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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劍京華

作者:雲中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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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勾心鬥角

第二十八章 勾心鬥角

大院門有四名甲士警衛,兩側的角門,各有兩名。碼頭兩側各有一個,再加上往復巡走的四名,僅大門外就有十四名警衛。
大明皇朝除了最先的四個皇帝之外,其他皇帝包括末代南明的福王,都是戀稚狂患者,特別喜歡凌虐女童,以至多數王公大臣,以及地方的小官吏土豪,都有志一同,風氣之壞無以復加。
昨天他陪歐陽慧進城後,在城內和一些城狐社鼠鬼混了半天,走了一趟濟陽侯府,不便交談,約曉雲今天到內河划船作一日遊。預定從通濟水門出城,繞城外河道至三山門重新由水門入城,一天足夠了。
又道是:眼見它起高樓,眼見它樓塌了。
所獲得的消息千奇百怪,來源也五花八門,全是捕風捉影的謠言傳聞,毫無參考的價值。
「咦!你和他……」他心中一動,欲言又止。
「其實你用不著認真。」璞玉嘆了一口氣:「京都與各地的王公巨室,有幾個不派人搜羅小女童糟蹋洩慾的?你又不是真的修羅神,那管得了人間的無數罪惡呀?」
一晝夜十二個時辰,每個時辰更換一次崗哨,想想看,到底需要多少的人拱衛這座大院?
一朝天子一朝臣,在慘烈的權利鬥爭中,崛起與倒下的頻率非常高,有些巨宅在一年之中,很可能更換四五個主人。
若要說這些黃金是絕世人屠的,也並無不可。
「那怎麼可能回來得那麼快?」曉雲瞥了碼頭的警衛一眼,警衛用長戈指向他倆小船,意思是不許接近:「八十萬大軍,每天走不了四十里,從北京返回京都,三個月是否能到達大成問題。過去的兩次北征,回程都在三個月,目下盛暑,三個月恐難抵達,現在該在趙州邯鄲附近呢!」
因此,根本就沒有市民提供可疑的線索,絕大多數線民皆敷衍了事,無意留心偵查轄區內的可疑徵候。迄今為止,對這位劇盜沒有人知道是圓是扁,是真是假。
小霸王與兩位大小姐,就是可抓住的小草。
即使知道風聲,也不怎麼介意,錦衣衛本身,就可以把責任扛下來,只消聲稱是徵選的候選宮女,就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永樂大帝雄心勃勃,北方三兩年就來一次御駕北征;南方在安南用兵,三兩年派一次寶船下西洋,而修武當山用三十萬人丁。可想而知,國庫空虛,稅收不敷開銷,結果是大量發行紙幣大明寶鈔,寶鈔貶值是理所當然。
船已駛過府學縣學,正繞過貢院東端,駛近紀家大院的河岸碼頭。
「這期間你和漢府的人走得很勤。」他一面划槳一面談話,無可避免地談及所發生的事故:「所以有人說,濟陽侯在北京,和漢王世子互通往來,因此令尊打發你來京探氣候。為了我的事連累了你,真抱歉。」
平江土地控制不住太虛玄女,也控制不住一些與太虛玄女並肩站的江湖龍蛇,先後共有十餘位高手名宿,與太虛玄女合作,因而死了好幾個高手,死因成謎。
千幻修羅突然連續作案,引起的震驚極為強烈。鎮撫司的人,產生強烈的迫切危機感,如果繼續發生重大的案件,天知道會有多少人遭殃?
「這麼重大的事,你居然任由一個你控制不住的爛女人,不顧一切胡搞,你真蠢得像豬。」他用仍能用勁的左手,猛拍長案找平江土地出氣:「你這個在江湖叱吒風雲的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幾乎連累我倒霉,你反而怨我不出面收拾殘局。指揮使不在,我那敢去碰漢府的人?」
王千戶對這批童女頗為放心,由錦衣衛所屬的衛風快船運送,毫無風險可言,因此賀二爺請寧國長公主出面,鎮撫司沒得到任何風聲。
「這不關你的事呀!請你幫助歐陽慧,是我的意思,怎麼反而說你連累了我?」曉雲頗感意外:「是甚麼人造的謠,說我家與漢府互通往來的?家父早已不過問朝政,對爭權奪利的事深痛惡絕。」
一聲輕笑,飄下的人縱體入懷。
當天他便遷至金川門大街另一座宅院,把所有的得力爪牙全調集前來佈下防衛網。
「你以為這麼容易呀?」他雙槳加快,離開碼頭區:「這屠夫其實是膽小鬼,宅中樓閣連雲,複壁密室遍佈,一有動靜就像烏龜一樣躲起來,怎麼宰他?千幻修羅畢竟不是真的修羅神,帶上千名劇盜殺進去,也不一定能找得到他。千幻修羅不是刺客,不會在街市向他行刺。」
「這……他沒有甚麼不得了啦!」歐陽慧臉一紅:「我認為他比怨鬼強十倍,但我卻栽在怨鬼手中。所以,武功修為的強弱,不是決勝的唯一條件。那妖婦太虛玄女,如果拚武功,她一定死!」
「就算你修成劍仙,不管人間的卑污事,老實說,這世間有你這劍仙,比沒有並無多少分別,何必花無窮的精力,練這些無用的武功技巧?還不如回到城市裏,做一個慈善家有益世道人心。」
「你們放開手去做吧!一切有我在,最好兩方面同時進行。」王千戶不假思索大拍胸膛。
「有長上一句話,沒有人害怕。」地殺星大聲說。
日上三竿,小船徐徐溯河上航。
剛衝入堂屋,上面人向下飄降。他這間普通的平民住宅,上面不可能加建承塵,人躲在上面手搭橫樑,飄下無聲無息迎頭撲落。
「好哇!我要見見你那些朋友。」歐陽慧欣然說:「賀二爺經過這場事故,非常生氣,不希望再生意外m.hetubook.com•com,因此不再採取消極手段旁觀,不希望坐等災禍降臨,今後你我活動的處所,皆有人在附近暗中警戒,用雷霆手段對付那些對你我不利的人。走啊!看誰再敢在你我面前撒野?」
「絕世人屠可能提前趕回,不然這些警衛那有這麼勤快?這個屠夫的宅院,真比一座城還要堅固,圍牆足有兩丈高,想越過十五丈空地,再飛渡兩丈圍牆,難難難,除非沒有警衛防守。他住在裏面,比在皇城更安全。」
「不管啦不管啦!到時候再說,屆時漢府也付得起一千兩黃金給他。」歐陽慧扭著小腰肢不依:「這是你應得的,你冒生死兇險換來的。」
受傷的人脾氣特別暴躁,他更像是要吃人的猛獸。
魚蝦怎知網在何時何地撒下?
內室點起菜油燈。窄小的平民房舍,天沒黑便得點燈了,內室大白天也光線不良。
「老天爺!我要這麼多黃金做甚麼?」他拒絕接受:「有一天,千幻修羅查出內情,他一定會查出的,可能會去漢府找你,向你討取這些黃金……」
他必須表現出「像」一個剛練了幾天武的小霸王,冒火地急衝而入小堂屋。小堂屋比前廳小,動起手來施展不開,誰的力氣大,誰就佔便宜。
莊號銀票應運而生,不需將金銀運來運去了,首先從四川開始流行,旋即在各大埠正式設局設莊。目下公營的寶泉局與寶源局,也在半公開地發行所謂「官會票」。會,等於日後的匯,但已是大清皇朝以後的事了,大明一代稱會而不稱匯。
可是,毫無線索可尋,誰知道千幻修羅躲在那一處角落裏?任何微小的線索,都是追查的目標,任何可利用的人與事,都得盡所能加以利用。小霸王就是可以利用的人。
「歐陽慧。」王千戶冷冷一笑:「記住,不要留痕跡後患。」
「小慧,你知道這些黃金,是修建武當的?」
「呵呵!你們沒打起來?」他大笑:「你們倆似乎彼此犯沖,碰上了就大眼瞪小眼,淑女的風華,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哦!你沒查出她在漢府的身分?」
因此鎮撫司的人必須全力以赴,以保持鎮撫司的威望,以及保障權勢人物的安全。
紀家大宅真大,崇樓入霄氣象萬千,廣闊的門前廣場,面對著貢院街,拆掉臨河的民宅,修建跨街縱橫的三百步私用碼頭。
「兩方面?」天殺星一怔。
千戶王謙王指揮,在城內城外都有宅院。黃家井大宅是主宅,付之一炬損失慘重,但並沒撼動他的根基,其他宅院皆可容身。
所有鎮撫司的人,都知道黃金從何而來。絕世人屠只不過是主謀或共謀,知道得最清楚而已。
「官場方面的事,我一竅不通。」他必須硬著頭皮撒謊:「你是漢府的皇親國戚,足以應付裕如。這些黃金……」
「蘇州的小女童與他無關呀!那是平江土地那狗東西做的好事。」
「我不但會小心,而且加倍小心。」他也鄭重地說:「做任何事,我都不會掉以輕心,命只有一條,玩丟了就沒得玩了。我是強盜,寧可殺光他們,也不願讓他們殺掉我,我不想酷待我自己。倒是你這裏,可得千萬當心。」
其實他暴躁地咒罵的聲音,用意就是讓裏面的人聽到的,裝腔作勢而已,並非真的氣往上沖暴跳如雷。他這間小屋,本來就是吸引人的中心,經常有人進出窺探,用不著真的生氣。
尤其是鎮撫司的人進出,他不能生氣。那些密探可以進出王公大臣的府第,這是他們的特權,也是職責,只要一亮身分,公然搜查也理所當然。
「長上明鑒,這也不能全怪沈大爺。」天殺星挺身打圓場,知道事過之後怪罪已無意義:「畢竟綁架歐陽慧的事,咱們確也曾經表示默許的,只是運氣太差,脅迫小霸王失敗,卻平白引出千幻修羅,實非所料太過意外,誰也措手不及。」
「你還不明白嗎?人如果控制在你們的男人手中,即使有甚麼三長兩短,誰知道呀?你會宣揚?」王千戶眼中陰厲詭異的光芒:「我告訴你,天下間三貞九烈的女人少得很,只要手段高明,女人就會百依百順任你予取子求。我所有的女人,都是這樣的。萬一出了事,我會出面處理,但必須先讓我知道。
基本上與意識上,雙方都是死仇大敵,明知不會有結果,卻又難以割捨。
因此仍在各地優悠。
「不要擔心好嗎?我會小心的,所以在用心揣摸化裝術的奧秘。我扮書童背了個大書囊,跳丈餘高的屋簷,辛苦得很呢,書囊好重。」歐陽慧眉飛色舞:「我練過挾三十斤沙袋縱躍,挾六十多斤真不容易呢!但我辦到了,沒踩破你家的屋瓦,好樂。」
「咦!你怎麼知道……」
武當山是朱家司命保護神的血食道場,皇帝正動用天下資財修建武當山,這些黃金當然是朱家的,有如竊取家中的資財。
永樂大帝重修武當山,供奉他朱家的家神,需用大量黃金裝飾,大量搜購的結果,金價暴漲而且缺貨。隆平侯郭璡帶了三十萬工匠丁夫,在武當山晝夜興工,已經好幾年了,大量金銀從天下各地運往武當。在湖廣一兩金可換六兩銀子,比公定價格高一半以上。
沉船溺水的人,抓不住救命的木板,抓住一根小草也是不錯,小草能否救命那就不重要了。
久而久之,不但獲得廣大市民的喝采,連一些下級治安人員,也把這位極端神秘的劇盜,m.hetubook.com.com當成不世的英雄,也怕得要死。
李季玉坐在後艄控槳,船緩緩上航。船中段架有涼棚,可遮陽也可擋雨。
這一帶河兩岸的大街,不時可看到大戶人家的宏樓崇閣,與鎮淮橋附近的商業區完全不同。
剛掩上門,便聽進屋後進傳來聲息。
「我是跟在他們後面來的,繞到後門跳屋進來以免麻煩。」歐陽慧得意洋洋:「其實我才不怕他們呢!必要時打斷他們的狗腿,哼!」
起初並沒料到是漢府的人,但歐陽慧等於證實這些人是漢府派來的。
「這間鬼屋子吸引了所有的牛鬼蛇神,晝夜都不安全。你漢府派來警戒的幾個人,在那些高手名家眼中,根本發揮不了警戒作用,發生情況必定自身難保。你最好發信號,叫你的人撤走。」
「一定要去嗎?」璞玉問。
當然啦!皇帝修建武當,等於是替武當弟子建山門,平江土地不可能運黃金做買賣,他那在乎賺三五千兩銀子?
自從三年前千幻修羅露面,做案轟動京都之後,包括鎮撫司在內的各級治安人員,皆把千幻修羅列為必須緝捕到案的主要目標。
「不關你的事,我會和他理論。本來,我一到京都,便聽說有關他的事,想和他見面較量較量,見了兩次面,可惜都不曾正式打交道……」
「問過,但她拒絕說出家世。」他當然不便說,也不便將消息的來源說出:「賀二爺因此不惜大動干戈,鬧了個滿城風雨,可知她的身分必定不簡單。我們划快些,到通濟門外的江南春酒樓大吃一頓。那家酒樓的菜精巧清淡,小姐們不會吃了變成楊貴妃。」
這座京都第一的紀家大院,僅風光了十年。
王千戶舉手一揮,四名親隨抬起太師椅,向內室走了。
所有的人你看我,我看你,眼中有疑雲,互相交換錯愕疑惑的神情。
「他敢?」
「這次你們只透露些少風聲,誰也不知道你們葫蘆裏賣些甚麼藥,突然失去控制,我想幫忙也不知如何著手。連你也不知道太虛玄女的打算,可知你們根本就在胡搞。」
「他們兩把刀聯手攻擊,威力是十分可怕的。在漢府的所有家將護衛中,能和他們放手一拚的人,還真找不出幾個,你可不要小看他。在無人目擊的地方,他們將毫不遲疑向你撒野,你可不要大意了。」
「我想起鳳陽王家的事。王家丟失了羅家母女,被飛天鼠兄弟把人救走了。王千戶這雜種一而再要派人去查,可知對小美女丟失的事非常重視,所以我要藉這件事出口怨氣,這叫做借題發揮,呵呵!」
「一定要去。」他語氣堅決:「救人須救徹,不能半途而廢。俗語說:計無萬全,所以必須另有各種應變計畫。衛風快船一旦進了紀家碼頭,我就無能為力了,那些小女童命運也決定了。」
「那我就放心了,我這就準備。」
當然,紀將軍宅比不上皇城。
在太虛玄女手中栽得更慘,糊糊塗塗就成了俘虜。
「你們就直說吧!是不是準備向符小丫頭下手?」王千戶顯得有點精神不濟,不能久坐,語氣不悅而且不耐煩:「些須小事,也要我替你們拿定主意?」
貢院以東,是顯貴們置宅的理想好地方。
他與堂兄璞玉,在內室品茗。
「魚腸劍要帶去嗎?」
府左右,按規定留五丈空地,府後是十丈;這是朱元璋在聖旨上規定的,公侯將相的府第,四周空地的最大限。
「季玉哥,那不關你的事,你千萬不要答應,可不要讓全京都的人詛咒你,千幻修羅是京都平民百姓心目中的報應神靈。答應我,不要管這件事,好嗎?」
「你們去做吧!一定要做得秘密利落。我得休息,你們好好商量擬定計策,多算勝少算不勝,我不希望你們再次失敗。」王千戶等於是下令辦理:「你們務必在將爺返京之前,把千幻修羅揪出來生擒活捉,哼!」
隱約的人影一間即逝,顯然是發現他衝出天井了。
「對。」
「其實我也沒有門路查,我在京都認識的人不多。」曉雲臉一紅:「在京都,我幾乎是陌生的外地人。賀二爺不肯說,我不好追問。哦!你問過她嗎?」
門臼撒了松香粉,轉動時聲音不小。這是防險的手段之一。不論晝夜,陌生人啟或閉上後堂門,所發生的聲息有如警號,如果想要門啟閉時沒有聲響發出,則在門臼內注些香油或菜油便可。
他不便明說,無意揭開歐陽慧郡主的身分。
通濟門與三山門的上下水門,都是全部開啟的,春夏水漲才關閉控制水位。
眾人七嘴八舌,展開熱烈的洽商策劃。
「他娘的!前門人剛走,後門就有人進來了,天殺的!這鬼地方不能住了。」他氣往上沖,門上門咒罵著向屋後衝。
「好,我們進城走走。」他臉上沒有熱切的表情。
「我太過信任這些名號響亮的江湖龍蛇,上了他們的當,不知道他們另有圖謀,也沒料到他們會被妖婦所迷惑,竟然想在京都創建基業,我實在很蠢。」平江土地口中認錯,心裏面卻大起反感。
一千兩銀子,目下在京都近郊,可以買下三百畝以上的肥田,難怪武當要派人前來接運。
「你在編織你自己的美夢。」他打斷歐陽慧的話:「你只站在自己的立場編夢,以你的身分地位編想像中的花式,卻不知任何一根經線緯線稍有差錯,花式變亂,編不出所希www.hetubook.com.com求的夢境。」
「你見過他?」他笑問。
「我到北京去做甚麼呢?」他嘆了一口氣:「天南地北,人生地不熟。南船北馬,北京沒有我這種製船的行業,再去做城狐社鼠的混世頭頭,我得重新打天下,要花好幾年精力打根基,屆時還能稱小霸王?有錢不一定也有勢,有勢卻可以有錢,我到北京既無錢也無勢,想活得像個人樣,你知道有多難嗎?」
他這種人除了把他的頭砍下來之外,一般的重傷害要不了他的命。
網撒出了,是否有魚蝦就無法預估啦!
他是傍晚時分返家的,發覺仍然有神秘人物附近窺伺,不以為怪,有心人是不會輕易忽略他的。
但這位京都劇盜,作案的目標皆以權貴貪婪人物為下手對象,作案的次數也不多,一年作三五次,沒有一定的頻率,有時一月中作兩次,沒有規則可供辦案人員循線追查。
「不要說傻話了,小雲。你根本不瞭解男人的想法和野心,我這種人的生活,與你想像中的生活差了十萬八千里。哦!歐陽慧找過你嗎?」
「如何?」
「恐怕你真弄不清自己在做些甚麼事。」他嘆了一口氣:「就算我扯得太遠吧!反正我也不關心結果。」
被拆掉半個坊,所興建的所謂紀將軍宅,無疑是最豪華最壯觀的建築群,樓閣連雲,園林遍佈,僅外面的院牆就有兩丈高,與皇城的高度相差無幾。
「你這鬼樣子扮跳牆的偷香賊,大白天好大的膽子。」他其實也捨不得放手,抱著一個熱情如火的女人,感覺真好:「前面天地雙殺星四個密探剛走……」
俗諺中的黃金萬兩大富翁,指的就是平江土地的老爹沈萬三。所以,日後的商戶,把沈萬三當成財神供奉,幾乎完全取代了往昔傳說中的財神趙公明。沈萬三雖被充軍抄了家,子孫仍有籌措黃金萬兩的能力。至於黃金從何而來,大概只有絕世人屠知道來路。
漢府的強力干預,固然增加他京都小霸王的知名度,提高他的聲望,但增加了許多在暗中「保護」他的人,他的活動受到更多的限制,部分暗中的秘密活動,很可能一不小心,便暴露在陽光下,對他極為不利。
「那妖婦劫持我脅迫你,妄想要你助她們偵查千幻修羅的藏身處,你等於是替千幻修羅揚威,憑甚麼找我討回贖金?」
「我就是知道。我要進城找朋友,和我一起走好不好?」他技巧地提出邀請,其實是要避免歐陽慧留下。
這個威震天下永樂皇帝寵臣,根本沒有將皇法放在眼中,所建的大院,比中山王府宏麗十倍。
「帶,這玩意近身肉搏,妙極了。等有一天丟下京都的事,到潛山參修,我得下苦功練以氣御劍術,這把魚腸正是練以氣御劍的珍品。」
「那妖婦不會和你拚武功。」他糾正歐陽慧的想法:「百戰百勝,那是下策;不戰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任何一個志在稱雄道霸的人,都不是拍胸膛從千軍萬馬中,殺出血路擊潰十面埋伏的英雄,萬一被殺那就英雄無望霸業成空。尤其是稍有根基時,更不會輕易地親自揮刀舞劍涉險。我擔心平江土地不肯甘心,會不擇手段找你查明底細,你不能再在外面到處亂跑了。」
但這一帶的豪華大宅,也經常更換主人。
「千萬小心,季弟!」璞玉鄭重地說:「絕世人屠大功坊那座大宅,被你進出了幾次。貢院大街這座主宅,警衛強數倍,一定嚴防你再去進出,可不要陷進去了。」
平民住宅在這裏是最不安全的,隨時皆有可能被某個權貴,以某種名義徵收,拆掉建華廈。
至於天下聞名的秦淮風月,那是百年後的事了,畫舫的花船在城外風月場焚毀之前,不可能發展到城內來。
他的話用意是:這些黃金是你朱家的。
「我對他在京都鬧事並無成見,只是覺得鬧得太過火了,想找他較量較量,看他到底有多少神通,敢在京都橫行不想離開。」歐陽慧黠笑:「我想取代他呢!」
弄假成真,他陷進感情的漩渦裏了。
正所謂:十年風水輪流轉。
絕世人屠這座大院,院後有三十丈空地,左右各十五丈,所拆掉的民宅數量可觀。連西面的貢院也遭了殃,圍牆被拆掉了,比聖旨規定的最大限,整整多了兩倍。
他扶歐陽慧在長凳落坐,繼續說:「他們與平江土地那些人,儘管暗地裏勾心鬥角,仍然是狼狽為奸的搭檔,都是些不擇手段的貨色。今後少往外跑,好嗎?」
「最好把雙天罡帶去……」
「黃金,金葉子。」歐陽慧指指堂後:「放在你的臥房裏,一千兩,六十二斤半。」
她與李季玉公然相伴在城中出遊,這是前所未有值得高興的事。
「我暫時加以保管,日後千幻修羅如果到漢府討取,叫他來找我。」
衝出天井,便看到先前虛掩的後堂門是大開的,隱約可看到有人走動。先前在客廳所聽到的聲息,是開啟後堂門所發出的。
「不,不能有第二個人參加,千幻修羅不能有同伴。漢府雖然出面干預,但須提防官官相護,稍一耽誤,衛風快船便會從三汊河由三山門入城,除非出動上百人手劫船,不然毫無作用。紀家的警衛已加強了一倍,可能已得到船將抵達的急報,我必須讓他們不敢把小女童運來,讓他們自顧不暇提心吊膽。」
「問題是……日後在符侯爺處……」天殺星語氣遲疑。
絕世人屠不但是珍寶的攫奪專家,也是漂亮童和-圖-書男童女的收藏家。平江土地所送的一船童女,王千戶將可分得三分之一。
逆水上航,水流並不湍急。
院內有多少樓房,恐怕連主人絕世人屠也不知道。
「對。」歐陽慧回答得肯定堅決,不容懷疑。
經濟發展迅速,工業突飛猛進,商家資本形成集中,大商號一出手就是成千上萬兩貨款進出,用制錢怎能應付?所以,使用金銀是必然的現象,無法禁止。
「本來就出現了十幾個的千幻修羅,多了我一個,這位大魔神是不會見怪的,放心好啦!」
「遵命!」
「我並非怪罪他不該綁架漢府的人,而是指責他用人不當。」王千戶餘怒未消:「對付一個小女人,想迫一個小女人就範,怎麼可以由太虛玄女那種爛女人進行?你們都蠢,哼!派男人把小女人生米煮成熟飯之後,還怕小女人不乖乖聽命?對付男人可用美人計,對付女人怎能用女人進行?你們就不知道用美男計?飯桶。」
好不容易才中止激|情的狂吻,歐陽慧依然不捨地抱住他不想放手。
「明槍容易躲,暗箭最難防,只要沒有目擊者,誰敢咬定是他所為?他也不會親自動手對付你。我得設法趕他回蘇州,免得他在京都造成牽涉到我的傷害。你這幾天不要往城外跑,以免橫生枝節。」
是扮成小伙子的歐陽慧。她穿的不再是儒衫,青衣小伙子俊秀出俗,像個書童,喜悅地抱住了他,狂野近乎癡迷地索吻。
「千幻修羅就曾經進去幾次。城內另五座大宅,也被光顧了兩座。」曉雲恨恨地說:「千幻修羅為何不宰了他?這位大魔神似乎對執行報應並不熱心。」
賀二爺的反應非常迅速有效率,派來暗中保護的人,正陸續到達就位,他已經有所發現了。
「我已經陷入漩渦裏……」
一旦揭開,他知道,這段情就必須結束了。當他知道歐陽慧的郡主身分時,便知道這段情不會有結果。
衝入時鼻中嗅到熟悉的香味,已運起護體的勁道倏然消散,止步旋身雙手一張。
府學縣學都在河北岸,曉雲穿儒衫不會引人注目。
「但別人的看法可不一樣啦!令尊不論站在那一邊,都必定造成相對一邊嚴重的威脅。不談這些惱人的事,反正做任何事都會有人說閒話。你看,絕世人屠這座貢院街大宅,警衛好像增加一倍以上,氣氛緊張,大概北征軍快要回來了。」
由於它富園林之勝,所以後人誤以為是王府的西花園;其實西花園在城西南的驍騎倉附近,距濟陽侯府不遠。
「符侯爺在北京,山高皇帝遠,你們怕甚麼呀?」王千戶沉聲問:「沒有日後,一個過了氣因病告老的老將,你們害怕?」
「也就是當今皇帝的。」
「我想,你的各種朋友眾多,無孔不入,可能真找得到這位大魔神的秘窟,所以各方有關人士,皆在打利用你的主意。」
綁架歐陽慧的事,事前如果沒經過鎮撫司的默許,平江土地怎敢貿然進行?鎮撫司不但默許,而且暗中提供協助呢!
「你一定要收下。」歐陽慧堅決地說。
中山武寧王徐達,為人忠心耿耿老誠謹厚,整修所賜的舊吳王府,僅略為加以修葺而已。
「那是你該得的。」歐陽慧說:「平江土地懸賞捉你的獎金是五千兩銀子,所以他必須付出贖罪。這些金葉子是他從蘇州帶來,準備讓武當來的人,帶回武當山賣給隆平侯郭大人的,用來裝飾神像宮觀。這幾年為了興建武當山,神像、供品、匾額、法器等等,皆用黃金裝飾,金葉子正好派上用場。市面黃金缺貨,官府奉命搜購全部運往武當送交隆平侯,因此目下的市價,已從銀四兩換金一兩,升至五兩以上了。他沒有銀子,被迫用黃金相抵,折算為一千兩。嘻嘻!武當來的人會氣炸啦!」
「萬一鬧出不可收拾的事故,難以善後。」平江土地惶然地說:「那小女人如有三長兩短……」
他心中大感不安。
金和銀不是通貨,也禁止使用,目下雖然銀子半公開使用,但若是被抓住仍然罪名不輕。
「哦!你敢扮千幻修羅救歐陽慧,難道不怕千幻修羅向你問罪?」
黃金的轉運另有秘辛,內情如何,只有他和有關的人知道,數量可能甚多,被勒索了一千兩,心痛在所難免。
兩年後,絕世人屠造反失敗,全家上了雨花臺法場,家財產業全都沒收,把這座大院拆了,正式改建成新貢院,成為日後天下聞名的最大考試場,風風光光五百年,與秦淮風月共始終。
那時,秦淮內河稱為運瀆,意思是小運河,以小型客貨運為主。
「這個……」
最大的原因是王千戶受了傷,大宅焚毀傷亡慘重,無暇再分心理會其他小事,運送童女那用得著他費心?
「季玉,你不要潑冷水,你這座小屋可蔽風雨,不怕雨雪冰霜……」
「找過,她兇得很呢!」話鋒一轉,曉雲的興趣來了,笑得開心:「她不是來道謝,而是來示威的,居然說不領我的情,說你一定會去救她的,硬指我找你去救她,是狗咬耗子多管閒事,不知感恩橫蠻得很。」
「小霸王這期間並不曾與漢府的人有何接觸,倒是濟陽侯府的符家小丫頭,與漢府的人有過交往。」天殺星畢竟是密探的領導人,見多識廣經驗豐富:「小丫頭與漢府的人少有往來,與歐陽慧更是面不和心也不和,為何歐陽慧失蹤出了意外之後,小丫頭反而與漢和_圖_書府密切交往?她是否與千幻修羅有關?她可以從小霸王處,知道歐陽慧被綁架的消息。」
燕瘦環肥;燕指可作掌上舞的趙飛燕,環指侍兒扶起嬌無力的楊玉環。請小姐們吃紅燒蹄膀,找挨罵。
「和我去北京。」曉雲舊事重提,要求他離開京都,離開是非之地,他絕難應付各方爭取他合作的人:「尤其是鎮撫司的人,甚麼惡毒的手段都會使出來。等絕世人屠返京,他會出動所有的人對付你的。」
中山王府直至徐家第七代子孫魏國公(徐達的本爵是魏國公,世襲。死後封的中山武寧王,是不能世襲的)徐鵬舉,才正式修築王府的園林樓閣,先後三代經營,這才成為京都的第一巨宅。
「碰上了,不得不盡力呀!主要的原因,出在王千戶這狗雜種的身上,那一劍沒宰掉他,我真後悔。」
他主要的目的,並不在於遊內河。
「皇上只管撥專款興工,那會管籌款的臣下如何辦理?更不會要一個罪犯家屬負責籌款,你怎會扯上皇帝?扯得太遠了吧!」
「我要和你在一起。」歐陽慧顯得興奮喜悅:「你地頭熟朋友多,精明機警;我武功了得,人脈深厚。你我在京都逍遙自在,可應付任何挑戰,不論你做任何事,我都會在你身邊搖旗吶喊助威……」
真正受到損失的人不是鎮撫司,江湖龍蛇另有圖謀不是可預先控制的事。大群假扮千幻修羅襲擊王家,根本與江湖龍蛇綁架歐陽慧的事無關。
歐陽慧是魯王的女兒,金枝玉葉的郡主身分,是朱家的子女。
歐陽慧與符家小丫頭,也是可以利用的人,最近所發生的事故,皆牽涉到千幻修羅,兩位大小姐脫不了關係,至少也算是重要的線索。
一千兩黃金,運至湖廣可淨賺一千兩銀子以上。
「咦!你在說甚麼?」他一頭霧水。
「你希望我替他們找嗎?比方說,漢府。」
這位絕世人屠手下十大劊子手中,排名第一的忠實爪牙,性情與嗜好,皆與主子絕世人屠相當。
這天晚間,他坐在由四人抬的太師椅內,親自主持會議,氣色雖差,但獰猛陰森的神色更令人害怕。秘室中參與會議的十餘名男女中,只有平江土地和霸劍鄭世棠,是兩個外人,其他全是他的親信心腹。手下的兩大將天地雙殺星,是他的得力臂膀。
「去你的!世道人心,是說給那些驢蛋聽的。」他像在發牢騷,話中有憤世嫉俗的強烈意味。
這也表示他已無形中,成了漢府的人。
這是在城中當作代步船的小舟,可乘坐四五個人,由坐在後艙的人操兩支手槳,寫意地控舟。如果想趕路,可改架長槳,站起來操舟,速度可以倍增。
在所有的大宅中,皆藏有得力的爪牙、無數金銀財寶、許多清秀的孿童、許多漂亮的女童和姬妾……任何一座大宅皆有超級的享受,毀了一座大宅小事一件。
「黃金?」
「你關心那些童女的事,是嗎?」歐陽慧沒發現他的神色變化,直性子有點大而化之:「放心啦!賀二爺親自出馬,去找寧國長公主。長公主勃然大怒,要賀二爺不要管,梅家管定了這件事。也只有長公主出面,才能嚇阻錦衣衛包庇蘇州鎮撫分司的不法勾當。」
「這……」
符曉雲穿了男裝,一襲儒衫顯得瀟灑俊逸,坐在中艙面對著他,有說有笑的,喜上眉梢。
「這件事交給我的人處理。」平江土地自告奮勇,大概想起丟掉的一千兩黃金懷恨在心:「小霸王的事一併處理,一不做二不休。我的人已經陸續趕到,武當來的人是傍晚趕到的。」
即使指揮使絕世人屠在京,也不敢去碰漢府的人。漢王世子除了老爹永樂大帝之外,任何人都敢砍。皇子犯法,無法可罰,所以榮登京都四大魔王的老大,絕世人屠只怕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風魔王。
傷勢不輕,但也不算嚴重,右肋右臂受傷要不了他的命,依然可以坐在大環椅內,處理重大事故。
「呵呵!你放心啦!我逃的本領,絕不比你差,一有風吹草動,我帶他們跑遍江東門每一角落鬆筋骨。」
「我符家……」
他應該把歐陽慧當成仇敵,但他不能。
秘密會議通常在夜間進行,暗室虧心做壞事可以放心大膽。
船穿越鎮淮橋,河道折向東北。兩岸仍是市街,但房屋的格局,有了明顯的變化,崇樓大宅逐漸增多了。鎮淮橋以西的市街,大都是擁擠的平民住宅。
「這件事連沈大爺也不知道情勢,甚至不知道太虛玄女把人藏在何處。」地殺星也將可疑的消息說出:「除了太虛玄女的人,與一些並肩站的江湖龍蛇之外,沒有人知道她們在大馴象與小霸王約會。這表示小霸王知道而不肯去,將消息告訴符小丫頭,因此千幻修羅才能正確地,找到大馴象門會面處,擊潰了太虛玄女。我不但懷疑小丫頭與千幻修羅有關,甚至懷疑她是露了幾次面的京華女魅呢!」
「好了,再討論這件事已毫無意義,要緊的是今後該如何佈棋,務必給我把千幻修羅的根柢挖出來。突然出現十幾個千幻修羅,可知他已經擴展組織,實力足以威脅京都的安全,日後將大亂不止。小霸王與漢府的人走得愈來愈靠近,對咱們的威脅也將愈來愈嚴重,如不早日解決,日後制他就不是一件易事了。不要再浪費口舌,快把你們調查到的重要線索告訴我。」
在街上行走的人,也各有千秋,從穿著打扮中,便可看出明顯的差異,這裏是京都名流生活的精華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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