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濁世情鴛

作者:雲中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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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劍拔弩張

第十五章 劍拔弩張

「你就叫我飛天夜叉好了。」飛天夜叉賭氣一跺腳,避到一邊去了。
那種撕裂心肺的感覺,形容為傷心欲絕絕不為過。
「黃泉雙魔在江湖朋友眼中,是頗為可怕的兇魔,但在彌勒教中的地位,卻上不了臺盤,因為彌勒教以蠱惑裹脅一般愚夫愚婦為主。該教的弟子武功高強與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沒有聚合領導群愚的能力。」桂星寒說:「黃泉雙魔性情古怪兇暴,相貌醜陋更沒有耐性,在該教派不上多少用場,只能擔任聯絡站的跑腿。這種人,注定了是可以犧牲的。」
「我要問清楚內情,也許她是被逼的……」
「是嗎?梅英,不要說得太肯定了。」方世傑臉上,有詭異難測的表情:「雙方已經反臉兵戎相見,都死了不少人,你們那些心懷異志的重要弟子中,妄想抓住機會,劫持皇上走險作孤注一擲,是有這種可能的。」
「你不殺,我殺。」她笑不出來了,柳眉倒豎火冒三千丈:「敵我已經分明,你不下手,我下,我一見到她,就知道她不是東西,果然幾乎要了你的命。她該死。我跟你去,我一定要宰了她!」
吳世是最後撤走的,掩護同伴先撤出現場。最後一劍把侍衛逼退出丈外,身形起處,有若星跳丸擲,向西北角如飛而遁。
原來在新鄭負責部署的人,近午時分便離城南下了,責任轉移,警戒任務已由另一批人所取代。
「彌勒教的人。」老怪傑心中狂跳,臉色大變。
這是說張家大院的人,已經全被逮捕押出城,少林高僧已庇護不了他們啦!
「你……」
「我知道,在河旁邊。」
是那位領隊的人,虯鬚戟立相貌威猛的侍衛,隨著喝聲大踏步而出,手按刀鞘屹立如天神,站在他面前八尺左右,像一座山。
「哈哈!該問他遭了甚麼禍事。」銀扇勾魂客悻悻地說:「女禍,女人禍水,準錯不了。」
利害相結合而產生的仇恨,並非不可化解的,如果重新因更好的利害條件,一定有重新結合的可能,問題在於有沒有更好的條件作價碼了。
「你的人,殺了我的部屬。」侍衛一字一吐,聲色俱厲,銅鈴眼厲光四射,像要吃人:「你是全權使者,當然是你一手策劃的。有何理由分辯,我會給你機會,但不是現在,帶你回去再說。你願意跟我回去嗎?」
地當西行大道,居然派這種雜牌軍駐紮。好在西面五六里,共有五處御林軍的防區,各村莊本身的鄉勇,也有新來的官方軍職人員監督列陣守衛,如果發生事故,應該不會波及張家莊的雜牌軍。
「天下間沒有不可能的事,老兄,怎麼往這裏走?」
「他們不會來的。」
片刻之後,四周共倒了五個人。彌勒教的人,多死了一個。
「我知道,大白天你也可以神出鬼沒千變萬化。喂!看見了些甚麼人被捉?」
「你混蛋!我也是被兵馬趕離縣城的。」
老怪傑將信將疑,蹲在一旁伸手相探。
新鄭城被各式各樣衣甲鮮明的兵馬圍成一個堅固的鐵桶。城郊十里之內,除了持有特別符牌的人之外,只許兵馬巡邏走動,其他一概禁止通行。
「好呀!他們最好避免讓我們發威。」飛天夜叉心中大喜,求之不得:「我要回去取行囊……」
「我有的,前輩。」她抱住桂星寒輕輕地前後晃動,語聲遙遠:「不僅是我對他有一份虧欠,而且我喜歡他,甚至愛他,雖則我知道他並不喜歡我。」
「反正也活不久的!喂!看出是些什麼人?」
大漢丟掉葫蘆一蹦而起,手搭上了鉤鞘。虎頭鈞的鞘構造怪異,與九環刀鞘的製法差不多,與其稱為鞘,不如稱為匣比較符合實情。
一個剛閃開摔倒同伴,以免被撞及的中年人,還沒有拔劍的準備,劍光已如雷電自天而降,劍從右頸側貫入,直透胸腔。
侍衛的同伴要快一步,他的輕功首屈一指,人似飛隼般斜躍衝出,下搏時劍似雷電轟擊。
「你是見鬼。」她跳起來:「她當然必須奉命行事,甚麼被逼的?」
雜牌軍,警衛不森嚴是正常的事。
「他們不會來,劫持皇上對他們毫無好處。而且,他們沒有這分能力。」
「那傢伙如果沒有武定侯郭勳的包庇勾結,早就死在法場了。京都人士,都知道他兩人訂了協議。皇帝如果真來了,武定侯必定也隨駕同來。」
「這個……」
一聲怪響,箭反彈跳墮。
「胡說八道!」疤面虎嘀咕著提了包裹動身。
也許,得不到的東西偏要想得到。
她警告葛春燕,要葛春燕離開桂星寒遠一點,就是佔有性的具體表現,當然也摻入了其他方面的感情。
本城所有的治安人員,都已經在警區坐鎮,不能擅離,也不能越區走動。城內臨時召集的丁勇,城外的鄉勇,皆鎮守在防區內,實際指揮權已移至御林衛軍手中,各就定位也禁止擅自走動。
吳世受不了對方咄咄逼人的態度,更無法接受這種斷絕去路的要求。
她可以一個人走,無牽無掛。但是,她平空生出孤零零的感覺。
「那就好,唔!荷包內沒有他的路引,可能在懷袋內。」老怪傑一面打開荷包搜查一面說:「希望路引不是偽造的,才能替他辦理後事。」
十二個密探與侍衛,正越野向鬥場飛馳而至。
「只因為我是外人?」
「你居然發現她的體香有異……」
人大多大亂,大白天施展妖術效果並不佳,吳世用上了真才實學搶www.hetubook•com.com攻,專向侍衛的四肢五官攻擊,劍術就比侍衛的刀法神奧得多。一輪驚心動魄的狂攻,把侍衛逼得一步步後退,三四十劍之後,待衛只有招架與閃退的份,失去反擊回敬的機會,逐漸險象環生了。
「我才不要妖女的東西。」飛天夜叉大聲說。
「我並非真的勝不了他。」方世傑臉一紅,言不由衷的人就是這般窘態:「不過,輪不到我應付他。京都西山錦衣衛武學舍的教頭中,武功比我高百十倍的人多的是,我算不了甚麼,所以樂得清閒。」
「那妖女殺了黃泉雙魔,仍未消除我對她的猜疑,因此著手調查她的行蹤,她根本不像一個初出闖道的人,言談舉止漏洞百出。」飛天夜叉顯然不明白,老怪傑語氣中的曖昧含義:「星寒兄,她不會死心的,除非你不再以天斬邪刀的身分出現,不然她將繼續計算你,今後得特別提防她弄鬼。」
「我要去找那個叫李鳳的妖女,天知道她是不是真叫李鳳?」
「妖女殺了黃泉雙魔,我能無憑無據說她們是妖女?星寒兄肯信嗎?」飛天夜叉力加分辯。
夠資格出入午朝門參加朝會的大官小官,都有這種牙牌,隨時可能收繳或頒發。遺失這牙牌,那是大災禍,死定了。
「堅強些,姑娘,你還有很長的人生道路要走。」銀扇勾魂客對她最後那一聲充滿絕望的嘆息深感不安,硬著頭皮婉言相勸。
問題是,他憑甚麼膽敢把一個逆犯帶在身邊?即使這個逆犯已經投誠合作。
「不要管我。」她冷冷地說,任由淚水似泉湧:「我還有人手,我會替他善後。」
「彌勒教的人,絕不會在皇帝附近生事,甚至會暗中幫助武定侯,防止不法之徒驚擾皇帝,武定侯是皇帝的親信,勾結龍虎大天師,其實出於皇帝的主意,京都知道內情的人多得很呢!因此,彌勒教的人應該是皇帝的忠實走狗,會被捉住砍頭?沒知識。」
「甚麼棋局?」
「大丈夫行事,何須問及婦孺?」她理直氣壯似笑非笑:「我不會干預你的行事。因為我知道,你是一個不會做壞事的人,一個可以信任甚至信賴的人。」
「這……」
「你也有一份。」
「那可不一定哦!你們聖堂的一些人,武功超絕法術通玄,用法術穿越千軍萬馬,也如入無人之境,入城劫持皇上輕而易舉。」
「你宰不了她,她的妖術厲害。」
突然傳出二短一長三聲怪嘯,發自吳世口中。
老怪傑一掀襖尾,露出銀扇囊。
「喂!老鄉。」銀扇勾魂客笑吟吟揮手打招呼:「城裏鬧翻了天,好幾天了,你居然從縣城來,必定是非常特殊的人物,歇歇腿,喝兩口酒擋寒,如何?」
「你……你是……」
錦衣衛和東西兩廠,合稱廠衛,是皇家兩大特務系統對外的組織名稱,內部還有許多不為外人所知的小組織。在職掌上,幾乎無法把他們分開;名稱不同,卻又是事權幾乎相同的組織。
「好好好,我真該閉上這烏鴉嘴。咦……這……這條手臂像……像動了一下。」
這些人一出警戒區,沿途便不再停留。有些攜有包裹行囊,似旅客卻又不像。
桂星寒哪有臉說出當時意亂情迷的光景?也說不出口,男女間的事,是不能搬出來當眾敘述的。
「甚麼?你……」
神鷹李奎、五湖逸客谷方,都是張家大院所聚會的俠義英雄。神鷹李奎,更是主事人伏魔劍客張永新的知交,俠義道中頗有地位的名宿。
激鬥正酣,刀光劍影飛騰。
「沒錯,他活著」飛天夜叉堅信自己的感覺,跳起來將桂星寒的身軀擺平,急急將皮襖脫下加蓋在桂星寒身上:「幫助我,替他推拿肌骨活血,我幫助他呼吸,他……他還活著。」
「你胡說甚麼呀?」飛天夜叉大發嬌嗔。
「呃……」將箭扔出的人,不知道侍衛的鎖子甲,並不怕粗大的箭,以為必定箭到人倒,還來不及有所動作,鐵膽已經及體,侍衛的反擊太快了。
再往西十餘里便是山區,那就是嵩山的東伸餘脈。
雙方既然已經因出了人命,憤而分道揚鑣,便成了勢不兩立的仇敵,雙方的人皆心中明白,一旦落在對方手中,唯一的結果是任由宰割,絕無他途。
一個背了行囊,佩了一把虎頭鉤的大漢,沿小徑大踏步向西奔,一看便知是途經此地的江湖豪客。通常,這種人很少在鄉村小徑中走動。
「你怎麼啦?」銀扇勾魂客看到她臉上的神色變化,頗感納悶。
嬌嘯聲吸引了兩方人馬的注意,全向該處急奔,誰也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本能地奔向有動靜的地方。有如黑夜中荒野的飛蟲,本能地向耀目的火光飛去。
老怪傑不忍拂她的興,在桂星寒的上下肢用工夫。
「你沒有必要……」
第二個人,可沒有那麼容易了。
「混蛋!你這傢伙認識我?」大漢警覺地怪叫。
也許,她想拉近桂星寒對她劃出鴻溝界限的距離。
「他的心還……在……跳……」她狂喜地,幾乎要跳起來。
「如果你板起臉,揪住這小子的衣襟,警告他那兩個女人是妖女,豈不太平無事?」
彌勒教的人被捕,似乎不是意外。
「桂星寒。」方世傑搶著說:「希望你們那些人,不要前來走險攪局,以免玉石俱焚與桂星寒陪死。梅英,我真的不希望你的人前來送死,不希望你揮劍與曾經是自己人的弟子相向,以免日後見面雙方必須走上絕路。」
「從鄭州來,該www.hetubook.com.com知道鄭州的事。」
「衛裏的將爺要求並不苛刻,你心裏明白。」
「看到一部分。哼!我是探道摸底偵伺的行家。」
「我應該倔強地,直接警告他,那兩個女人,確是彌勒教的妖女。天啊!我為甚麼介意他不悅?」
眼看不久將勝算在握,緊要關頭他居然發出撤走的信號。
「你還要去找她?」飛天夜叉白了他一眼:「哼!她一定張開雙臂歡迎你……」
桂星寒在一旁活動筋骨,不時猛搖腦袋,似要搖掉遺留未退的昏眩感,活動時雙腳仍有欠靈活,有點像宿酒未醒的酒鬼。
「牢獄之災還算幸運呢!你這種人,抓住了要殺頭,或者剝皮。」老怪傑不像有意嘲弄,正經八百更不像開玩笑:「好像上一個皇帝,就喜歡剝皮。他的幾副漂亮的馬鞍,就是人皮所製的。好像其中一張人皮,是京都大賊陳希的,你也是江湖有名的悍賊,抓住你剝皮硝製之後,做馬鞍一定很漂亮。」
雙方都是有組織的組合,只許有一方是勝家,輸的一方,必定死光為止。
她的愛落了空,桂星寒冷僵的屍體,就抱在她懷中,這是無可置疑的事實。
「準備應變。」方世傑一蹦而起,火速將佩劍摘下,改繫在背上。
酒葫蘆搖得稀里嘩啦響,裏面還有半葫蘆酒。
「林姑娘……」老怪傑不知該從何勸解。
冷劍天曹與方世傑的地位,當然比帶刀侍衛低,也當然負責對外打交道或傳話,笨鳥兒先飛,打旗的先上。冷劍天曹與江湖人士熟悉,是與江湖人士打交道的主將。所以列陣停當之後,領先出列打交道。
男人的衣服,基本型式變化不大,通常開襟可分三種型式。褂,中間開襟;襖,掩襟;套,圓領,也就是圓領套頭衫。不論那一種衫,懷袋都設有內層,僅皮襖在襖面設袋。袍衫一類,還另有袖袋。腰帶設暗袋,叫腰袋或腰囊。
一座農舍的小廳內,方世傑與天權仙女,膳後在廳中掌燈品茗,氣氛融洽,相處親暱不像是敵人。
「三妹,你和歐護法火速離開。」他縮在一株樹下,臉色微變:「是冷劍天曹那些人,快!」
談話間,一聲低沉的怪聲破空傳到。
她坐在冰冷的土地上,抱住桂星寒的上身,背胸相貼抱得緊緊地,不住輕輕地搖晃。臉上滿是淚水,臉頰在桂星寒的髮髻摩擦。
被廠衛弄到手的人,不死也得脫層皮。
被丁香發動突襲所死的十個人中,有大半是身分地位不低的侍衛。這些軍老爺袍澤感情深厚,替同袍復仇的念頭十分強烈。正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每個人的身分裝扮都不同,有些則攜有兵刃。
「我只好乖乖遠走囉,先避避風頭再說。再在前走,一定可以找到繞往南面的小徑。我有急事要趕往裕州,不能逗留耽誤行程,當然,我知道很幸運,被扣留那就災情慘重,有牢獄之災。」
「那是一定的。」
「原來你們躲在這裏。」冷劍天曹皮笑肉不笑,是老練的江湖嘴臉:「吳老兄,你知道我們為何而來吧?」
後面的樹林裏,桂星寒著手準備,脫掉皮襖,僅穿淡青色緊身衣褲。大冷天,他一點也不介意寒冷。
有些人所使用的刀,就不是制式的繡春刀。
她心中否認,與感恩圖報無關。
「不久自知。」
但幾個有特殊關連的人,破例留下了。
早兩天到達佈防的軍方指揮者與密探,顯然已向南推進走了。後續抵達的指揮者,為了安全的理由,把一切可疑的人逮捕處決,是極有可能的事。
「你不會失望的。」方世傑肯定地說。
「老哥,別提了好不好?」桂星寒討饒。
「求求你閉嘴!」她叫聲嘶啞,有如哀求。
大軍雲集,表示明天傍晚時分,皇帝的車駕便可到達新鄭。鄭州至新鄭是一日程,不足百里。皇帝的車駕人馬眾多,御車龐大,不可能一天走上一百里,按理應該分兩天。那麼,今晚皇帝的行宮,應該在中途的郭店驛附近,明天傍晚時分才能抵達。
「去你娘的!」
「你看到了?」
「明白甚麼?」
方世傑似乎缺乏機心,泰然自若坦誠相告。以他的身分地位,也應該知道皇帝的確切行蹤。
現在,找到桂星寒了,桂星寒的動向她並不瞭解,面臨的問題,是她何去何從。
這一場衝突,加深了彌勒教與錦衣衛之間的仇恨。
侍衛親信,也都必須憑牙牌出入。
侍衛退了一步,巨眼暴張,左手向前一揮,一枚晶亮的鐵膽破空而飛,體積雖大,但速度太快,所以僅看到一道晶虹,光到人倒。
總之,這些人像是一隊雜牌軍。
「該替他準備後事了,讓我拖他走。」銀扇勾魂客冷冷地說。
江湖一些名號響亮的人物,僅亮綽號的人為數不少,真姓名反而不為世人所知,這與他們不願洩底,或者曾經落案有關,也許有不可告人的隱情。飛天夜叉如果不通名,誰也不知道她的底細。
「我也歡迎呀!她那種出色的大美人,誰不歡迎呀?」桂星寒停止活動,臉上已逐漸恢復紅潤,出現開心的神采:「只是她那個侍女丁香很討厭,不像一個侍女,卻像管家婆,我得設法治好她的毛病。」
經過一株大樹旁,樹下安坐著銀扇勾魂客。
「他一定來,佈下的棋局,他一定按局走。」
「如果你碰上他,有勝他的信心嗎?」
「好了好m•hetubook.com.com了,該討論正經事啦!」銀扇勾魂客打斷兩人的話,不希望久留險地:「下一步有何打算?當務之急,該是趕快離開,須防那些人去而復來,我可不希望受到兩方的人馬夾攻。」
這人手中的劍,也是吹毛可斷的神物,無所畏懼地硬接他的青霜寶劍,劍術極為辛辣霸道,與他的游龍術似乎難分軒輊。
「咦!你……」
留下的人,並沒留在城內。指揮站設在西郊外的張家莊,距城僅四里左右,位於淆河南岸,新來的指揮官,有一群似乎並不怎麼出色的部屬。軍容不整懶懶散散,與其他盔甲鮮明軍容壯盛的御林鐵衛不同。身上兵刃的盛具甚多,形形色|色種類不同,大多數不是軍中所用的制式兵刃,連護臂套也是鐵瓦式的金屬製品。
「她受了傷,在茅屋裏只有她一個人,她逮著了好機會,便迫不及待施放一種香;一種可以令嗅入的人,魂魄離體成了白癡的毒香。」桂星寒簡略地說明經過:「幸好我習慣了她所使用的脂粉香,一發覺香味有了變,就心生警覺,鎖住元神全力遠逃脫身。」
「看不出,卻知道他們抓了些甚麼人。」
「是的,所以我決定暗中跟在他後面……唉!」
「那是對你客氣,你也幸運地碰上鄉勇,而不是官兵,不然你就有罪受了。」
「這也怪我。」銀扇勾魂客苦笑:「我一個成了精的老江湖,也因此事而沒生絲毫猜疑。妖女們殺了自己人以取信於這小子,委實夠狠夠毒,這是絕大多數的江湖組合,包括最冷酷黑道幫派,也做不出這種狠毒的事來,難怪我們都上了當,可怕。」
「這個……」
貼身藏妥,指的就是懷袋。
共有十二個人,有五個是帶刀侍衛。
「你以為我們的消息,真的不靈通?我感到奇怪的是,你們為何不讓桂星寒長驅直入,自投虎口,卻在外圍等他,他會來?」
「我說過,世間沒有不可能的事。」老怪傑冷笑:「以利害相結合的人,早晚會因利害而互相殘殺。不關你我的事,你走吧!」
她用麻木的子,探入桂星寒懷內。
好殺成性,是衛將爺們的特徵,本來就是掌生死大權的特殊人物,從不理會對方的申訴和要求,一旦認定對方該死,那就絕對冷酷無情加以處決。
難怪吳世在佔得優勢時撤走,原來侍衛們策應的另一批人馬到了,十二匹健馬飛馳蹄聲如雷,可惜仍然來晚了,馳抵現場,妖人們早已無影無蹤。
「銀扇勾魂客!」疤面虎劉英吃了一驚,但也看出老怪傑沒有敵意,往後退:「你這該死的怪傑,天不收地不留,有敵人沒有朋友,怎麼做起官府的……皇家的走狗來了?這不是你的作風。」
「鄭州已封城兩天。」大漢說:「好像是甚麼皇帝要來,那怎麼可能?見鬼。」
「生氣啦?呵呵!」桂星寒大笑:「在江湖闖蕩的人,並不認為向姑娘們請問芳名,是無禮的魯莽舉動。別放在心上,好嗎?」
「你小子是後知後覺。」銀扇勾魂客嘲弄地說:「上了當才想通。」
「的確需要離開險地。」桂星寒知道自己元氣還沒全復,很難應付兩方面的人:「林姑娘,你的人呢?」
「偷偷摸摸,是你這劇賊的習慣。」
飛天夜叉在一旁幫助他檢查,背繫的天斬邪刀,走動時是否礙事,衣袖褲腳,走動時有否擦及身上其他雜物而發出聲音。她是行家,輕功綽號稱飛天,知道一個夜行人,身上的穿著與武器,該如何整理而不妨礙行動,行動不發出任何聲息。
他想說出桂星寒已受制,想趁機要求對方共同搜尋的建議,先把快要死的人找到,爾後再解決其他棘手的問題,那就省事多了,雙方主要的目標,本來就是桂星寒。
「好哇!捉她來,我替你宰她。」她欣然說。
「哦!你取消盜取皇家珍寶的計畫了?」桂星寒頗感意外。
「可是……」
一枚扔手箭,挾風雷而至,直奔侍衛的心坎,一閃即至,這種大型的箭可以及遠,可知勁道必定驚人。
侍衛哼了一聲,猛地一耳光摑出。手長腳長的人,跨出一步出手摑耳光,真有泰山壓卵的聲勢,極易引人反感。侍衛憤怒中出手,顯然沒把對方看成人物,倨傲托大的態度,激怒了所有彌勒教妖人。
「不要亂跑了,得避避風頭。」桂星寒說:「好在天氣寒冷,三兩天不換衣物算不了甚麼,等皇帝走後,再取回行囊豈不風險少?」
外出旅行,遠出百里外,必須申領路引,上面有詳細的戶籍記載。沒有這玩意,只好按無名屍體處理,往亂葬崗一埋,一了百了。
「這小子也會邪術,已經羽化登仙了。」老怪傑一面推拿一面嘀咕:「即使不是死僵,這老半天,死人也會凍成冰棒……」
「我打發他們往西遠走,日後在南陽聚會。」飛天夜叉感到不安,神色有異。
「鬼的寒,跑路跑得渾身熱呼呼。不過,有酒也不錯。」大漢取下背上的包裹。在一旁坐下接過酒葫蘆喝了一口:「去他娘的特殊人物。我從鄭州來,沿途只能抄小徑走,大道禁止通行,兵馬如潮。」
「如果沒有你們施救,我的魂魄可能已經出竅了。」桂星寒一面活動取暖一面說:「我的靈智遠沒完全模糊,知道用本能保住心脈,利用體能沖淡毒物的誘發力,就是不能完全清醒,因此就差那麼一把勁,那種力不www.hetubook.com.com從心的感覺,真會逼得人發瘋。謝謝你助了我一把勁,有外力相助,我才活過來了。林姑娘,我欠你一份情。」
「我不會改變身分,更不會隱姓埋名。」桂星寒疲倦的雙目中,湧發另一種怪異的光芒:「她很厲害,武功與道術,恐怕比我相差不遠,居然用邪門手段來計算我,可知她對我一定不陌生。好啊!我會去找她。」
女人成家就隨夫姓,也就是姓名隨出嫁而消失了。父姓,意思是在室閨女。桂星寒的意思,顯然在試探飛天夜叉是不是有了婆家的人,在稱呼上免鬧笑話。
立即引起可怖搏殺,唯一可做的事是殺死對手,二十餘個人群毆,一接觸便有人死傷不可收拾。
五個帶刀侍衛,臉色極為冷森,虎目怒火熾盛,有如面對不共戴天的仇人。
「好啦好啦!我不找她,她也會找我的,彌勒教也會命令她找我,是嗎?」桂星寒拍拍臉色不豫的飛天夜叉肩膀:「再次謝謝你,林姑娘。哦!能請教你的芳名嗎?只聽說有人知道你姓林,是父姓吧?」
小徑在各村集間蜿蜒,是各村落往來的通道,平時只有附近村落的鄉民往來,一個陌生的帶兇器旅客,極易引起鄉民的注意。
桂星寒三個人,已經遠離警戒區十餘里,附近的村莊雞犬不驚,沒發生任何事故。村民得到村正里正甲首的通知,這幾天禁止前往將近三十里的縣城,理由是大軍過境,其他不許詢問。
當然,她拒絕相信是佔有慾在作怪。
「你喜歡他,所以介意他不悅。男與女,都一樣;如果你對某人沒有印象,也就不在意對方的情緒變化反應。我想,你確是真心喜歡他。」
象牙製的符牌,俗稱牙牌,是出入朝房宮殿的身分證明。出入宮禁任何一座門,都需不嫌煩瑣逐一查驗,即使是熟悉的人也不例外。
很不妙,正邪雙方的人被捕,而且押出城外一同囚禁,意味著可能一同被處決。
為首的侍衛雖然用鐵膽擊殺了一個妖人,身上穿了甲不怕兵刃暗器及體,但四肢五官仍不能禁受打擊,碰上了吳世,可就佔不了便宜啦!
彌勒教的人紛紛撇開對手,溜之大吉。
彌勒教失去搜尋桂星寒屍身的機會。侍衛們並不知道彌勒教妖人計算了桂星寒。
「算了。」飛天夜叉洩氣地說:「已經暴露形跡,出了事日後也脫不了關連,成功的機會並不大,按理我也該見機放手的。」
他的同伴,卻受不了侍衛的倨傲態度。
傳出一陣清越的金鐵交鳴,兩人展開了空前猛烈的拼搏,進退間迅捷絕倫,你來我往棋逢敵手,逐漸遠離原處,狂野的纏鬥險象環生。
張家莊的大祠堂內,成為這隊人的臨時指揮站,入暮時分燈火通明,但似乎警衛並不森嚴。
「我不宰她。」
「那裏有一批不三不四的人,好像專門捕拿江湖人殺雞儆猴。」疤面虎說:「幸好我是偷偷摸摸探入的,不然後果可怕。」
即使是體積最小的一寸徑鐵膽,擊中人體也會骨裂肉陷。侍衛這枚鐵膽有寸半徑,真有如千斤巨鎚狠砸,也是用扔手勁發出的,與扔手箭手法幾乎相同,噗一聲擊中胸口,胸骨內陷,被脊骨所擋住,身軀倒擲而出,撞翻了後面的兩個同伴,勁道可怕極了。
「你那個朝天鼻,加上左頰的紅胎記,雖則風帽的掩耳放下了,仍然可以隱約看到。你這混蛋是獨行劇盜疤面虎劉英,早晚你這腦袋會被掛在城門口示眾。」
人都走了,她才感到孤單。當初決定時,由於關心桂星寒的安危,決定留下尋找桂星寒,沒想到找不到或找到之後,下一步該怎麼走。
雜牌軍持有牙牌,那是絕不可能的事。因為宮中所頒發的牙牌,不論性質如何(內外官都不同),都有統一編號,每年不定期查驗校證,絕不可能發給無關的人持有。調職移動,要與印信同時呈繳,丟失牙牌,等於是丟掉了老命。
「要求不苛刻?老兄,你們要求的,是莫須有的要求。」吳世英俊的面龐殺氣湧騰:「既要在下向你們投到,又要在下交出我們的兩個女人。我的要求也不苛,那就是彼此保持和氣。目下天斬邪刀……」
「不可能的。」老怪傑搖頭放手苦笑。
「哦!你所指的狂徒……」
可是,情勢已由不了他主宰。
「沒有這種習慣,我活不到現在。」
「是呀!上級指示得夠明白,不信任投誠合作的人,雖則並沒指名道姓說你。」
「這是天下人所共知的事,你的消息果然靈通呢!」怪傑嘲弄地說。
「沒騙人?」
吳世雖然憤怒,卻也識勢地退出、挪移,並沒乘勢招架這種最容易反擊的狂妄招式,採取最消極的方法閃避,顯明地示弱。
「沒甚麼啦!你也曾經救了我。」飛天夜叉開心地笑,愁容全消:「喂!你是怎麼一回事?」
桂星寒是不會和她走的,在心理上她已有準備。
死了三個,帶走了彌勒教三具遺屍。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銀扇勾魂客在一旁搖頭晃腦,怪腔怪調說風涼話:「你小子一無呼吸,二無體溫,硬邦邦,死翹翹,十足一具冰冷死屍,居然被這個夜叉救回陽世,委實不可思議。真邪門,天下居然有死而復生的怪事?」
「我把妖女的行囊帶走了,也可以派用場呢!走啦!」銀扇勾魂客催促兩人上路。
「奇怪!你們這些人,似乎絲毫不緊張,甚至懶散無所事事。」天權仙女其實也顯得懶散,幾天的俘虜生活顯然過https://www.hetubook.com•com得相當如意滿足:「今上車駕已到,正是刺客光臨的緊要關頭,你們不加強巡邏搜索,反而安逸地在此閒散享福,是不是反常?」
午後不久,便有人陸續離開縣城向西走,每個人走的路線都不同,有些走官道,有些走村徑、有些乾脆偷偷摸摸越野而走。
所以,一言不合,就立即揮刀相向,不顧一切先殺了再說。
領先急進的吳世,最先發現對方的人。
「呵呵……這些不關我們的事。今上是否到了,我們也不知道。我們奉到的指示,只是準備膽大包天的狂徒來找我們。你不必多問好不好?我不能告訴你任何事。」
「他的口中有熱氣了。」她狂喜地歡叫,鳳目中的淚水反而流得更多。
「你給我閉嘴!」震耳欲聾的沉喝,打斷了他的話。
「繞城走呀?繞至歸西北面的魯家莊,被一隊兵勇攔住了,說是必須往西走,不然就綑起來看管。」
「辦不到!」吳世的嗓門,更有懾人的威力,斬釘截鐵,強硬率直:「閣下,不要把我對你們的讓步,認為是理所當然的事,你還不配在我面前說這種該死的大話,少在我面前撒野……」
「那就暫且結伴一起走吧!多一個人也多一分安定的保障。」桂星寒提出邀請:「反正我們是有難同當,真要發起威來,咱們三個人,足以衝垮一隊御林軍。」
「你不問我今晚要到何處?」桂星寒向她笑問。
可是,每個人的符牌都是象牙製的。
不知道為甚麼,她就是毫無理由地喜歡這個不喜歡她的男人,而且喜歡的程度與時日俱增。
飛天夜叉驅虎鬥狼的妙計十分成功,幸運地爭取到尋找桂星寒的好機會。
喜極而泣,就是這副德性。
方世傑所表現的驍勇,今天似乎最為出色,他飛躍攻擊彌勒教後方的人,其實比在前面針鋒相對交手安全些,出其不意便擊斃了一個人。
「你最好也走,說不定兵馬會推進到此地來。」疤面虎往來路一指:「那邊十餘里,有處小村叫張家村。」
「彌勒教的人?胡說八道。」疤面虎嗤之以鼻:「我曾經多年在京都作案,早就知道龍虎大天師的事。」
「我看到神鷹李奎和五湖逸客谷方。唔!還有女的。另一處囚禁著一群男女,我一個也不認識。他們互相交談,皆自稱弟子,很怪異,根本不像師徒的關係。」
「你們的理由不充分。不要逼我,姓項的。」吳世不再示弱,語氣也就不友好:「咱們遠撤出戒嚴區外,已經情至義盡,真要鬧翻了,誰也得不到好處。」
至於正式軍職人員,陳百戶、羅百戶等等,皆在午前領了所屬人馬夾密探,浩浩蕩蕩南下了。
「你算了吧!世傑。」天權仙女嫣然媚笑:「你以為我不知道?活神仙陶仲文,和他的小天師兒子陶世恩,都來了。三十六天將帶了各種可怕的法器隨行,在皇上的行宮,佈下了天羅地網。陸指揮使的天兵飛虎營,更在天羅地網外圍,佈下了金城湯池。彌勒教那些人,如果真具有遁入的神通,早在河北岸沿途下手了,還用等到現在?」
這家農舍分派給幾個密探居住,方世傑這一間內廳比其他人的舒適,小廳內甚至有取暖的火盆,可知他的身分地位並不低。
刀繫在背上,百寶囊加帶繫緊。皮護腰上,排了一排他精心削製的柳葉刀,輕飄飄像柳葉,風一吹就掉,哪能作為武器?能丟出丈外,已經難能可貴了。
雙方都懷有強烈的戒心,在樹叢凋草中小心地急進,不敢公然放膽一擁而上,便形成乍現乍隱的陣勢。
「算了,這件事已經不重要。目下重要的是。今晚你們的人最好不要走險接近縣城。」
李鳳也一驚,與丁香不進反退川,向側一繞,三兩閃便消失無影無蹤。
這是實情,老怪傑也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我明白,我不可能獲得你們的信任。你也明白,我是真心真意跟著你的。」天權仙女笑容可人,一點也不為目下的處境擔心憂慮:「我所知道的事,都已經毫無隱瞞告訴你們了。我和你一樣,對上級的事所知有限。跟在桂星寒身邊的兩個女人,如果真是有如你們所說,是彌勒教的人,那一定是不屬於河南路香壇的弟子,我不可能知道她們是誰,你要我怎麼說?編一套謊話誆你們?」
冷劍天曹、方世傑幾個人,奉命留下善後,因為他們對最近三天來所發生的特殊意外事故,有深入的瞭解,也是事故的重要關係人物。
「好,我拭目以待。」
一聲刀嘯,繡春刀出鞘。
對面的人,也發現他們了。發現了目標,警覺心與緊張的情緒便會鬆懈許多,一聲暗號之下,人陸續現身往主事人身邊聚集。
「那豈不明白了?」
「我不曾目擊你犯案,事不關己不勞心,不會管你是甚麼虎,你滾吧!」老怪傑拾回酒葫蘆,揮手趕他。
「我會活下去的。」
這期間雙方都在生死途中闖蕩,桂星寒一直就沒真正打聽飛天夜叉姓甚名誰,可知他不願與女飛賊打交道的心理。
她用對口度元氣,以及有節拍壓胸的方法,有耐心地幫助桂星寒增大呼吸量。
要發現一個女人的體香,突然有了變化,那表示兩人的親密程度,已到了不足為外人道的地步了。寒冷的天氣,香味散發效力有限,而且茅屋透風,除非雙方緊密依偎擁抱甚或更進一步羅襦半解,不然絕難發現香味有異,老怪傑一聽便聽出語病。
「到底你是怎樣上當的?」飛天夜叉的好奇心更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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