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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野魔豹

作者:雲中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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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逃離魔窟

第九章 逃離魔窟

「呃……」最後一名箭手向前一仆,背上鷹翎入目。
「錚錚錚……」一陣驚心動魄的劍鳴傳出,劍氣急速的厲鳴令人毛骨悚然,丈內罡風呼嘯激湯,外圍激起滾滾塵埃。假使有人旁觀,必定被劍氣逼得站立不牢,不退將有嚴重的後果。
「你是在下所碰上的高手中,最高明最傑出的高手中的高手。」姓費的臉上傲態消失了:「但在下有必勝的信心,也有必勝的劍術,呔……」
三個臭皮匠,湊成一個諸葛亮!
張家全虎跳而起,然後魚龍反躍,倒翻出丈外。
「天鷹能抗拒這種誘惑嗎!他只是一個滿足於自己所擁有的勢力,保有自己的聲望身分地位,各方都不肯得罪的一方之豪,一點也沒有鷹的豪氣。目下江山易主,江湖現狀失去均衡,武林道義半墜情勢丕變,你想他會選擇那一條道路自全?他敢與當道抗衡?」
「迅雷……」傳出張家全震耳的雷吼,鋼刀斜掠,刀光從右側的刀山幾微空隙中掠出,刀氣迸發中人影乍隱乍現,到了右方那位勇士的左側背,倏然靜止。
「不!不!不是這意思……你說吧!姑娘,千錯萬錯……都是我錯,你說怎辦?」
燈火明亮,砌了一壺茶,四個臭皮匠開始出計謀,商量謀害人的勾當。
四個人抖索著,捧著被打處,戰戰兢兢畏畏縮縮坐回原處。
國破家亡,他所能替朱家皇朝做的事,恐怕也只有這一點點了;為大明存血脈,如此而已。
猛獅是唯一擋住了一刀的高手,被震出兩丈外,手中的鬼頭刀分量沉重,震力更兇猛,虎口裂開,刀幾乎脫手飛出。
虎入羊群,獸|性的咆哮與可怖的刀光貫入人叢,血雨紛飛,手斷頭落。
姓費的電射而來,卻晚了一步。
「血魔僧上方禪師的魔窟。」他的語聲變了:「姓冉的,為何把我們帶到此地來?」
這一帶奇岩怪石叢生,樹林茂草星羅棋佈,正是最理想的捉迷藏所在。姑娘的身形一閃再閃,便形影俱消。
怎麼天底下竟然有如此美麗的女嬌娘!他娘的一定是狐仙光臨了他這家店,真是全店生輝。
「你說我是鬼?」
猛獅向前飛躍,兩起落便遠出七八丈外。
雙頰立即泛白、變紅,口中溢血,可能有大牙斷了。
「條件?這……」
久久,前面一座奇岩上方,出現一個青衫飄飄,迎風卓立的英俊年輕人。
上方禪師一陣檸笑,率領七名僧侶向眾人走來。
降下一處山鞍,張家全的身影突然消失了。
劍光突然扭曲折射,神乎其神地鑽隙切入,有如銀蛇尋穴,不可思議地鋒尖抵達姑娘的右脅下,像流光逸電排空直入。
「所以,在下要求你們。」
他最大的興趣是「滅」,遇旗屠旗,遇族屠族,遇村屠村,雞犬不留,所以稱為屠夫。因此連太原守備將軍也對他頭疼,如非必要,不敢勞動他那些有特權的游騎兵,寧可另派兵馬執行任務。
半個時辰後,鑽出一處山口,前面展現一片平原,丹河拆向南流,形成一處十餘里寬的灣流谷地。
目下北返,除了留置辦理善後的人以外,只有三十六騎了,其他的人已經進了土,陣亡在這些人中,是最普通最光榮的事。
健馬向南,又向南,風塵僕僕向南趕。
第三次倏然靜止,血腥刺鼻。
他的三位手下大將軍全來了,他們是地理鬼程龍、鐵金剛余虎、赤練蛇郝英。一個是包打聽;一個是打手;一個是詭計多端的師爺。
「不錯!」姓費的神情愈來愈傲慢。
「幸不辱命。」猛獅向那位獅鼻海口,凶睛懾人的年約花甲大和尚說:「現在,他們是大師的了。」
「錚!」封住了一刀。
關上的駐軍最近戒備特別森嚴,不知何時調來了一群七七八八服式怪異的人,晝夜不停滿佈山區,搜捕一個老人、一個小孩,一對中年夫婦。
「原來是你們。」年輕人似乎頗感意外:「聽馮秀秀姑娘說,你們並不是張家全的人。」
張家全跟蹤逼進的方向也因此而折偏,未能及時搶攻第二刀,格鬥的經驗確比張家全豐富,可惜刀法與勁道都差了一大截。但仍然難以擺脫張家全的緊迫釘人身法,穩下馬步,張家全已到了八尺外,刀勢已罩住了他。
在它的敵人中,最不該死的應該是伊爾根覺羅.阿林;一個忠實執行命令的軍人,本身沒有罪。
老天爺,鬼谷老人往南方走,南方,仍在烽火連天,朱家皇朝的孤臣孽子們,仍在為救亡圖存浴血苦戰。往南,該從開封渡河南下,至少也該從鄭州渡河,怎麼鬼撞牆似的,跑到懷慶來了?
相反地,他憂心忡忡。
「你們都坐下。」姑娘仍然媚笑如花:「你們四位爺都是英雄好漢,區區小傷算得了什麼?砍掉腦袋的痛楚也承受得了,是嗎?」
「錚!」第一次劍鳴。
「好……好吧!」太行彪屈服了:「只要在這段路上失蹤,我一定找得到線索。」
「這裏是……」
「當然是仙啦!不然怎麼知道你們四位爺,鬼鬼祟祟在密室陰謀計算我?」
語音搖曳,張家全撲上了。
「他不作案,做漢奸,三哥。」張家全說:「他娘的混蛋!不死心。」
說得有道理,事出倉卒,不由他們遲疑不決。
「算我太行彪走……走多了夜……夜路……」
「走不動也得走。」鬼谷老人斷然說:「絕不能躺下來等死,走!」
燕山三劍客確是海山兄妹,和姓費的年輕人。這三個人,已南下追捕鬼谷老人與六合小王子。
已經把長陽鎮拋在身後,距府城已遠出四十餘里。前面群山起伏,草木蔥蔥,官道上行旅稀少,車馬過處,留下滾滾黃塵。
尹香君姑娘住進東關的鳳台老店,店側不遠便是景忠橋,很好找。
但他對投店的旅客,確是從不轉任何壞念頭,兔子不吃窩邊草,當然窩裏的草更不吃啦!
下首坐著瞪著大牛眼的鐵金剛,巨靈似的身材相當嚇人。這傢伙粗壯笨拙的外表騙了許多人,都以為他一定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渾人,其實不是那麼一回事,不但聰明機警,而且反應夠快。
久久,毫無動靜。
血魔僧來勢太猛,人刀齊下可怕極了,千幻劍倒勢未止,完全失去活動的能力,眼看人倒地之前,便會被戒刀分了。
他不但在東關有店,在南關也開設了一家晉南車行,位於晉南第一橋左首不遠處的大街上。
張家全帶來了一大包菜餚,一罈高粱燒。
還沒有下令發動,另一座怪石頂端,出現了另一個人,將手向上高舉。
方小福早已人事不省,像一頭斷了氣的可憐小貓。
但姑娘斂神內視,點塵不驚,在對方強大猛烈的氣勢壓迫下,潛神內蘊不為所動。
次日一早,尹姑娘三個人已進入太行深處。
這些游騎兵所hetubook•com•com穿的,僅是極普通的護身短甲,形如背心,護住身軀和腹部,手腳頭部卻暴露在外。
猛獅心膽俱寒,握刀的手不住顫抖,虎口的鮮血黏黏地,影響握刀的勁道,再加上掌心所冒的冷汗,揮動的鬼頭刀一定不可能意到神到,刀法無法發揮威力。
姑娘纖手微抬,襲來的指風一而散。按著扣指一彈,一無勁風二無氣流波動。地理鬼感到左耳一震,伸手急摸,摸了一手血,原來耳輪穿透了一個指大的孔,鮮血如泉。
不久,他們到了一條小河旁。向西望,雙峰並立,小河中貫南北,兩山對峙如門。
英雄是悲劇性的人物,世間真正成功的英雄沒有幾人,大多數都是這樣悲壯地離開人間。
假使這些人不是要活捉他們,恐怕片刻便性命難保,左衝右突作困獸之鬥,支持不了多久的。
「屬下知道。」
前面三十餘步,一對中年夫婦在開路,手中各握了一根鐵棍,分枝撥草步步急行。
鳳台老店的店東,叫太行彪令狐彪,算得上晉南第一霸,住進他的店,等於是打了保票,蛇神牛鬼休想動旅客一根汗毛。
尹姑娘一落店,這位晉南第一霸就直了眼。
「卑鄙無恥!」千幻劍憤怒咒罵。
食物很粗劣,是粗麥粉烤的硬大餅。
「小兄……弟……」鬼谷老人脫力地、狂喜地、精疲力盡地大叫,全身一軟,老小兩人摔倒在地。
樹林邊沿,張家全一身獵裝,背上有兩壺箭,一壺三發(一發十二支)。
「你們不想再受懲罰吧?」
「噼啪!」耳光聲清脆震耳。
「繳出兵刃,暫時由在下的人看管。」
「有路就走,由不了我們。」
千幻劍吃了一驚,驀地伸手攔住了後面的飛燕,手搭上了劍把。
伊爾根覺羅.阿林一馬當先,雄糾糾氣昂昂,英雄氣概十足。
一陣好追,先後越過三座山頭。
「這……」
鬼谷老人與飛燕也脫不了身,陷入猛獅與五名僧人的包圍。
「現在,該你死了……」張家全叫。
「對呀二太行的十六名堡之一,天鷹汪浩。」
「錚!」挫倒的伊爾根覺羅.阿林,拼全力架住了第三刀急襲,仰面震倒了。
「如果本姑娘說不呢?」
偷渡山區非常危險,翻山越嶺舉步維艱,在緊迫追捕下,帶了一個八歲的小孩,能逃得了多遠?
弓徐徐拉滿,矢尖的閃光刺目。
怒嘯聲與眩目的刀光,激烈地閃爍,另兩名僧人連人影也沒看清,一斷頭一折腰,屍體踣倒。
姑娘劍在手,神色立即變得莊嚴肅穆,握劍的姿勢,就有名家風度,從容升劍,舉鍔齊肩,斂神內視,吸口氣功行百脈,劍發隱隱龍吟,全神候敵。
「來不及了,走。」張家全抱起了小福:「諸位,辛苦些,跟我來。」
太行彪完全清醒了,拔腿便跑,向室門衝。
四川目下也在奮戰中。
他們是鬼谷老人、方小福。夫婦倆是江湖的名人,千幻劍舒靈、飛燕紀燕,是鬼谷老人的晚輩朋友。
「天亮了,得趁早找地方藏身。」中年婦人向同伴說:「等公冶前輩趕上來再作打算,你回去幫他們一把吧!這一夜真夠他老人家受的。」
太行彪店務繁忙,有時須在店中坐鎮,伸展手腳練功不輟,為了方便,所以將練功房設在樓上。
血魔僧急旋而至,戒刀如天雷下劈。
先是迅雷,現在是疾風,每一擊皆狂猛精奇,出刀部位把握得恰到好處,讓對方無法反擊,更無法自救,神乎其神,真有迅雷疾風似的無比強烈威力,絕不浪費絲毫勁道,一擊即中。
「我挖什麼陷阱!」
最後一聲震鳴傳出,人影劍光終於脫出糾纏,驀地風止雷息,僅可聽到綿綿不絕的劍吟餘音。
澤州,太行山區最南一座城。
飛熊一打手式,三人身形乍動,消失在奇岩怪石問,像是平空幻沒了。
四雙大牛眼,瞪得像燈籠一樣大,張口結舌,像是四個白癡呆瓜。
他投碗而起,腳下踉蹌衝出柴門外。
一聲長嘯,姓費的在略感意外一怔後,立即身劍合一狂衝而進,聲勢十分驚人。
「天鷹對你這位慕名往拜的人熱誠,對其他慕名往拜的人也可能同樣熱誠;誰知道追逐的人中,有沒有其他往拜的人在內?」鬼谷老人臉上有顯明的憂慮:「假使其他的人動之以利,脅之以威,奉之以名,結果如何?」
健馬衝出,發現山溝便來不及勒了。
「在下會叫你信。繳劍!」
「錚!」劍神乎其神地及時後收,反拂,間不容髮地震開偷襲僧人的一刀。
一發十二支箭排放在腳旁,方便順手。
「我要以一鬥二,他,和他的妹妹瓜爾佳尼楚和。」張家全繼續放餌:「你能告訴他們,說我等他們嗎!」
他是個獵人,一個出色的獵人。天井關附近,是太行山的主峰所在地,與王屋山的交界點。
「天鷹堡?」鬼谷老人意動。
「他的女兒黑牡丹在不在?」
這一來,海山兄妹失去最強勁有力的幫手。
伊爾根覺羅.阿林是英雄,也曾向楊姑娘、飛虹劍客、八方刀,致最高的英雄敬禮。
七個人,就在這崎嶇山谷內你追我趕,時隱時現大捉迷藏,沒完沒了。
勇士的刀擋錯了方位,相差不足三寸。三寸,死亡的三寸。刀光疾落,自右肩入左肩出,上半身一歪,突然跌落,內臟一迸,下半身才挫倒。
「錚錚!」伊爾根覺羅.阿林連揮兩刀,總算半接半閃化解了這雷霆一擊,被震出丈外,再連退三步斜掠八尺,險之又險地從死神的指縫中逃出來了。
「所以,我們必須遠離天鷹堡的勢力範圍。」鬼谷老人繼續說:「你我都不是天下人所知名的英雄豪傑,只是個性倔強選擇自己喜愛的方式而活,不在乎世俗的平凡武林人和江湖過客。我們保護這個小孩子,全出於一點對一條小生命的悲憫與同情,與任何利害無關。在此之前,我們不認識他,誰也不可能想在他身上可得到些什麼好處。以你們伉儷來說,更是毫無所知,賢伉儷之所以肯毫不遲疑地與我出生入死,全沖在與我的交情分上甘之如飴。不是我鄙視天下人,天下間像你我這種人還真找不出幾個,天鷹決不是你我這種人。」
生死關頭,他趕到了,先看到背了方小福的鬼谷老人,他眼都紅了,激憤中,他憤怒地揮刀大開殺戒。
「這裏我不陌生,多年前我曾來這附近,拜望天鷹汪浩汪堡主,你瞧,那兩座山像不像門?就叫龍門峽。這條河,叫丹河。據說,山上有禹跡,也是大禹治水時開鑿的。我真不明白,大禹到底在天下各地,開鑿了多少座山!多少座龍門?」
「四位爺!」她的嗓音俏甜極了,四個土霸真有如聆仙樂的感覺:「我知道你們都是大好人。」
岩石樹影間,突然湧出三個黑衣人,黑箭衣、黑騎褲、黑短靴,黑色的刀鞘,黑瓜皮帽…和圖書
美麗,大膽,談吐大方,可把四個土霸弄糊塗了,一時真不敢有所舉動。
全身散發出剽悍、陰森、冷酷等等氣息,舉動如一,連挪動腳步的小動作,也完全相同,可知定然是在某一處地方,統一調|教出來的冷酷、兇狠、勇猛的殺手。
馮堡主這些人進山,豈能逃得過他的追蹤?
「三天。」
這些人都是勇士,英雄惜英雄,豈能用暗殺的卑劣手段,來對付勇士和英雄?
南關外小河旁,破茅屋中酒香四溢。
這一帶的山勢是向南走的,天井關就是山口,俯瞰著向下逐漸南降的群峰,下面六十里外便是黃河北岸的河谷平原。
兩次可怖的纏鬥,誰也沒佔上風。
三人列陣,三把刀結成陣勢。
「咬唷……哎……」赤練蛇疾退,左手捧著右拳,臉色泛青,痛得頰肉不住抽搐。
「天殺的!」張家全也粗俗地罵:「五行堡在平定州摩天嶺,該往北走潞城,為何往南走?」
摘星手哈哈一笑,從黑衣人的劍網中逸出。
兩種劍法,都不是天絕三劍,似乎有點相像,卻更為神奧,更為凌厲,威力無窮。
「不但天鷹不是這種人,連五行堡的馮堡主也不是這種人。」虯髯大漢說:「目下天鷹堡高手齊出,協同五行堡的人大舉出動搜捕你們。走吧!不能歇息了,也許還來得及。」
長嘯震天,禽鳥驚飛。
「嗷……」伊爾根覺羅.阿林發出最後一聲怪叫,開始掙扎,胸膛已被劈開,護身甲在鋼刀下分裂,有如摧枯拉朽。
糟糕,下身前衝,上身卻往後仰,原來小辮子被姑娘伸兩個手指捻住了。
「我還不是一樣?」中年人插好鐵棍苦笑:「每人背半個時辰,那小鬼似乎重得像條牛!」
「啊……」第一名騎士落馬。
五個僧人像枯枝,像被狂風所摧。
一個可敬的敵人,值得他行禮。
「這……」
有一隊八旗兵駐紮,盤查行旅,搜捕罪犯,勢難飛渡。
「本姑娘卻是不信。」
剛舉步進入八尺範圍,一聲怒吼,三個人同時揮刀進攻,刀山以狂絕倫的聲,三方匯聚氣湧如山,任何人也擋不住這三刀齊下的雷霆一擊。
「我一定要找他們,要他們死。」
三人一進入山谷,彷彿在感覺中,已回到煙雨江南。
山西巡撫申朝紀是漢人,在伊爾根覺羅.阿林這位小校面前,簡直就不敢大聲說話。
「對,她沒說謊,任何人都不敢在我面前說謊。」年輕人的口氣好大、好傲:「你們為何跟來?」
千幻劍冷哼一聲,身形一晃,劍光突然從凌厲的刀光側方空隙切入,劍光人影若有若無,發揮了不可思議的神奧劍術精髓,指向血魔僧的左脅要害。
誰敢不坐!
三年前,他曾經在這一帶三度進出,可以說,這一帶是他經常來的狩獵區,不但熟悉山形地勢,對山中的民風匪窟盜巢一一了然。
「老二納拉費揚古呢?在不在府城!我也要找他。」
「我,張家全……」猛獅一定從那些人口中,聽過張家全這號人物,臉色突然變得泛青,打一冷戰,扭頭便跑。
自從太行山九山十八寨的山賊們,大半接受大清官方招安散伙之後,這裏便成了血魔僧獨霸一方的魔窟。
「我……我記住了……」
驀地人影乍現,無情刀光先一剎那光臨。
「老弟,你的皇帝不差餓兵,辦法真不錯。」張三口沫橫飛地說:「十兩銀子,那店伙眼珠都快突出眶外了,幾乎連他娘的狗屁倒性事全抖出來啦!把所知道的事,一五一十加油加醋全說出來了。」
「知道了。」年輕人揮手。
劍術再神,也奈何不了不全力接鬥的人。
「屬下知道。」三人同聲答。
「我見過不少狂妄自大的人。」姑娘實在憋不住:「你是最最狂妄的一個。你瞧,我拔劍了,可不是向你繳劍,用來保命倒是實情,至於是否要死在劍下,相信不久自可分曉。」
這天一早,一老一少抵達一處山峰下,老人背上的小孩已經睡著了,老人自己也疲勞得走不動啦。
三更初,店堂的二樓密室,位於東主的練功房右首。
刀光反折,好快,有如電光一閃,掠過踉蹌後退,站立不牢的伊爾根覺羅.阿林收不回的右腿。
「不能,我管不了他們的事,他兄妹一起走了。你,比瓜爾佳尼楚和只強一分半分,決鬥你一定死。」
「是嗎?」
為非作歹的人,並不是真正不怕死的亡命。
「老天爺明鑒……」太行彪又叫起來。
「游鬥!」傳來飛熊的驚呼。
一聲狂笑,血魔僧戒刀出鞘,狂笑著猛衝而出,徹骨奇寒的刀氣迸發,刀光如掣電排空急襲。
在太原,他的游騎兵僅在名義上,歸太原守備將軍管轄,但擁有完全自由行動的特權。對付那些心懷二志異謀的人,以及可能背叛大清的邊外蒙人部眾旗主,它的雷霆手段委實令人不寒而慄,聞名喪膽。
「給你三天工夫,找不到,唯你是問。」
右上,年輕人已經不見了。
伊爾根覺羅.阿林來不及策應,大旋身招發大地盤龍,火雜雜貼地狂捲而出。
「錚!」暴響震耳,戒刀飛騰而起。
一聽口氣不對,這位金剛立起反應,鐵柱似的巨手一伸,急抓姑娘的腰間繡帶。
「他追鬼谷老人和小孩去了。」伊爾根覺羅.阿林果然上當:「在懷慶府。你,你不配找他,你是什麼東西配和他決鬥!呸!」
「小姑娘,恕……恕咱們有眼……不識泰……泰山……」太行彪幾乎要哭了:「你……你就高抬貴……貴玉手,放……放咱們一……一馬。」
「靈谷寺。」前面的猛獅頭也不回信口答。
三十六匹健馬,踏上北行的旅程。他們不再穿游騎兵的制服,而是正式的城守衛軍裝。從太原南下時,共有五十餘騎。
假使誰把太行彪看成大好人,那一定沒有好日子過。
氣氛一緊,伊爾根覺羅.阿林三個人的氣勢尤為凌厲,躍然欲動,已達到臨界點。
「分三批走的。」張三說:「有一批人住在鴻賓客棧,一批人借住在南大街的老棧房,彼此不相往來,見面裝作不相識,其實是一窩的蛇鼠。馮堡主一批走在最後,共有十六個人,不多。」
她豈能不游鬥,游鬥也不見得能避開對方的神來一劍,人危險了。
他當然不敢貿然衝上,用肉身去迎箭。
能平安登上這一面山溝的人,連伊爾根覺羅.阿林算上,只有六個,其他三十名勇士,死傷殆盡。
老四赤練蛇不信邪,大喝一聲劈胸來一記毒|龍出洞,拳風虎虎,勁氣如潮,桌上的茶具隨餘勁飛起。撼山拳,內家拳中相當可怕的拳功。拳風一近姑娘身前,無聲而散,而姑娘的纖手,卻排氣而入。
「伊爾根覺羅.阿林……」叫聲傳到:「我在等你,張家https://www•hetubook.com.com全……」
「不是他們快,是我們慢了。」千幻劍拍拍填飽大餅的肚子:「各地傳訊皆以八百里飛傳,當然靈通快捷。幾乎所有的各地官兵公人全出動了,你看靈通不靈通!」
獅應該不怕豹,而且吃定了豹。但這頭猛獅已經喪了膽,變成了又老又病的猛獅,拼命逃,無暇回顧。
不遠處草聲簌簌,一位虯髯大漢長身而起。
「要求我們什麼?」
「小姑娘,你……你你……」太行彪指指密室門,那門本來是上了閂的:「你是怎麼進……進來的!」
千萬年來,人最終的目的似乎只有訴之於刀,過去如此,現在也如此,以後也會如此。所以那些帶了刀的人,一定自以為高人一等,因為刀可以不需理性便可達到目的。
「大公子信號傳到。」那人高聲說:「點子轉向,去向待查,這裏已無等候的必要,請立即前往重新部署。不相關的人,不必理睬,以免耽誤正事影響大局,避免作無謂的逗留,須防被人牽制。」
猛獅剛站穩,他到了。
不管怎樣,他必須及時伸出援手,不管力是否能逮。
「老天爺,你……你是挖……挖好了陷阱,讓……讓人睜著眼睛往……往下跳。」太行彪叫起屈來。
伊爾根覺羅.阿林畢竟是一勇之夫,看到前面奔騰跳縱的張家全,眼都紅了,不管自己的部屬死活如何,是否跟來,迫不及待地怒吼如雷,奮力狂追。
狂野的刀光就是狂風,風過處枯枝紛墜。
她這兩掌,把四個土霸打醒了。
「唷!你真像可以主宰任何事的主子呢!」
他已經踩探出,五行堡的人曾經到過靈谷寺,沿途曾經留下顯明的足跡,很可能在靈谷寺住了一宵,才動身他往的,目下到了何處,還得跟蹤追索。
「咦!這是什麼地方?」鬼谷老人問,上氣不接下氣,快累垮了。
「嗷……」一聲豹吼,人刀齊飛。
「他們往南走了,我們怎會知道?」太行彪不抖索了,這條件根本就不算條件。
千幻劍有點毛骨悚然的感覺,眉宇間有隱憂。
不等鐵金剛爬起,老二地理鬼隔桌伸手虛空一點,指風疾射四尺外的姑娘胸口七坎穴,出手相當夠功力。
各展所學,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好一場空前猛烈神奇的惡鬥,三丈方圓內風行草偃,草石紛飛。
這一帶的山嶺,與江南的山有顯著的不同,更不能與黃山的鬼斧神工峰巒比較。
丹河從龍門峽折向西流,沿河谷行走,比在山林中翻山越嶺好走些。
「在,好像無精打采,也像驚惶失措。」張三的話粗得很:「偷漢子的女人,被捉姦在床之後,就是那種表情,那副德性。聽店伙說,以往這女殺手趾高氣揚,神氣得很,不是這種鬼樣子的。」
在京都,他是名震京都的巴圖魯(勇士);在太原,他是悍將、屠夫;在袍澤間,他是英雄,最勇敢、最好的長官。
「慕名往拜,一見如故。這人為人豪邁,頗有魄力。」千幻劍顯然對天鷹相當傾慕:「對人熱誠,值得一交。」
雁翎刀雙手上抬,但勁道已是強弩之末。
連珠箭排空而去,鷹翎嘯風聲如從雲天深處傳來的隱隱殷雷。
四人狂奔而下,正感詫異,身形未穩,便聽到後面傳來一聲暴吼,隨即勁矢破空聲入耳。
「一進店,你……你怯怯生生,像……像個弱不禁風的千……千金小姐……」
因此,他是江湖行業中的第一把手。
「閣下是……」千幻劍警覺地問。
沒有感情,沒有憐憫,沒有意識,刀揮出只有一個目標:殺死對方。這時候,人性已經隱去,獸|性抬頭,與野獸並無多少不同。
「那你就沒有繳的機會了,你必須用劍來保命,也得死在劍下。」
「退!我斷後。」千幻劍拔劍出鞘:「不要管我,你們有多快就走多快。」
匆匆走了百十步,前面一處崖壁下,踱出先前神氣地發令的年輕人,劈面攔住了。
那人抱拳一禮,跳下石走了。
「當然,咱們又……又不是白癡。」
「你還有心情說笑話?」飛燕拍了乃夫一掌:「白天不能趕路,得好好睡一覺養力。這裏往西三十餘里就是澤州城,可能的話,到城裏躲也許穩當些。」
「哎……」鐵金剛雙手捂住臉,狂叫著仰面便倒,接著大概想起後倒怎能捂著臉?也許是反應的本能恢復了,後腦將撞及樓板時,雙手後伸撐住了。
姑娘這才知道,姓費的可怕極了,劍法改變時的確不可思議,防不勝防。
「令狐東主,你真健忘。」姑娘就站在他身旁:「你不是向他們說我美如天仙嗎?我本來就是仙,仙,房門那能阻擋我呀!是不是?」
「現在怎辦?」
可是,他無法應付另一名僧人的偷襲,配合血魔僧的攻勢,像鬼似的從側方掩出,戒刀恰好悄悄遞到他的右脅背。
「不要怪冉施主。」血魔僧上方禪師說:「人,總得要活下去,而且希望活得愉快,冉施主與貧僧自不例外。有人保證維護靈谷寺的利益,再加上一千兩銀子香油金,貧僧委實無法拒絕,天鷹堡汪堡主也無法拒絕,相信任何人都不會拒絕。」
尹姑娘給了他三天工夫,不到半天,他就有了回音,保住了自己的老命。地頭蛇與地方土霸的神通,是十分驚人的,所以強龍不壓地頭蛇。
「包在兄弟身上。」赤練蛇拍胸膛保證:「他們明天要是不就道,弄些人吵吵鬧鬧,他們自會結賬換店。在半路上製造機會,擠散那兩個長隨,女的還能跑得掉?要是明天他們就道南下,那就交給老二去辦。」
這四個大好人,正在計畫如何才能把她弄到手快活快活。
圍攻鬼谷老人的六個人,抽暇循嘯聲察看,看到血魔僧三人的慘狀,按著便看到人影與刀光電射而來,不由心膽俱寒。
刀光再閃,血魔僧的腦袋飛起三尺,無頭的身,一聲栽倒在千幻劍身上,兩人跌成一團。
人馬並未停止,但所有的騎士,不約而同止住歌聲,向嘯聲傳來的山林困惑地眺望。
「和他們捉迷藏。」她嬌叫,猛地身形似電,到了飛熊身旁,劍光如匹練。
「沒有,我是從天井關回頭追尋的,人馬沒過天井關,就在這裏到天井關一段路上失蹤的。」
這時,伊爾根覺羅.阿林剛轉過身來,同伴已被劈分兩段,來不及搶救了。
第二名、第三名……
姓費的正好相反,劍在手威風八面,氣吞河嶽,傲視天蒼的神情咄咄逼人,強烈的必勝氣勢真有無可克當的威力,彷彿腳下山河也在他的劍下屈服呻|吟。
「鼠輩奴才!」他怒吼:「來決一死戰。」
「噗」一聲輕響,她的食、中二指,閃電似的敲在赤練蛇還來不及收回的拳背上。
「知道他們的匿伏處嗎?」年輕人問。
「跟我走,快!」他急步到了鬼谷老人身旁,伸手去抱失去知覺的小福,立即臉色大變:「公冶前輩,他……他……」
三個www•hetubook.com•com人席地而坐,興高采烈大吃大喝。
反正突然間,劍光如匹練同向前飛射、聚合、糾纏,速度相等,不可能由其一方搶制機先,主宰全局。
兩人出劍之凌厲,似乎不下於姓費的,三五劍急襲,立即搶得機先,把兩位一代名家,壓迫得只有招架之功,還手乏力。
剎那間的接觸,生死間不容髮!
如果用漢人逼供的方法逼問,成功的機會不大,勇士寧可決鬥而死,絕不曾往脅迫下低頭。
太行彪就是這種人。
「馮姑娘沒說謊。」尹姑娘沉靜地說:「她認識張家全比我還要早。那天晚上她落在張家全手中,還是我幫助她脫險的,也是我正式與張家全打交道的第一次。」
「還有我阻止你,你也追不上他們了。」
「有條件。」姑娘不笑了。
「啊……」長嘯震天,張家全衝上揮出第四刀。
人只要從其他山峰偷渡,官兵是無可奈何的。
「你更不配找納拉費揚古,本來他要找你,可是你像老鼠一樣躲,找不到你。現在他也一起走了……」
他沒能趕上馮堡主,在澤州便發現馮堡主三批人,在至天井關途中失蹤,便在山區中追尋。
「咱們真像被趕到絕路上來了。」鬼谷老人老眼疲態明顯,說話有氣無力:「天殺的!他們的消息怎麼這樣靈通快捷?真要命。」
「我要與瓜爾佳索翁科羅決鬥。」張家全聲色俱厲:「他在那裏?」
這次,劍術驟變。先前是雷霆萬鈞,現在是詭異奇奧,劍路完全相反,威力卻似乎增了三倍。
「所以我想,不如先來。」姑娘的笑容絲毫不變,似乎剛才並沒發生任何事,她也沒有揍人:「免得你們多費心,攆我離店會有損鳳台老店的聲望;派人搬弄絆馬索,可能恰好碰上辦案的公爺,那會殺頭的。」
「諸位請至敝寺小歇。」血魔僧不理睬千幻劍的咒罵:「貧僧即發出訊號,汪堡主與馮堡主將在近期趕來,將諸位接走,請。」
有四個臭皮匠,那還了得?真可以在澤州鬧翻天。
四人躲在矮樹叢,開始進食。
近山腳處,出現一角紅牆,林影依稀,一看便如是一座遠離塵囂的佛寺。
鬼谷老人抱起睡著了的方小福,匆匆背上。
「我……」
「在下猛獅冉剛,在天鷹堡作客。」
沉喝聲中,他再次狂野地撲上了。
「不錯,我就是主宰。」姓費的傲然說,真有幾分主宰者的氣概。
山谷中,居然出現了這麼一處有奇崖怪石的地方。
他如果一劍斃了血魔僧,自己也將付出性命的代價。
張家全刀勢一收,立即旋身。
「疾風!」他的吼聲在刀光迸發時傳出,鋒刃光臨原從左方進擊的勇士頂門。
「為何要幫助我們?」
聲落,白影一閃便消失在室門外「我的天!真是見了鬼了!」四個人同時叫起苦來。
第五匹健馬上的伊爾根覺羅.阿林,果然不愧稱一等巴圖魯,一刀拍飛了迎胸飛來的一箭,腳離鐙人離鞍,猛地狂鷹展翼沖飛而起,健馬也恰好躍至山溝的中間上空,人離鞍馬亦下墜。人飄落立即左滾翻,間不容髮地避過第二箭,翻騰虎躍,撲向五十步外的樹林。
兩天前,五行堡的人化裝商旅,離開澤州便失了蹤,與姓海的一群人一樣,不明不白形影俱消。
但真正碰上無所畏懼的強龍,地頭蛇絕不會愚蠢得與強龍比高下別苗頭顯威風;尹姑娘就是這裏超強的強龍。
靈谷寺西距州城不足三十里,本來就是太行山賊的一處秘密連絡站。
人馬漸近,歌聲在天宇下悠揚飄湯,死神也在他們的上空歌唱,歌頌死亡。
「不能加油加醋,三哥。」張家全笑笑喝了半碗酒,他的酒量大得驚人:「我要知道實在的情形。別賣關子,說啦!」
「老天爺……」地理鬼盯著滿手血叫天。
姓費的怒火勃發,不相信姑娘能在他面前逃脫,忘了正事,不走了,發誓要將姑娘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不殺姑娘絕不罷手。
「能接下我一刀,你很不錯。」他揚刀逼進:「但是,我不能饒你。」
他是在血魔僧一群賊和尚,接到猛獅暗中傳出的信號,率領黨羽出手佈伏的同時,到達靈谷寺的。
「錚錚錚……」出招太過疾,無法避免雙劍接觸,一切花招巧取皆無用武之地,每一劍皆是致命的一擊,誰接不住誰就得去見閻王。
「對,相機行事。」尹姑娘語氣堅決,領先便走。
化外人對決鬥興趣濃厚,對表現個人英雄主義從不人後。
張家全一點也沒感到興奮,僅僅為了證實燕山三劍客的身分,他殺了三十六個人。
「錚!」地出其不意格開黑衣人的劍,飛熊便脫出糾纏,側射丈外。
繞過南峰,前面崗嶺綿亙,偶或可以看到遠處河谷旁的一兩處小村莊,表示已到了有人煙的地帶,也表示可以找得到路了,不必辛苦地爬山越嶺啦!
頭盔掛在鞍前的判官頭上,大熱天誰肯戴盔活受罪?又不是上戰場衝鋒陷陣。
久久,十聲數早盡,一百數也不止,卻毫無動靜。
弓開如滿月,箭去似流星。
近這一面坡腳,距樹林不足五十步,有一道三丈寬陡落的裂溝,下雨時成為小河,不下雨便是旱溝。
猛獅一馬當先越野開路,熱心地帶領他們定方向,指引他們該如何引誘追捕的人往錯誤方向追趕。
右方那位勇士呃了一聲,衝進三步身形一晃,再踉蹌了兩步,左脅下血湧腸流,向前然仆倒。
「饒命……」他崩潰了。
伊爾根覺羅.阿林的六名箭手,只剩下三個了。
「嚓」一聲響,張家全收刀入鞘,最後瞥了伊爾根覺羅.阿林一眼,上前抬起雁翎刀,插在對方的身旁,跪下一腿抱拳行了一次軍禮,呼出一口長氣,大踏步走了。
有備攻無備,不啻狂風吹落葉。
第五名……第六名……
「你是說,我們已是階下囚了?」尹姑娘不笑了。
伊爾根覺羅.阿林心中一跳,迅速戴盔。
六個人中,有三人攜有弓箭,但在山林中奔逐,無法發揮滿人的騎射絕技,即使有機會發射,也奈何不了竄走如飛閃挪如雷的張家全。
天井關,也叫太行關,號稱天險。
四比一,張家全仍居劣勢。
天羅地網佈下了,負責搜索的人愈來愈多。
「你們的交情如何?」
「你……」太行彪還沒會過意來,笨頭笨腦傻呼呼地問:「你到底是……是狐還……還是仙?」
「往東翻越兩座山,或許可以擺脫搜捕的人。」千幻劍突然想起了些什麼:「公冶前輩,認識天鷹嗎?」
那時,澤州還沒有升為府,人口死剩十分之一,三座城門每天進出的旅客並不多,過往的旅客身分相貌,很難逃過有心人的耳目。
「你叫天也沒有用。」姑娘咄咄逼人:「當然你可能不會,但我不能不懷疑,你們有謀財害命的前科。」
「往去處丟。鄉關一別,相見無期;四海飄零,天涯夢斷。三哥,四哥,小弟去了。」
「你往何和_圖_書處去?」張三喝了酒問。
鬼谷老人經驗老到,對情勢有相當瞭解,既然猛獅能找得到他們,天鷹、五行兩堡的人當然也找得到,火急燃眉,那有工夫再分析利害。
「跟去嗎?」飛熊問。
一身白,俏麗如仙,尹姑娘笑吟吟地蓮步輕移,向桌旁接近,滿室幽香,中人欲醉。
「你知道我姓費就是了。現在,你們已經妨礙在下的行動。」
「錚!」鋼刀疾落,雁翎刀下沉,而鋼刀的鋒尖,首先劈入伊爾根覺羅.阿林的胸口。
「守口如瓶,任何消息不許透露,消息必須盡快告訴我,走漏了,我挖出你們的招子來,記住沒有?」
「往何處走?」千幻劍向猛獅問。
劍向前一引,英風豪氣發揮極致,劍氣催動時龍吟聲比姑娘的劍吟強烈一倍,殺氣開始湧騰。
來人是張家全,在生死關頭及時趕到了。
一個是氣勢已發揮至極致,一個是氣勢內聚至極致,雙方的神情迥異,各有所長也各有所短。
「四天前,到了一批人馬,一到貴地,人馬便平空失了蹤。為首的人姓海,是位英俊的公子爺,就在貴店落腳。我要知道這些人的去向。」
姑娘身形疾閃,反手一劍回敬,劍發一半便知勞而無功,立即折向掠出八尺外。
姓費的一撲落空,折向發劍有如電光一閃,幾乎擊中姑娘的左胯。
話吹得夠響亮,話未完燈火搖搖,密室門不知何時悄然而開,微風颯然,室中多了一個人。
他們並不急於趕路,三兩成群策馬徐行,口中唱著漢人無法了解的滿歌,悲壯激昂頗為動聽。
不知到底是誰發起攻擊的?
他那張弓是從守備府偷來的,兩個力的軍弓,在他來說,太輕了些,但堅牢管用,攜行方便,以全力發射,兩個力在二百步外,可貫普通的護身甲。射中鐵葉甲的縫隙,同樣可以致命。
「來看熱鬧呀!」尹姑娘恢復了往昔玩世的態度:「看來,你不但與五行堡有關,也與海山兄妹有關,你到底貴姓大名呀?」
「小心了。」
年輕人停了一聲,舉手一揮,三名黑衣人立即閃身急動,一兩閃無影無蹤。
「難道我不是!」
一聲彈指響,年輕人不耐地發令了。
雙方相距丈餘,面面相對各自抓住機會調息以恢復精力。看氣勢,雙方半斤八兩,棋逢敵手難分軒輊。
不久,三人現身在右下。
「南走可以下河南,可以到處作案呀!」
這裏滿目全是土山嶺,林深草茂鬱鬱蒼蒼,有些是牛山濯濯,滿目蒼涼,渾厚有餘,峻秀不足。
迫近了兩步,似乎,他的劍勢已經控制住姑娘了,大有一發即中,對方必定土崩瓦解的氣勢。
「錚!」姑娘在千鈞一髮中,封住了這一劍,側逸出丈外,幾乎失足栽倒,花容變色,感到右脅下寒流仍在,肌肉發麻。
「你……你是……」猛獅恐懼地一步步後退。
「我聽說過這號人物。」鬼谷老人老眉深鎖:「如果天鷹堡在這附近,恐怕……」
「不錯,是姓費的。」尹姑娘說:「在長治老店中,我見過他好幾次,咱們找到他們了。」
「繼續做漢奸呀!可能是賣身投靠,身不由己,去他娘的!兩位,敬你們一碗酒。」張家全一口乾了一大碗酒:「小弟也要離開了。」
驀地劍光沸騰,第二次猛烈的糾纏隨即爆發。
今天,她換穿了墨綠勁裝,不再穿顯目的白衣裙,可知她已下定決心有所舉動了。
一聲狂笑,再鼓掌三下,右首的密林中,鑽出八名相貌猙獰的和尚。
也許,他們想從孟津到河南府,西出潼關入陝,走棧道入川吧?
第三名僧人貼地竄到,一腿把他絆倒了。
一口氣屠盡了八僧,他的怒火消失了一半。
「你們在陰謀計算我,對不對?」
這是他主動攻擊的聚力殺著,石破天驚。
死神在等候他們,向他們伸出魔手。
伊爾根覺羅.阿林轉身面向強敵,感到心向下沉。二十步外張家全屹立如天神,而他的部屬除了身旁的兩個之外,已經沒有第三個人了。
另一面,黑衣人再次現身,一個撲向飛熊,一個撲向摘星手。
刀飛人騰,後空翻夭矯如龍,張家全出其不意從對方的上空倒飛而過,刀光激旋而落。
「沒問題。」老三鐵金剛也拍拍胸膛:「兄弟準備幾個人,安排絆馬索,來硬的。兩個長隨小事一件,不是兄弟吹牛,一手一個就就可以輕易送他們見閻王……」
地勢選得真理想,距離最恰當。二百步,稍斜的坡,中間雜草與不足丈高的灌木疏疏落落,不妨礙健馬馳聘。
回顧也沒有用,人刀不是從身後撲上的,而是從上空猛撲而下,刀光如電光下瀉,猛獅的頭顱離頸向前飛,飛出兩丈外骨碌碌再向前滾。
衝鋒的長嘯與殺聲震耳,騎士們拔刀向山林衝。
「打聽不出來,那就是你們謀財害命計算了他們。」姑娘神色一冷,聲色俱厲。
烈日當頂,已經是近午時光。
花子張三李四,也弄來一條烤好了的狗腿。
「背久了就重啦!」婦人無可奈何地說。
「恐怕什麼?」
「多日勞累,長途奔逃,披星戴月,疫癘交侵,他昏厥了。」鬼谷老人焦灼地說:「得趕快找地方調治……」
「在下發現五行堡的爪牙中,有官府的人。我不是心懷故國的人,但我不願做順民,這就夠了。你們願走嗎?抑或在這裏等死?」
「什麼不死心?」
二百步,是他這把弓威力最遠的距離。
三個僧人配合得宜,千幻劍以一比三,彼此武功相差有限,難怪一照面便身陷死境。
張家全挺身而起,離開樹後跪射的位置,弓上搭了一支鷹翎,但不打算使用,冷冷地注視了正飛躍而來的伊爾根覺羅.阿林,發出一聲長嘯,扭頭便走。
關阻止得了正正當當的行旅,阻擋不了冒死偷渡的亡命。據說,四個人是從南面偷渡過來的,可能仍然在山區潛伏,因為從南面跟蹤追來的人來得很快,這四個老少不可能那麼快就遠走高飛了。
「電耀……」他長吼,吼聲震天,刀光劃出一道令人目眩神移的灼灼電虹,光臨對方的身前。
一支、兩支、三支……
「如果他們的人手夠,一個時辰便可搜到這一帶來。」猛獅向北一指:「他們必定向北追,沿丹河北上相當危險,不如沿河向西到州城。他們料定你們不敢往城市躲藏,正好出其不意擺脫他們。」
「霆擊!」兩個字像暴雷,刀下也似暴雷,勁發也如暴雷,攻勢之猛烈更似暴雷。
張家全停了一聲,丟掉弓,也解箭壺扔至三丈外,鋼刀出鞘,大踏步而進。
一聲龍吟,他劍已在手。
「給你們十聲數,現身相見。」年輕人冷森森的語音極具震懾人心的威力:「不然,殺無赦。」
「真是天曉得。」鬼谷老人說:「老朽是從潞州逃走的,被人追得上天無路,繞了數百里路,緊繞著太行山打轉,逃來逃去,很快又要逃回潞州了,一定是碰上了轉磨鬼,撞了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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