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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劍京華

作者:雲中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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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暗伏殺機

第十七章 暗伏殺機

「準備甚麼呀?」歐陽慧沒能瞭解他的心意。
結果,一切保證成空,窖藏抄出,藏匿在其他處所的財物到手,主人立即被正法。繳入皇家金庫的財物,只有三分之一或四分之一。
出了太白居,天已經黑了,街上家家燃了門燈,店舖更是燈火明亮,正所謂華燈初上,夜市剛張。
「不跟監,你出了意外,怎辦?各方牛鬼蛇神,潛伏在一旁虎視眈眈。沈文度這混蛋已發出十萬火急邀請函,邀請一些甚麼俠義道高手名宿助拳,第一步便是派人打小霸王利用蛇鼠,查出千幻修羅的下落,奪回被劫走的十件無價珍寶。沈家派出的人,武功絕對比鎮撫司的密探高明。你應付得了鎮撫司的密探,應付沈家的江湖高手名宿就不容易了,我能放心?」
「隨便你怎麼說,你不否認同仇敵愾吧?結果你這傢伙軟硬不吃,我不但有一位朋友被他們剮了,而且連累了三家農舍十七個男女老少,這些皇家走狗做的事天怒人怨,你難道不和我並肩站?我們化敵為友,可以大展鴻圖……」
「我家附近,最少有三種不同身分的人,像伺鼠的貓,留意一切可疑的動靜徵候,誰有勇氣放心大膽安眠高枕無憂?你漢府的幾位保鏢,就在巷子對面第三家潛伏。你神不知鬼不覺溜回城,監視的人肯定會疑神疑鬼,無形中增加你的威望,對你的評價提高了些。」
「住手,他們來並無惡意。」天殺星急叫,她的劍已經拔出了。
「好哇,小李,來得好。」天殺星一眼便看到了他,落在他身上的陰森目光,居然有陰森的笑意,話是向他說的,目光隨即轉落在假書生歐陽慧身上:「這邊坐,兩位是咱們的貴賓,不打不成相識,相識也該賞臉呀!對不對?請。」
他還記得刀放在堂屋的八仙桌上,本能地抓住了刀。
「你可是當真的?」歐陽慧也笨得可以,喜形於色興奮雀躍,她等這句話已等得太久了。
「我還是不放心……」
「小慧,我哪能管得了你?」賀二爺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只是責任在身,你的安全最重要,可不要一高興就獨自溜走,把我急得一頭汗。萬一出了事,我可得災情慘重。」
「我不會大意。上次在淡粉樓,我目擊王千戶踢死那個粉頭,一怒之下破窗衝入,三個沈文度的保鏢,也只能勉強擋了我一擋而已。當時我並不認識沈文度,只感到那三個人武功很不錯。事後碰上一個叫周若愚的人,才知道他們是武當的弟子,不怎麼樣嘛!所以我敢夜間前往沈家走動。」
無法回城了,歐陽慧一點也不介意。
歐陽慧隨後跟出,迅速掩襟整衣。
男女或朋友之間,要達到默契圓熟境界,談何容易?
她沉醉迷亂的喘息、呢喃,成了引發本能情慾的無窮誘惑力,渾忘身外一切,抱起她往內間走。
連絕世人屠的承諾,也是靠不住的。
「我會找機會和你見面的。」李季玉親吻她的粉頰,她卻熱情奔放親吻李季玉灼熱的嘴唇,近乎狂野的擁抱,幾乎推倒長凳。
「我是他的朋友,有事得替朋友主持公道,無所謂管與不管,不然要朋友幹甚麼呀?」歐陽慧不介意天殺星的弦外之音,落落大方把店伙送上的杯盤碗筷挪開,只留下一隻碗:「一碗大概有五兩左右,你們誰有三斤高粱的海量?以十碗酒為上限,有誰反對嗎?」
「重拾舊業?」
所謂有海量千杯不醉,那一千杯酒絕對不是徐沛一鍋頭高粱燒。這種酒倒在碗中用火點燃,幾乎可以燒得一滴不剩。
沐浴在愛河的男女,一旦衝破肌膚相親的藩籬,生理本能的反應,一發便不可遏止,需要進一步的親密接觸,不會逗留在原階段趑趄不前。
從屋上飄落的人是假書生歐陽慧,距地三尺便被突然衝出的李季玉抱住摔倒在地。
食廳空蕩蕩,只有這一桌有人,可能店伙計已受到警告,不許其他食客進入。十餘副桌面,這種大八仙桌可坐十二個食客。
這些人打擾了她和李季玉獨處的聚會,心裏生氣便形於表面,再被激將法一激,她像是吃了一桶火藥。
「呵呵!諸位大概把我的底全摸清了,連我喜歡甚麼酒也一清二楚。」李季玉一點也不介意身在虎狼的包圍圈,豪邁地笑:「如果我所料不差,我曾經光顧的每一去處,包括教坊曲院,你們都查過了。諸位將爺如果有興,咱們論碗拚徐沛高粱,把我擺平,就可以把我抬進鎮撫司衙門了,呵呵!」
監酒的人注酒入碗,平碗面為止。
踏入嘈雜的店堂,他愣住了,進退兩難,也進退不了。
「謝謝你的關心,不要往壞處想好嗎?呵呵!」李季玉欣然大笑,挽住她的小蠻腰:「是他們再次提出停戰的要求,承諾今後不管我的事,我答應了,所以我可以公然自由走動啦!」
歐陽慧到了,劍迸發懾人的電光。
「我都是獨自走動的。」歐陽慧說,熱潮從身上消退,有點羞怒:「交給我。」
小霸王的名氣,已有相當分量,打出了京都小霸王的旗號,知名度日高。
「準備跟我溜之大吉。」
李季玉迷失在激|情中,第一次碰上熱情如火的大姑娘,反應更為激烈,近和圖書乎狂野地把她緊抱在懷裏,吻遍她的面龐、粉頸,雙手在她扭動著的嬌軀尋幽探秘。
廳門大踏步進來了五個人,領先的赫然是瘦小乾癟的乾坤大天師,鳥爪似的怪手一抄,抓住了飛砸而來的飯碗,急退了兩步,臉色一變。
用妖術與藥物制她的人,是不貪和尚與百了仙娘,這兩個人,就跟在乾坤大天師身後,所以大天師首當其衝。
「所以我才敢回家呀!」
碗出手,她伸手拔劍。
「一點也不好,在漢府我算那條蔥?走吧!」李季玉拒絕至漢府的心意極為堅決。
「哦!你和他們訂了密約?不會是和他們合作吧?我……我不喜歡。」她臉上笑容消失了:「那些人的要求十分一可刻,心不黑不毒的人是受不了的。你……你不會是曾經落在他們手中,而被迫聽他們使喚吧?」
心靈契合神意相通,不是容易的事。
李季玉挽她坐下,替她斟了一杯茶。
人影恰好向下飄落,非常準確地接觸。
「唷!改頭換面了。」他一眼便認出怨鬼的本來面目:「你來幹甚麼?」
傍晚進膳期間,雅座與廂座甚少食客光臨。普通食客只要求填飽肚子,酒足菜飽便不再逗留,犯不著多花銀錢在雅座充闊佬。
江東門的蛇鼠,只知道他在棧號出事之後,曾經攜帶匕首,從來也沒見過他使用。現在,他不但帶著匕首,而且攜帶單刀,表示他不敢掉以輕心,有搏命的準備,讓有心人明白,他有應付意外變化的準備。
這是他的家,不管來人是何方神聖,必定是沖他而來的,出了任何事,他都得負責。
剛斟妥第二杯茶,他突然放下壺抓住了連鞘單刀,警覺地抬頭上望,將刀插在皮護腰上躍然欲動。
「完全可以確定。」她的口吻堅決肯定:「他連附近有哪些人馬跟監,也一清二楚。鎮撫司與各方牛鬼蛇神的動靜,他了然於胸。我認為他也知道我有人在附近活動,只是不加以點破而已。」
他們挨揍的事,當然不會滅自己的威風張揚,天地雙殺星這些鎮撫司的人,怎知所發生的變故?
老江湖對化裝易容術多少有些涉獵,白天在城內外公然走動,不化裝易容寸步難行,一露面便會被密探發現。
「沒走錯。」他拍拍掛在手膀上的小手:「江東門我熟得不可能再熟,閉上眼睛我也知道身在何處。你曾經說過,在漢府安頓時日不多,哪有我這老京都熟?」
「呵呵!我只是作一比較而已,別當真。喂!天殺星,怎麼酒菜還沒上桌?你請客的誠意值得懷疑哪!」
響起一聲氣爆,歐陽慧被強勁的袖風,震得衝進的身軀斜移,光臨怨鬼胸口的劍光,也隨馬步的斜移而離開怨鬼的胸口要害。
「唷!你管他管得這麼緊……」天殺星笑得曖昧。
兩名店伙慌忙替他們奉上拭手汗巾,送上茶水,低聲下氣請他們點酒菜,暫時緩和緊張的氣氛。
怨鬼卻認得歐陽慧,甚至知道是女而不是男書生,在觀音門曾經交過手,給了歐陽慧一針,因此眼中湧起強烈的警戒神情,迅速從袖底取出一根尺八鐵洞簫戒備。
在大庭廣眾間,天地雙殺星天膽也不敢碰她,她有恃無恐,氣沖沖地踏入廳門。
在風月場中有他的蹤跡,當然只限於品流高的風月場。
「上菜。」地殺星向在一旁伺候的三名店伙下令。
一聲怒吼,他大旋身抓住大漢的左手,來一記過肩大背摔。
「不信,所以我帶刀。」李季玉取出刀擱在桌上,手上一緊,她便緊偎入李季玉懷中:「我在京都生活了三年多,對那些人有深入的瞭解,誰要是愚蠢得信任他們的誠意,早晚會死無葬身之地。小慧,以後你最好不要來,這裏不安全,我不想連累你。」
過去的三天中,鎮撫司的人皆集中全力,由平江土地的爪牙配合,偵查千幻修羅和京華女魅的下落,不再留意李季玉的活動。
「你相信他們的誠意?」
第三天傍晚。
「我一定要和你談談。」怨鬼沉聲說:「那天你與天地雙殺星在滄波門約會,我也帶人去了,一方面希望和你談同仇敵愾合作事宜,一方面想助你一臂之力……」
「酒菜來了。」地殺星指指魚貫而來,幾名捧著托盤上酒菜的店伙叫。
現在,他就想到了床。
這種平民房屋談不上格局,上面沒建有承塵(天花板),抬頭可見樑桁屋瓦,有人在屋瓦上行走,下面可以聽得到瓦片受壓擠的聲息。
左首雅座食廳門內,剛好踱出天地雙殺星。
「哦!我想過甚麼?」
「可是你……我怎麼找你?」
直趨後堂巡視宅前宅後,看不出異狀,親自生火,沏了一壺茶,寫意地在堂屋品茗。
「我本來就往西走呀!逛街,製造讓你脫身回城的機會。」
這些艷姬受過適合身分的教養,在正式的交際場合,不可能流露盪|婦淫|娃的風情,扮成高貴、矜持、能歌善舞,不輕易流露奔放的風情。
「去你的!」大漢怒叫,一拳擊中他的右後肩。
左首一間,是高尚食客的宴會廳。
「他們恰好在這附近走動,所以我順便叫他們來,以便當和-圖-書面通知他們一些事,確是出於好意。」天殺星滿臉無奈,在氣勢上顯然落於下風。
七個人向水西門走,一面走一面談話。
李季玉是太白居的常客,經常和朋友在這裏宴會。
「請放心啦!他們擺出天罡劍陣,仍被千幻修羅殺得心膽俱寒。而我,卻能和千幻修羅拚個平手。不要你們管啦!我一定可以獨自把小霸王引入漢府。」
天殺星還真怕她發火撒野,即使在無人目擊的地方,也不敢招惹她,漢府的人都不好惹。
太白居的宴會,通常在夜間起更後開筵。
他伸手撥開前面擋路的人,那人轉身不悅地推他一把,他踉蹌斜退,撞中另一名虎背雄腰的大漢。
「我是京都人,當然仍得在京都闖天下。」李季玉說:「你想重施故技逼我遷籍離境,休想。」
「扯活。」高瘦中年人急叫,急走兩步飛躍而起,躍登前進房舍的瓦面,溜之大吉:「以後再找他談。」
屋頂又傳下聲息,他還沒被情慾迷失了靈智,立生警覺,急急將人放下。
「脫身回城?我要住在你家裏。」歐陽慧毫不含蓄挽緊他的手膀:「我有點醉了,爬城相當危險……」
歐陽慧總算接受勸告,後空翻消去上縱的衝勢,對怨鬼的毒針,確也心中懍懍,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繩,上次在觀音門,怨鬼那一針幾乎要了她的命。
他在京都以豪少身分活動,活動必須適合身分,以另一面目,掩護本來面目予取於求,一直就非常成功。
誰口角有酒流出,監酒的人立即執罰重新將酒注滿。如此每次三碗,十碗酒足有五十兩。誰先醉得坐不牢,誰就是輸家。
怨鬼幾個人,似乎逃離京都不再騷擾襲擊。
後一進設有廂座,密閉式的空間閒人勿入。
要想成為有品味的高級名妓,盪|婦淫|娃型的女人絕難勝任。
以為抬出這些兇神惡煞,可以嚇唬李季玉,卻不知這些兇神惡煞曾經吃足苦頭,沒能發生預期的嚇唬作用。
「哎呀……」熟悉的驚叫聲十分悅耳。
飯碗沒破,接碗的功力可圈可點。
小巷中段,岔出好幾條小巷,巷中黑沉沉,不熟悉的人走進去,連方向也摸不清。
眼線找到那間小店的伙計,伙計是最後看到他倆的人,只能指出他倆消失的小巷,小巷中行走的人早就不在巷中,哪能找得到目擊的人?
人怕出名豬怕肥;當然有不少麻煩需要面對,只要能撐過一段風險的時日,就可以站穩腳跟了,撐不過就沒有他這號人物啦!
沒有人把他與千幻修羅聯想在一起,他只是崛起的地方豪少。鎮撫司的人逼他做密探,目的就是想利用他地方蛇鼠的活動面廣,交遊廣及各方龍蛇的才華,以偵查千幻修羅的根柢,怎麼可能兩人有所牽連?
太白居酒店格調並不高,但在江東門已經算是數一數二的大店了,三家門面,各有兩進食廳。
「我不是在用心機嗎?」她的語氣流露出沮喪:「我比任何人都焦急,希望他能早些跟我入漢府,可是……我一直就沒有和他真正相處的機會哪!以後,你們不要再跟監好不好?」
「我寧可投效漢府。」李季玉拍拍歐陽慧的手臂:「趨炎附勢,必須往旺處著眼著手。」
「老天爺,青天白日,你在屋上高來高去,被人看到叫一聲有賊,你我都有麻煩。」李季玉一面埋怨,一面拉了她的手入屋,順手替她拍撣身上沾了的灰塵:「我剛回家不久,你有意替我惹麻煩。」
是怨鬼馮翔,和另一位身材高瘦的中年人。
經過怨鬼的騷擾,情慾之火早已煙消火滅,哪有心情繼續偷|歡?心歉的念頭克服了生理的悸動。
「資金還沒有著落,暫時沒有復業的打算,慢慢來,急不來的。可是……」
「你想通甚麼?」天殺星認為他被逼急了信口開河,爭取權勢財富豈是容易的事?有本事還得有好命才行。
乾坤大天師五個人,臉色極為難看,在鄰座落坐,目光在她和李季玉身上狠盯,敵意明顯。
在一段小巷岔路口,他突然止步,把歐陽慧抱住,在櫻唇上親了一吻,快速地像蜻蜓點水。
品流高的風月場艷姬,招待的恩客品流也不低。
「你是不是走錯了方向,喝醉了?」歐陽慧也有了兩三分酒意,不理會穿了書生長衫,挽住他的手膀,臉上紅艷艷的面龐,晶亮又有點喜悅神情的明眸,增添了幾分動人風華。
歐陽慧並不需爬城返回漢王府,爬京城並非難事,京城的城狐社鼠們,都有爬城的門路。
「真的?」她眼中有疑雲。
房舍一切依舊,不需整修。
近走道的一桌,另有五個鎮撫司的密探在座,其中有最殘忍陰毒的白無常,五個人在品茗,酒菜還沒上桌,五雙怪眼陰惻惻目迎她入廳。
「看他們怎麼說,先不要生氣。」李季玉拉住了她:「是鎮撫司的人安排他們來的。」
「那賊和尚我非宰了他不可。」她仍不肯罷休,但總算收了劍,狠盯著天殺星:「你如果耍花招,我會找你,你給我記住。」
鎮撫司雖然皇家特務,代表至高無上的權勢,任何人也敢碰,包括所有的龍子龍https://m•hetubook.com.com孫皇親國戚,都在特務們的有效控制下。
歐陽慧僅斜退了兩步,劍隨即轉向高瘦中年人,鳳目中似要噴出火來,被可怕的袖風激怒了。
「不可衝動,這是我的家。」他一把拉住要搶出的歐陽慧,領先出堂。
「你有爭的本事嗎?」
歐陽慧卻認不出是怨鬼,冒火地隨時準備拔劍撲上。
李季玉熟悉每一條小巷,所以往小巷鑽。
「絕世人屠所網羅人才的方向,與我們不同。」
他往西走,大街西端正是碼頭繁華區。
「以後再說。」歐陽慧顯然無意放棄說服的念頭。
「小慧,你可不要大意了。」
可是,漢王不但是皇帝的次子,更是皇帝的愛將,燕兵南下爭皇位,以及北征大漠,漢王都是勇冠萬軍的急先鋒,出生入死號稱當代西楚霸王,威震天下的飛龍秘諜大半是他的部屬。
「所以我一個人活動方便些,當然我會小心。」
高瘦中年人及時斜出,大喝一聲一袖斜揮,驀地罡風大作,勁氣如潮。
怨鬼早懷戒心,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鐵洞簫一抬,指向歐陽慧的胸口。
但碗上的勁道出乎意外猛烈,竟然把乾坤大天師震退了兩步,可知論真才實學,乾坤大天師佔不了絲毫便宜,上次歐陽慧是被妖術制住的,與武功相差高低無關。
他倆出店時,天地雙殺星那兩桌人還在品茗,飯後茶可幫助消化,吃的大魚大肉太多了。
她另有心懍的理由,心理上並沒有必勝怨鬼的信心,憑武功,她也奈何不了怨鬼。
「你上屋走,趕快回城。」他一竄兩丈:「我跳上屋,引走他們。再見。」
那天在荒郊,他幾乎剝光了這位她喜歡的少女,不克自持幾及於亂,事後連自己也感到心中有愧,而且大感不可異議。
「去你的!我再次鄭重警告你,我不會和你這種也是天怒人怨的混蛋合作。我活得好好的,與鎮撫司的人並無深仇大恨,為何要和你同仇敵愾?我還沒活膩呢!我警告你,離開我遠一點,老鬼,惹火了我,我真會把你賣掉。」
水西門外大街與江東門大街之間,有一段街道房舍不多,不能算市街,天黑後這段路行人漸稀。
歐陽慧是漢府的特殊人物,外界不明她的身世,在京都特別活躍,天不怕地不怕。鎮撫司的人誰都敢碰,就是不敢碰漢府的人。
叫喊聲大起,摔飛的大漢砸倒了幾個人,街上大亂。
李季玉已有了五七分酒意,但所流露的醉態並不明顯,腳下沉實穩健,說話也沒大著舌頭胡言亂語。
堂屋設備簡陋,家具甚少,甚至沒設有供祖先的神案。光桿子的家簡陋是必然的,平時他也很少在家住宿,三餐在食店解決,這裏,只是他的一處落腳點,表示他是有家有業的安分守己良民。
李季玉一驚,滾倒地再次攻擊咽喉的手,停在她的喉下收了勁,挺身拖了她站起。
「你的家在東面,你是東西不分哪!」
賀二爺搖頭苦笑,不再勸說。忠言逆耳,自命不凡的年輕人,通常聽不進旁人不同的意見,說多幾句便認為是嘮叨。
「小寶貝,別忘了我是京都的都城隍。」他往人叢中擠,放低聲音:「有許多蛇鼠替我奔走,這就是你的漢府、鎮撫司、江湖牛鬼蛇神等等各方人馬,垂視我希望羅致我的原因所在。我這小神只與小鬼通消息,是不需面對面遞送的。準備了。」
怨鬼也不慢,後撤躍登如飛而遁。
監視李家的密探早就撤走了,避免在李家附近走動,以免引起誤會。當然,監視不可能完全撤銷。
「這小子真的奸似鬼,我們四面佈樁也盯不住他。唔,確是超凡的好人才。」賀二爺用讚賞的口吻說:「機警絕倫,製造混亂的手段可圈可點。小慧,你想過沒有?」
「得問我肯是不肯。」歐陽慧黛眉一挑,冷冷一笑:「七比一,哪能拚酒?要拚必須公平,他們七個人等於一個,你喝一碗,他們每人都得喝一碗。我監酒,不然就不許拚。」
因此第一次在莫愁湖露面,鎮撫司的人乖乖偃旗息鼓。
他像是重見天日,可以在陽光下公然活動,但仍然小心翼翼,避免招搖飄忽不定,很少在家中逗留,盡量避免固定在某處活動。
李季玉熟悉每一條街巷,知道該在何處製造混亂最為有利。
堂門是大開的,外面小小的天井一覽無遺。他像一頭獵豹,閃電似的撲出。
「咦!你……你怎麼可能知道的?」歐陽慧大感吃驚:「你是從小安德門繞回江東門的,沿途並沒逗留,回家片刻我就來了,你……」
天殺星七個人傻了眼,七個人輪流車輪戰逐一上陣,擺平李季玉絕無問題。七個人同時公平拚,可以預見的是,喝不了三五碗,至少有一半人醉倒。
有六位同伴與她同行,其中有賀二爺在內。
「他們不再過問我的事。」
他見過、交往過不少漂亮的女人,從來就不曾發生過這種激|情失控的現象。與歐陽慧僅見過幾次面,怎麼就發生被迷的奇特反應?
歐陽慧不敢用縱躍術,也早已知道他竄走的速度極快,僅追了百十步,不知他往哪一條小巷鑽走了m.hetubook.com.com,只好甘休。
鬥心機,她比天地雙殺星差了一段距離。
「我也在留意他們。」歐陽慧也不知道李季玉與符曉雲救了怨鬼的事:「那老鬼打了我一枚毒針,我饒不了他們。」
「這些事說出來就算了,今後希望不要發生衝突誤會。」天殺星故意忽略乾坤大天師說過節的事,也表示雙方有過節與鎮撫司無關:「小李,今後你有何打算?」
一則一進沒隔開小間,有十餘副雅座。
這位天下為之戰慄的人屠,每當抄沒貴戚名豪的家,慣用的欺騙手段,就是設法把藏匿的財寶騙出來,指天誓日保證對方的安全,保證罪名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只要把所有財物交出表示忠誠,保證不再追究。
鎮撫司的人,見到漢府的人,有如老鼠見貓,被殺掉也無處呼冤。錦衣衛指揮使絕世人屠紀綱,唯一害怕的人就是漢王殿下。
本來打算在廂座和歐陽慧安靜地晚膳,不受其他食客打擾。
「他娘的!你該說打算渾水摸魚。」
「不信你走著瞧。」李季玉傲然一笑:「就算沒有本事爭,在心理上也要爭。有了權勢財富,誰敢把李季玉踩在腳底下要打要殺?他娘的!我也想通了。」
漢府的家將與鐵衛軍,殺起人來有如砍瓜切菜。
當然不便將受到偷襲的事說出,以指證李季玉曾和怨鬼走在一起,李季玉的同伴曾中了怨鬼的毒針,此中大有可疑,真弄不清李季玉在弄甚麼玄虛。
解下刀擱在桌上,他寫意地喝茶,第一杯熱騰騰的茶入腹,汗衫立即出現汗影。天氣炎熱喝熱茶,未免有點反常;他本來就是一個反常的人。
「如果真有了難以收拾的意外,就算你們就在我身旁,也來不及救應,是嗎?」
「哦!要談甚麼?」李季玉說:「我要說的話早就說得一清二楚,態度也表明得一清二楚……」
怨鬼居然換穿了長衫,不再蓬頭垢臉,像一個有身分的士紳,花子惡鬼的形象消失了。
急需進城的旅客絡繹於途趕得匆忙,要趕在城門關閉之前進城,不然得在江東門的客店耽擱一夜。
有人跳落天井,輕功大佳,倏然急落,著地無聲。
五個人是乾坤大天師、不貪和尚、百了仙娘、瘟神,和一個留了八字鬍面目陰沉的中年人。
歐陽慧那種少女之美,是歡場女人萬難企及的,清新秀麗天然國色,而且健美婀娜,已經讓他有點神魂顛倒,所呈現的叛逆性奔放熱情更震撼著他,給與他截然不同的感受,完全克制不了野性的衝動。
誰也不理會旁人的事,他悄然啟鎖入屋,連鄰居也不知道他回來了。
「你的好意有如酒裏放了蒙汗藥。」她憤憤地坐下:「那個甚麼和尚甚麼仙娘,無緣無故謀害我,你最好把他們弄進天牢,不要利用他們在京都為非作歹。以後他們最好別讓我碰上,哼!」
「唷!有你這位漢府的歐陽小姐在,我們哪敢得罪你們呀!」地殺星陳忠也一反往昔的債主面孔,陰笑不再懾人:「本司已不再管小李的事,你用不著替他的安全擔心,是嗎?一切有你撐著,天掉下來也壓不到小李頭上,除非你撐不住……」
他的化裝易容術更精,連京都的狐鼠也無法發現他的蹤跡,這期間他一直就在都城內外活動,神出鬼沒消息十分靈通。
「你要知道甚麼原因?」李季玉信口問。
「你確定他真知道今晚的情勢?」賀二爺聽她說出今晚的概略經過,用鄭重的口吻問。
「確實不同。」
「下次,哼!我一定斃了這老鬼,一定。」歐陽慧幾乎要咬牙切齒了:「季玉,你千萬不要上這老鬼的當。你更要小心防備他暗算你,跟我到漢府安頓好不好?」
連鞘單刀飛旋而至,先一剎那到達,叭一聲刀靶擊中鐵簫,鐵簫向下急沉,一枚毒針貫入方磚地,入磚兩寸以上,勁道並不比往昔使用的杖弩差多少。
「我有把握應付得了沈家的人,他們的武當內家拳劍如此而已。」
歐陽慧猛然醒悟,這才知道是怨鬼馮翔,舊怨新仇湧上心頭,憤怒地拔劍搶出。
李季玉出現在江東門的小宅中。
為了防範意外,他開始攜帶兵刃防身。鎮撫司的保證,有如鏡花水月,即使是王千戶親自承諾,也是不算數的。
漢王府在皇城內,爬皇城可就難了,城頭禁衛軍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戒備森嚴難以飛越。
有些女人,的確具有令男人一見便想到床的魅力。
「我們只從上面發展,在權勢人士中爭取同盟,王公大臣以下的人發生了些甚麼事,我們毫無辦法掌握。絕世人屠恰好相反,全力打擊權勢人士,吸收各方牛鬼蛇神,雞鳴狗盜城狐社鼠一概網羅,無孔不入掌握上下情況。小慧,這個小霸王,正是咱們需要的人才,甚至可用他來掌控絕世人屠的局面。多用些心機,務必把他置在控制下,可別讓王千戶先一步把他爭取到手。」
歐陽慧第一個跳起來,手中的飯碗破空疾飛。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這幾個兇神惡煞想必是沖她來的,她也要找這些人出口怨氣,先前所憋的一肚子火,可找到發洩的對象了。
男女之間眉目傳情,是本能反應而已,與心有靈犀,仍有一大段距離。
「黃鼠hetubook.com.com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歐陽慧不悅地拒絕:「李兄的一舉一動,皆在你們的有效控制下,在這裏擺鴻門宴等他,多妙的打算哪!李兄,我們另找地方晚餐,不上他們的當。」
「人不能沒有權勢,沒有權勢將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古代法家大師李斯說:詬莫大於卑賤,悲莫甚於窮困。沒有權勢就卑賤,沒有財富就是窮困。同一時代六國封相的大說客蘇秦說:人生世上,勢位富厚,可以忽乎哉?他不得意時,親朋把他不當人;富貴時天下爭聘,位極人臣人人捧承。你天殺星昂首闊步在京都行走,連王公大臣也避道讓你顧盼自雄。你能,我為何不能?」
「請坐請坐。」天殺星客氣地請兩人就上首主客座:「選日不如撞日,恰好碰上正好把酒言歡。太白居沒有汾酒,用徐沛高粱冒充。小李是酒將,徐沛高粱正好合口味。歐陽小姐可飲女兒紅,太白居的女兒紅來自紹興,真的不錯,小李知道何處有好酒。」
「你算了吧!」她笑吟吟喜形於色:「你這裏在這段時日裏,不論晝夜,都有人跳上躍下進進出出,知道的人見怪不怪。這兩天才不再有人窺探,鎮撫司的人總算真的撤走了。我一直就在打聽你的消息,今天忍不住跳入察看,沒想到你真回來了。季玉,我要知道原因。」
乾坤大天師一怔,欲言又止。
天太黑,小巷的路面不平。
「我自有安排,不會妨礙你。」賀二爺有自己的打算,並沒表示是否跟監:「你很可能與鎮撫司的人,發生進一步的衝突。記住,不要過度刺|激他們,畢竟他們仍有利用價值,世子殿下不希望逼他們提前走險。」
江南人不喜歡喝烈酒,三斤徐沛一鍋頭高粱燒,可以醉倒一條牛。拚酒,沒有技巧可言,硬碰硬,每人面前倒三碗酒,互相逐碗喝光。
「重拾舊業,這輩子沒出息算是完了,所以我打算趁現在年輕力壯,在京都稱雄道霸,打出一片天。你們能踴躍爭名奪利,權勢金錢兩者兼有,我為何自甘菲薄?所以準備勇往直前,爭取我的權勢,有勢有財,京都有我李季玉的地位。」
「你帶有人來?」他急問,從走道迅速退回堂屋。
三轉兩轉,他的身影消失了。
「無利可圖的事,咱們不會去做。」乾坤大天師狠瞪著李季玉:「一千兩銀子沒弄到手,十分可惜。李小輩,日後咱們之間,如果發生某些事故,比方說算過節,本天師可以保證,與賞金無關。喂!你知道怨鬼那些人,藏匿在何處龜窩嗎?說出他們的下落,咱們的過節一筆勾銷,如何?」
「我找他們來,主要是讓他們當面瞭解,捉小李的事取銷了,不會再有賞金。」天殺星強忍惡氣解釋:「表明我的誠意,讓小李安心。」
「談他們的事。」地殺星伸手向食廳門引。
「那就投效本司呀!」天殺星沒聽出話中的諷刺味,欣然大聲說:「本司無任歡迎。」
跟監的人在人叢中追逐,製造更大的混亂,結果可想而知,根本不知道他倆是從何處走的。
五個人都曾經被李季玉偷襲,整治得灰頭土臉,因此把李季玉恨入骨髓,表面上不得不擺出懷柔面孔,打腫了臉充胖子仍不輸氣。
「哼!如果我不為大局著想,王千戶哪能活得到今天?好啦好啦!你有完沒有?」
在人群大亂驚惶吶喊聲中,往人叢中一鑽,挽了歐陽慧快速竄走,消失在一家小店旁的小巷內。
他所騙出來的財物,則全是他的,所以他瘋狂地陷害異己,瘋狂地積財,任何騙術運用,在他心目中全是合理的。
「小慧,今後你必須提高警覺,別讓這老鬼有機會躡在你身後暗算,走在大街上他也可以輕而易舉給你一針,不要再在外面亂跑好不好?」李季玉叮嚀:「這老鬼的兵刃,不論長短都可以發射毒針,防不勝防。走,我們到太白居晚膳。」
「誰敢說我撐不住?哼!」歐陽慧受不了激,領先便走:「我在漢府地位並不重要,你們可以放心大膽把我打入天牢。而且漢王殿下在皇上身邊,鞭長莫及遠水救不了近火。」
李季玉首先表示要拚酒,天殺星也指出李季玉是酒將,因此她對李季玉有信心,公平拚酒,這些人必定奈何不了李季玉。
「甚麼可是?」
小霸王與天殺星打交道,就坦然指出一切保證都靠不住,絕世人屠與王千戶,一句話就可以勾銷一切承諾,所以沒有提條件談判的必要,契約或合同也毫無用處。
「這……」
「好了好了,咱們請客不是請客拚酒的。」地殺星出面打圓場,「咱們真有事要和小李談談。」
傍晚時分,江東門一帶熱鬧得很,客貨船紛紛抵埠,旅客擁擠在每一條大街小巷,市肆購物的人摩肩接踵。
「鎮撫司的人為何撤走的原因。」
「你……」歐陽慧一把沒抓住他,急起狂追。
高瘦中年人吃了一驚,這勁道雷霆萬鈞的一袖,應該把人震飛出兩丈外的,怎麼僅退了兩步?袖勁傷不了人。
「不能追,老鬼仍可用手發射毒針。」李季玉拾回刀,阻止歐陽慧上屋追趕。
脫掉寬大的青直裰,露出裏面的汗衫,腰帶藏了一把平常尺寸的兩尺二寸單刀,皮護腰,還有一把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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