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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劍勾魂

作者:雲中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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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群雄南下

第十八章 群雄南下

活行屍居然老臉一紅,不肯過來。
可是,正義鋤奸團的人,似乎平白失了蹤,反而令正邪雙方暗暗焦急。
鋒尖閃電似的到了那人的右臉下,妙到巔毫。
大力神更不知道辛夫人是何許人,對有人干預大感不悅,但由於辛夫人的高貴風華極為耀眼,一時不便發作,知道這位膽敢出面干預的美麗女人不好惹,犯不著橫生枝節樹敵。
按理他絕難聽到身後的聲息,也絕不可能嗅到下風的氣味,可是,他居然知道身後有人躡蹤。
他懶得多管閒事,等九天飛魔的車馬動身之後,才獨自動身南下,不再與天涯怪乞同行。
「點龍一筆與無雙秀士那些掀起風暴的人,時運不濟恰好趕上這場明爭暗鬥,而被風雲會的人因勢利導脅迫投效,目下進退兩難。
「小娘子,你如果是趕來看風色,隔岸觀火看熱鬧的人,最好趕快轉回開封,遠離是非之地。」勾魂使者善意地說:「看風色是十分犯忌的事,池魚之災你受不了的,走吧!你真不配強出頭做說客。」
「姓什麼?」
在兩丈外勒住座騎,九天飛魔凌厲的目光,狠盯著馬前的兩個人,冷冷一笑,不言不動。
天涯怪乞師徒,買了兩匹健驢,人大驢小,悠哉優哉跟在車馬後面,相距約半里徐徐南奔。
劍靶前尖後,劃出一道美妙的光弧,重心在前,飛行不疾不徐。
「我怕你,不要追來!」他大叫。
「甚至這位助拳的大力神花施主,也絕不會同意讓步,他一輩子只知有己不知有人,女檀樾出面干預而不站在他的一邊,這是十分危險的事,請趕快離開。」
「那是一定的。」
「現在。」這人語氣十分肯定。
遠遠地,便看到槐樹下的排凳上,坐著兩個穿青直裰(及膝短衫)的人。
「笨的人有肉吃,聰明人會挨餓。」
門外,突然出現雍容華貴的辛夫人。
雙方列陣面面相對,氣氛一緊。
正邪雙方的人,都無法阻止前來看風色的人南下,看熱鬧的各方人士紛紛抵達尉氏縣城。
他這一招還真管用,辛宮主的老娘果然停止追趕了。
「多久?」他對這人的挑釁舉動大感困惑。
「嘿嘿嘿嘿……」年近古稀的老道,笑聲特別刺耳:「至少,貧道知道施主的驚世名號,陰司三使者之一,勾魂使者伸一個手指頭,就可以勾掉超等高手的魂,貧道如果所料不差,陰司三使者必定全來了。」
輕車內,老魔的妻子飄緲仙子尚惜春一身勁裝,首先下車怒容滿臉,隨後下車的小魔女更是鳳目噴火。
孟姑娘的武功劍術,與小魔女不相伯仲,但孟姑娘見到一見魂飛,便被兇名所震懾,一心只想逃避,被逼動手也施展不開,心怯的神情一覽無遺。
「男不與女鬥,你等吧!也許會等得頭髮變白,為何不早些返回萬毒宮納福?」他一面飛奔一面大聲說:「與我這種人玩命,你將偷雞不著蝕把米,哈哈哈……」
「鬼神愁姜步虛。」他不怕麻煩,乾脆亮名號:「閣下高名上姓呀?應該算一號人物吧?」
「開封的人,都說你十分了不起,在下頗感懷疑,實在弄不明白,風雲會高手如雲,為何提起鬼神愁就談虎色變。」這人亮劍立下門戶,殺氣開始瀰漫:「現在你有劍,在下要進招了。」
「他性情大變。」
「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
傷勢甚輕,割裂了一條淺縫而已,但足以讓人心驚膽跳,搶攻一招反而受傷,已經表示在劍術修為方面,雙方相差甚遠。
主客易勢,多數成了少數,不想逃的只剩下三個人:活行屍、地缺、太真玄女,他們是首腦,不能先逃。
猛地扭頭邪笑打算示威,笑容卻僵住了。
「所使用的暗器,很可能是斷魂釘和問心針,是天下十大暗器名家中,一釘百了溫武鳴,與天下一針曾文興的霸道暗器。
「老伴,這小鬼在用激將法,不要上了他的當。」女人畢竟心細冷靜些,伸手虛攔阻止陳瑞動手:「讓他走獨木橋好了,反正與你我無關,我們在這裏辦我們的事,他不在這裏豈不正好嗎?」
「你是說……」
「我走了,你要小心保重。」他提起包裹:「我會留意在你左近出沒,你只要提防意外,碰上強敵用遊鬥支援片刻,我就可以趕到現身的。」
「急於追孟家的大閨女?」
手一拂,劍輕靈地飛向另一個站立處。
「原來是你大悲和尚主事,難怪料中了咱們的行動。」為首的青衫客虯鬚戟立,聲震耳膜,一面說一面舉步入廳:「看來,雙方都有了周詳的準備,各展神通,沒有多饒舌的必要了。」
活行屍立即向松林打手勢,原來林內有人潛伏。
小魔女丟失了寶劍逸虹,沒有寶劍在手,反而令她更為憤發,丟棄倚賴神刃的念頭,在御劍內力與技巧上上功夫,無形中她的技巧更上一層樓。
「騎虎難下,我爹能一走了之嗎?」孟姑娘的淚水終於流下香腮:「道義在肩,生死與之,情勢不由人,在劫者難逃,你知說一旦風雲會與正義鋤奸團結盟,將有多少人遭殃?」
「你們仍然認為是姜步虛殺的?」
「錚!」鐵拐與劍接觸,火星飛濺。
「在下當然接受,請說。」
站在遠處觀望的活行屍,與裝了假右腳的人,也吃了一驚,急掠而至。
「要群毆嗎?算我一份。」松林前站著姜步虛,聲如洪鐘:「鬼神愁專打濫仗,多多益善。」
「可惜!」小魔女也嬌呼:「偏了那麼一點點。」
顧不了不許旁人插手的警告,一見魂飛一躍而上。
「謝謝,老弟,後會有期。」兩人同時行禮致謝。
「本來就沒有苛求哪!丘老兄,紫靈丹士與伏魔劍客那些兒死了三個同伴便誓在必報,打算在前途與敝會敞開來算,很可能與正義鋤奸團的人破除成見聯手,因此,多一個外人在場,任何一方的人都會多一分顧慮。」
「哈哈哈哈……」九天飛魔反常地大笑,向後面的人打出自己人才知道的手式:「好,我說過我是明時勢知禁忌的人,該讓步時時就讓步,後面里餘,向東岔一條右通車馬的小徑,老夫這就轉回去,冷老兄,有件事請記住。」
「混蛋!」九天飛魔突然大罵:「老夫遨遊京師,倦遊返家,我長春谷惜春宮在潛山,不南下難道反往北走?豈有此理!」
「所以,你們仍然不肯與姜步虛善了。」
南面二十餘里,便是小小的尉氏縣城。
大力神和右手一拇指向肩後一伸,搖頭示意表示屋後有人潛伏。
「你隨時都可以進招……」
「時辰不早,咱們上吧!等什麼?」活行屍解下勾魂鏈大叫:「早些了斷,斬草除根以免後患。」
「祝順風。」
風迎面吹來,跟蹤的人腳下輕靈,踏在三五寸厚的浮塵上,當然聲音輕微。
「丘老兄,先別生氣好不好?」活行屍嚇死人的尊容,居然綻起邪邪的嘲弄神情:「你好像吃了一桶火藥,犯得著嗎?不錯,咱們的人,以往的確曾經對令嬡不怎麼禮貌,好在彼此都不曾造成傷害,實在沒有再計較的必要,冷某代表敝方的人道歉,成了吧?」
「女檀樾可問問極樂天君,他會接受解決之道嗎?」
「在尉氏?」
在電光石火似的剎那間,共攻了一劍之多,不但速度駭人聽聞,御劍的內力更是驚人,一流高手立下嚴密劍網,也擋不住這人的中宮強壓破網而入。
他腳下一緊,女郎亦步亦趨。
這人年約半百,稱一聲大叔表示客氣。
太真玄女與四大殘毒、天下四兇齊名,上次用獨門迷香擒小魔女,不費吹灰之力,而且眼看小魔女在慾魔韋武的攻擊下,只有逃避而還手乏力,因此那將小魔女放在眼下?劍出鞘便毫無顧忌地搶攻。
「在下陳瑞。」那人一挺胸膛表示膽氣足:「就算本會的人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你這位江湖新秀,咱們願意補償閣下的損失,開出合理的價碼來。」
一聲怪嘯,松林人影湧現。
「你怕鬼?」
但盤龍髻,卻明白表示不是閨中m.hetubook.com.com少女。
北上的旅客早就動身了,南來的旅客還遠在府城十里莊附近呢?因此往來的行人,幾乎全是北鄉的居民,看不到鮮衣怒馬的旅客。
她的話也有幾分真實性,一見魂飛確是為人陰毒,經常出其不意用鐵蒺藜殺人,狼狽為奸走在一起的無我人妖,也經常用小飛劍偷襲下毒手。
一見魂飛獰惡的面容一變,變得更為獰惡了,但明眼人一眼便可看出,獰惡中有驚容流露。
「說得也是。」他故意四面張望:「這裏的確沒有旁人,應該是叫我,倒是我的不是了,抱歉,哦!大叔有何見教?」
天涯怪乞師徒,將接近現場,但後面已無人蹤,姜步虛已經不見了。
歇馬營,是官道旁的一座小鎮,位於朱仙鎮與尉氏縣城的中途,所以也是一處歇腳站。
「這……」
「陳某就是風雲會的客卿……」
地缺也退了兩步,冷冷一笑,伸左手食指勾了兩勾,示意要九天飛魔上前發招,極為托大。
「求證。」站在右首的人說。
「這就脫離是非地嗎?」
孟姑娘也在替他收拾,神色惶然,鳳目中隱有淚光,依依之情形諸於外。
「風雲會存心脅迫你們會盟,以便壯大聲勢震懾江湖,俠義英雄們心懷鬼胎。你們會盟成功,必定威脅他們的生存和利益,所以蓄意破壞,目下他們雙方都操之過急,出了人命,雙方都被迫走上全力周旋的絕路,也因此而極端重視你們的態度和立場。」
總算看清女郎佩了劍,不是普通豪門大戶人家的高貴夫人。
「哼!你會親眼看到,我用家傳絕學送他下地獄,我一定可以找到使用絕學的機會,你等著瞧好了。」
太真玄女放手搶攻,防守自然不夠嚴密,所以會莫名其妙挨了一劍。
劍閃電似的點出,攻上盤,左手卻悄然發射三枚鐵蒺藜攻下盤,極為陰毒。
心念被人料中,花花太歲心中暗驚,伸手抓人的念頭並沒有完全消退,左手食中兩指徐徐升起。
小魔女不乘勝追擊,對太真玄女的迷香仍有幾分顧忌,雖則她已用了太真玄女的獨門解藥,卻又怕妖女改變了迷香的配方,解藥恐怕效力大打折扣。
兩人年約半百,相貌平平凡凡,很像有修養的地方仕紳,一團和氣一臉老實相,但腰間卻佩了劍,人的相貌氣概不唬人,劍卻令人望而生畏。
「永泰,真……真的要走嗎?」孟姑娘一面替他摺疊一襲寶藍色勁裝,一面幽幽地問。
「假使你們心懷激忿,志切報復,結果,將無可避免地走上兩面對敵的絕路,要不,就必須與某一方聯手,徹底地消滅另一方,結果是喪失立場聲譽,喪失你們標榜的正義宗旨,成為一個欺世盜名自欺欺人的混世集團。」
這種出於玄門的劍術以柔剋剛,比太極劍更富變化。
「你怎麼啦?」女郎也頗感驚訝,沉下臉質問。
那人一怔,眼神一變,女的也似乎吃了一驚,突然支杖而起。
「年下詹凌風。」那位乾瘦像竹竿的青衫客,臉色灰中泛青,不像個活人,說話也帶有幾分鬼氣相當陰森刺耳:「大和尚應該知道我這號人物」
「那不是他們該幫助的事,君子愛人以德,我不希望他們背棄正義的宗旨,這世間還真需要一些主持正義的人,讓那些任所欲為的豪霸們有些顧忌。」
劍道行家,就是這種氣概,神意內凝,外表看不出威勢和危險,靜如山嶽渾忘外界的變化,動將如電火雷霆石破天驚。
玄門弟子對煉丹與冶金學有專精,煉丹難免涉及毒物,天下間所有物質,多少都具有毒性,飯吃多了也會把人脹死,懂得愈多,愈覺得毒物可怕。
二十餘名風雲會的高手,有一大半知道姜步虛難纏,一見魂飛與無我人妖,一見姜步虛便心膽俱寒。
其實他無意保持神秘躲起來,一是趕不及進城落店,再就是不希望與辛姑娘母女再起糾紛。
「明早天一亮,雙方各展神通。」
一聲冷叱,她拔劍、移位、進步、出招,神乎其神地從迸射而來的電虹空隙切入、中的。
這惡賊功臻化境,射天指絕技是指功中,最具威力最可怕的一種,威力可遠及丈八左右,猝然一擊,應該可以將遠不及丈的辛夫人擊倒。
他站住了,徐徐轉身回顧。
可是,活行屍卻僵在當地,沒有任何興奮的表情,卻有迷惘不安的神情流露。
「總該有解決之道,不是嗎?大師是出家人,佛門弟子慈悲為懷,或許能平心靜氣,提出解決之道。」
九天飛魔哼了一聲,伸馬鞭阻止兩位隨從驅馬超越,保持領先、座騎向前緩緩接近。
「哦?不是風雲會的事?」九天飛魔臉一沉:「南海妖女,老夫也要找你。」
姜步虛是最後離城的,一出城便看到周王府的鐵衛軍,在城門佈崗派哨,立即開始盤查,向每一個出入城內外的人搜身。攜有刀劍武器的人,當堂上綁加銬押走。
徒步的人腳程也相當快,大概志在趕路,半天趕百十里輕而易舉,入黑之前已先後進入尉氏縣城。
「我願意護送你回湖廣桐柏。」
一見魂飛的右背腰,衣穿孔有血沁出,假使左偏一寸,必定刺中腎俞穴,至少也會傷及足太陽膀胱經。
「目下,你們羽翼未豐,連我這魔道人士也不恥你們所為,活行屍,你過來,我倒要看你怎麼說?」
「該說是明時勢的人,說啦!我在聽。」
他用前面的有腳為軸,以後面的左腳,作小幅度的快速旋扭移位,劍信手揮灑,僅用劍術中最簡單的指天畫地封架,保護住中宮八寸左右的空間,來一劍接一劍,不回敬不追擊,任由對方盡情發揮。
「我……」
俠義英雄中,有兩個會使用天雷掌的人,他只知道其中一個,是主持大局的紫靈丹士。
他施施然抵達雙槐口,已是日上三竿,天色不早了,大太陽逐漸炎熱,官道上北行的旅客漸稀,南下的旅客已近乎絕跡。
正邪雙方都又恨又怕的鬼神愁,不知躲在何處落腳,所有的眼線,都沒發現他的蹤跡,很可能在城外某一處角落投宿,兩方面的人,都把他看成最嚴重的威脅,都在找機會除掉他永絕後患。
走近之後,才看清是一男一女中年人,女的年約四十出頭,青衣布裙青帕包頭,生了一雙白多黑少的死魚眼。
一見魂飛二十餘名男女大驚失色,幾乎不信眼中所見的事實。
在開封惹事招非的人,幾乎不約而同往南行,可知這條路上必定是非多,不必急急趕路。
「請不要問,姜步虛在對街現身時,風雲會一群該死的混蛋妄想渾水摸魚,緊要關頭,被我用準備對付姜步虛的絕學,把乘機偷襲的兩個高手,打得吐了一屋頂血,十天半月保證起不了床,要不是我在倉卒間接招,他們那有命在?」
「怕。」
「永泰,是姜步虛不肯善了。」孟姑娘眉梢眼角流露出憂慮:「他不會放過我的,天哪!你一走,我……我我……」
「和我爹住在一起……」
「留駕在這附近,短期間請勿南下。」
「你的家傳絕學是……」
輕車內共出來了九個女人,陣容甚盛。
姜步虛聽了女郎的話,嚇了一跳,果然不幸而料中,同時,也心中暗叫僥倖,假使晚一剎那發現身後有人,這時……
傳出一陣驚心動魄的金鐵交鳴,火星四濺。
「百里飛,你不要大言了。」不遠處的九天飛魔聲如洪鐘:「你如果不全力應付,後悔的將是你,我女兒的九轉神魔功火候雖然不夠精純,但她的射星劍術卻不比幻劍差,上啦!你不會先鬥嘴皮子吧?」
「哼!你不像本地人。」
有許多俠義英雄,改行成為白道人士。
是一位梳了盤龍髻,穿了鵝黃衫裙,雍容華貴的艷麗少婦,也可能是年過三十的婦人。
「你還不死心嗎?」那人沉聲問。
一場風暴,因官方的干預而風止雨息。
「我到客店投宿,暗中在你左近活動。」
「我想,我已證實你不是風雲會的人;俠義英雄們將你列為仇敵,也是真的了。」那人收劍苦笑:「風雲會的副會主活閻羅,也不可能從容接下我這一招七星聯珠,https://www.hetubook.com.com難怪你在開封一鳴驚人,老弟,你為何兩方面的人都得罪了?」
「既然是你我兩人的過節,你出來。」小魔女點手叫:「不相干的人不要插手,你我來一次公平的大結算生死搏鬥,你一代妖女,成名的前輩,不會害怕吧?」
「小丫頭,你將為這些話付出代價,永遠後悔。」一見魂飛兇狠地說,劍一舉,龍吟隱隱。
「胡說八道!」
「所以我跟在那些英雄豪傑們的後面避風頭呀!」
「話已傳到,貧僧也該走了。」大悲僧整衣而起,拈起擱在椅側的羅漢竹製手杖:「施主們,貧僧告辭,後會有期。」
太真玄女用的是適於女性使用的玄天神女劍,一種輕靈神奧不以力拼而享譽武林的劍術。
風雨並沒真的止歇,向南掠過豫南的。
身側,各有一根形如鴨舌槍的鐵手杖,烏光閃亮分量不輕,用來做兵刃,雙手使用威力絕不比鴨舌槍差,已可算是重兵刃,絕不是作為問路杖的玩物。
「可惡!」陳瑞怒叫:「你要在下如何證明?」
三十年來,九天飛魔從沒如此低聲下氣。
他腳下一慢,神色不變。
「除非什麼?」
話說得太托大,誰敢斷定是虛言恫嚇?他不想死第二次,駭然後退。
日影西斜,大官道上車馬漸稀。
他是真的不想動手,風雲會爪牙眾多,那能在每個爪牙身上浪費時間?而且,他沒有胡亂找人逼供的壞習慣,除非對方主動找上了他。
「這兩個人,有人知道早在風雲會君山聚會之前,已和一見魂飛走在一起,而一見魂飛卻是籌組風雲會的元老之一,所以……」
「我知道你的暗器鐵蒺藜極為霸道可怕,我要砍掉你的手。」小魔女徐徐挺劍逼進,膽氣超人一等,一點也不介意天下四兇的嚇人名頭。
「你跑不了的,我在前頭等你。」辛宮主的老娘在他後面怒叫。
這是最寬闊的南北大官道,旅客絡繹於途的交通大動脈,人人都可以走,誰也干涉不了誰。
他劍上的御劍勁道,足以將對方強勁的劍勢封偏。
「即使如此,你也勝不了區區在下,你們走吧!我不傷害無意傷害我的人,我想,我知道你們的來歷了。」
劍如匹練橫空旋舞,倏忽便破空疾射宛若電射星飛,鋒尖隱約難辨,小魔女的胸腹與右脅,全被迸射的快速電虹所控制,攻勢迅疾絕倫,躲閃非易。
再不逃就嫌晚了,姜步虛正大踏步而來。
「不,在任何地方。」大悲僧一字一吐。
遠出里外,他向路旁的田野一鑽,形影俱消。
他們的副會主活閻羅,也被姜步虛整治得像條蟲,誰還有勇氣上前拼搏自尋死路?
這與黑道與綠林道的相處情形相差不遠,黑道朋友如果落了案走投無路,上山投綠林當強盜平常得很。
孟姑娘的家傳絕學幻劍也勝不了她,太真玄女何足道哉?
當然,防守的招式缺點也多,假使力道不足,擋不開對方的兵刃或拳掌,反而自陷危局,毫無反擊回敬的機會,成了純粹挨打的局面。
和尚是九菩薩之一大悲僧,年已花甲,依然神目炯炯,臉色紅潤,像個四十來歲的人。
「兄弟就教。」那人謙虛地抱拳說。
風雲會的兩個客卿,也使用天雷掌,迄今為止,他仍然不知道兩個客卿的根柢,副會主活閻羅,是知道客卿底細的人,但寧死不招供,他無法可施。
「老夫接受貴會的道歉,不計較往昔的過節,你說過,辦事應該是互惠的,因此,貴會從現在開始,約束你們的人,離開我丘家的人遠一點,我說得夠明白嗎?」
不叫倒好,這一叫,逃的人逃得更快。
「哎……」一見魂飛驚呼,前衝丈餘,三枚鐵蒺藜遠飛出五丈外勞而無功。
這位老殘廢心狠手辣,很少與人打交道鬥嘴皮子,平時極少開口說話,也從不與人講理。
共出來了二十餘名男女,領先的一男一女,男的是一見魂飛百里飛,女的是穿了男裝,戴了鬼面具的太真玄女,那身灰黑色的寬大長衫,如上猙獰的面具。大白天出現,仍然具有震懾人心的魔力。
「我不會咬牙切齒把你打個半死,因為我無法認定你是風雲會的人,冤有頭債有主,我是一個講理的人。」
旁觀的人只看到雙方的劍都幻化為電虹,幾乎目力難及的接觸,聽到一聲驚呼,看到人影從交織的電網中逸出飛射丈外,如此而已。
九天飛魔一閃即至,快得令旁觀的人也無法看清。
活行屍剛想衝出,裝了假右腳的人卻搶先半步,鐵拐一點地,人貼地飛射而出。
他搖頭苦笑,泰然將劍接住。
路旁的小鎮天一黑,便家家閉戶不見有旅客行走了,沒有生意可做,家家閉戶是理所當然的事。
「廢話!這裏還有誰?」這人的態度相當霸道,一面說一面站起,身高竟然有八尺左右,顯得又高又瘦,鷹日中冷電四射。
移影換形,輕功身法中最難練成的絕技。
「憑你也配說這種大話?可惡!」太真玄女像男人一樣大踏步上前:「在我殺死你之前,你必須將那天暗算我的人招出來,把偷走的解藥交還,也許我會放你一馬,說!」
在沒有獲得正義鋤奸團正式表明態度之前,正邪雙方皆有所顧忌,暫時採取觀望守勢,不想搶先發動暴露實力,暗中則積極準備,風雨欲來前暫保片刻的寧靜。
一見魂飛最聰明,無我人妖也不笨,兩人首先轉身飛逃,像是見了鬼,這兩個兇魔狼狽為奸,進退默契圓熟。
活行屍巴不得老殘廢趕快說走,猛地一躍三丈。
一見魂飛知道不妙,太真玄女的心理壓力太沉重,再挺劍上不啻自殺,失去信心的人注定了丟命的噩運。
叫聲中斷,她愣住了。
小魔女眼都紅了,便待衝出,卻被乃母一把拉住了。
雙方都認為自己有必勝的把握,因此不惜作孤注一擲,一舉殲滅對方一勞永逸,誰勝誰就可以主宰江湖,就可以任所欲為號令天下。
「小女人,你走吧!」大力神不悅地揮手趕人:「這件事已成定局,各走極端無可挽回,只許一方雄霸天下,你沒有干預調解的分量。」
一聲怒叫,太真玄女手動劍出鞘。
意思很明顯,要求車馬向後轉,或者抄小道東行,改走陳留小官道。
「嘿嘿嘿……」活行屍沒料到九天飛魔人老變性,竟然採取低姿勢,有點不知所措:「假使……假使丘老兄能……能改道,走歸德轉徐州再南下,遠不了多少,敝會將……將深感盛情。」
「丘老兄,什麼事?」
「你並不想避,不是嗎?」
「女檀樾,敝方能讓一步嗎?」大悲僧搖搖頭:「敝方有三個人被謀殺,謀殺的現場那晚有人目擊,甚至已認出三個兇手的身分,請問,紫靈道友與伏魔劍客賀施主,如何向死者的親朋,與同患難的朋友交代?」
九天飛魔一家,有三部雙頭輕車,八匹座騎,車內的女眷不算,可看到的八騎士、六車夫,就有十四個人。
「你……你真的能對付得了他?」
「他們人多。」大力神也低聲說:「賊和尚就希望咱們提前發動,你以為他們三個人,就敢在這裏等候嗎?老弟,一比一,咱們也勝算有限,賦和尚的金剛禪功火候精純,我的大力金剛掌奈何不了他。」
「哈哈哈哈……」九天飛魔又開始狂笑:「狼子野心,半點不假,老夫總算明白了,徹底瞭解風雲會是什麼東西,難怪那些俠義英雄們,為何不顧一切後果,及早圖謀你們以便永除後患的原因所在了。
「你賊頭賊腦,由何處來?」
的確有人躡蹤,已經到了他身後不足一丈,腳下無聲無息,甚至湧起的俘塵也不多。
近午時分,英雄好漢們分為數批,陸續乘座騎或步行,悄然出了大南門,沿大官道南下,向南又向南,離開府城是非地。
原來門外側有人藏身,門內的人當然聽聲不見人。
地缺是唯一不瞭解姜步虛的人,也沒有必勝九天飛魔的把握,不得不明瞭時勢知興衰,知道大勢已去。
這人淡淡一笑,舉手一揮。
上次接近辛宮www.hetubook.com.com主,就幾乎一腳踏入鬼門關,再被她老娘接近,不死才怪。
劍招中的指天畫地,性質與徒手搏擊的雙盤手相近,都是防守的招術,手急眼快必可見招破招,反擊也容易取得進手好機。
就算九天飛魔親自出手,也不可能一招擊敗名頭輩分相等的太真玄女。
三人出了店門,大悲僧轉身,默默地立左掌深深稽首道別,泰然轉身走了,眼神怪怪地,似乎在等對方動手。
一聲長笑,他飛掠而走。
小魔女一頓又道:「其實,你們這些高手名宿,真才實學有限得很,僅倚仗邪門歪道的伎倆稱雄道霸,如此而已,上次六比一你也無奈我何,這次我絕不饒你。」
「你好笨哦!」
「用劍求證?」
三十年來,沒有人敢如此逼迫惜春宮的人。
「永泰,你……」孟姑娘興奮地招起含淚的面龐。
「屆時自知。」
「是的,閣下亮兵刃。」
兩株人槐樹下,建了露天的歇腳固定式長排凳,另一側則樹了栓馬欄樁,便利乘馬的旅客栓座騎。
「小丫頭,咱們都估錯了你的武功修為。」一見魂飛拔劍在手,鷹目中冷電森森:「你的劍術頗為神奧,老夫陪你練練,沖我來,上次你逃得快,這次……」
「站住,你。」男的突然沉叱,聲如沉雷。
麗質天生的女人巧妝打扮之後,尤其是在夜晚光度有限的地方,不易看出年齡,大力神還真以為辛夫人是年輕的少婦,叫小女人理所當然。
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這是成名人物應有的修養,得意濃時便好休,這是禁忌。
他恍然,原來不是俠義英雄方面的人。
走不了兩三里,他便發覺身後有人,像附身的鬼魂一樣緊跟不捨,而且愈來愈逼近。
雙槐口大官道向南五里,就是尉氏縣城,向北五里,則是本縣三大鎮之一的廬館鎮。
「紫靈道友並不想承擔雙方死傷殆盡的責任,但他已別無抉擇,除非……」
「以後,必定有同樣的事故發生。」他搖頭苦笑:「任何事有一必有二,我已經看出,你們這些人中,對這件事沒有一個人不以為然,都認為理直氣壯……」
「交出三個兇手。」大悲僧語氣極為堅決:「這是唯一避免兩敗俱傷的解決之道,貧僧不知道女檀樾是何許人,但堅信女檀樾絕難說服極樂天君讓步,因為他認為他的實力,已經有把握一舉殲除貧僧方面的人。
「往何處去?」
「問問裏面的人吧!你我如果找藉口,畢竟有損咱們的聲譽。」裝了假腳的人似乎愛面子,不願在對方完全示弱後再藉故生事。
「嘿嘿嘿嘿……」活行屍只好先發話,先發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乾笑:「丘老兄,也要南下嗎?」
「我……」
「原來是個膽小鬼。」
但唯一可供趕上不宿頭旅客借宿的小食店,反常地店門大開,甚至懸了一盞可作為門燈的燈籠,似乎在有意吸引旅客的注意。
「師公,有什麼不對嗎?」小魔女膽氣更壯,主動何前進逼。
客院中的四海遊龍開始拾奪行囊。
「我也不知道。」裝了假腳的人搖頭。
地缺孔榮,七大畸形人之一,與活行屍同是畸形人,但武功修為卻比活行屍高深多多。
「後會有期。」他抱拳行禮。
「一入江湖,身不由己呀!他們兩方面都毫無理性地找上我,我初出道怎能怕死裝孬種逃避,日後我還用混嗎?他們不能如此苛待我而一笑了之,是嗎?」
「誰都不會貿然阻止任何人助拳,反正這次劫難人人有份,在劫者難逃,來的人愈多,愈容易徹底解決,以免日後糾纏不清。」大悲僧見對方無意坐下,不再促請:「極樂天君跟來,用意不點自明,因此貧僧在此相候,轉達紫靈道友的意思。」
但鬼鬼祟祟跟在別人身後躡行,卻是犯忌的事。
「那九天飛魔正是魔道中的代表性人物,隨時都可能接受風雲會的禮聘,紫靈仙長希望藉機逼他置身事外,阻絕他做風雲會幫兇的途徑,容或手段有欠光明,但情有可原,永泰,我相信以後……」
兩方面的人,都把一部分注意力,擺放在正義鋤奸團方面,誰能先一步爭取到該團,誰就可以獲得絕對優勢。
歇馬營應該沒有人留下,這裏只有三十餘戶人家。
這些人為了防範意外,逐漸與同道組成小集團相互呼應,氣候漸成,以至正邪雙方皆不敢忽視這些小集團,不敢再干涉或驅逐,以免引起反感另樹強敵。
姜步虛青衫飄飄,左肩掛著包裹,泰然徐徐南行,不像一個趕宿頭的旅客。
「如此而已,你一劍!」一見魂飛聲出劍發。
第一次與辛宮主見面,他步步提防,冒險相處一室午夜品茗,幸而辛宮主並沒用毒計算他。
其實,他的中原語音咬字清晰,標準的開封腔,不折不扣的本地人。
好處是防守的空間窄小,假使封得開,反擊也水到渠成順手得很。
他敢和辛宮主賭運氣,可不敢與辛宮主的老娘賭命。
「那邊的小村。」他往西面來路一指。
所以,由名頭比他低的活行屍出面打交道,只負責下毒手殺人。
攻得愈狂猛,封得愈綿密。
一招失手,高手名宿的聲威降至谷底。
小魔女早懷戒心,對方劍發手動,她突然一閃不見,幾乎同時出現在一見魂飛的右後側。
前面道右出現一座松林,緩緩踱出活行屍冷寒,和一個右腳斷了小腿,裝了木腳支著鐵拐的花甲老人,臉色青中泛灰,相貌與活行屍同樣難看。
「這……」
「你的狗爪子如果敢伸出,我一定砍掉你的狗爪子。」外面門側傳出悅耳但飽含怒意的女性嗓音:「或者弄瞎你一雙狗眼,絕不寬貸。」
小鎮沒有打更的人,只能憑經驗估計更鼓時刻,從星斗的方位估計,應該是三更初正之交了。
「死心?開玩笑!」他頗感意外,俠義英雄們怎敢兩個人就在路上示威,不怕風雲會的人蠶食?「心死了,人活著實在沒有意思,我鬼神愁要做某一件事,一定全力以赴把事辦妥,老兄,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我們的注意力,已完全放在替被殺的羅家兄弟,與四方行客報仇。」
「永泰……」孟姑娘投入他懷中含淚低喚。
「你為何拒絕正義鋤奸團的幫助?」
「念慈,不要替他們作說客,好嗎?」他面對著孟姑娘,輕拍姑娘的肩膀:「不要以為我不過問其他的事,便像個張眼瞎子,畢竟我是一個有志闖道揚名立萬的英雄,我會留意重要的徵候動靜。」
「不是咱們預期的情勢。」
他懂,所以深懷戒心,除非萬不得已,他不希望與玩毒的大宗師玩命,天下間絕無可解多種毒質的解藥,連九州毒王也怕另一宗師的毒物。
「小娘子……」花花太歲淫笑著說,腔調充滿邪味。
「對,有道理,不但人會有所改變,連大石頭也會改變,物換星移,同樣是變,好吧!你們人多,我九天飛魔如果不識相不改變,恐怕就永遠回不了潛山惜春宮了,我接受你的道歉,不計較往昔的過節。
美麗而又打扮出色的年輕女人,很難估料真實的年齡,也許二十、三十,甚至四十,反正一瞥之下,絕難分辨到底年齡有多大。
他右腳前移,劍垂在腳尖前,馬步不丁不八,握劍的手似乎毫無勁道,臉上神色安詳。
最後一劍他反擊了,下沉畫地震開攻中宮下盤的一劍,順勢滑進一步,劍向上一挑。
他不加理會,瞥了對方一眼,泰然自若趕路,沒打算入亭歇息。
小村落向東伸出一條小徑,三里左右與大官道接,三岔口小徑的南北兩側,各生長一株半腰精粗亭亭如蓋,枝濃葉茂的大槐樹,所以也叫雙槐口。
笑聲搖曳,他的速度突然增加了一倍,沿官道飛掠,冉冉遠去。
「風雲會人多勢眾,消息靈通,正義鋤奸團的殺手刺客神出鬼沒,每個人都是不世奇士,武功深不可測,兩者聯手結盟,今後除了向他們低頭歸順的人之外,誰也休想平安苟全,我孟家名列武林五世家,恐怕第一個遭殃的人就是我,我……」
「走吧!以後再說。」地缺低聲和圖書說。
「求證什麼?」
所以官方的動靜,俠義英雄必定最先得到消息。
陳瑞夫婦上不當,任由他大搖大擺離去。
也許,從這個姓陳的客卿口中,可以探出一些線索。
但老魔並不急於離城,跟在風雲會最後一批人的後面動身,兩乘輕車,八匹駿馬,從容不迫離城南下。
他的語氣顯得托大,話未說完,這人已劍出似奔電,行空前猛烈的攻擊,氣勢磅礡,每一劍皆行正面突擊,風雷驟發悍勇絕倫,與劍道宗師級的名宿毫不遜色,絕非武林等閒人物。
「華山決鬥餘波算不了什麼,十年來那一天沒有人尋仇報復?紫靈丹士實在沒有利用餘波的必要,最近他甚至忘了這件事隻字不提,我沒弄錯吧?」
「姜大哥……」小魔女興奮地大叫。
不久,風雲會的黑道高手名宿,也分批倉皇離城,也走上南下的旅程。
「蟻多咬死象;該死的!你們似乎吃定我了。」九天飛魔居然不生氣,居然捋鬚微笑:「我九天飛魔聲譽不佳、口碑差所以稱魔,一向沒有容人雅量,甚至被人看成睚眥必報的魔頭,但時勢不由人,是嗎?」
「我們走吧!這些人已注定了在劫難逃,沒有人能阻止這場大劫發生。」辛夫人向藏身門側的人揮手,轉身嘆息一聲以背向敵:「花花太歲,我饒你一次,絕不會有第二次,剛才你的手想伸出時,你已經死過一次了。」
官道上不時有旅客往來,被看成女瘋子,畢竟是極為難堪的事,女人追男人,本來就令人側目。
最先離開府城的俠義英雄們,首批先行的人是乘座騎走的,雖則是午後動身,半天該已抵達縣城了。
「哈哈哈哈……」一旁的天涯怪乞狂笑如殷雷:「老花子對撿死魚打落水狗,學有專精,留幾條小魚給我,小姜,上啊!徒弟,你也別閒著,上!」
兩雙怪眼目迎他到來,眼神極為凌厲,女的死魚眼中,更多了一份懾人的厲氣和詭秘感。
「人一多,難免會犯錯的。」孟姑娘嘆息一聲:「其實,紫靈仙長的顧慮,並非毫無道理,風雲會是黑道兇梟所組成,卻有不少邪道魔道的高手名宿明暗中支持。
「不要問我是誰。」辛夫人苦笑:「雙方各讓一步,豈不江湖幸甚?」
而活行屍只有兩位,怎麼老魔反而說對方人多?
官道寬廣,車馬開始掉頭。
「咱們該放手一博的。」勾魂使者低聲向大力神說:「至少可以殺一殺賊禿驢的威風。」
「有道理,需要幫助嗎?」
他的確對辛姑娘母女深懷戒心,最好能避免碰頭。
是灰黑色的人影,當然是太真玄女。
「丘老兄,人是難免會有所改變的,是嗎?」
「咱們陰司三使者三十個手指全伸出,也撼動不了你五湖散仙吳一仙長的一根汗毛。」勾魂使者冷笑,語氣充滿調刺:「諸位在此地等候,可知已有周密的準備,知道咱們一些助拳的人留在後面,是否打算阻止咱們助拳?」
「屠龍仙客施全,是你的什麼人?」一見魂飛連聲調也有點變了。
他發覺九天飛魔的車馬,仍然向南走了。
「念慈,我不希望你說謊。」
他心中明白,假如對方真的全力施毒,他能否抗拒得了大成問題,也許憑他的修為與強烈的戒心,或可全身而退,但也將大吃苦頭,不死也脫掉一層皮。
兩人含笑揮手,從亭後的樹林輕快地走了。
屠龍仙客施全,是老一代的玄門高士,輩分比目下的七仙九菩薩還要高,射星劍術號稱武林秘學,與孟世家的幻劍同以快速鑽隙著稱,對手如果防守稍有空隙,常會莫名其妙挨上一劍。
跟著南下看熱鬧的江湖人士,確在尉氏親眼看到孟家的人進城,親眼看到幻劍功曹在北門的張家老店,與店伙打交道商討落店細節,但他卻反而出現在歇馬營,表示他神不知鬼不覺反往回走。
按情勢論,事實也是如此,俠義道群雄這次大會開封,主要目的就是阻止該兩個會團結盟,假使失敗,日後必將人人自危,想邀請天下英雄奮起自衛,恐怕也沒有幾個人敢挺身而出回應了。
活行屍兩人往道中一站,有意陰擋車馬。
「好,證明給我看。」他搶著說:「並不是任何一個阿貓阿狗,拍拍胸膛用大嗓門,說自己是風雲會的客卿,就可以讓人死心塌地相信的。據我所知,我鬼神愁曾經與貴會的兩位客卿交過手,我要那兩位客卿出面打交道,你能說出他們的身分底細,我才能相信閣下是風雲會如假包換的客卿,可以配和我談條件,不然,你最好去叫他們兩個來。」
前面十餘里,是開封第一大鎮朱仙鎮,該鎮的岳忠武廟,天下聞名。
又不是吊膀子勾引良家婦女,那能扭頭向一位雍容華貴的女人邪笑?難怪他的笑容僵住了。
他暗懷戒心,但神態自若,施施然點著束木棍,臉上有怡然自得的神情,微笑著經過槐樹下,不疾不徐向官道走,僅泰然地瞥了兩男女一眼。
車馬卻不顧炎熱,徐徐南行。
他心中頗感困惑,九州毒王該是年登花甲的老翁,這位辛宮主的老娘,到底是九州毒王的妻子呢?抑或是媳婦?
「哦?大叔是叫我嗎?」他沉著地問。
茶亭中,已有兩名灰衫旅客歇息,等他接近至十步左右,這才跟出亭口。
「不錯,變得陰沉難測。」
「你像個鬼一樣跟在後面,煩不煩呀?」他扭頭大聲抗議,腳下逐漸加快。
同樣的,綠林朋友的垛子窯被官兵挑了,四方逃亡做黑道混混,也極為普遍。
那人臉色大變,飛退丈外,右脅裂了一條兩寸長小縫,沒傷到肌膚。
同伴打手式示意,將劍拋出。
射星劍術四個字,也把活行屍嚇了一跳。
上次鬥慾魔她膽氣不夠,被四大殘毒的名號所震懾,以至施展不開,這次,她的信心何止提高三倍?
「閣下在劍上下了苦功,很好,但還不夠好。」他輕指著長劍沉靜地說:「你攻擊的速度必須快三倍,御劍的內勁也必須強三倍,才能攻人在下的中宮。
天涯怪乞師徒是掠走的,姜步虛卻是大踏步而行,所以落在後面。
「那又怎樣?」他說:「大官道往來全是外地人。」
「花施主也不是為饒舌而來的,極樂天君請你大力神范宏撐腰,本來就請你大展神通。」大悲僧淡淡一笑,拍手示意:「坐,有興喝杯茶,保證茶中絕無異物,花花太歲陽檀樾,貧僧不陌生,另一位是……」
兩位旅客也不打招呼,突然拔劍出鞘,並肩邁步踱出官道,明顯地要攔住去路。
「許姑娘被擄,確是華山正邪決鬥餘波的延續,但與這次風雲會、正義鋤奸團、俠義道群豪各方精英,三方面大會開封對明爭暗鬥,可說風馬牛不相及。
「那是你的問題。」他卻神態輕鬆,與對方激怒的神情成強烈的對比。
「謝啦!兄臺,能聽得進忠言嗎?」
一聲吆喝,老飛魔兜轉座騎向後轉。
開封畢竟是眾所矚目的大埠,也是周王府的所在地,治安人員責任重大,對近來的風風雨雨大感憤怒,即將有所行動,暗中調兵遺將準備用雷霆手段彈壓。
「對,包括這裏,貴方是否提前發動,悉從尊便,但只要貴方發動,我方將不遵守明晨發動的約定,比方說,施主就可以隨時發動,貧僧也立即反擊。」
「謝謝老弟的忠告。」
「咱們怎麼辦?」
花花太歲心中一抖,勁已蓄滿待發的手指一鬆,悚然退了兩步,竟然不敢出指攻擊辛夫人的背部。
九天飛魔斜震出丈外,劍缺了口。
「拼武功劍術,你還不配在本姑娘面前稱前輩。」她輕指著長劍冷冷地說:「下一劍,我要削掉你的耳朵,包打包票,衝上來!」
因此死在他們暗器下的人,比死在他們拳掌劍爪下的人多好幾倍。
不論對方是什麼人,高手名宿或後生晚輩一視同仁,能用鐵蒺藜或小飛劍猝然殺掉對方,是最省事最簡單的辦法,能不動手拼搏就盡量避免動手。
「呂會主跟來,是因為你們已擺出結算的陣勢,不得不跟來作一番了斷。」大力神沉聲說:「當呂會主發現你們的人,全和-圖-書部南下走在一起,他便知道你們的打算了,能不跟來嗎?」
「唔!好像並沒苛求。」
「哈哈!我知道你們膽小,呂會主知道我鬼神愁不好惹,不會派你們巡風把路的人出面對付我,以免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他大笑著昂然舉步:「哈哈哈……陳老兄,咱們後會有期,我走啦!」
「接劍!」同伴出擊招呼,向後退。
「好,我不問就是。」
「地缺,你不要臉!」九天飛魔怒叱,劍發似奔雷。
「陳老兄,我不知道你算老幾,也不知道你陳瑞是那座廟的神佛,我懷疑你是否夠分量代表貴會談條件,依我的看法,只有貴會正副主才配和我談,至少也要客卿身分的人出面,你……」
過了十里莊,前面行旅漸稀,烈日當頭,寬廣的大官道熱浪蒸騰,旅客們都找地方歇息避暑,末牌左右才束裝就道。
「是的,遠離是非。」
小魔女一閃即至,鳳目噴火。
正想伸手有所舉動,毛手毛腳是這惡賊的慣技。
「包括這裏?」
原來老魔並非真的肯在脅迫下低頭,而是故意裝腔作勢,誘使活行屍那些人暴露猙獰面目,以便在理字上站得住腳。
「休走……」
人影一閃即逝,辛夫人的身影像是幻沒了,出指攻擊的機會消失,他又嚇了一跳,就算他剛才不畏恫嚇出指攻擊,也無法擊中如此快速的人。
「從來福老讓找出了線索,附近街道也找到那天晚上,聽到街上有打鬥聲的居民,證實是風雲會的人,冒充正義鋤奸團眼線,引誘姜步虛至文昌閣脅迫入夥的人所為。
「咦?你是誰?」兩方面的人都吃了一驚,六個人幾乎同聲發問。
「你戲弄我的女兒,我絕不饒你。」
「你知道我……」女郎竟然敢追,裙袂飄揚,像是佛寺壁畫中的仙女飛天,路人為之張口結舌。
女郎穿了長裙,那能在大官道上飄揚裙袂飛奔?
「幹嘛啦?」他在丈外止步,語氣略帶責難:「不會是攔路打劫的吧?」。
門外傳來一聲輕咳,三位青衫客出現在店門外,迎門一站,堵住了店門,花花太歲陽起鳳站在後面,可知身分地位是最低的一個。
前面路右出現一座簡陋的歇腳亭,居然有茶水供應,可知附近必定有村落。
遠不了多少是場面話,不遠千里也遠八百里。
好色如命的花花太歲眼都直了,身分地位低不便發言,以行動表現心意,身形一晃,便到了門口,兩人門內門外面面相對。
破曉時分。
女人的眼淚,具有無窮的威力,四海遊龍對孟念慈極有好感,孟念慈對他更是一往情深,情人的眼淚威力更大,四海遊龍想割捨談何容易?
「不許走……」活行屍厲叫。
「丘老兄是明白人……」
「有三個人被貴方的人謀殺嫁禍,紫靈道友能罷休嗎?」大悲僧臉色一沉:「貧道在此相候,轉達紫靈道友的意思,不知范施主是否願意接受?」
他心中雪亮,有麻煩了。
俠以武犯禁,有時候與白道人士有利害衝突,但一般而言,兩者之間合作的情形,比為敵的情形要濃厚些。
治安人員也就是所謂白道人士,與俠義道英雄之間,維持有極為微妙的關係。
「是的,念慈。」他在整理百寶囊,語氣充滿怒意:「再不走,我花了兩年光陰,辛辛苦苦在刀山劍海中,所聞出的英雄聲譽與建立的形象,都會被你們這些假俠義之名,進行梟霸勾當的人葬送無遺。」
「進城。」
從府城至尉氏縣城,路程約百里左右,通常算一程,但乘座騎大半天便可抵達。
九天飛魔哼了一聲,跳下座騎。
「對,等於是多一個目擊證人。你們任何一方,都不希望自己的見不得人手段,落在目擊證人眼中,以免日後證人在江湖胡說八道,好,我九天飛魔明時勢,知禁忌,到前面找村落打尖落腳,休息一段時日。冷老兄,應該滿意了吧?」
陳瑞的怒火已快要沖上天靈蓋,鐵杖一提要爆發了。
這簡直是故意刁難的耍賴手段,一步步將對方逼上梁山。
「丘老兄,人際間辦事,利害攸關,應該是互惠的,互惠才少是非。」
九天飛魔一家老小,住進大東門附近的悅來老店,實力比其他小集團強大,風雲會的人再也不敢派人找他們示威了。
「那位玩毒的辛宮主,相貌與你相似,你如果不是她的姐姐,就是她的母親,所以我怕你,不要追來,不然我一定大叫女瘋子。」
「不要傷心,念慈。」他心中一軟,溫柔地摟住了顫抖的嬌軀:「我在你身邊,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你告訴紫靈丹士那些人,不要招惹我,我不過問他們的事,千萬不要在我身上轉惡毒的念頭。」
「這……」
「丘老魔,我的事與風雲會無關。」太真玄女的女性嗓音十分悅耳,與醜怪獰惡的面具成強烈對比:「是我太真玄女與令嬡的過節。」
九天飛魔的消息頗為靈通,天涯怪乞更是消息來源充足的老江湖,不但知道官兵出動的時刻,而且知道是中州鏢局熊局主,利用各方壓力,迫使官兵介入干預的經緯。
「哈哈哈哈……咱們山長水遠,後會有期。」
再就是他發覺辛姑娘對他的敵意相當薄弱,他又何必逞能樹立強敵?其實,他對自稱宮主的辛姑娘頗有好感,雖則他曾經上當大吃苦頭。
按理,活行屍已佔盡便宜,面子十足,目的已經達成,已沒有任何挑釁的藉口和理由,應該滿足地走人,神氣地返報佳音。
太真玄女的右胯,袍裂了一條縫,中段有黑濕的液痕,一看便知是血液。
他在城北郊找到一處小村落,在一家人口簡單的農戶借宿,放心大膽睡大頭覺,次日天色大明,寄了包裹,弄一根束木棍做手杖,悠哉優哉覓路進城打聽消息。
「屆時兩位就可看到,可否明示來意?」他搖頭拒絕,只希望先瞭解對方的用意:「在下對無謂的紛爭毫無興趣,動刀劍是萬不得已的事,理不直氣不壯,你絕對勝不了我的,閣下。」
九天飛魔一馬當先,顯然仍在生氣,債主面孔令人望而生畏,跟在後面的兩位隨從,不住互打眼色偷笑,大概知道主人生氣的原因。
喪了膽的人,不足言戰;有人先逃,就有人效法,用一哄而散四個字來形容,的確傳神。
「似乎你們都鐵定了心各走極端,何必呢?」辛夫人並沒有進入的打算:「十年前華山之會,雙方死傷之慘,憂目驚心,這次再來一次規模更大的殘殺,恐怕三十年一世仍難恢復元氣。」
「這老魔在搞什麼鬼?」活行屍向同伴低聲問。
「把曾經在白楊坡隨活閻羅現身的兩客卿,身分來歷說來聽聽,不然我不相信你是客卿,免談,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各行其是。
「不,我受不了那些玩弄陰謀詭計的人,除了你孟家的子弟,我不和他們打交道,不要勉強我,念慈,姜步虛如果再找你,我要他永遠後悔。」
據說,遼金時代,金哀宗南下,曾經在這座小市集駐驛,所以叫歇馬營。
「妖女,你還沒問我是否肯放你一馬呢!你只會在嘴皮子上逞能嗎?」
「冷老兄,你大概還有什麼話要說,極樂天君派你斷後,絕不會僅要你老兄,簡簡單單滅自己的威風,道歉了事的,是嗎?」
太真玄女真的驚慌失措了,膽氣直線沉落,不勝駭異地撫摸右胯的創傷。
小食廳燈火明亮,只有一副座頭有三位食客,其中之一是幻劍功曹孟守仁,另兩位是一僧、一道。
店伙已被打發躲到裏面去了,三人神色泰然地品茗,低聲交談,似有所待。
在氣勢上,他已佔了上風,通常最先激怒的人,必定是被逼急了的一方。
果然,兩人並肩攔住去路,隱發龍吟的長劍,隨他接近的速度徐徐升劍,兩雙神光內蘊的眼睛,不帶表情地注視著劍尖。
「因為風雲會的人,擄人脅迫在先呀!」
即使無法爭取合作,能誘使該團袖手中立,就成功了一半,至少可以減少壓力,避免第三方介入。
這一番話極有分量,理由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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