力,誰生誰死只能付之天命。閣下,不要用這些道理來恐嚇我。」
兩個黑影跟蹤了一段時間,不敢跟得太近,利用屋角小巷牆根蛇行鷺伏,乍動乍隱聲息全無,最後發現京華秀士另有隱伏的人接應,跟得更為小心,但仍然被京華秀士發現了。
羅遠已知道事情棘手,不由失聲長嘆:「那個姓陳的年輕人,名號是京華秀士陳士秀,為人陰毒險詐,武功出類拔萃,絕學神魔爪可傷害丈外的人,是懾魂天魔的同伙。」
「也難怪他呀?情勢不容許他逃避。我也有點存疑,畢竟我對武道門是無所知,只是憑情勢推斷,並沒有真憑實據證明他們不是武道門的人。幽冥使者可以證明那位陰陽使者是假的。你的人也證明飛虎與飛天蜈蚣是假貨,活見證不容置疑……」
屋內的人,果然紛紛搶出。
二十餘名男女,在屋前氣勢洶洶,京華秀士更是憤怒如狂,秀士形象已不存在,倒像一個不可一世的狂夫,人多勢眾氣大聲粗。
吶喊聲從村外隱隱傳到,在屋上聽得真切。
一切情勢都不合情理,發展不合江湖常規。
「至少,在這次來瑞雲谷參與奪金的各路牛鬼蛇神,就認定這些傢伙是武道門的人,陰陽使者是真是假並不重要。你們曾經抓到一些活口,分別屬於幾個組合,皆據實供稱,是被人威迫利誘驅使前來參與奪金的,與懾魂天魔那些兇梟無關。
「聽不聽悉從尊便。」
「這不是怪兵器,而是老祖宗們留傳下來的古老兵刃。」
而的確有些病症,如果攝生有方,體內抗力漸增,常可不藥而癒的,與秘方無關,秘方只能增加心理上的安全抗力而已。某一秘方對張三有效,對李四則可能毫無作用。
「不夠。」
范小姑娘被妖道所擒,並沒受到傷害,所承受的打擊她承受得了,被羅遠快速地擊傷了妖道把她救走,因此對羅遠表現得十分親暱,一直就傍在羅遠身側落坐,極感興趣地傾聽羅遠分析撲朔迷離的情勢。
「也許……可以去找京華秀士。」南天一劍失去冷靜:「他也許已得到一些消息……」
京華秀士這群人,是懾魂天魔的同夥已無疑問,要求聯手對付武道門,在情理上並無不妥。問題是:武道門是否真在人質身上弄了手腳?如果是,京華秀士這些人怎會知道?
「他們的目標,就是迫使你採取這一步行動。」羅遠搖頭苦笑:「真正的武道門弟兄,必須挺身而出和南天群雄打交道,不能像這次瑞雲谷事故一樣置之不理。這次事故,目的恐怕就是要將武道門引出來。。」
「鬼影俱無,一無所見。」
另兩個黑影,正好在屋脊堵住了南天一劍和小姑娘。原來屋頂上也有人佈伏,兩個現身攻擊的人,一露面便被擊倒滾落屋下去了。
扮轎夫的郎中萬一帖聲震夜空:「就算你們加緊凌逼,我們除了全力自衛之外,也絕不敢向你們的人下毒手加以搏殺,我們犯不著與往何人結怨。我們是苦主,敢向不相關的人襲擊自找麻煩嗎?閣下,去找你們的仇家著手查,何必在我們身上浪費工夫呀?」
「真是中毒?」南天一劍大吃一驚:「武道門的人竟然做出這種可恥的事?為什麼?老弟,有……有救嗎?」
「不要故意曲解在下的話意。」
「咦!他們是同伙?」南天一劍並沒感到特別驚訝,但不願相信:「本來我有點懷疑他們是同伙,但……」
「哦?原來是南天一劍範大劍客。」京華秀士語含諷刺:「你知道這是犯忌的事嗎?」
「呵呵!我不殺禽獸,除非在深山找不到食物,小食小獸甚多,我一個人能吃得了多少?你的武功根基紮實,相當自負,千萬不可魯莽衝動,尤其要注意那些僧道,不可與他們拼武功的強弱。」
「有一千種手段把人引出來。」
「老天爺?似乎武道們的處境……」
奪獲贖金的人,也反常地不遠走高飛。
「你的意思……」
兩端一堵,甕中捉鱉。
「貴府以東的幕阜山區仍有虎豹存活。」
京華秀士說得理直氣壯:「你最好不要把武道門的人,看成曠世的英雄。如果你被迫聽他們擺佈,聯手向奪獲贖金的人襲擊,那就與在下有了利害衝突,影響在下的權益。閣下,在下要求你清晰表明態度,保證不論在任何情勢下,不與武道門聯手並肩站,這要求合理吧?我要肯定的答覆,說!」
「我要他們親口說出真正的身分。」南天一劍似乎仍對冒充的事存疑。
「我們家岳州的山林,已經沒有虎蹤了,是被人殺光的。」小姑娘把個卵石放回,有點感慨:「猛獸傷人也是事實,難怪不能相容。」
「向武道門的人理論。」
京華秀士提高嗓音,表示已有點不耐:「如果你的人質真的受到武道門的禁制,你會屈從他們嗎?」
被救回的南天一劍,由衷地向羅遠和蘇若男致謝援手之德,也為大寧集途中,因誤會而引起衝突的事故道歉,正式引見所有的同伴。
「中毒。」
如果www.hetubook.com.com這些綁匪不是冒充的,確是武道門的匪徒,那更是糟糕,武道門更不會善了。
「那人不是陰陽使者,他們不是武道門的人。」蘇若男急急表示意見:「夜間去找他們,有理說不清,他們可以一口否認,結果將只有一個;看誰死誰活。」
蘇若男,只是情勢所促成利害相關的朋友:從敵人轉變而成的朋友,友情的基礎,是相當薄弱的。
南天一劍向廣場對面一指,有兩名警衛正注視著這一邊的變化:「你們奪取了他們已獲的贖金,他們找你也是名正言順呀!反而來找老夫的晦氣,閣下是否燒錯了香,拜錯了菩薩?別再鬧笑話好不好?老夫怕你,行了吧?」
京華秀士毫無溫文儒雅的秀士風華,而是一個目空一切,恃才傲物性情急躁的年輕豪霸,做事自以為是不顧後果,找到目標立即現身,毫無顧忌地向前逼進,甚至公然發出叫聲,招呼對面的人合圍。
「他們必定堅決聲稱是武道門的人!」
又死了幾個人,是被飛石擊破腦袋斃命的。傷的人更多,飛石的勁道駭人聽聞。
總之,一切都反常了。以往,任何時候任何地方,發生這種擄人勒贖事故,不論主導的人是任何組合的英雄好漢,不論事故發生後的成敗,必定立即盡快脫離現場,最好不要留下任何痕跡,以一哄而散來形容極為適切吻合。這次,反而所有的人都留在現場無意遠走高飛。
屋頂上只留下他的兩名同伴,是最後躍登的兩個,其他的同伴,皆滾落屋下去了,暗器偷襲的威力驚人。
「這種病只能在絕高的山區才能發生,在這裏居然發生了。」
「我再一次明確告訴你,范某不會與任何人並肩站。老夫的責任已了,任何事也與老夫無關。」
京華秀士早一步發現有人跟蹤,獲得機先,從屋頂繞到後面。堵住了兩黑影的退路。兩黑影雖然警覺地隱起身形,仍然難逃過從後面繞抄過來的京華秀士眼下。
羅遠開始揭起幾塊瓦片:「猛然把警哨撂倒,就是手段之一。擊破門窗,裏面的人肯躲得牢牢地示弱嗎?戳破蜂窩,蜂便會傾巢而出的找尋敵人了,這也是手段之一。」
「出了什麼意外?」羅遠問。
「武道門的人,就是你們的仇家。」
「范前輩,恐怕非找他們不可了。」
原來有人從身後貼身攻擊,一雙大手扣牢了雙肩井,中食指扣斷了左右鎖骨,接著腰脊挨了一膝,打擊力空前猛烈,脊骨可能斷了。
內堂點起燈火,眾人在堂中品茗,已不打算歇息,隨時準備應付京華秀士去而復來。
蘇若男不多作解釋,概略地一言帶過:「羅大哥估計得十分正確,這些人絕對是冒充武道門作案。問題是他們的實力並不真的雄厚,在武道門的山門左近公然作案,目的何在?他們有能力應付武道門出面興師問罪嗎?事實擺在眼前,無此可能。」
「這一類毒物致命期是三天左右,像消渴症一樣慢慢腐蝕九條經脈的功能,不是武道門的人弄的手腳,那些人不是武道門的人。」
衝抵廣場邊緣的人就沒有幾個,京華秀士便是其中之一,不等他往屋頂飛躍,羅遠已長笑震天,一閃不見,一擊便走神出鬼沒。
「呵呵!正相反,老夫認為是正當防衛。」南天一劍在兩端有八個人堵截威脅下,雖感不安但並不緊張:「尊駕至敝處示威,老夫委實感到心中懍懍,莫測高深疑雲重重,不知閣下有何居心,可否坦誠相告?」
話未完,黑影扶搖直上,速度之快,無與倫比。尤其是那位小姑娘,倏然沖霄人影如虛似幻,人影一動便已登上右首的瓦面,有如鬼魅幻形。
「呵呵!一次教訓學一次乖,小挫折反而會增加你的經驗與智慧。記住:人是憑智慧而存活的;誇口能力搏虎豹的人活不了多久。唔!他們今晚恐怕不會再來了,我得去找他們討取消息,揭開他們在此翻雲覆雨的秘密。若男,我們走。」
黑影不服地反駁:「迄今為止,連一個可疑的人也沒發現。早些天那些可疑的人,不等咱們查底便溜之大吉了。他們把南天一劍這些人暗中護送入谷,便棄之不顧遠走高飛,咱們追出百里外,不得不放棄撤回,現在曲終人散,沒發現可疑的人是事實呀!」
小姑娘迫不及待地說出可疑的問題:「在大寧集擒走飛虎的人,暗中護送我們入谷,之後便音訊全無,迄今仍然不見他們露面,他們到何處去了?蘇姐,你怎知那飛虎也是假的?」
對面隱伏的七個同伴,也分兩行戒備著現身接近。
「到底是不是武道門做的案,已經不重要。」
參與奪金的各路牛鬼蛇神,無力與實力極為雄厚的大組合周旋,奪金無望,但仍然潛伏在各處觀望,明知絕望仍不想放棄,機會已逝,還能留下白冒風險,不合江湖朋友的處事常規。
「哦!我明白你的意思。」蘇若男如釋重負呼出一口長氣:「我們是不是打算進去,揭發這些冒充武道門歹徒的偽面目?」
宇內三狐的人,便發現武道門的陰陽使者是假冒的。
「有後遺症?」萬一帖屏息著問:「我本來有點懷疑是吃了某種不潔食物,但不敢斷定。彭少爺又無法清晰地回答,問不出端倪……」
由於有蘇若男證實飛虎與飛天蜈蚣是假冒的,因此羅遠認為這些自稱是武道門的人,根本不是武道門的英雄好漢,甚至認為他們與懾魂天魔是一夥的,他們雙方奪取贖金時的表現,不像是敵對的人。
南天一劍知道留他不住,也不便請求他們向武道門的人逼取解藥。
羅遠開始從百寶囊中取出瓶瓶罐罐,一一排列在桌上:「我有藥和圖書可以阻止藥性蔓延發作,也可中和部分毒性。疏解被制的經脈也無問題,問題是無法消除餘毒。要治本,需找到下毒的人的獨門解藥。」
微風颯然,南天一劍也出現在屋上。
下面的人還沒躍登,鄰屋的屋頂黑影電掠而至。
南天一劍也鄭重地高聲說:「那是另一種情勢,另一種局面,是我和他們之間的是非,老夫為人處事有可質天日的宗旨。」
叫聲中,無畏地切入,一雙大袖急張,人的體積似乎脹大了一倍,罡風大作。
「懾魂天魔這些人,就是等候武道門現身的引媒,隱藏的實力極為雄厚,十僧道僅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如果他們想消滅假陰陽使者這二三十個人,京華秀士這批人就可把他們一舉殲除,那用得著要求南天一劍參與搖旗吶喊?明白了吧?」
南天一劍總算還能冷靜,被羅遠這番話說得心底生寒,愈想愈不對,怎敢再提去找京華秀士的事?事不關心,關心則亂;羅遠是局外人,局外人的分析比當事人冷靜,能從多角度探索一些撲朔迷離徵候,因此所指出的問題所在,足以供當事人從激憤中,辨別出黑白是非而不至於魯莽妄動。
「與在下的人聯手,用實力退他們解人質的禁制。武道門還有一些隱藏在屋內,迄今還沒露面的高手,在下的實力還稍嫌不足,加上你定可穩操勝算。這是唯一的活路,前輩快拿定主意。」
「這……」蘇若男真無法反駁他的推論。
「這……」
「那還不夠嗎?」
「的確出了意外。」
「啊……」左後方的農舍屋頂,也有人狂叫著被擊落。
「實在令人生疑,按理是不可能的。你們真沒發現有人活動?」
「唔!只有宇內三狐那些人,才有夜間發動的能力。幽冥使者三個會巫術的高手,白天吃了虧上了當,必定乘夜發動,夜間他們的驅神役鬼術威力倍增。唔!我得去看看。」
糟了,劍突然被大袖捲住,無窮大的拘束力與吸力傳及手臂,身不由己向前栽,被另一隻大袖捲住身軀,渾身一震,氣散功消,窒息感令她昏眩,掙扎的力道驟然消失,被挾在脅下骨鬆肉散。
「但從種種跡象分析,他們之間絕對有關。可是,你能向外宣稱他們是同夥嗎?有誰肯深信不疑?這與空口說白話有什麼兩樣?」
匿伏的兩個黑影不得不現身了,兩端被堵住,形跡已露,附近沒有可以隱匿的地方,走近便會被對方所發現,被對方搜出來可就難看了。
「有些地方的兒童,仍在玩這種古老的獵具。」羅遠進一步解說:「但易玩難精,不易精準。演變的衍化物也不斷改進,目下的攻城石炮,就是改進後的產物,不同的是改彈為彈拋而已,原理是一樣的。老祖宗們與獸爭,也與人爭,隨身攜帶的武器中,除了石刀石斧棍棒骨槍之外,彈片是最重要的武器之一,比用手投擲的距離遠十倍,不但可擊中飛禽小獸,也可嚇走猛獸殺死敵人。我經常在深山大澤走動,經常碰上虎豹熊羆。猛獸也有活的權利,不可濫殺,用這玩意把他們嚇走,相當管用。」
羅遠關心無雙玉郎的安危並不意外,他已經把無雙玉郎由尊敬的對手,降為值得他關心的人,敵我意識愈來愈淡薄。
羅遠用嘲弄性的口吻說:「你綽號叫萬一帖,是高明的郎中,不全力搶救,居然說病人不行了,你是愈混愈回去啦,趕快改行,以免誤人性命。帶我去看看,我對怪病頗感興趣。」
「我的人在等候時機,不會在黑夜中妄動。」蘇若男說:「時機未至。」
小姑娘不知厲害,倉卒間劍發狠招飛星逐月,向撲來的龐大人影吐出一朵劍花攻上盤。
「八極雄鷹那混蛋,難道知道咱們要引他出來?」
兩位郎中還真不敢小看他,萬一帖也不以為逆。事實上有各種稀奇古怪的病症,許多高明的郎中也束手無策,但有些民間傳下的單方,卻莫名其妙地治好一些怪症,所以俗語說:老祖母秘方一味,氣死名醫。雖則很可能出於幸運,或者病者體質恰好發展到病癒期,一味秘方服下,鬼使神差居然病除了。
「那是不可能的,武道門從不做這種有損聲威的事。」
姓陳的書生是京華秀士,跳落一條小巷,暗影中竄出另五個黑影,聚在屋角低聲商討。
京華秀士沮喪地挪動佩劍:「難道說,他們根本不介意這件事,置之不理或不屑過問,懶得派人前來查究?」
「奇怪,山鞍那邊也毫無動靜,自鞍頂至外面的鞍下,迄今為止沒發現任何人走動。」
「只有一個方法解決。」
「他來找你的原因,就是得到了某些消息。」
南天一劍失了蹤,左鄰用暗器偷襲的人也走了。
另幾塊瓦片,分別在門窗爆裂,門發出暴響,窗塌坍落木條紛飛。
假使內偏一寸,肋骨必定受傷甚至折斷。
救人要緊,把幫不上忙的人請出房。
「噤聲。」京華秀士低叫:「右後方的屋角有人,我繞過去。」
扮轎夫的萬一帖苦笑:「我們根本沒帶有治這種怪病的藥,有也不敢亂下。我萬一帖見過不少怪病,也治好過不少怪病,但這次……彭少爺已經不行了,很難拖得過今晚。」
丟了贖金的武道門,反常地不撤走。
「今晚如果沒有你……」
「他們的確是同伙,我和蘇姑娘都和他交過手。我懷疑他們與那些假武道門的人有勾結,似乎料錯了,如果有勾結,怎會脅迫你們聯手對付武道門的人?」
「反正是來自京都的人,京華秀士與無雙玉郎,就是代表性的人物,很可能牽涉到可怕的機密大事。武道門這次,聲威掃地已成定局,日後處境險惡,江湖除名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