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節外生枝
「沒什麼好畏懼的。」他淡淡一笑:「一個遨遊江湖的人,如果沒有玩命的豪氣,何必出來現世?任何人的名頭也唬不倒我!」
「本姑娘不以為然,彌勒教的仙女如此而已。」
兩仙女並肩出現在小院子裏,面對黑沉沉的廳門。寒風刺骨,兩仙女改穿了青灰色的夜行勁裝,外面加了一件狐皮背心。
「總不能站在這裏等呀!」
大宅前面的大院子又寬又大,真是令人羨慕的富貴人家。
三個都是男人,兩仙女不知躲在何處。三支長劍已在列陣等候,算定桂星寒有追來的能耐。森森殺氣瀰漫了整座大院子,已完全籠罩在詭譎莫測的氣氛中,這三個人影就充滿了鬼氣。
傳出兩聲厲叫,她的兩個男女侍從,在御風雷黑霧而至的怪物襲擊下,厲叫著砰然倒地。
「我那把刀,是唬人的。」他神態自若,毫無火氣,輕拂了一下手中的劍:「在我這種人手中,持有何種兵刃並不重要。比方說,你們吹口氣也可以殺人。我那把刀,意在警告那些圖謀我的人,最好小心些,可以壯我的聲勢。閣下,你們不知道該何時放手嗎?」
「應該在,他們不許其他的人接近官舍。」
「你以為如何?」
「說的也是!」銀扇勾魂客苦笑。
「原來你還是一個相人師,失敬,靠看相混口食,你日後至少不會餓死,呵呵!」
他的劍恰好升起、指出。
銀扇勾魂客是成名人物,所受的待遇也就不同。
「一點不錯。」
要保持消息靈通,必須在外面走動。
兩個扮成伙計的大漢,如狠似虎抱起他架了便走。
「不是。」美麗女郎點頭:「你知道他們是彌勒教的人?」
他估料得頗有根據。
銀扇勾魂客感到毛髮森立,覺得氣溫突然降低到渾身發冷的程度,似乎見了鬼,也似乎不願接受眼見的事實。那一連串不可思議的怪現象,在他這個號稱天不怕地不怕,目力聽覺皆超人一等的高人來說,絕不可能發生耳目上的錯覺,這些現象應該不是真的。
「照顧她,她還有點良心,罪不至死。」他冷冷地說,重新向前舉步。
「我想,你就是那幾個香主所要捉的天斬邪刀。」安坐在太師椅上,笑容充滿魅力的美麗女郎向他說:「聽說你傷了他們幾個人,沒錯吧?」
同一瞬間,屋頂出現三個穿袍的人,袍袖飛揚,狂風仍烈。
那一劍擊中了人或獸,人或獸受傷逃走了。
「咱們只好回去。」
「決定與本仙女為敵?」
獅形人已修復原狀,頭上的獅形面具並沒變。
桂星寒和銀扇勾魂客,也顯得軟弱無力,顯然曾服下某種令人脫力的藥物,難怪所有的人皆無力掙扎。
「該死的!你還笑得出來?」銀扇勾魂客瞪了他一眼。
「你……你膽敢窺探本教的秘密……」
「不錯,決定了。」
銀扇勾魂客隨後被帶走了,返回時口角溢血,舉步維艱,顯然吃了不少苦頭。
「有我在,而且有一夜工夫,希望未絕,老哥。」
「難怪你敢誇海口吹牛。」天權仙女冷冷地說,劍重新開始拂動,綠焰流光再次湧發:「以神御劍,如此而已,但應付百靈真人的障眼法,你綽綽有餘。而在本仙女面前,你絕難僥倖。納命來!」
那怎麼可能,濃度並不高的黑氣中,不可能有人或獸隱藏在內。
「把前鋒後是擲出的。」另一個糾正同伴的錯誤。
似乎腳不點地,天斬邪刀是挽著他的腰脊掠走的。
七仙女以天罡排名,所以第四的是天權仙女。
男侍從背繫的降魔杵,重量可能有十二斤。
「聽說是什麼七仙女。至於黃泉雙寬,江湖朋友對他們頗為畏懼。」
天斬邪刀出現在院子裏,右手有美麗女郎的長劍,左手挾起美麗女郎退了幾步,將人交給從廳內出來的銀扇勾魂客。
桂星寒沒帶刀,銀扇勾魂客的扇囊已經不在身上了,被沒收了!
「你只有半個對時的時間。」
「只怪我不曾注意,沒有戒心鐵定會上當的。我應該看出照料的酒保,整理臺面的手腳不俐落。」銀扇勾魂客不勝懊悔:「那個掌廚的混蛋,切肉脯的刀法也緩慢生硬,切的肉片比我的手法還要槽。」
女侍從的佩劍,外表的裝飾十分華麗。
一聲輕雷,匹練穿霧排空而至。
「是嗎?你知道本仙女為何而來?」
兩仙女的身影在風雷中隱沒,怪獸的形影不止一個,而是無數個,噴出的綠焰流光也多,形成可怖的交叉電射火流。
這是一間地底避兵的秘窟,位置可能在房舍側方的地底下,屋中挖了地道通向秘窟,避兵避火有多種用途,是一般稍具財力的人家所建的。
另一位六妹,一聽便知是開陽仙女。
「等一等!」他聽到美麗女郎的急叫聲。
「好吧!回去。」
嬌叱震耳,兩道光華向逸出的劍光集中。風雷急驟,異光漫天。
至少那一股捲向天斬邪刀身後的黑氣,濃度並不高,根本看不見任何物體,更不可能有人藏身在內。
「還受得了,至少老命仍在。」銀扇勾魂客有氣無力,但口氣並https://m.hetubook.com.com不絕望。
「大概錯不了。據我所知,前天從北面來了幾個打扮怪異、說話腔調也怪怪的人,住進了縣衙官舍,我想,一定與這幾個人有關。」
「咦?」獅形人撲了個空,駭然驚呼。
桂星寒劍垂身右,鋒尖向外斜張,神色一片肅殺,一步步向前接近,無形的殺氣好濃,他的身影,也與對面的三個人一樣充滿鬼氣。
「這家大院子曾經有武林人出入。」桂星寒泰然地說:「如果他們與少林弟子有關,我一點也不感到奇怪。這座城似乎即將有重大事故發生,咱們真得特別小心,最好放聰明些,及早遠走高飛免惹是非。」
「那鬼女人向你要求什麼?」
「他們也知道要對付我,需要付出慘重的代價,所以在還沒準備妥當之前,不會冒失的發動。所以在這期間,我是安全的。」
「劍是拋出的!」其中一個穿袍的人怪叫。
「你只有聽任處置一條路可走。」虎形人接口,威脅的成分更強烈。
「這……」
兩人並肩出店走動,順便找酒坊午膳。
兩名扮店伙的人應喏一聲,挾了他重回地窟。
「放心啦,你最好睡一覺,心理上有所準備。除非他們在今晚之前處死你,你死不了。」
三人出動,一閃即逝。
兩仙女並沒有與天斬邪刀照面,大概曾參與盯梢,因此知道他的面容,黑夜中居然一下認出了他是誰。
「怎麼追?往何處追?」獅形人問。
美麗女郎口氣也不甘示弱:「本姑娘比你們早到兩天,你們一到,本姑娘就知道了,所以你也死了一半!」
「你對付得了他們?」
這瞬間,兩人的人形身軀消失,幻化為真的一獅一虎,而且形體脹大了一倍,真像兩頭猛獸,張牙舞爪迎面飛撲。
「不久自知。」
「先不要問我們是什麼。閣下,彌勒教正在調兵遣將計算你。」
沉落的劍光陡然反升、暴漲,夭矯如龍猛然與兩道光華接觸,金鳴震耳,爆散出無數火星,風雷聲倏然靜止,黑霧迎風消散。
劍化虹破空,他所立處人影已沓。
「閣下……」
「你真的也會妖術……」他悚然地說。
「你對我們已沒有利用價值,結果你應該知道。」
酒客老三罵聲未止,人突然向桌上一伏,手腳一鬆,像是趴伏在桌上睡著了。
一聲暴吼,綠焰四散迸射。風雷倏斂,怪物無蹤。
「沒錯,我很少管閒事。」桂星寒表現得相當謙虛,本來就與高手名宿少接觸。
三個黑形站在南首,背後是沒有人居住的南房。三支劍光華閃爍,四周飄落一陣陣淡霧,似乎三個仗劍人是騰雲駕霧棧的,定下身形雲霧仍在。
對面的三個人,左右兩個開始徐徐外移八尺,再前進近丈,形成倒三才陣,霧氣益濃,而且傳出隱隱的風雷聲與怪異的呼嘯雜聲浪。
「合作……」他將經過說了。
天權仙女也急退三步,身前有一團白霧迸散。
一叢黑氣形成渦流,無聲無息的旋抵他身後。
匹練盡退,滿天綠火流光也一洩而散。
兩仙女的劍光,突然閃動了一下。
「你曾經聽說過,青天大白日,在整座酒坊食廳,施放迷|魂|葯的事嗎?」桂星寒懊喪地問。
桂星寒與銀扇勾魂客在鄭都酒坊進膳,只見進不見出,再笨的眼線,也知道兩人在酒坊出了意外。
對召喚那三個人撤走,用乾坤大法追逐他的人,如果是這兩個扮猛獸的傢伙,恐怕早就施法下手了。
眼前突然看到朦朧的奇怪光影,在他四周閃爍流傳,耳中隱約聽到可怕的各種怪聲浪,從四面八方忽遠忽近地傳來,鼻中嗅入各種古怪的氣味。有些氣味中人欲嘔,像是發自腐爛的屍體。
一聲暴震,劍虹迸爆火星飛濺。
「恐怕沒有三天時間。我給你一夜的工夫考慮,明早你必須給我肯定的答覆。」美女語氣堅決。
天斬邪刀站在一座大宅的屋頂上,仗劍屹立在屋脊的中段。
彌勒教上次不幸敗亡之後,組織加強,內部的職稱嚴密而繁多,只有該教的人才知道他們排名的高低,外人無法從職稱中分辨地位的等級。
「我不知道。」他坦然搖頭:「我沒參加過任何組合,更沒擁有主宰江湖的龐大實力,無法體會一個自以為主宰天下的強者心態。但我知道,必須避免可能引起巨大損失的事故發生,我不積極向你們報復,就是這種心態的具體表現,畢竟與你們為敵,我的日子也不好過。所以雙方何不在鬧至不可收拾前,橋歸橋路歸路,把這件事忘了?」
綠焰一閃,無數鬼火被霧迸散。
毫無疑問,十一個人都是上當的酒客,大半是本城的酒鬼,一個個萎靡不振,有兩個不斷哭泣,叫喊饒命,有幾個卻是醉昏了。
「混蛋要求!」銀扇勾魂客不屑地說:「我年已四十出頭,不是毛頭小伙子,江湖有我的聲譽地位,畢竟我是江湖怪傑之一。他娘的混蛋,居然要我向一個黃毛丫頭,宣誓效忠,簡直豈有此理!」
兩道光華飛退兩丈外,人影重現。
龐大與強大是不同的,不能相提並論。
「那是一定的。」獅形人得意地說。
「酒坊神不知鬼不覺易了主,人都換和*圖*書了。」
少主有多少,連教主的親信也不知其詳,因教主本身,除親生子之外,另有不少義子義女,他們都具有少主的身分。
「我與少林弟子曾經有所衝突……」桂星寒將交手的經過說了。
罡風越厲,黑霧隨劍湧騰,數道黑虹交叉旋舞,隱隱傳出刺耳的鬼嘯聲,眨眼間便籠罩住美麗女郎。
「是一種可壓抑經脈暫時麻痹的藥物,藥效大約一個對時。」他以行家的口吻說:「我需要時間。」
兩仙女握劍的手不穩定,驚容明顯可見,並肩分立雙劍立下門戶戒備,似已失去主動攻擊的勇氣,可知剛才的雷霆一擊,她們心中有數,精力已耗掉了三五成,劍上的光華已斂。
「當然啦!笑並不等於我心情愉快!」
「小子,小心她恩將仇報。」銀扇勾魂客將人抱住,心不甘情不願。
兩仙女仍在原處站立,面容清晰可辨。
「大概是活神仙,活菩薩。」
冷哼一聲,心神合一,劍發似奔雷,迎著噴來的綠焰一劍揮出,同時左手一抬,一顆寒星沒入湧來的怪物體內。
「你這是後知後覺,他們的來歷……」
「追!」
「你們要辦什麼事?」
「真的?」
「咱們也追!」虎形人說。
「去你的!憑我的相人術,老弟。」
沉重的室門外,傳來隱隱的腳步聲,有人正拾級而下,地窟外面的上升秘道似乎坡度並不高。
美麗女郎眼中,看到一個巨大無比奇形怪狀,極為猙獰的怪物,挾風雷而至,三個燈籠似的巨眼綠焰噴射,巨口一張,慘綠色的一道火流破空降臨,腥臭味中人欲嘔。
是天斬邪刀拉了他脫離現場,一掠之下便進入了黑暗的內廳堂,眼前一黑,神智也逐漸模糊了。
共有十一個人被囚禁在內,部分綁了手腳。綑繩是堅韌的牛筋索,張力奇大,而且打的是死結,猛虎也掙不斷這種行家所用的繩索。
那三個人的倏然隱沒,也讓這位怪傑心中發寒。
左右是兩位男女恃從,男的高大健壯,滿臉虯鬚,像一頭具有無窮危險性的猛獸。
死!這個字說得斬釘截鐵。
「還算不錯,定力可圈可點。」天權仙女重新舉劍逼進,口氣頗傲:「但還不夠好,你只能接下本仙女一些小技巧。本仙女知道你的底細,你已經死了一半了!」
對面的屋頂上,數道淡綠色的流光一閃即逝。
「合作什麼?」
美麗女郎飛退丈外,幾乎失足摔倒。
他像是背後長了眼睛,猛地旋身劍光似奔電。
他在兩名扮店伙的人挾持下,動彈不得任人擺佈。
「不是軟骨散。」
「我得找地方把你藏起來。」天斬邪刀在他耳畔說:「強敵已至,我不能分心照顧你。」
「我,天斬邪刀。」他逼近至發招的最佳位置,聲如洪鐘神色冷厲:「在江湖遊蕩的人,宗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大家讓一步天下可行。而你們,再三向在下無情的殺伐,再三下毒手行致命的攻擊。在下毀你們下毒手的六個人、聊施薄懲已是情至義盡。趕盡殺絕不斷煎迫,未免太過分了,女人,我要討公道。」
「我會幫助你對付他們。你願意在互利之下,和我們合作嗎?」
另一桌有三位酒客,三個陰陽怪氣不住喝悶酒的人。
「楊老哥,有什麼不對麼?」桂星寒發現他的眼神有異,忍不住低聲問道。
天寒地凍,新鄭城似乎在沉睡中,街道上行人寥落,遇而或有三兩匹馬一二輛車經過,冷冷清清,似乎連狗也懶得在外面遊蕩。
「伏魔劍客張永新、八臂金剛徐風、五湖逸客谷方,都是俠義道中大名鼎鼎,口碑極佳的高手名宿,他們在這裏叫什麼?」銀扇勾魂客頗感驚訝,意似不信所見的事實:「伏魔劍客像是主人,透著古怪。」
兩仙女的身影,突然緩緩向前一栽,幻發光華的劍倏然隱沒,然後人影也消失無蹤。
「哼!我在衙門裏有沒有差事,與你何干?」老三大牛眼一翻,對鄰桌鷹目酒客的無禮舉動大為不悅,說的話火藥味十足。
女的二十餘歲年華,臉蛋也是美得出奇。一個猛獸與一個美女擔任侍從,可能也兼任保鏢。
對面三個人,腦袋搖晃了兒下,馬步不穩,似被聲波震撼得有點受不了。
「所以,你廢了那六個人?」
傳出擊破門窗的暴響,隱藏的人現身破門而入。
兩入跳下屋,匆匆撤走。
舉火把的人,伸手向桂星寒一指。
但天斬邪刀那回身的一劍攻擊,不但黑氣迸蕩逸走有如活物,所傳出的鬼嘯,確實是從黑氣中傳出的,而且可以感覺出那是驚怖的痛苦厲嘯。
「唔,是有點古怪。」銀扇勾魂客欣然說:「彌勒教的人、俠義道高手名宿、少林弟子,在這裏大集合,官方要戒嚴……好呀!不清楚心中不舒暢,得多費心留意,看他們到底在耍什麼花招。小子,你打算遠走高飛?」
「再有人膽敢偷襲。」他一字一吐,聲如沉雷:「他一定死!」
合作什麼?絕不會是大仁大義的好事。
「擒捉你這個小輩,還用得著咱們的祖師堂守護天尊動手?小輩納命來!」獅形人高叫。
桂星寒臉色一變,重重https://www.hetubook.com.com放下酒杯。
「在江湖遊蕩的人不能怕事呀,老哥!」桂星寒慢吞吞地說:「怕事哪能獲得見識?躲在家裏豈不安全,我不逞強惹是非,但災禍臨頭不會退縮。」
「易地而處,你會放手嗎?」
傳出數聲鏗鏘的金鐵震鳴,劍光倏然透霧影而出。
「老天爺,他們真的會變化?」銀扇勾魂客駭然驚叫,只感到渾身毛髮森立,嗓音走了調:「連桂小子也會妖術,或者他們都是鬼怪。」
兩人都頗感意外,互相懷有強烈的戒心,對方的造詣顯然比估計中的分量重,兩度狠拼誰也沒佔上風。
他們都看清院中的一切動靜,也聽到了鬼哭似的怪聲。
「他娘的,我看你真的是心情愉快呢!」
屋內已無聲息,那些破門而入的人,有五個已經退出,登上左右廂的屋頂。其他的人大概出不來了。
「受得了吧?」桂星寒關切的低聲問。
一道淡影貼地射出,疾逾電火流光。
「一夜。」女郎加以強調,不容誤解:「因為你是一個出道不久,小有名氣的好人才,所以我破例給你一夜時間權衡利害,我希望合作愉快,雙方沒有遺憾,辦起事來必定一切順利。帶下去!」
「他娘的!你們似乎吃定我了。」他不再示弱,怒火漸生口出粗話了。
「喂!老三,這幾天是怎麼一回事。」鄰桌一位粗眉大眼的中年酒客向同伴問:「捕快們走動得特別勤快,而且今早召集丁勇的火簽,已經從縣衙發出,好像將有災禍發生了,你是否聽到什麼風聲?」
劍光萎縮,在光華的壓迫下沉落。
心中一動,他的劍驀然化虹而飛。
真像用土遁遁走了,更像與大地融合為一體。
兩人有說有笑,掀開街右鄭都酒坊的厚厚門簾,進入酒香撲鼻的店堂。
「生死關頭能心情愉快,常可化險為夷。老哥,知道那女人的來路麼?」
「屆時自知,事先不能洩漏天機。」
「混蛋!這小輩奸似鬼。」第三個人大罵:「我們上當了,還以為他用元神附劍遁走呢!」
「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你決定了?」
「他娘的!這是年輕英俊的好處。」銀扇勾魂客發起牢騷來了:「那妖女媚骨天生,她看上你了。」
「咦?你聽到什麼風聲了?」
「豈有此理……」
「你有兩位守護天尊高明?」獅形人悻悻的問。
「狗屁!」銀扇勾魂客笑罵:「靠武技爭名奪利的人,廢了他們比殺了他們更殘忍,所以我的綽號叫勾魂客,一死百了,那些窮兇極惡的混蛋活現世,要仁慈多多。」
「我需要時間考慮,需要冷靜的權衡利害。」他設法爭取時間:「倉促決定,表示我是一個輕於言諾,信口開河,不負責任的匹夫,給我三天時間,小姑娘。」
聖堂香主的地位已經很高了,上一級是護法,下一級是各路巡察,都屬於核心人物。
同時,怪獸的形影再現。
「這……如果我不願合作呢?」
兩仙女現身,其他的十個男女隱身在四周。
「你保證?」
逐步接近,劍上的風雷聲漸烈,劍上的隱隱光華也逐漸熾盛,他的左手也徐徐抬起、外伸。
「我知道,我不介意。」
「你少見多怪。」銀扇勾魂客居然還有心情嘲笑桂星寒:「江湖上有幾個歹毒的人物,是用毒用疫的宗師級混蛋,可以在片刻間,把整個村落的人擺平,甚至弄死。日後你最好別碰上他們。」
「這……」
內堂的甬道人影急閃,四個男女快速的衝出,四面一分,守住了店堂的四方。
酒坊的後面是一條風火巷,用來阻絕火災的火路,平常不會有人行走。巷對面,是另一條橫街的一座大宅後院,建有丈餘高的粉牆。
「他們最好不要惹我。」桂星寒恨恨地說:「利用酒坊捉人,這是本地的牛鬼蛇神所做的卑鄙勾當,知道他們的來歷麼?」
「你們?你們是什麼?」他一怔,心中恍然,這些人顯然不是彌勒教的人,而且顯然不在乎彌勒教。
兩店伙將人往壁角下一推,架走了另一名酒客。
「老哥,你在睜眼說瞎話,呵呵!」他怪笑:「那漂亮的小女人,只露出美麗的面龐,渾身裹在狐裘內,你居然有眼,看出她天生媚骨。如果是真,我算是服了你,能不能把透視女人的秘技教給我?謝啦!」
「呵呵!看來成名人物,日子也不好過。」
「他們再三向我下毒手,我有權自衛傷他們,」桂星寒聽出美麗女郎的口氣,似乎另有玄機:「他們,不是你們的人?」
兩人手中都有一把沉重的、可硬抓刀劍的爪形兵刃;猛獸用爪名正言順。
美麗女郎一聲嬌叱,無畏地揮劍直上,立即陷入電射火流中,她的劍也迸射出滿天雷電。
一聲異嘯破空傳來,悠悠忽忽,如泣如訴。
「快走!」耳中聽到天斬邪刀的低喝。
廳門開處,踱出美麗的女郎,身後跟著男女兩侍從,緩步下階泰然自若。
他踏出一步,卻又頹然收回。抬頭凝望對面屋頂上的夜空片刻,他轉身便走。
和-圖-書
危險光臨的兇兆,敏感的人就可以產生這種反應。
「咦?不錯。」他一怔,身形突然消失。
天黑後不久,十餘個黑影有如鬼魅,悄然出現在大宅的後院,無聲無息逐漸侵入堂內。
他的劍疾升,正要揮劍屠獅殺虎,只感到一陣無形的壓力及體,一陣心悸,汗毛直豎。
「這幾個人還在官舍?」
「我認出幾個大有來頭的人。」
「從西北角走的,去看看!」美麗女郎低叫,一躍而出。
砰然一聲響,丟下一個昏迷不醒,被打得五官流血的人,正是那位酒客老三。
一聲冷叱,黑霧湧騰中,劍光似匹練,黑虹向上八方飛射。
「不知道?你不知道她們的身分?」
殺人滅口,這是殘酷的江湖金科玉律。
「包打保票。當然,首要條件是,他們在今晚之前,沒把你帶離這座地窖。」他說得信心十足。
門被推開了,火光一亮。三個人,一個舉著火把。
脊左,是一頭雄獅、一頭猛虎。
不遠處旁觀的有四個人:銀扇勾魂客、美麗女郎、男女兩侍從。
神智模糊中,這位見多識廣,經歷過大風大浪的江湖怪傑,真的感到恐怖膽落了。
銀扇勾魂客已經先一剎那,身形一歪摔倒在地。
「百靈真人浪得虛名,他只會施展一些小障眼法,算了,連他那死鬼師父南天一教老教主,也只會一些嚇唬凡夫俗子的邪幻術而已。小心了,要你好看。」天權仙女聲落劍出鞘,劍一動隱隱風雷乍起。
「是你……」天權仙女驚呼。
他的態度口氣明顯的軟弱,對方的態度口氣當然更為強硬。
正感到驚疑,猛然發現身側人形幻現,一股冷風侵體,勁道奇大的一條手臂,抓住了他的左膀,把他猛然拖得身形急旋。
「我本來想領教你的驅煞大法,但不忍心讓本宅的主人受到傷害,所以不得不出來啦!」美麗女郎悅耳的嗓音,在夜空中特別動聽:「去年我曾經碰上法術通玄,號稱妖仙的百靈真人。他是南天一教死鬼教主的七大弟子之一,我用劍器擊散了他的移山倒海大法。你這位香主,妖術大概比百靈真人高一倍,所以敢大言不慚,敢大言用驅煞術把我弄死在裏面。好了,你可以施展了。」
桂星寒也向桌上一伏,逐漸失去知覺。
感覺中,他已經進入一種他十分陌生,似乎只有在噩夢中才會發生的力場中心,四周有各種詭異的力道,不斷的推拉擠壓,軀體出現反射性的抽搐抖動。
食堂中,早就有一種令人昏迷的氣體充塞其間,無色無味不能發覺,到發覺時人也倒了,而非進來的四個男女施放的。天下間絕無入鼻即昏的藥物,人的抵抗免疫力,是相當強烈的。
「你不畏懼?」
「你死吧!」天權仙女厲聲叫著,接著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信號。
一步,又一步……從他冷肅陰森的神情中,可知他已把對方看成可怕的勁敵,緩慢沉穩的接近步伐,已表現出他已有面對不測兇險的準備。
「不管以後變化如何,他娘的!先歇息養神再說!」銀扇勾魂客欣然說,心情開朗,喜形於色。
身不由己,被拉住飛掠而走。
「喂!老三。」一位生了一雙鷹目的槽客,突然隔桌打招呼,臉上有令人莫測高深的怪笑:「你知道縣衙來了神秘的貴賓,一定在衙門裏有一份差事,是嗎?」
「少吹牛了,你還奈何不了我。所有的人,都在江湖拓展實力,都在羅致英雄好漢壯大自己,貴教如此,本姑娘也不例外。天斬邪刀兩人已經願意替本姑娘效忠,你不要妄想了,最好見機滾蛋!」
「少廢話!你們強者的氣概不會消失吧?」
一聲劍吟,夜間依然光亮的長劍出鞘。
撲上的一獅一虎,兇猛地一撲而下。
化虹的劍,已飛至簷外。黑夜中仍可看到虹影,所以虎形人認為他道術高明,借劍以金遁脫身。
彌勒教勢力固然龐大,但並不是勢力最強大的組合。吸收的愚夫愚婦雖多,但只能在廣大的民間發揮影響力,與那些玩命的黑道組合相較,實力顯得單薄了些。
已知對方會用邪術驅使鬼物,心中便不會驚恐。
大概銀扇勾魂客的照料得當,不但救醒了美麗女郎,也救醒了她的兩個男女侍從,退在一旁戒備。
「不知道。」另一個酒客老三不住搖頭:「我知道的是,本城一些不安分的人,這幾天一定不好過,恐怕得進監牢吃太平飯。」
這是賣酒的酒坊,買酒攜走的顧客進進出出。
是戴了獅頭虎頭面具的人,獅虎怎麼可能出現在屋頂?
「本仙女的來意,諒你也無法知道。你這江湖女飛賊,對本教毫無諱言,具有一些威脅,但不成氣候,本仙女還不屑與你計較。把天斬邪刀和銀扇勾魂客交給我,本仙女不咎既往。不然,哼!你們,必須死!」
「她年紀太小,可能和你一樣,出道沒幾天,知道底細的人不多。這種出道沒幾天的人最危險,行事不顧後果,而且心狠手辣,急於立威揚名,高手名宿是她們取而代之的目標,我看,我是完蛋了。」
江湖鬼蜮,沒有利用價值的結果,任何一個江湖闖道的人,都知道是怎麼一和*圖*書回事。
「你就是天斬邪刀?」獅形人沉聲問。
對面的三個人突然渾身湧起輕霧,驀然隱沒。
經過那家進士第,院門外有人有馬,主人像在迎客,客人有男有女,數目不少。
「以後再說。」他輕拂著長劍,向兩仙女接近。
「這……」
罡風呼嘯中,隱隱傳出令人毛髮森立的怪聲浪。
狂風乍起,兩人揮爪飛撲而上。
「那……」
劍傳出隱隱怪異的嘯吟,像是從九幽地底傳上揚出的地動異鳴,久。
「小輩,你在說不可能的事!」
「你兩個傢伙,比那些什麼香主什麼仙女,道行似乎高不了多少。我懷疑剛才施展乾坤大法的人,不會是你們兩個傢伙。喂!比你們高明的人在何處?」
一聲奇異的聲浪破空而至,有如鬼哭。
兩人叫來了兩壺高粱,幾味肉脯豆乾一類下酒小萊,並沒引人注意,在角落的座頭淺斟細酌。
整座廣大的院子中,充滿怪異邪門的詭譎氣氛,膽氣不足的人,必定魂飛膽落發瘋似的逃命。人對不可測的事物,所採取的正常行動,就是急急走避;趨吉避凶是自保的本能。
傳出一聲鬼嘯,黑色氣旋一洩而散。鬼嘯聲則消失在東南角的遠處牆根下,餘音仍然有令人毛髮森立的威力,詭異的氣氛益發濃烈。
美麗女郎所料不差,彌勒教的人正在調兵遣將,等候時機對付桂星寒,眼線早就佈置妥當,桂星寒一落店,就落在眼線的有效監視之下了。
另兩位同伴,也向桌上一仆。其中一個身形不穩,砰然倒摔像個死人。
「你手上沒刀。」
「很好,很好,我們正需要你這種人才。」美麗女郎欣然說,水汪汪的明眸緊緊吸住他的眼神。
在失去知覺之前,他聽到天斬邪刀有點走樣的聲音。
「你出道不過兩年,認識的有頭有臉人物不多。」他倚老賣老,擺出提攜後進的前輩神態。
他僅喝了三四杯酒,平時三五斤高粱算不了什麼,但在這雙迷人的明眸下,他卻感到醉意上湧。
天權仙女疾退兩步,一聲嬌叱,劍尖前綠芒暴射,迸射出滿天綠火流光。
「正是區區在下。」他泰然承認。
「能苦中作樂,這才叫灑脫,他們要求你什麼?」
天權仙女再向上風急移兩步,避免被白霧波及。
七仙女是聖堂香主,聖堂香主有多少,恐怕連聖堂的總執事也弄不請數量,因為升遷調補的權責,操在教主的幾個掌權少主手中。
「不知道。」
是美麗女郎射出的一顆灰白色彈丸,大僅如雞卵,被天權仙女的劍擊碎了,化為白霧迸散,被寒風一吹,眨眼間便無影無蹤。
「你們如果不出來打交道,本仙女用驅煞術把你們全弄死在裏面。」那位稱四姐的仙女口氣兇狠,她是七仙女中排名第四的仙女。
「放屁!」他粗野的大叫:「那座破廟是人人可以投宿的地方,不是你們的秘密香壇所在地。在下並非閒著無聊的人,哪有閒工夫窺探你們的秘密?女人,不要強詞奪理,既然你們擺出強梁面目,乾脆你就用劍還我公道。你的道行有限得很,一比一你們很難撼動得了那位姑娘心神,在我面前你們毫無機會。上吧,我等你們。」
銀扇勾魂客突然止步,訝然觀察這些人。
「那表示我想借重你呀!」鷹目酒客笑容詭異:「當然會有好處給你啦!」
「小子……」銀扇勾魂客驚呼。
地窟長兩丈,寬一丈,堆放了一堆雜物,點起一盞幽暗的菜油燈。
在店堂的掌櫃與五名伙計,對店中的變故泰然自若,對四個皮襖內藏有刀劍的男女,絲毫不感驚訝。
這是一間小小的廳堂,像是只供內眷活動的內廳。那位在太師椅內安坐的美麗女郎臉蛋美得令人目眩,看年紀應該在雙十年華上下,一點也不像一個練武的人,倒像一位風華絕代的大戶人家小姐或少婦。
在店堂喝酒的人不多,所供應的下酒熟食樣式也不少,空蕩蕩的店堂,近午時分只有五六個酒鬼,佔了兩桌,已有了五七分酒意,大聲議論口沫橫飛。
「屁希望,咱們被軟骨散制住了,沒有解藥,你站起來給我看看,你想逃?」
「咦?你知道是……」
一個弱者,處境是極為可悲的。
「事先並不知道。」
「我們已經來了三天,來得匆忙,人手不足,要在這附近辦事。我們幫助你把彌勒教的人趕走,你幫我們辦事,事了悉從尊便,並無約束。閣下可以權衡利益,短期的合作雙方同蒙其利,我希望你心甘情願和我攜手合作。」
可是,桂星寒卻不見了,像是平空消失了,或者會飛騰變化遁走了。
最後身軀一震,他終於昏了過去。
他相信,如果這年輕美麗的紅潤面龐,能有令男人心醉,讓女人嫉妒的魅力,而被輕裘裹住的胴體,一旦除去輕裘,也必定具有爆炸性的、令男人瘋狂的魔力。
那雙水汪汪明眸,真有勾魂攝魄、令男人心跳加快一倍的魔力。
「這混蛋用金遁飛走了。」虎形人抬頭叫。
「他們無理性地要殺我,我廢了他們回報,已經夠仁慈了,是麼?」
「我哭,能解得了困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