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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野魔豹

作者:雲中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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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芳心暗許

第二十章 芳心暗許

裂口起自右肩鎖骨,向左下方割開一條大縫,終於左腹脅,有如斜開膛。
張家全絲紋不動,雙手叉腰冷然注視著逐漸接近至身前的人。
當她笫三次試圖制住雙手時,卻被一雙強勁的大手抱住了,脫身不得。
「你帶了刀,要不要參加一份?」虯鬚大漢指指他的獵刀:「皇帝車上帶了許多供佛的無價珍寶,到手任何一件,都夠你快活一輩子,如何?」
不久,三人躲躲藏藏下山。
「八猛獸都來了?」
五個人,有四個同時撤兵刃,僅粗壯如山的大漢不在意,腰間的丈八長鞭纏得好好地。
可知在山林中已潛伏了一段時日,在獵食時,卻被遠在二十里外峰頂下的三匪首無意中看到形影,引來了搜山的人。
「我……我是從太原,跟蹤乾元一劍紐鈷祿和卓來的,他們一群人進入顯通寺,恰好海山的妹妹海秀帶了人出去辦事,我偷聽到有人向紐鈷祿和卓報告,說有人在九龍崗吹盜去的大法螺,很可能是魔豹。海秀姑娘不願張揚,帶了嶗山六煞前往察看。我一聽心中一急,便隨後趕去,幸好及時趕上了。」
她是個見過世面,遨遊過天下,見過多少人間眾生相的勇敢小姑娘。她曾見過張家全與海秀的親熱,與黑牡丹的奇異鬥爭,她都不以為意。但這次,她成了風暴的中心。經過一番掙扎,一番激|情,她放棄了自衛。
一聲豹吼,刀光電射而至。
這可不是開玩笑,假使是的話,那附近一定還有人潛伏,目下誰能擋得住那些可怕的高手?
「你不要說大話……」
神智漸清,他徐徐張開雙目,感覺模模糊糊,隨卻感到有異,身邊有人。
「這……」
「咱們在玩命,無家可抄。」
張家全呼吸逐漸平靜下來了,雖則呼吸仍然粗濁,緊閉的虎目有淚水流下,臉上有不住痙攣的痛苦線條。
「依估計,小皇帝的車駕該快到了。如果搜山的人多,咱們就顯得勢孤力單。」
「哈哈哈哈……」他雙手叉腰大笑:「殷山主畢竟是這一帶山裏的強盜,對豹性頗為了解。你們,到底代表那五種身分的高手呀?」
金丹強灌入張家全的腹中,三個人緊張地靜候變化,三雙眼睛不轉瞬地注視著他急迫起伏的胸膛,注視著他乾枯的、出氣如火的嘴唇。
介紹畢,力士獨自上前。
「小心!」殷山主急急搖手喝止:「不是猛獸,更不是豹。其一,豹不會發出吼聲嚇人,除非你主動逼它,其二,假使發出吼聲,它一定離開了,不會在原地蹲伏這麼久才竄動。」
「所以,即使你什麼都沒有,我也會一刀殺死你,你別想打如意算盤。」
「你是男子漢嗎?」
「哈哈!你完全料錯了。」
他是個堅強的男人,只要神智清明,他永遠是沉著的、精幹的、剽悍的獵食者。
「老天爺!我做了什麼混帳事了?」他吃驚地想。
「你……」
「我……我……」
可是,人反而堵住她的退路,向前一衝,便看到人影倏現,刀光到了眼前。
「這人脾氣古怪孤癖,不好說話呢。」
「告訴……告訴他們甚……甚麼?」
「呃……」章佳哈圖輕叫了一聲,身形一頓,隨即重新邁步接近。
「你不怕殺頭抄家?」
戲水的人,已經發現這五個不速之客。
「我血掌滌心季准,代表大同軍方的人。」
前伸摸抓的手,突然向下沉落。
他聽那位腹大如鼓的大漢說「看見馬車」四個字,知道這些人必定在這裏等馬車。在這裏可以看到對面的大道,車馬遠在前後三五里都可以看見了。
奇毒入體,他本身就有抗毒的功能,還不至於造成嚴重的傷害,毒發期一過,他撐過了生死關頭。
幾句話,激怒了這位悍匪,這豈不是太瞧不起人嗎?
「趕快吃吧!」那位腹大如鼓的佩刀大漢說:「時辰差不多了,別等到看見車馬再匆匆進食,死了做不成飽死鬼啦,誰還有酒?」
這兩個人,都是驚弓之鳥。
「只許有一頭豹活命。」張家全接口:「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喝!見者有分。」不遠處鑽出張家全,興沖沖向前接近。
「我……」
「謝謝天!」她虛脫地低喚,她渾身有癱軟的脫力感覺。
輕柔地,他挪開尹香君環在他胸膛的手,脫出自己的手臂。他的舉動是那麼輕柔,似乎尹香君是不能碰,一碰卻破的露珠。
飛虹劍客與金鷹都是上了年紀的人,白衣女郎是女流,能背得動一個體重超過自己一半的大男人?
好久好久,氣息漸緩。
這次奉召連夜趕來,主要的目標就是魔豹張家全。
「胡說八道!」那位短小精悍的大漢說。
西面是溪岸的一處短草坡,坡度不大。
「搶劫皇帝?」他裝糊塗:「就你們幾個人?開玩笑,簡直是壽公上弔活膩了。」
有些人,看到血便會昏倒;有些人,聽人大喊一聲就會嚇昏。
「你是說……」大漢停下問。
張家全不是傻瓜,他對行刺皇帝毫無興趣,犯不著往天羅地網裏闖。
但這五個人一點也不在乎,略感驚訝地向豹吼聲傳來處注視。
第三天,搜山的人不再外派。
「算了,你們這幾個人……」
高手齊集,甲士如雲;風雨如晦,雞鳴不已。
「咱們等那邊的車馬。」腹大如鼓的大漢,用沾滿肉汁的手向對面一指:「看到北面的山坡嗎?車馬一上坡,咱們就往南面走,可以從容趕到北面的山鞍等候。車馬一到,咱們就衝出去喀嚓喀嚓。」
本來明亮的鳳目,有一圈淡淡的倦暈,睡得正沉,在刺鼻的怪腥味中,依然可以嗅到淡淡的,屬於女性的特有芳香。
張家全開始仔細打量察看這十一個人,卻又察覺不出有何可疑的地方。
「依雷兄之見……」
兩頭猛虎的不期出現,搜索中斷。
「喀喳……」刀光恰好從爪側砍入,劈掉了飛天豹半個腦袋。
家全有一份特殊的感情,愛與不愛一直就糾纏不清,剪不斷理還亂。看到這些人往山西趕,她心中一動,丟下保護她的飛熊和摘星手,悄然在後面跟蹤,一進山西地界,便被他查出這位首腦,是名氣動關內外的乾元一劍紐鈷祿和卓。
朦朧迷亂的虎目,眼珠開始轉動,像在搜尋什麼,諦聽什麼。
他當然不敢走大道,大道上一隊隊巡邏的兵馬絡繹於途,旅客完全絕跡,他只好繞山而行,十分辛苦。
「這可不一定哦!」血掌滌心季准一面用目光四下搜索,一面用存疑的口吻說:「殷山主,你對這地方不算陌生,可知道這附近住有些什麼懷有奇技異能的人?」
「老伯,既然他還沒死,也許有救。」尹姑娘搶近:「也許他的體質與常人不同,生活在窮荒絕域裏,本身具有抗毒功能。據我所知,他曾經受過劇烈迷香而神智仍清,受到五行堡主斷魂指環針傷害過,也被馮堡主的女兒黑牡丹的陰煞潛能折磨,他都撐過來了。」
「小……鳳……」張家全喉間,終於吐出清晰的兩個悠長抖切的字音。
「小鳳,你……」張家全像是一震,奇異的眼神找到了目標:「你……你可無恙?哦!你……」
飛天豹半空迴風撲本來十分霸道神奧,由於身法詭和_圖_書變,化不可能為可能,令對方根本無法躲閃,十拿九穩可以從對方的背部上空一爪取命。
燕山三劍客行蹤如謎,即使出來搜索,張家全也碰不上他們。
「砰!」沉重的身軀向前仆倒,伸出的手,距張家全的靴尖不足半寸。
白衣白裙俏麗如仙的漢裝海秀姑娘,最後一擊時又出現的白勁裝姑娘。
張家全的身形疾落,雙腳恰好把中刀砍裂了腦袋的屍體踢開,再一躍落地。
的確不錯,車駕假使經過南面一段,那是並不算陡的長坡,但一面是陡升的密林,一面是下沉的陡坡,如果發生事故,前後的保駕兵馬無法一擁而上,必定馬蹶車翻。
「如果換了地方,換了身分,我會陪你玩,玩真玩假我都會奉陪。現在,是死仇大敵,不是玩的時候,誰能殺死對方,誰就是勇士英雄。你,上!拔出你的丈八長鞭,不然你就沒有機會在格鬥中英雄地死去了,你將像一個懦夫一樣死亡。」
而他,身無寸縷。
一看便知是功臻化境,身分地位必定不低的高手名宿。
沒有動靜,五人警覺地散開。
人影一閃,張家全天神似的屹立在草坪中。不同的是,他身上的豹皮背心不見了。
四男一女,女的一身黑,外面加了一件黑緞面的狐皮馬甲,外面是黑披風。
「分個屁!」臉上無肉的大漢,說話似乎不離屁字:「能拿多少,隨便你拿多少,誰和你分?誰拿得動就是誰的,得手也各走各路,走不掉活該倒霉。」
張家全身上疤痕遍佈,渾身紅似火熱似火,氣息急迫,呵出的氣息也熱得像火。
近午時分,他翻越一座山梁,向西盤繞,十里外的大道宛然在目。
堵上門窗,用草遍塞可能透光的牆縫,兩處地方生起火:中堂、內房。
「我……我一定轉……轉告。」
一步、兩步、三步……身形又是一頓,一晃。
「馮姑娘你也見過,她代表江湖豪傑。」血掌滌心替他介紹。
「這裏有一個人,前輩看他能不能參加?」臉上無肉的大漢說:「看這小子雄壯不凡,也許真有兩下子派得上用場。」
「地勢好,人少照樣可以成功,你懂個屁!」臉上無肉的大漢說:「打了就跑,能搶多少就算多少,何況我們還有一批人,夠了,對付一些御林軍,算得了什麼?」
「那怎麼辦?」劍眉虎目大漢向雷兄問。
「嗷……」豹吼聲反而在她前面響起。
他的左手向外一拂,屹立如嶽峙淵停。
這三天,他都不曾發現飛虹劍客與尹香君的蹤跡,也深感掛念,他們到底怎麼了?
「嗷……」他本能地發出豹吼聲,渾身猛烈地抽搐、蜷縮、伸張、掙扎……像是在和鬼魅作生死搏鬥。
「我真該死!該下地獄!」他捶打著自己的腦袋,在心中狂叫。
「雷兄,看出他們的路數嗎?」一個劍眉虎目的大漢問:「太遠了,看不真切。」
他分得一條兔前腿,前腿肉雖不多,但連著大塊胸肉,足以填飽肚子。七個人一面喝酒一面用手撕肉吃,吃像相當粗野惡劣。
經過一陣細心分析摸索,總算有了頭緒,沒發現任何可疑徵候,屋內屋外沒留下任何打鬥的遺痕。
「饒我……」她驚怖地叫號,雙手提著褲頭,淚下如雨,蹲下哭叫。
太快了,刀光流瀉而下。
她大駭,急急轉頭,沒料到心中一慌,扭轉頭時腳下失去控制,砰然大震中,枝葉搖搖。
自始至終,小谷對面不足一里的松林內,有一個人潛伏在樹下,注視著這群人鬥虎為樂。
「他……他在發……發高燒……」姑娘冷得發抖,全身汗濕,再經冷風一吹,她怎受得了?
張家全悠然甦醒,感到好疲倦。
「有三個是插天寨的匪首。情勢不妙,看來他們已收服了山區附近的山賊,人多眼線多,這裏躲不住了,我猜他們會再多派眼線來。」
「你挑我,是我的光榮。」飛天豹冷然向前舉步:「很久很久,在下沒有碰上真正的敵手了。今天,你我之間……」
「糟了!天哪!確是嶗山六煞做的好事。」白衣姑娘花容失色地叫。
「我……我真該那時就……就跟他走的……」她喃喃地說,任由淚水流下頰邊:「其實,我……我並不知道什麼是行俠。到底什麼樣的人才……才是俠?我為什麼要……要希望他是俠?哦!蒼天!給我機會,給我機……會……」
傷找到了,左脅、右胯。
這隊鐵衛軍是御林親軍威勇營的精銳,騎射的功夫超人一等,台懷鎮與顯通寺,立即佈下嚴密的警戒網。
那時的揚州,鹽政與漕政造成一大堆腰纏千萬貫的官與民,揚州成了錦衣肉食的天堂。史可法在場州抗清,實在選錯了地方——當然他也不得不選,時勢所使然。
「妖術!」飛天豹黃標爆發似的叫號。
他北上是有理由的,他要查一查風塵三俠的下落,他對風塵三俠的離去頗感不安,心中明白這三個人不肯放棄行刺的計畫,不知目下他們怎麼了?
「應該是人。」這位喪門女霸似乎對自己的眼睛並不怎麼信任:「只是大冷天,水應是不流動,快要結冰了,居然有人敢在水裏泡,委實邪門。」
「錚錚錚……」刀光激射,快速絕倫,幾乎在同一剎那,震開了上爪下刺的手腳齊攻,罡風呼嘯,勁氣襲人,剎那間的接觸,激烈萬分驚心動魄,激射的火星已經夠驚人,兇險的程度空前絕後。
「鬥虎的是青獅。」
搜山的人員每組增加三個,八個人按理一定可保安全。
「別說早了。」金鷹苦笑:「不過,總算有了些進步。哦!我好冷。」
片刻,草動枝搖,有物在那一帶奔竄。
「咦!你是什麼地方鑽出來的混球?」虯鬚大漢大牛眼睥睨著他:「好傢伙!你知道你在做些什麼事嗎?」
他心中一動,悄然繞走。
另一個花甲老人哼了一聲,手按上了劍靶。
人對有生以來的第一件事,是不容易淡忘的。
「呃……」第二聲呃,章佳哈圖終於屈右腿挫倒跪下,後面的四個人,由於沒看到張家全發射飛刀,因此大吃一驚,不知章佳哈圖為何屈膝跪倒的。
「該死哪!」飛虹劍客用近乎虛脫的聲音說:「他們一聲不吭悄悄地走了,為什麼?他們為何這樣做?這……這豈不是急死人嗎?」
人也是最強韌的生物。
「奇怪!你為何不拔劍?」張家全冷笑。
「咱們一擊即走,搶到珍寶就四散分飛,跑不快那就死走了,沒有人會幫助你。」
「我也是。」
殷山主怪眼一翻,拔出了潑風刀。
而現在,不但在他的身邊,相擁而眠,半裸袒胸神態慵倦。
「要不要試試?」
「你死吧!」張家全冷叱:「你將像懦夫般死去!」
隱在肘後的獵刀,就在掌勁到達前一剎那揮出,凌厲的刀氣逼散了掌勁,但見刀光連續閃動,刀氣掌勁交接聲如隱雷風濤。
事實反而危險,因為襲擊的人不再公然截殺,猝然的襲擊猛烈如迅雷疾風,一下子就會消滅一半人,防不勝防。
一聲虎吼,刀到人到,火雜雜狂衝而上,一記力劈華山要將對方劈成兩半,刀沉力猛速度驚人。
「人多多益善。」花甲老人https://m•hetubook.com.com不住打量泰然自若的張家全:「喂!小子,你跑得快嗎?」
「不是。」他笑笑:「我只知道死活之爭。要活,就不要讓對方有施展絕學的機會,這不是印證武學,所以目的只有一個。所以,我不和那個力士比力;所以,我要在最快的速度內殺掉飛天豹。」
她覺得自己陷入一張巨大的韌性奇大的網裏,掙不脫出不來,奇異的嘴唇激|情地在她的雙頰、明眸、口鼻、粉肩……
他毫不在乎:「你們準備做見不得人的事嗎?不要緊,我不會妨礙你們,諸位貴姓呀?說出來也好彼此稱呼……」
「嗷……」他發出豹吼:「飛天豹,來!」
她嘆息一聲,放鬆了自己,閉上鳳目,突然胡思亂想起來。
「那個大個子的降魔杵,你應該看得到。」挾著虎皮的雷兄說。
站在房外,向床上的尹香君癡望片刻,輕輕帶上房門,無限依戀地再啟開門看了最後一眼,這才帶上門走了。
白衣姑娘居然不再羞怯,躲在火旁烤暖身子,明亮而略帶疲倦的鳳目,不時關切地偷瞟床上的人一眼。
那人披了一張虎皮,村夫裝的老羊皮外襖內藏了劍,虎皮是作睡具用的。
門窗都塞得緊緊地,房中的火堆仍有餘燼,不知天色,暗沉沉仍像是黑夜。
披風也裂了,而且飄落。
原來風塵三俠藏身的深山破屋中,張家全正與死神作堅韌的鬥爭。
「等吃呀!」他走近掃了眾人一眼,六雙怪眼兇狠地瞪著他。
「小鳳?對,小鳳,小鳳是誰?」她突然自問。
後面的四個人,驚得血液都快凝住了。
「不管用也得用,快拿出來。」飛虹劍客咬牙說:「我等他,他死,我也死。應老哥,真有幸勞駕你替我挖坑埋臭皮囊。」
血掌滌心剛吐出第四掌,刀光已破空而入,掌分額裂。
「我會照料他的。」尹姑娘勇敢地說,她竟然有勇氣照顧一個將死的人。
「料錯什麼?」
下面的山腳,也有兩個人藏身在枯草中,遠遠地看林前的人虎搏鬥。
「怎麼啦?」為首那位花甲老人一面接近一面問,一雙老眼雖然眼中有紅絲,但眼神依然冷森銳利,所佩的劍古色斑斕,定是修為近登峰造極的劍術名家。
「嗷……」咆哮聲令她失魂。
他想一蹦而起,但卻又忍住蹦起的衝動。
「想找他也不容易呀!」
她撞在一株蒼松上,撞得發昏。
「我……我真的身不由己,我……」
她穩下身形,幾乎反彈倒地,暈頭轉向中,她心膽俱裂地向下一挫,雙腿雙軟,爬下了。
張家全在山野叢莽中成長,茹毛飲血出入煙瘴,這種人,除了把他的腦袋砍掉,不然就死不了。
「但……張小哥已經遠超過半個時辰,他並沒有死呀!」金鷹說:「一定不是奪命飛魚剌……」
「小姑娘,你怎麼知道?」
「我不管你有任何理由,我只知道我的理由。你回去告訴燕山三劍客。」
野兔已烤成金紅色,快熟了,香氣迎風飄散,極易引起肚子唱空城計的人最佳食慾。
這在五台來說,平常得很。
半夜折騰,她憂心如焚,精神體力的透支,她快要支撐不住了。
「哎呀!」姑娘魂不附體,趕忙拉門外出,想向兩老求救。
「錚!」獵刀神乎其神的速度出鞘,殷山主出其不意的狂猛攻擊,失去奇襲的功效。獵刀的刀脊按住了潑風刀,潑風刀震偏了半尺,中宮暴露,已沒有變招的機會了。殷一刀,的確只出了一刀。獵刀的電光再閃,無情地從中宮切入,貼身、發招、中的。
「你兩箭中的,也兩箭俱折,傷不了那個人。那個人是被張小子一刀震飛的,毛髮無傷。」
但她知道,張家全正抱著她慢慢睡著了。
張家全一聲豹吼,身形如旋風,間不容髮地斜飛扶搖直上,半空中扭腰翻騰,刀光就在這交錯上下中電掠而出,刀氣迸發。
後來的康熙大帝,親自訓練了一批小太監,出其不意把桀驁的大權臣鼇拜在金殿擒住正法,就得力於這些小摔跤專家。
搜索網擴大,一切防險設施全用上了,其中包括強而有力的遠端搜索混合小組,所有能派出的人手都用上了,不許出任何差錯。
「祝兄,但願不是什麼?」金鷹驚問。
「哦!白象?」
「嗷……」豹吼又起,震耳欲聾。
黑影如星跳丸擲,已經遠出三十步外。
她當然不知道張家全與十二星相結交的經過,那時她已經到了河南,試圖追尋鬼谷老人。
她當然不敢換衣褲,這裏都是男人,只好利用火來烤暖身子,烤乾汗濕了的衣褲。
風塵三俠不知在何處潛伏,不知準備在何處下手行刺,目下既有機會,何不參與這些亡命?這一來,風塵三俠就不會冒險送死了。
短小精悍的大漢,是八猛獸的飛天豹黃標,代表了大內侍衛的高手。
「那是一定的。」那位高瘦的刀客說:「溪對面,是恆山通向台懷鎮的大道,也是小皇帝車駕必經的地方,附近當然眼線密佈,也必定派人窮搜。」
「哎……」她急退。
但她知道,她不可能逃開,除非她老爹能擺脫漢奸走狗的身分,但那怎麼可能?
「你們呢?」
床上,張家全虎目朦朧,手腳不住拍打,身軀不住痙攣,喉間發出可怕的咆哮。
「你……你是……」
一剎那的恍惚,一剎那的朦朧,潞州府與起舞鳳雙宿雙飛的幻覺在這一剎那,似假還真地重現。
「還有,你看。」臉上無肉大漢發出一聲呼哨,右方不遠處的密林內,立即傳回呼哨聲片刻,五個人排草而來。張家全一怔,心中暗自警惕。這五個人中,有三個是上了年紀,年屆花甲以上的人,氣概不凡,與這六個粗野強盜氣質完全不同。
那些擱久了的松柴,生起火來火力極為猛旺,片刻之後,屋子裏寒氣全消。
她走了定神,酥胸一挺,跳起來。
再抬頭一看,張家全已經不見了。
他確是抱著一個女人,但這女人不是起舞鳳。
「饒……我……」她崩潰地狂叫。
「嗷!」豹吼又起,起自左方。
慘烈的殺戮,在山林間不時展開,零落的屍體與刺鼻的血腥,引來了附近山區中的許多猛獸,虎豹豺狼皆向這一帶山區集中覓食。
「真是邪門,怎麼可能發高燒?」飛虹劍客也冷得受不了:「好冷,咱們如果想保住老命,一定得生火,我身上的汗快結冰了。」
近身離床,他這才打量四周的環境。
「不生火怎辦?而且得檢查張小子發高燒的原因,不點火怎麼行?快,屋後有松柴。」
「生火?你要我死?」金鷹大驚,其實,他自己也快支撐不住啦!
「但願如此……嗷……」飛天豹突然發起攻擊,也像張家全一般發出一聲豹吼,身形撲出也像豹撲向獵物,雙爪一前一後,優美的身形竄起、撲出、伸爪,半空中撲擊身法美極了。前爪將及,身形急收,吸腹拳腿,雙腿隨後前蹬,靴尖出現三支半尺長的利刺,雙靴六支刺先後攻擊。
「先躲一躲。」雷兄說。
不久和*圖*書,與藏在草中的兩個人會合。
大道繞山腰而過,遠看像是鳥道羊腸,但路上如果有人行走,在這一面都可以看得到。
她希望血掌滌心能支持片刻,片刻就好了,她的輕功是非常高明的,用來逃命,片刻就夠了。
力大如牛,粗壯如熊,但矯健如豹,後來的沾衣十八跌,就出於這門絕技。日本的柔道,其實只算是沾了一點邊的武技而已。
「在下不要任何人幫助。」他丟掉殘骨說:「當然也不會幫助任何人。」
人影乍合乍分,驀地人影優美地飛騰而起。
她說話也走了樣:「他不能長期昏厥,必……必須先救……救醒他,但……但醒來後,……恐怕高燒會……會毀了他……」
她快要窒息,快要昏眩了,這一輩子,她第一次受到如此令她震撼的沖激。
剛中刀,腰間突然飛出一隻小巧的,只有一般兒童小手般大小的飛爪,擊入草中斷草紛飛。
最後難關,藥力最後一沖,他突然大叫一聲,渾身一震,腥臭的液體已盡,卻換上了似汗非汗,似血非血的帶有藥味液體。
「嶗山六煞的暗器,奪命飛魚刺。」
他在刀上真下過苦功,這一招有如電耀霆擊,具見功力,真不容易接,接將會刃飛人裂。
「我……」她本想說,怎麼走,還好,她看到掉在樹下的披風,披風僅斷繫帶,並沒破,還可以裹住滿體春光,不然怎麼走?
倚在床邊沉沉睡去的尹香君驚跳而起,大吃一驚。
「那就設法先過溪,找地方藏身,我再繞山東台,走一趟九龍崗。」
「你是說……」
「給你,還有半葫蘆。」負責烤兔的虯鬚大漢把酒葫蘆丟過,將烤兔離火,擱在預先準備的木架上,拔出一把飛刀開始割烤兔。
真好,難得的艷陽天。但抬頭向西望,遠處二十里外的五台山東台的半山腰以上,仍然掩沒在彤雲內。
而撤走也容易,上下都可脫身,騎軍不可能追逐。
心坎下半寸,露出迴風柳葉刀特尖的尾部刀尖,長僅一寸。
是不是被侍衛們捉去了?
那股殺氣與驟發的威勢真可懾人心魄。
房內傳來大喊大叫聲,她心急如焚,火速掩上門奔入內室。
可惜,這隻小飛爪沒派上用場,張家全在上空而不在下面。
「你最好挑我。我,章佳哈圖。」力士拍拍結壯的胸膛,怪眼彪圓:「活佛說,你該死。所以,我要你死。我要把你撕爛,我要把你……」
「嗯……」殷山主上身一挺,馬步大亂,刀突然失手掉落。
那就是危急中趕到的尹香君,而他卻把尹香君的白勁裝幾乎剝離嬌軀,把她當成起舞鳳,把她……
「你行嗎?」
「我已經饒過你一次了。」
按不住,她兩次被掀下床腳。
一刀中的,張家全身形借一刀之力再騰身飛翻而起,一聲豹吼,美妙地向三丈外的血掌滌心撲去。
昨晚,惡鬥嶗山六煞的情景出現在腦,記憶清晰了,他完全記起來了。
三個人都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坐下來就不想動彈了。更糟糕的事接著光臨,他們發現風塵三俠不見了,少不了大吃一驚,疑神疑鬼。
「張兄,求你醒一醒,醒一……醒……」她聲嘶力竭地在張家全的耳畔尖叫。
「我贊成雷兄的高見。」高瘦的人說:「勢孤力單,畢竟不是愉快的事,剛才如果被他們搜到,五個猛獸咱們實在應付不了。」
兩處都是長條的裂痕,並不嚴重,深僅分餘而已,但青腫異常,散出陣陣怪異的腥味,流出青灰色略帶點狀小顆粒的液體。
她急切的聲音,當然是純女性的聲音。
佩上獵刀,他把豹皮背心輕柔地蓋在半裸的、沉睡中的尹香君身上,衝動地想在嬌艷的臉頰輕投上一吻,卻又克制住衝動,輕柔地叫了一聲尹姑娘,便像貓一樣退出房外。
原來是一群想劫車駕的亡命強盜,所說的分贜與襲擊的方法,純粹是一些臨時湊合的牛鬼蛇神,既沒有組織,也沒有計畫。這才真正是不折不扣的亡命,不顧一切不管後果的作法。
「跑得快又怎樣?」張家全信口問。
為了這件事,他心中有解不開的結。
「嗷……」右方不遠處,突然傳出可怕的豹吼聲,林茂草茂,竄出一頭豹可不是好玩的。
「老爺子,怎麼啦?」白衣姑娘驚跳起來。
「我……我不願掙扎了,我不願……」她嘆息著喃喃自語,停止掙扎。
「廢話!」一位粗壯如山的大漢不屑地說:「五台有龍,那是幾千年以前的事了,文殊菩薩已經將它們變成羅漢了。分明是人,你胡說些什麼?馮姑娘,你說,看到的到底是人還是龍?」
他與起舞鳳的事,就令他畢生難忘。
做奴才的人有自知之明,不挺起胸膛上,主子也會要他上的,不如放明白些,至少也有幾分英雄氣概。
她尖叫一聲,扭頭便跑,扭轉身的剎那間,雙手齊揮,轉過後再左手後扔。
這人,是她芳心所繫的人。
他小心地取過床尾的衣物,衣物血腥猶在。
不但沒淡忘,而且記憶極為清晰強烈。
粗壯如山的大漢巨眼一翻,便待躍出。
「不能用導引術,氣機一動就會要他的命。」金鷹取出貼身的小荷包:「我有一顆武當至寶龍虎金丹,不知管不管用。」
三天中,共死了七組搜山的人,唯一倖存的人是黑牡丹馮秀秀。死了的人不會說話,誰也不知道他們遭遇了些什麼可怕的變故,是怎麼被殺的。
他把尹香君當成了起舞鳳,這是比青天白日還明白的事。
「你以為我因為你是女人,你不拔劍,我就會表現男子漢氣概,收刀和你拼拳腳,你就可以發射暗器,你就可以發揮陰煞潛能的所長,你就可以出其不意施展你的絕技勾魂爪,是不是?」
尹香君緊偎著他,髮亂釵橫,衣衫凌亂,酥胸半袒,本來明艷照人的嬌美面龐,可明顯地看出倦態。
「嶗山六煞在東海,曾經捉到一條怪魚,魚皮連最鋒利的刀也無法割開。後來他們向嶗山三聖借用寶刃飛電籙,才剖開了那條怪魚,硝製後製成兩件護身甲。那怪魚的皮濕的時候已經刀砍不入,乾了之後更堅韌十倍,連無堅不摧的武林至寶飛電寶籙,也只能戮出小洞口而已。他們用海中毒魚的奇毒,淬煉他們的暗器飛魚刺,不要說擊中要害,只要破皮見血,如無他們的獨門解藥,必定在半個時辰內渾身灼熱而死。」
清兵下揚州,那是歷史上最殘忍最無人道的揚州十日。那些殺人的兵,有一大半是漢奸,大明的降兵。
天亮了,他還不曾甦醒,呼吸時緊時緩,渾身出汗如漿,腥臭不可聞,可把尹姑娘累慘了。
有些人,手腳被砍掉仍然撐過來而不死;有些人,腹裂腸出仍然活得好好地。
「老天爺!這小子真命大。無論如何,咱們得想辦法,死馬當作活馬醫。」飛虹劍客毫無忌諱地說:「誰有退燒的靈藥?誰有引動氣機的陰柔內功行導引術?」
他怦然心動,卻又感到無比的自疚。
「嗄……」猛烈的喘出最後一口氣,全身開始放鬆,抽搐逐漸微弱。
五十步,八十步,一百步……她穿林而走,應該十分安全了,保證張家全不知道她的逃向。
飛虹劍客與金鷹倒和-圖-書是獲得充分的歇息,天一亮,兩人為防意外,出外監視嚴防強敵接近。
真是了不起的勇士,總算重新站起了,向前邁出一步、兩步……
豈知一撲落空,下面的張家全及時飛旋,難分實影,等到發現身影斜升,已經無法挽救了,百忙中舉右爪護住頂門,卻晚了一步,刀已同時及頂。
「你給我站起來!」張家全冷叱。
當威勇營的兵馬到達時,張家全放棄騷擾獵殺的行動,悄然北上。
可以預測的是,皇帝的車駕即將到來。在車駕到達之前,所有的威脅必須全部清除。因此,負有安全責任的人,忙碌是可想而知的。
當他們到達這裏時,已經一個個精疲力盡。
搜山的人走後不久,那人捲起了虎皮,飛奔而下。
「我不怕你!」她尖叫:「你來吧!」
「老天爺!他……他們……」飛虹劍客絕望地叫。
「是被劇毒暗器所傷。」飛虹劍客沾了些液體放在鼻端猛嗅:「天……但……但願……願不是……」
千里回奔,就是為了這個山野鐵漢,她當然有勇氣。
每天,每夜,都有混合編組,而指揮統一的五人小組,遠出各地搜索。
這才像豹,飛天豹名不虛傳。
暗器漫天,連續發射,恍若滿天花雨。
黑牡丹有自知之明,她根本接不下張家全幾刀,再不走那就死定了,眼看同伴被張家全痛宰,她早已心膽俱寒。
「你還不配我使用長鞭!」章佳哈圖怒吼,馬步一挫,拍拍手再雙手箕張,快步逼進。
三個人在內房,把全身血跡肌膚火燙的張家全,剝光了放在木板床上檢查。
他在台懷鎮附近大開殺戒,目的就是牽制燕山三劍客這些人,而這裏的事已不可為,他該離開追尋風塵三俠了。
「恐怕可能哪!應兄。」
「張兄,張……兄……」姑娘驚駭地叫,伸手想按住他,手一沾他滑膩膩的身體,便被他一手撥得飛返丈外,幾乎撞上牆壁。
紐鈷祿,是貴族八姓之一;和卓,意思是美好;這位紐鈷祿和卓,確是英偉的年輕人,滿州的大名鼎鼎男士、劍客。
「什麼?不……不可能……」
「砰!」殷山主倒在自己的血泊中,肚腸流出。
「彼此有志一同,他不至於不好說話。」
他是在山野中長大的,不會迷失在山裏。
「那就謝啦!」
人是最脆弱的生物。
「找他?尹姑娘,你來送……送他的終。」飛虹劍客老淚縱橫:「這……這麼一個好孩子,死……死的應該是我。我……我不該唆使他去玩……玩什麼圍魏救趙的把戲,卻……卻害死了他,而忘恩負義的風塵三俠卻……卻不領情,我……天啊……」
在雪地上活動,二十里高的人是可以看到形影的。
張家全站在她面前,嚓一聲收刀入鞘。
佩劍的腰帶也斷了,劍囊墜失。
沒有人,她想大叫,卻又想起身在險境,叫聲會引來強敵。
「呔!」血掌滌心本想撤走,但已來不及了,大喝聲中,連發三記劈空掌,風吼雷鳴,這三掌已用了全力,勁道直逼丈外。
正感到寬慰,身後沒有聲息,老天爺真可愛,保佑血掌滌心支撐了片刻,所以沒看到張家全追來。
起舞鳳已經不在人間了,天人永隔。
「他躲在九龍崗的岩窟裏,總得試試,是嗎?他的弓箭,正是行刺最具威力的武器哪!」
這隻小飛爪十分霸道,在手腳齊攻中,已經佔盡便宜,等於是四種兵刃對付一把刀,再突然飛出第五種兵刃小飛爪,對手再強再高明,也難逃大劫。
「還有人要單挑嗎?」他冷森森地說:「此時此地,你們居然說出單挑的話,未免太瞧得起你們自己了,我勝了,你們能放我走?我也不會放你們走,何必說大話浪費時間?」
問題是,這人在那一種環境中生長的。
他一陣羞慚,一陣自責。
「有救了!謝謝你這頭沒毛鷹!」飛虹劍客狂喜地蹦起來,老淚再次往下流。
電光一閃即沒,後面的四位高手根本就一無所覺,太快了,而且體積並不大。
山腳的樹林中,六個人正在架火燒烤獵獲的野兔。這一帶的野兔又肥又大,一隻足有十斤重。
現在,她必須靠自己了。
心中寬慰,就想證實一下,飛掠間抽空扭頭回望。
「奇怪,難道他發現了我們了?」那位短小精悍的大漢訝然說:「按理,那是不可能的,他在水中,怎麼可能發現林深草茂中竄掠的人?」
「你最好最後上。」張家全大聲說:「八猛獸的飛天豹,正是沖在下而來的,魔豹對飛天豹,將有一場精采絕倫的激烈拼鬥,你犯不著做替死鬼。」
張家全不知何時出現在她眼前,像天神般橫刀而立,殺氣懾人心魄。
這裏距下面的東溪,只隔了一座山,溪在山腳下分流,北流入滹沱河,南支流入阜平,禽獸滿坑滿谷,正是藏匿的好地方。
猛轉頭,他大吃一驚,重現的幻覺剎那間飛走了。
「嗤嗤……」刀光連閃,她的狐皮馬甲裂了,裏面的衣衫也裂了,連胸圍子也裂了,酥胸暴露,椒乳怒突。
老天爺!他一眼便看出是尹香君。
張家全冷哼一聲,俯身翻過沉重的屍體,兩指拔出飛刀向上一拋,再接住在屍體上拭掉血跡,將飛刀倒插入護腰的秘密刀插內,這已明白回答了飛天豹的話。
在高燒期間,他確是夢回潞府,夢中唯一的人就是起舞鳳,夢中的情景依稀難忘。
可是,在她身上活動的強壯手臂,突然停止活動。
「搶劫皇帝,哈哈哈……」虯鬚大漢狂笑:「咱們已經等了好些日子了。從這裏再往北,整整一百里,沿途再也沒有這麼好的地方下手了。」
「我們知道,該拔劍時我會拔劍。」
「張家全,你出來。」血掌滌心大叫,對自己的判斷似乎極具信心:「咱們這裏有五個人,代表了五種身分的高手,隨便你單挑,不要扮野獸偷襲,有種的話,請你出來。」
那兒,她碰上了應|召向山西趕的飛龍秘諜首要人物。
廳中沒有人,拉開門,陽光刺目。
所以張家全撲向血掌滌心時,她立即不顧他人的死活,逃命要緊。
人斜飛而下,這三掌必可把人斃在空中。
「去你娘的!」一個尖嘴縮腮臉上無肉的大漢罵:「既然做的事見不得人,還問什麼姓?要吃,你就盡量裝,少廢話。」
這些善撲營的力士,真的十分可怕,普通的人被手一沾,就會飛摔而出。
張家全橫移三步,獵刀重舉,殺氣湧發,他那陰森銳利,有奇異光芒的雙目,似乎像極了向獵物準備撲出的豹。
「喝!你們似乎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呢!好吧!就算你們十分了不起,佔的地勢好,預祝你們成功。」他懶得和這些人抬槓。
五個人站在溪岸邊,盯著清澈的寂靜溪水發怔。溪水中戲水的人不見了,是在他們到達的片刻前失蹤的。
「哦!搶劫車馬?」他信口問。
六個人烤兩隻兔,這六個人的胃口真嚇人。
「走了就走了,各人有各人的道路,勉強不來的。」金鷹洩氣地說:「目下唯一可做的事,是趕快搶救https://www.hetubook.com.com張小哥,我看他大大的不對勁兒。」
至於等什麼馬車,他無法估料了。
她吸口氣定下心神,功行百脈,全力抗拒可怕的壓力,終於把像受傷的豹,張牙舞爪的張家全按住了。
「不必和他計較。」花甲老人伸手攔住同伴陰笑:「目下咱們用人之際,人愈多愈好,他這鬼樣子相當剽悍,一定可以派得上用場。至於他行不行,反正命是他的,他自己會注意,死活是他的事。」
他那把撥風刀用來殺人,從來不用第二刀。
「我必須逃……開……」她虛脫地自語。
黑牡丹打一冷戰,驚恐地後退。
「不要!不要!張兄……」她拼命按住張家全的身軀,以免全身的骨頭因激烈的拍打掙扎而散碎。
這兩天,風聲漸緊,台懷鎮成了禁地,居民嚴禁隨便走動,天黑之前便實行宵禁。從大同趕來的一隊兵馬,在各地佈防。
殷山主是個豹頭環眼大漢,是東面三十里外扯旗山的山主,一個兇悍絕倫的悍匪首領,叫做殷一刀殷發。
這表示皇駕即將到來,此地的安全人員,不再作浪費的遠程搜索,以鞏固內圍為主。
這是草原民族的武技和娛樂,滿清宮廷尤喜此道。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張家全說:「今後,你父女兩人,必須遠遠離開我的視線外。」
「去找金鷹合作。」
真好,沒有人追來。
「具有奇技異能的人,就能辦得到。」血掌滌心肯定地說:「咱們再仔細地搜搜看,一定可以找出一些蹤跡來,就可以估計出這人的底細。」
是飛天豹,半空中折腰扭身,以更快的速度下撲,身法之靈活神乎其神。
山坡上的五個人,立即掩起身形,藉草木掩身,向戲水人的溪灣飛掠。
錫倫活佛恨死了魔豹,把能用的人都調來了。
「流星斬……」喝聲在半空發出,震懾人心。
「魔豹!」血掌滌心突然悚然驚叫。
金鷹的武當至寶龍虎金丹,不但有救命的功效,也具有祛毒培元的功能,助他度過了最後的難關。
「我姓尹,尹香君。家父是行空天馬。」白衣姑娘苦笑:「我在潞安府,曾經與張兄同過患難。本來我有兩位叔叔同行,本來已經動身往河南,半途我……我溜了回來找……找……」
「那可要千萬小心哦!」劍眉虎目大漢叮嚀。
一代力士,不曾經過慘烈的拼鬥,就這樣窩窩囊囊地死去。
「你是說,你決定參加了?」花甲老人沉聲問。
她在床前跪下了,合掌閉目虔誠地喃喃祝禱。
白衣姑娘守住張家全,急得六神無主。
至於尹香君為何在此地,為何在他懷中,他毫無印象,懷中的起舞鳳怎麼會變成尹香君的?
她隨身帶了一個包裹,可知是趕長途的人,來得匆匆,還沒在台懷鎮找到宿處。
「告訴他們,我在山裏等他們,不要躲在顯通寺發施號令。」
殷一刀殷山主,代表綠林大豪。
這才是她女霸的本來面目,沒有什麼好怕的。
她無法掙脫那堅強手臂的擁抱,轉頭仔細凝視身側的人。
當第一隊鐵衛軍到達時,交通完全斷絕。
注視著渾身火紅的張家全,她感到眼前一片朦朧。
餘炭尚溫,室內景象依稀熟悉。記起了,是安頓風塵三俠的山中小廢屋,是他選定的藏身處所。
「往何處躲?」
「什麼?」她卻沒聽清:「你說什麼?」
一時心動,他的目光投向對面的山徑,留心察看情勢。
「你這是什麼勇士英雄?」章佳哈圖怨聲抗議:「聽說你是勇士英雄,怎麼會用口咬的?你……」
「不錯。」他也沉聲答。
「那你就該像個人樣,你不是號稱喪門女霸嗎?你的霸道何處去了?」
她不住胡思亂想,終於,一陣倦意襲來,她也抱挽住張家全,朦朦朧朧地睡著了。
有時人在峰頂,但見峰腰下一片雲海,看不見以下的景物,可能下面正在下大雨,而峰頂卻艷陽高照,上空萬里無雲。
眼珠終於停止轉動了,湧起另一種令她擔心的眼神。
有人在那兒生火。
「分得這種賣不出去的贜……」
這裏的山勢向北走,比五台低了很多,所以寒風淡弱,與平地的初冬氣候相彷彿,不可能有人升火取暖,可能是烹煮或燒烤食物。
她感到驚訝,也感到奇異,也有點說不出的感覺,是慶幸呢抑或是失望?她困惑了。
粗壯如山的大漢,是御林軍所屬善撲營的力士,正是國師派在車駕擔任護衛的五丁力士之一。
「沒有,季爺。」這兇悍的強盜頭子,在這些人面前一點也兇不起來悍不起來:「這附近沒有任何山民居住,也沒有聽說有人具有奇技異能。據說這裏不時有蛟龍一類怪異水族出現,很可能我們看到的不是人……」
「我就挑你。」張家全說:「但我不和你玩鬥牛。今天我把你們引來,你們五個人,為了你們的責任,絕不可能和我玩遊戲較武技。你們,我,必須有一方去見閻王,不死不散。我不管你們用什麼武技,我要用一切的方法來殺死你們,必要時,我會用口咬破你的喉嚨喝血。滿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快速的奔逃,黑夜中翻山越嶺遠走高飛,又得分別背負一個沉重的人,真需要超人的體力。
更糟的是,腰帶也斷了。
善撲營,是御林軍中建制的精銳。滿清人很喜歡這一套,也就是所謂摔跤或角抵,蒙古稱布庫。
一看便如是可以抓利刃奪刀劍的利器,宜於近身搏擊,沾身對方必定大劫難逃。
三人不能歇息,立即強提精神準備撤走。
「我也好冷,再不把衣褲烤乾,真要傷風出毛病了。」飛虹劍客往外走:「尹姑娘,你留些神,有任何變化,知會一聲。」
「好了,你可以走了。」
渾身一震,張家全突然安靜下來了,一雙暴亂的手也靜止下來了,但依然強而有力地抓住她。
「我知道,你我曾經玩過,你的血掌不錯。」
他擺出挑戰的姿態。
「你……呃……」章佳哈圖雙手前伸,似乎想抓住什麼,似乎想抓住張家全,也許是想抓住即將消逝的生命,抓住某一些支撐。
六個人都是又粗又壯的彪形大漢,刀劍都是重傢伙,隨身帶有糧袋、百寶囊、酒葫蘆,和一隻簡單的行李卷,一看便知是有露宿準備的山裏人。
大道從東台的東面山區通過,中間是東溪河谷。
他沒有看到大道上有人,卻發現前面山腳下的茂林中,升起淡淡的輕煙。
而這門武技,在秦漢時代已經有了極高的成就和規模了。滿清覆亡,民初仍有幾位名家;現在……現在……
穿好靴,試了試靴統中的匕首。檢查腰帶,十二把飛刀安然無恙。
尹香君,他想愛卻又不敢愛的好姑娘。
三個人的情景,豈僅是狼狽兩字所能形容得了的?
而那些被殺的八十萬揚州百姓,像羊一樣自己跪下來讓兵砍,有些連砍都不用砍就嚇死了,有數可稽的就有八十餘萬死屍。
飛天豹倒也冷靜,緩緩地戴上一雙特製的豹爪,比手略大些,五隻鋼爪銳利如鉤,可以任意伸縮扣抓。
黑牡丹柳眉深鎖,語氣不怎麼肯定。
東溪的水好涼好涼,卻有人在溪中戲水,拍起的浪花發出轟鳴,遠在五里外的山坡上,也可看到這人在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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