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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嘯荒原

作者:雲中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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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第十次

第十六章 第十次

神箭紅熊陰森森地說:「姓史的,我勒伯克第一個要聽!」
火眼狻猊一聲長笑,撲上一劍點出。
這時青象恰好到了藍貘身後,藍貘剛閃過火眼狻猊五劍,還無機會還手,但火眼狻猊的劍,每一記都指向他的口眼和下陰,口眼是無法練成的要害,下陰則是他的罩門,都是致命的處所,劍尖如千百寒星,由這二處狂攻,托天叉有點招架不住。
原野寂寂,沒有任何回音,她心中焦急,抬頭看看日色,快近午了,距天黑足有三個時辰。論烏雲蓋雪寶駒的腳程,不消兩個時辰使可超越這百餘里的恐怖鬼域,但她不敢想,裏面的兇險她不能不計及。
大漠金雕一聲厲嘯,吊著已折斷臂骨的左手,向東飛逃,三兩起落逃入山谷不見了蹤影。
天空中,十餘頭大雕逐漸下降,逐漸向下盤旋,在兩人上空百十丈飛舞,已可看清他們的鋼羽細毫了。
十餘頭大雕,距頂門不足百尺,似要俯衝而下。
「你引他們進入鹽澤死域,萬一連你我也身陷在內,豈不同歸於盡?」旋風虎說了他所擔心的事來。
姑娘下馬,持劍閃在崖旁,中原飛騎直入,搭上了三支箭。
大雕沖上兩里餘,突然連聲哀號,一陣翻滾,被風吹向正南,墜落五六里頭外去了,顯然三角鏢定然放有奇毒,頭頂上空有十餘頭大雕,不敢再向下討野火,但盤旋不去,在等下面的人倒斃。
「永春,你為什麼這般吝嗇?不管是真是假,這句話在你是輕而易舉,卻是我踏上黃泉路的唯一安慰,你……」她的淚水沾濕了他的面孔,雖不多,但他仍可感到。
「退回去!這兒有巨大的三足陰蜮,被它口中毒沙射中必死無生,快退!」
火眼狻猊呵呵一笑,靜定地說:「勒伯克,如果在百步外你說這種話,無人怪你,但這時相離僅有六七丈,你的箭最多能發三枚,否能在一擊而中,尚在未定之數,你會後悔的。」
那一場兇殺,確實兇猛殘忍。
三十里外的那一群人,大多是熟面孔,竟然是十猛獸的八頭獸,全在這兒聚會了。
「啪」一聲爆響,箭被兩儀相成真力震成粉碎,雕羽飛揚,鐵屑飄墜,怪異的箭嘯,方在這剎那間傳來,令人毛骨悚然,心血為之凝結。
草原黑龍看了下面的景況,只驚得渾身發冷,乖乖!三世為人,怪不得凡是進入鹽澤的人畜,沒有活著離開的可能了。
怪物身軀巨大,但並不笨重,行走如風,在後面狂追,保持著十餘丈距程,且逾來逾近。
一直未說話的白妖狐,突然插口道:「史大哥,何必多說呢?分一些給他們也就算了,反正我們即將返回中原故土,也要不了這麼多財寶。」她一面說,一面伸手去摘腰上擦汗巾。
「我們怎辦?」他慌了,急問。
「永春,永春……」她向內狂叫。
「天威,我們由原路退出這鬼地方。」永春氣結地說。
沼澤地區在眼前展開,寬廣約有三十里左右,四周是高峻峭立的灰白色斷崖,在幾次缺口向外伸展,形成幾條通道,中間,怪石林立,如猿蹲虎踞,非常奇特,矗立在碧綠或深藍,間有褐紅和灰黑的數十處大小不等的沼池。
她站住了,回頭一看,烏雲蓋雪神駒突然回頭狂奔,不顧他了。
近午的陽光正烈,永春眼前朦朧,他喃喃要輕喚妻兒的名字,慢慢合上雙目:「雯,別了,來生再見,我在泉下祝福你。」他聲調略高,說:「天威,活下去,我……我這祝……祝福你。」
唯一的生路是向上爬,她拔出佩劍,小心翼翼向上面插入崖壁,人握穩劍把,腳下用勁一登,將盤龍槍蹬鬆,拔插槍再往上插,逐漸往上攀去。
他已遠離血戰兩晝夜的戰場,馬兒馱著他順風往東南緩緩放蹄,漫無目的地落荒而走。不但人在這兩日受不了,馬也不行啦!它本能的遠離殺聲與火光,到了十餘里外一處草原中,慢慢地咬著半枯的野草。
兩人心驚膽跳的向前走,「嘩啦」一聲崖塌了一大段,接著「轟隆隆」連聲狂震,水花飛濺。
永春身材比她高,他看不到她伏在他胸前臉上的表情,他感到奇怪,為何這次她反常,未動手打他,或者譏諷呵責?
同一瞬間,中原伸左手虛空亂點五指。
「你這番好意只配餵狗。」她將身軀護住永春,破口尖叫。
十八名大漢拔刀在手,向中原馳來處急走,顯然,那是唯一的生路。
石崖下洞穴下,此時走出了十八名好漢,每一人身背一個大背袋,顯然全盛了他們三十年來所收藏的珍寶,魚貫而出。
火眼狻猊不作聲,轉眼向激鬥中的三對看去,在轉身的剎那間,左手一抬,一枚兩寸長的三棱鏢,飛旋著向永春射去,相距不到兩丈,鏢一閃即至,永春已委頓得手足皆軟,即使發現也無法閃躲。
「我不要你,也不要他,我要送他入關。」她斷然地說。
她一時難以控制自己,抱住他飲泣起來,他也抱緊她,顫聲說:「天威,你盡情地哭吧!人的眼淚有時不需要流下來的,那會讓你好受些,你壓抑得太久了!」
中原向右疾飄,擋住張開膜衣,凌空向姑娘下撲的大漠金雕,人突然上升,白虹再閃。
「你想怎樣?」她寒著臉問。
這是第十次了,每一次她都時而憤怒如狂,但是追上了他,她的氣憤卻又煙消雲散,真的,她對他產生了日益深厚的感情,和強烈的愛念。
在西北一帶,通常可見的有兩種,一種叫狗鷙,頭有點像狗,毛短而疏,甚至還禿頭,另一種叫羌鷙,體型同樣巨大,這種東西鐵嘴鋼爪,力大無窮,常為害人畜,兇猛無比,在大漠一帶的人,對它無可奈何,不易射中,如有人能射雕,可算得了不起的英雄。
「嘎」一聲厲鳴,一頭大雕在頂上丈餘掠過,向前面沙漠地收翅降落,站在那兒高有五尺,轉頭用獰惡的嘴面,陰森森地向兩人注視,狀極兇猛可怖。
三巨龍之前,是失了魂的火眼狻猊,他發足狂奔,向西南山谷沒命的奔去,逃入鹽澤險境之中,中原大吃一驚,大叫:「不好!」
「天呀!」她慘叫一聲,腳一軟,往左一栽,滾下巨石的左邊,只覺眼前一黑,跌入了一個大洞窟之中。
她喘了一口大氣,解下了腰帶往下一伏,伸下帶說:「抓住,我拖你上來!」
火眼狻猊不在乎,他向十八名大漢叫:「快!你們先走一步。」
他向草原黑龍走去,驚道:「天威!你怎麼這般狼狽?天!你在鹽澤絕域中出來的?」
人最多的一伙,是兩個蒙人兩個漢人,便是旋風虎德蘇泰、神箭紅熊勒伯克、灰狼仇升、藍貘許司馬,除了旋風虎,另三人正在五人的對面五六丈外,正各撤兵刃虎視眈眈,其中一人是生面孔,就是神箭紅熊勒伯克。
游擊將軍周玉,也是個了不起的人才,父親周賢也是個拚命三郎,他從小未打過敗仗,可惜他太過忠心耿耿,誓死報效皇家。天順初年寇犯安邊營,他與定遠伯石虎拚命奮擊,大破二萬強寇,窮追至野馬間,半波墩,不幸中流矢陣亡,馬革裹屍而還!
「噹」一聲他的長刀落地,人伏在鞍上,陷入昏迷之境,已不知是在何處,他本能的抱緊馬頸,耳中只感到殺聲漸遠,身軀如在海舟之中,飄蕩伏沉不定。
藍貘在胸前到腹下,共中了四劍,金鐘罩擋不住承影神劍一擊,人向前續衝,手一鬆,叉柄落地,再衝前五六步,沉重的身體砰然倒地。
「他們定然知道這一帶的道路,所以引我們讓怪獸截攔,我們如能追近,倒不會有危險,注意你的承影劍,鬥怪獸,全靠他了。」
這時,東西谷溝傳出如雷蹄聲,紅影乍現,兩匹健馬狂奔而來,那是紅衣喇嘛哈倫活佛和旋風虎兩人。
「不可能,同樣危險,天快黑了,洪荒異獸快出來了。」
「天呵!這鬼地方。」他一面狂奔一面叫!
沒人敢走,他要走,最危險之處,可能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一生中對鬼神之事始終保持著懷疑,如果真有鬼神,世間惡人何其多?如果真有鬼神,他一生行事自問,不至遭受天譴,怕什麼?第三天他正式踏入了鹽澤死域。
她感到悲從中來,心中大痛,挽住他狂叫道:「我不管,死吧,能和你死在一起,我也含笑九泉的。」
中原的座騎倒斃,遠處的海蕙幾乎驚走了三魂,飛躍上馬向這兒拼來,將近中原了,突然飛來一支流矢,正中馬兒胸膛,馬兒像倒塌的山,向地面撞倒。
蹄跡依稀可辨,天!竟然是向裏走的,她發狂地衝到一個小山崗,內向瞭望,崗丘擋住了她的視線,看不見任何生物。
良久,他方悠悠醒來,第一句話便問:「天威,你無恙麼?」
對面,是向南蜿蜒而下的山脊,比這一條山脊更高五六丈,也更寬廣。
中原一聲沉喝,一招七煞散手劍的「大風起石」向上疾揮,風雷俱發,以攻還攻,可惜!他體內毒性還未消失,用不上全勁,「錚錚錚」連聲音鳴,他向後挫退四五步,幾乎摔倒。
海蕙一怔,手中一緩,白妖狐抓住機會,探手腰下取出暗香囊,信手一揮,人向西南如飛而去,追蹤火眼狻猊去了。
崖壁砂石粉墜,還好,她的盤龍槍插得夠深,晃了兩晃沒掉下來,好險,白犀的銳角,幾乎是貼著靴底衝過,一陣狂風掠過下方,差點一命難保。
他們所走的方向是正東,三十里外有人,但他們不知道,仍急急向那兒趕。
這兒是一塊廣大的台地,高與肩齊的野草,一叢叢密密麻麻散處,風掠過枯草,虎虎厲嘯,上得崖來,已感到疲憊萬分,收劍持槍,正想歇口氣再往永春那兒走。
太陽正烈,砂石開始發燙,他們必須找一處洞窟,躲避午間和午後的烈日,可是,到何處去找洞窟?
大壁虎往前衝,轟然一聲,巖壁崩塌,它咬住盤龍槍往下飛落,草原黑龍驚出一身冷汗,展出輕功往南飛掠,如果再碰上怪物,真要喪身此處了。
草原黑龍長吁一口氣,淒然哀傷的一笑,劍尖徐進,刺破胸衣了,用哽咽的顫抖的聲音說:「我和你一同攜手走向茫茫黃泉路,你定然不會寂寞,我也祝福你的妻子,唔!鬼魂在向我們召喚了,我先走一步,你怪我麼?」
不幸的陰影爬上了她的心中,不遠處有一堆砂石地中,出現了蹄跡,不錯,正是他的蹄跡,她強迫自己不向壞處想,但卻不由自主毛骨悚然,心上壓了一塊鉛,幾乎透不過氣來,驅馬向那兒走去。
糟!後路已被截斷,那是兩頭形如犀牛,其色白灰,巨大沉重的大傢伙,正並排兒走來,用它那細小而精光四射的怪眼,四面搜索,終於看到她了。
她驚得血液欲凝,一帶韁繩,從東面繞出,她看清人馬的遺物不是永春的,而是誤闖入的蒙人,心中略寬,便向南急馳。
兩人相扶著向前掙扎,支持不多久了。
這兒是洪荒時代留下的遺痕,數萬年以前大概極為廣大,但沙域逐漸內移,慢慢地越縮越小,不久之後可能逐漸淹沒在荒原之中了。
「你該死!」中原也大吼,攻出一招「電閃雷鳴」,他已橫了心,出手便是雷電三劍,這辟邪神魔金永成的無和-圖-書雙絕學,不出則已,出則無人可當,加上中原功臻化境,威力驟增,但見白虹如電,雷聲乍起。
追?不追?她的心中極亂,「追!」她咬牙自語。腦中,她那永不屈服的超人氣質,和他那令她傾倒的英俊音容,漸漸的湧現,那令也難以割捨的不平凡語音,也似乎在耳邊響起。
行將精疲力盡,追得最快的怪物,已經到身後兩丈之內,似乎可以嗅到怪物腥臭的呼吸了。
「箭傷?你和誰……」
她還不死心,突然一躍下馬,想往前察看是不是永春的座騎,她真夠大膽的。
「沒什麼,別去腰中掏香囊,我的箭說要射你的鼻尖,我敢保證絕不會射錯鼻梁,你信不信?」神箭紅熊也怪聲怪氣地說,弓弦又復張了些。
「哼!」她大吼,伸出長劍。
她淒然一笑,貼著他發燙的面頰,一字一吐:「說,說你也愛我。」
「不!千方不能棄衣,脫掉衣衫身上的水分會消失的更快,你將變成乾魚,不行!」她狂叫,捉住他的手。
雕,也叫鷙,乃是與鷹同類的巨大鷙鳥,比鷹大得多,通常看到的翼展在七八尺左右,產生陰山及天山、祁連山一帶,可抓起小牛小駒沖天而起。
「嗡」一聲狂震,三箭齊飛,箭離弦,他渾身一震,「哇」一聲噴出三口鮮血,上身一陣亂晃,怪眼上翻,拼全力掙扎著站起,一步步向外走,雙腿支持著不倒,突然高舉鐵弓,搖晃著拼全力大叫道:「小輩,天……天亡我,天下是你的了,神箭的名號由你接手,世上新人換舊人……」
她顧不得疲乏,囑託了軍務,騎了她的烏雲蓋雪寶駒,往南急急追趕搜索。
她只覺一陣激動,突然抱住他大哭起來,哽咽著說:「永春,你這一句話,可以要我為你死一百次。」
這剎那間,神箭紅熊突下殺手,他聽說來了草原黑龍,對方多了一個幫手,再不動手,可能嫌晚啦!
眼看是死路,反而是活路,神箭紅熊向銀星撞去,反而被他撞出生路來了,行家,死中求活不是奇事,他向銀星撞,銀星反而向左一偏,「嗤」一聲又在他左脅劃過,又劃開一條血縫,他站穩身體,弓弦狂鳴,連飛六箭之多,那稀奇古怪地三種異嘯,在空間裏嗚咽狂嘯而散。
追了二十餘里,過了五六處沼澤。由於前面兩匹馬蹄聲急驟,沼澤中深池水波微顫,地面震動。
兩人之後兩里地,是中原和海蕙姑娘,正飛騎狂趕,緊追不捨,鬼使神差父子倆,對向而進。
「可惜!這畜生好厲害,仍能飛,我們失去一頓美食。」草原黑龍頓足婉惜大嘆不已。
當中原從右面馳回的剎那間,一點寒星已到,如在旁人,絕難發現這點快逾閃電的寒星,但他不同,看得十分真切,寒星比聲音跑得快,聽不到弦,更聽不到箭嘯,一閃即至,想躲,已來不及了,他向後仰身,從左後方翻身下馬。
「你是太行山主的親弟?」
「戛」一聲驚啼,劍過血濺,掉下一隻比人掌還要大一倍的毛爪。
「草原黑龍在那兒?」
火眼狻猊輕視地看了永春一眼,說:「哼!這傢伙大概又跑了,是嗎?你不宰了他,總有一天你會毀在他手上,哼!也許有一天我會替你收拾他。」
他的兩儀相成大真力太過分散,要顧人,又要顧弓,又得護身力分則散,弓斷了,他自己也皮肉出血,幸而姑娘無恙,神箭紅熊的功力,委實驚人。
她策馬狂飛,在崖壁鹽池中瘋狂地繞道南行,地下的蹄印沒有了,地面堅硬了,馬蹄踹在上面,沒留下蹤跡。
她翻身下馬,植了盤龍槍,取下皮水囊走向山泉,一面舉目往遠處灰白色的鹽澤望去,那兒是神秘莫測的死亡世界,一處人人害怕的絕域,在她的記憶中,似乎還沒有找到一個曾經進去過的活人,這荒原百餘里的絕域中,裏面到底有些什麼?她不知道也沒有進去過。
所有的人全部側臉向那兒看去,唯一不看的是勒伯克,山梁上,出現了一黑一青的人影,相挽相扶而行。
天快亮了,他也從昏迷中醒來,發覺自己正伏在鞍上,馬兒正往南走,他口中乾燥欲裂,渾身脫力,左半身麻木不仁,箭仍留在肉中。
「夢也罷,醒也罷,宰了這小子,跟我走,回中原共創基業,我會好好待你。」他舉步迫進。
對面,神箭紅熊也再來不及拔箭,三顆銀星每顆相距三尺,成三角形,上一顆最快,左顆最慢,前後相距的有八尺,一閃即至。
參與大計的人,是他最倚重的延綏總兵官許寧,宣府游擊將軍周玉,這兩人也是能打仗的勇將軍士。
說起總兵官許寧,在邊將中是一個了不起的名將,生平沒吃過敗仗,蒙人畏之如虎,他的祖父許成,受封永新伯,他的父親許貴更是一名勇將,身經百戰,當年也先入寇,曾單騎突圍,勇冠三軍,後來出征山都掌蠻,連破蠻窟四十餘座,直攻松潘,叛蠻得以和平,他自己也禁不起川北的瘴氣病死途中,他死了,皇帝曾為他輟朝一日。
突然,地面突然發生震動之象,三丈外乍現了一個黑色大孔,三個桂圓大灰色石子,突以奇速射到,她大吃一驚,兩足一蹬,身形向後激射,並向左略飄,「嗤嗤嗤」灰色石子從她身右厲嘯而過,一陣令人頭暈目眩的腥臭,幾乎將她薰倒。
中原氣血平靜,突然一咬牙,一聲怒嘯,閃電似向火眼狻猊撲去。
背上的海蕙人事不省,他行走也有點不便,但神智仍清,經過死馬之旁,他仍能抓起巨大的水囊,掛在脅下,發足狂奔。
中原取下弓箭,向姑娘叫:「蕙,你守住路口,我用箭射倒他們,他們有一個神箭紅熊箭弓了得,千萬不可接近,下馬,在崖旁等候。」
永春爬起一看,也倒吸了一口涼氣,爪大二倍於人手,爪尖象鐵色,脛骨毛如鋼羽,還在不住的抽搐扣動,要被抓住,乖乖!不骨裂肉散才怪。
他自己撤下長劍,一聲暴喝,轉身一劍猛揮,接住了青象馬哈赤的斬馬刀。
兩人大驚,不敢再走崖邊,稍向裏靠,快步急走。
火眼狻猊驀地轉身,兇狠地道:「你真不知好歹,史某是一番好意,你……」
巨石前,站了五個人,僅有一個生面孔,另四人是火眼狻猊史域、金錢豹潭英、白妖狐令狐蘭,與青象馬哈赤,生面孔是一個身材瘦小大眼尖嘴的中年人,身上穿了一襲青灰色畫有金色條紋的怪衣,迎風飄飄,內插金色勁裝,內腰帶上插了一把金色的三尺長合金鷹爪,四個爪尖可以伸縮,乃是極霸道的外門兵刃。
「你……」
直奔至永春往上攀升處,幸而沒有怪物出現,永春正汗流浹背,接近巖頂了。
青象一看機不可失,忽然一刀向藍貘背腰上猛插揮去,刀長七尺,他的手特長,個兒本就夠高大,兩手用勁,伸開刀有七尺,刀風虎虎。
狂風驟發,砂石紛飛,原來不是流星,而是一頭生有狗首似的巨雕,翼展足有八尺,突然沖天而起。
沙漠的寸草不生,只有巨大的猛獸格鬥的痕跡,不時可見皮毛血跡,和一堆堆不知名的巨獸骨,間或可以發現駝馬和人的破碎骸骨碎片。
人馬殘骸附近,散佈著十餘頭水缸大的鷹頭巨型怪龜,正靜靜地圍攻五六頭與砂石同色,扁扁地只有三條腿的巨形鱉狀怪物,鱉狀怪物比巨龜還大,咬住一條龜腿死死不放,巨龜的鷹嘴,咬住了鱉裙拼命向外拉,龜渾身都是血,兩頭龜合攻一頭鱉,這是一場艱鉅的鬥爭,也是無聲的鬥爭。
草原黑龍將永春推倒,一聲叱喝,冷電一閃,回身一劍上揮。
他突然用乾裂而血跡斑斑的嘴唇吻她的秀頰,喃喃地說:「天威,謝謝對我的摯愛,我……我確也愛你的,只是,我不能忘懷湖廣老家的愛妻,我必須光榮地回家,讓她挺起胸膛光明正大的做人,不能永遠羞辱,永遠作一個殺人犯的妻子,我……唉!我這一天不會來了,我將遺恨終生!」
「什麼?你們要返回中原?」
她伏地靜聽,在十里之內沒有蹄聲震動,真糟!他不知走了多遠了,也可能已遭到……
她一面飛奔,一面狂叫道:「永春,求求你別說這種話,要死,死在一處,我絕不獨自偷生。」
「絕不胡說。你究竟知道多少事?眼前滿都魯要自任可汗,你還愚昧地替他出死力,將毛里孩的後路斷了,河套內老可汗孛羅忽將被逐,毛里孩也不敢出來,也回不來,河套變成了滿都魯的天下,那傢伙兇狠狡猾,鷹視狼顧,更加上札加思蘭那反覆無常的老狗,兩人合謀,不設法弄掉我們才怪,明槍容易躲,暗箭實難防,我不願在這兒任人宰割,回山西太行山找我大哥去,今天,咱們敞開來說,你值得我喜歡,我問你,你究竟要永春這小子還是要我,有我便沒有他。」
一夜之間,屍體已被大小猛獸掃清,遺留下來的殘骨什物,明年大概都得化成灰土,沒有人知道這兒發生過什麼事。
「不好!」她驚叫,兩手用力向下壓,人突然棄槍上竄,手足一登,用燕子穿簾身法掠過大壁虎頂門,穿落大壁虎身後去了。
她抬頭一看,血幾乎凝結了,從東面有一條小谷,出現了三匹馬的蹄跡,直馳向這一面山谷,到前面不遠處消失不見了。
他已經虛軟得只有喘息的份兒,朦朧中,寒芒閃閃,劍的光芒令他渾身一震,喘息著道:「天威,你……你要我說……說什麼?」
接著,兩隻粗爪出現了,粗大的身軀也慢慢出來了,像一條丈餘長的巨鱷,也像一條奇大壁虎,長相確實嚇人,足以嚇破英雄好漢的虎膽。
神箭紅熊已無有機會再發箭,更不敢用弓去架鐵爪,如果被抓住,一切都完了,便拔刀厲吼,錯開五爪,並回敬了三刀。
箭也夠嚇人,比普通箭長一尺,羽是三菱,乃雕翎所製,別的箭雖號稱雕翎,其實是鷹羽,已算得上是上品了,他的箭翎確是雕羽所製的。
馬兒向前衝,第二顆寒星又到,從馬右貫入,自左面穿出,一聲急嘶,馬兒砰然倒地,中原身形站穩,嗡一聲弦鳴,三支勁矢破空而飛,他用了全力,也用了最上乘的技巧。
他大吃一驚,知道碰上了更高明的高手,不暇思索,反而向銀星撞去。
「你在做夢!」她怒叫。
到了,她駐馬細察,正是他的蹄跡,是向東面繞湖而過的,步度廣而前端深,中有散沙,是急馳而過的。
五個人中,僅青象馬哈赤是蒙人,他與蒲文安交情最深,一大一小一胖一瘦結成了一伙。
沙沙急響中,前邊草叢中伸出一個兇猛獰惡怪頭,大嘴尖長,白森森牙齒共有三排多,最前邊四顆長約四寸,粗如小酒杯,鼓起兩隻大眼竟有飯碗大,陰森森地不帶其他的表情。
前面是怪石如林的崖壁左岸,右邊是紅色的鹽沼,她必須躍上丈餘高的一塊巨石,方可通過,她一咬牙,拚全力往上一縱,如在平時,她可一縱四丈毫無問題,這時可不行了,就是一丈也力不從心了。
太陽升起了,大難也來了,不僅是饑餓難當,嘴唇開始乾裂,永春已奄奄一息,被草原黑龍拖著舉步,他的刀也丟了,腰帶也解掉了。
奔出hetubook.com.com五里地,她想攀上崖壁,上崖往東走,可她已來不及,身後巖石之下,忽然出現了五頭渾身灰白長毛,高有丈餘,像人熊一般的怪物,兩腿直立,咆哮著往前猛追,沒有他們爬上二十丈峭壁的餘暇了。
草原黑龍拖起永春,往後發足狂奔,由通往西南的山谷走了,走的是死亡之途。
真幸運,三條巨龍有了地面的死人死馬,不再追逐中原,開始伏地大咬,中原不知姑娘為何倒地,他必須找地方救醒姑娘,檢查傷勢,這是當務之急。
每一個陰蜮大如車輪,扁扁地,背上生著砂石一般的瘤,與地面同色,乍看去難以分辨是何玩意,它看去似頭三尺大鱉,但腦袋似蟾,有一張黑色大口,開始和巨犀拼命,十餘頭陰蜮鬥兩頭巨犀,似乎並未落於下風。
「我勒伯克作事,從來無可後悔過,這三箭,可斃你們兩個人,還有機會再發三箭,後果你估量估量。」
大漠金雕忽然上升,金色的衣衫乍展,「噗」一聲,箭在他頂上掠過,一髮之差,一命嗚呼,他鬼靈精,身軀只升起三尺,算定神箭紅熊必定乘他上升時要他的命,他卻只升三尺高,定下身形反向下降,足一沾地,身形前撲,三把金光閃閃的小飛爪,呼嘯著飛舞而去。
白妖狐走不掉,遍地屍體,只有她一個苦撐,她的功力比海蕙高,但在神劍狂攻之下,她不能用劍招架,想得到要糟,她想用仙狐暗香,但抽不出手來,真是苦也。
他一面說,一面後退,正要向激鬥白妖狐的姑娘撲去。
看情形他們可能是鬧翻了,神箭紅熊的箭尖,正對住前面五個人。
「今晚恐怕難以出困,這鬼地方真可怕,到處有洪荒的異獸橫行,恐怕此行凶多吉……」正走間,天空中一顆蒼黃且帶青藍斑點的流星,以奇急的兇猛落勢,從偏西處斜飛而來,越來越近,也越變越大,離兩人上空百十丈,竟然大可合抱,從兩人腦後急急地砸下了!
這兩天中,草原黑龍已清掃了戰場,兩方死傷沉重,剩下不到五百人馬,她下令在鹽海子紮營,派人四處搜查祝永春的行蹤,屍堆裏沒有他,定然是逃走了。
本來陰蜮以毒傷害人畜,被毒沾肌,肉即漸漸化成液體,被陰蜮吸完,只剩下皮骨,皮乃可讓小陰蜮裹腹,甚少出面激鬥,但巨犀不怕奇毒,所以只好群起而攻了。
大漠金雕鼓膜衣再上升,脫手射出三柄小飛爪。
「錚」一聲,弓臂立折,一支箭也同時震成五段,另一支從頂上飛過,一髮之差,頭皮幾乎完蛋,第三支箭「嗚」一聲怪嘯,接著是「嗤」的一聲擦過護身真氣的厲嘯,箭貼右肩骨擦過從耳輪旁飛走了,他感到肩上火辣辣地,衣服已破裂,有血緩緩流下。
兩人在緊張恐怖中度過一宵,次日再鼓勇南行。
中原以為大漢們是在截住他,驀地大吼:「十猛獸,接箭!」
東山四十里,就是東面草原,也就是哈倫活佛和旋風虎進入的谷道,有幾頭龐大笨重的怪獸出沒,但晚間方出外覓食。白晝潛伏在水中,不受驚擾不會出水傷害人畜的。
在十字山谷中,在昨天入暮之前,已經停止了活動,兇狠的搏殺已經結束,灰白色的山石下,血跡斑斑,屍體七橫八豎,但今天,屍體不見了,只剩下一些殘骨和沾有鮮血的布帛、刀劍、靴子、百寶囊。
中原再發五箭,方在眾人百步外兜轉馬頭,從左衝出,又連發五箭,再兜轉座騎回奔,來回衝了兩次,十八名大漢只剩下兩個了。
沒別路可走,她一聲嬌叱,首先發難撲出,盤龍槍如蟒蛇出洞,向蛇眼點出。
「哎……」半空中下撲姑娘的大漠金雕,左手一軟,三支小黑爪墜地,膜皮一收,掉下地來,被指風擊中了左臂。
另一面泉旁大石上,有幾個皮靴痕印,一塊青色而血跡斑斑的衣角,靜靜的扔在一旁,衣角的質料是絲製品,在蒙人中是稀有之物,她驚叫一聲,拾起展開一看,大叫道:「天!是他的衣袂,是他的。我認得,他受傷不輕,天啊!他……」
響起兩聲低吼,八隻巨蹄紛飛,像兩輛大車迎面衝到,沉重的蹄聲雷動,砂石四濺,它鼻尖前後,排列著三隻大角,最前面那隻,足有三尺高,精光閃閃,令人望之心中生寒。
這鬼女人眼尖,已看出是中原,便知大事不妙,中原怎能放過她?她心中有數,藍貘一叫,她便向地下一仆,三支狼牙箭呼嘯而過,連株似掠向神箭紅熊身側。
他背上有個箭囊,腰上也有一個,腰帶上更插了一把腰刀,在引弓之際,衣袖特大,似乎是連住下裳的,看不見腰中箭囊,箭的形狀不讓人看見,僅背上的箭囊讓人看見,那是普通的三菱箭!
中原與海蕙,正往紅鹽池急進,按方向估計,他倆必定從紅鹽澤之南通過。
前面是無數沼澤形成的大盆地,站在搖搖欲墜的崖壁上,可以看清二十里內景況,委實令人心驚。
她在馬上扭頭一看,幾乎驚得栽下馬來,湖濱她先前馳過之處,出現一個數十丈長的四足怪獸,頭有點似馬,但耳朵甚小,後腿特別粗大,正人立而起,湖水仍在洶湧不已,怪獸已經出水到了岸上,正拖著厚重而有鱗甲的巨尾,蹣跚地在後跟來。
「你在那兒?」她狂叫!
殷雷也似的弦聲,加上令人心血凝結的箭嘯,終於將眾人鎮住了,同時應聲躍出圈外,各自橫兵刃戒備,並慢慢外撤,退出十丈外方行轉頭。
這是一處盆地,有一個水色略帶蘭藍的大湖,西南兩面是奇形怪狀的巖石峭壁,東北側是沙地巨石,散落著三二十具人馬的骨屍,有些已經腐化了,但仍可看出那是駭骨,零亂的散處各地,令人望之汗毛直豎!
「除了你跟我走外,無可商量。」火眼狻猊聲音也夠冷。
神箭紅熊料錯了,三箭僅射倒了一個人,另四人已閃電般搶到,他來不及拔劍,直向急退!
他長吁一口氣,沒做聲!
這兒已是鹽澤的北面,再往前走,便是灰白色的砂石地帶了,無盡的小山丘連綿起伏,遮住了視線,丘頂間或有些枯草叢,在微風中搖搖顫抖。
她長嘆一聲,充滿了絕望的表情,幽幽地說:「在生死關頭,身負重傷,你仍然不顧一切危險逃亡,可想你多麼想念妻子了,我錯了,世間的事,我所知道的太少啦!出險之後我送你入關,我也該在天涯海角找我的歸宿了,走!前途險難正多,不知有否那一天?」
她匆匆取滿水囊,讓馬兒也飲夠了水,牽著座騎仔細觀察蹤跡,生長在草原中的人,對蹄跡有極好的經驗,甚至可由蹄跡分辨出留下蹄印的時辰和人物。
藍貘見兩個同伴已死,瘋狂地首先衝到,他自恃金鐘罩了得,挺托天叉狂怒地飛刺中原。
草原黑龍一擊而中,砍下了一支鷹爪,搖頭道:「這畜生好陰險,厲害!」
火眼狻猊和白妖狐,早已不知去向了!
烏雲蓋雪寶馬通靈,突然向前急衝猛刺,速度奇快,似一陣狂風,整個盆地內響起了急驟的回聲,像有不少怒馬在奔騰衝刺,剛繞過壁湖不遠,她正奇怪神駒為何失常,卻聽到了後面水聲如雷,嘩啦啦的水濤聲動人心魄。
兩人背向而坐,提刀持劍凝神提防,經過白天的驚嚇和一夜的疲勞,等天色發白時,兩人都感到體力不勝負荷,疲憊萬分。
中原正用手想抱住撲來的姑娘,突覺姑娘眼中出現了驚駭的神色,不用多想,他突然抱起姑娘向前仆倒,大弓向後猛彈。
他們要往東,越早出險越好。在紅日升起後不久,頭上高空便出現了雕影,飛得極高,盤旋不去數量已增至十餘頭了。
可惜,她追晚了半天,永春已經冒險深入鹽澤了。
火眼狻猊飄身撤出,一看對方三人已被纏住,唯一可怕的神箭紅熊,已被大漠金雕迫得撥刀而鬥,弓箭無用,大局已定,用不著他插手了。
中原早年曾吃了三首赤委蛇的內腑和蛇肉,委蛇曾中了太行山主一枚有毒三棱鏢,更挨了夜遊鷹李詠一枚飛虹匕,毒性已生抗力。
「廢話!你倒大言不慚,他們是怎麼回事,自相殘殺……」
她凝神向音源來處看去,半里外一處絕崖上,一個人影正揮刀劈路,已經踏上了二十餘丈高,離崖頂只有五六丈,快上去了。
她心中大定,正想趕會相助,衝進十餘步,對面永春急促的聲音又至:「不可,退回去,繞道走!」
周玉本來是宣府的游擊將軍,因西面鋒火緊急,受命西援延綏,他率兵晝夜兼程到達,受總督軍務王大人節制。
姑娘失聲驚叫,人飛離鞍橋。
大雕擋路,如果她示弱,必將受到攻擊,她必須向大雕挑戰方是活路。
總算不嘯,沙丸腥臭無比,僅可近及四丈,便無力再射,她已經到了五丈外了,立刻發足向後狂掠。
三箭出手,第三點寒星已到,他來不及再拔劍,向左略側,大吼一聲,伸右手全力一掌拍出,掌箭接實。
十猛獸中,共分為四夥,實力最強的是火眼狻猊與草原黑龍,但草原黑龍目下不在,他成了孤家寡人。
看了這光景,已夠令人毛骨悚然,誰敢往裏走?除非他不要命。看去雖無聲無臭,似不會有生物存在,但其實卻危險重重,各處皆有不測的險機,任何一種洪荒異獸,皆非人力所能剋制得了的。
她的烏雲蓋雪寶馬駒已經不見了,生死不明,水囊、食袋、馬包寢具,全沒有了,弓箭也被馬帶走了,她手上只有一根八尺盤龍槍,和防身的三尺長劍。
金錢豹身形一晃,胸前背後鮮血激射,「噹」一聲弧形刀落地,晃了兩晃,張口吁出一口大氣,眼一翻,仰面便倒,死了。
紅日將下西山,黃昏已臨,奇異的淒厲獸吼,開始在四面八方逐漸飛揚,令人心涼膽落!
草原黑龍跌下黑洞,仍抱緊永春,爬起便向深處急走,顧不了後果!洞中傳來震耳狂吼,迫她只有往裏走,還好,這兒是一條乾燥的地下通道,沒有異物出現,她放心奔跑,足足走了五六里,前面已出現一個天窗般小孔,逐步上升,她朝天窗奔去,天窗越來愈大,謝天謝地,那是上面的出口。
中原無暇去追取喇嘛的性命,飛射火眼狻猊後心,白虹疾吐,火眼狻猊奸似鬼,他不接招向右急飄。
草原黑龍在革囊中掏出一枚八寸長的三角鏢,烏光閃閃,分量不輕,鏢尾是一綹黑油油的人髮,十分鋒利,她將鏢挾在掌心,挽起永春向前走。
藍貘的三股托天叉,接住了火眼狻猊,這傢伙功力稍差火眼狻猊半分,但練得金鐘罩已有八成火候,無有削鐵如泥的神劍休想奈何他,托天叉又夠沉重,兇猛強悍勢如瘋虎。
火眼狻猊伸手一抄,抄住了三棱鏢,逐步後退狂笑道:「小狗,你終於完蛋了,鏢上有奇毒,你快,快到吧。」
也在中原同接兩人的同一瞬間,火眼狻猊從身後打出三枚有毒三棱鏢身形疾旋,向丈外的姑娘點出三指。這是他的大哥太行山主一劍三絕的絕學穿雲指。
已經是申牌末了,夜將來了,寒冷也將來臨了,在這兒,白晝陽光似火,夜間奇寒徹骨,在他們來說,夜間比較適合,因為水沒有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可是夜間處處兇險,無法覓路行走,呆在這兒也不是了局。
她也淒然一嘆,黯然地說:「我該死,這一生中,我只知道有自己,而不知有別人,把你害苦了吧。」突然,她發狂的吻他。
神箭紅熊是行家,他一聽到箭嘯,便知來了敵手,便用弓一撥最近的一枝,要試試箭上力道,他目力超人,不然也不配稱神箭,鐵弓一撥,撥個正著,「鋒」一聲暴響,箭被崩走了,似乎濺出了火花,他只覺手臂一震,上身晃了晃。
後面里許,蹄音又起。
他苦笑著用衣袖替她溫柔擦去眼淚,說:「天威!我很抱歉……」
草原黑龍連刺五槍,每一槍都用了十成功,但刺到壁虎身上,如觸金鐵,毫無用場,被迫得退近巖邊了。
「是的,我從來未管你的事,別忘了,我們兩是公認的一對,我也算為你好。」
卯牌末,他們找到一條通向東面的山脊,便折而向東,右側二十餘丈之下,有一條半里寬的山脊,不時可以發現五顏六色的池沼,不時冒出水泡來,腥氣觸鼻,中人欲嘔,不用猜,這水是不能食用的水。
夜臨了,兩人在一處高崗上露天而宿,一夜中目不交睫,度過了漫漫長夜。
她神色緊張地在上邊戒備,四方查看並無異狀,天空,日色已到未牌末,不早了,萬里無雲,風不大,仍感到氣溫很高,九月天了,該冷啦!
對面的中原,突然向左飛掠,捷逾電閃,並一面發射了八箭之多,他的身法左旋右盤,在曲折飛掠,奇異的嘯聲在前後掠過,令人頭皮發緊,但他不怕,最兇而專走弧形的怪箭,也無奈他何,最危險的兩支從身後折向追到,皆被他的右手抽空拍飛,鋼桿應手立碎,有一支擦過他的肩背,護身真氣一迸,箭反而斜飛,一閃即逝。
她拖上永春,用水囊灌了他兩口水,取出一顆丹丸納入他口中,水囊中大概只有兩杯水,她不得不忍痛灌他兩口,一捏他的人中,輕喚道:「永春,醒醒永春……」
火眼狻猊大驚失色,他的三棱鏢中人必倒,雖不說見血封喉,但也萬無生理,中原能支持不倒,已是匪夷所思的奇蹟,這時竟然能挺劍飛撲,顯然奇毒已經失效。
糟!完了!向那兒逃?她自量鬥不過這兩頭巨大白犀,被它撞上焉有命在?生的本能驅策著她火速轉身,一聲叱喝,盤龍槍脫手飛射,向五丈高的崖壁擲去。
白犀衝出十丈外,突然齊發怒吼,瘋狂地左衝右突,但見砂石八方激射,煙塵滾滾。原來犀甲堅厚,陰蜮的毒沙無奈彼何,開始張口撕咬,咬住了巨犀的蹄。
石後的神箭紅熊掙扎著站起,咬緊牙根,緩緩搭上三支箭,跪下右膝,拼餘力將弓拉滿。
她到了水泉邊將目光收回,低頭一看,怔住了。
水泉下方泉水溢出之處,有丈餘闊泥濘帶,那是飲馬的地方,有幾個清晰的蹄跡,證明不久之前這兒曾有一匹馬在飲水。
哈倫活佛與旋風虎並騎狂飛,正進入了灰白色的絕域,一面伏鞍策馬,旋風虎一邊說:「聖僧,依我之見,還是不要冒此不必要之險好些。」
熱!熱!身上已沒有多少汗可出,走了不久。他突然屈膝跪地,喘息著去剝衣衫。
「怎麼啦?你……」白妖狐怪聲怪氣地叫。
幸而草原黑龍是個有心人,她已從火眼狻猊陰森眼神中看出危機,猛地一劍振出,「叮」一聲鏢被崩開丈外,好險,她變色地叫:「史域,你無恥已極。」
中原聞聲回頭,也吃了一驚,那是一個上萬斤的龐然巨物,水缸大的巨頭像一條鱷魚大嘴,渾身鐵灰色的巨大鱗甲閃閃生光,正噴出兩根水柱,從池中站起。
「哇」一聲,他又噴出了一口鮮血,鐵弓落地,他仍掙扎著,伸手到背上反握箭桿,向裏一箭透胸而出,他上身向上一挺,突然向前一撲,腳抽搐了幾下,死了。
相距只有百步,雙方皆看得真切,火眼狻猊已看清中原的斷弓了,心中大喜,拔劍躍出大叫說:「收拾這小輩,上!」
這一夜,是他們最漫長的一夜,洞下方遠處傳來的奇異獸吼,令人聞之心血為之凝結,上面,猛獸怒吼格鬥的聲浪,似乎天動地搖,震耳欲聾,似乎就在他們頭頂上在撕咬撲打一般。
同一瞬間,她急奔五六步,驀地騰空直上,腳一站崖壁,再向上升,伸手勾住插入崖壁兩尺的盤龍槍,吊在那兒了!
正激鬥間,草原黑龍到了,她放了永春,拔劍嬌叱道:「住手!你們這是怎麼回事!」
突然,頂上罡風呼呼,勁風壓體。
「是成大姐。」白妖狐脫口叫。
「別管我,快!」
紅鹽池,位於鹽澤的西南,相距不足百里,卻是河套中除黃河兩岸外最豐沃之地,也是滿都魯的老巢根據地。
她的劍發出凜凜寒芒,反手握劍,劍尖貼胸徐移,指向心中,她臉上,湧現出淒慘的朦朧微笑,鳳目慢慢閉上了,劍尖距心中不到三分了。
草原黑龍向身後的永春揮手,急叫:「永春,退!」
他體內也自然生出這兩種暗器的抗毒物質,但毒性過強,他一時承受不起,只覺一陣昏眩,但神智仍清,勉強站穩,舉劍厲聲地道:「你是火眼狻猊史域?」
沒有水,沒有食物,只有他們疲憊的身體,和饑渴交迫的口腹,草原黑龍還可支撐,永春的生命之火可能快要熄滅了。
頂上的大雕群,慢慢盤旋而下。
「快退!不可妄進,危險!」確是永春在叫。
沒有人理他,哈倫活佛用千里傳音之術大吼:「有一個人要找你十猛獸算賬,為何不準備應敵?」
「不!你不能!你……」他竭力叫。
劍氣罡風一發,後面的永春站立不牢,一聲驚叫,被勁風震倒在地,爬起向後急急而走。
兩人緊緊地抱住了,在患難中,兩人的心第一次靠近,第一次交換心靈的語言。
無法再退啦!再退只會死路一條,壁虎突然一口咬住槍尖,左右猛扔並往前衝,把她震得左右飄蕩,立足不平,只感到足下一虛!
他大喝一聲,攻出一招「天外來鴻」,劍影如山壓到。
近了,已經接近丈餘了,大雕反而有點害怕,開始向左方讓,粗大的鐵爪在砂石上移動,克克有聲。
中原人向下墜,哈倫活佛恰好搶到,九錫禪杖一記「力劈華山」斜向砸到。
這一次只許成功,不許失敗,草原黑龍已經表示過,她厭倦這種追逃的遊戲,弦外之音,表示她已不許可再有下次啦!
他還未站起,只覺左肩一麻,另一支長箭成弧形向下急墜,貫入左肩後琵琶骨,釘入骨內,幾乎貫穿肺腑。
「咦!這傢伙好大的臂力。」他驚叫出聲。
這剎那間,灰狼仇升狂叫一聲,向右一衝,「砰」一聲倒地,翻了兩圈便氣絕倒地,他的左脅下一支狼牙箭橫貫脅腑,怎能不死?
灰狼一聲大吼,狼牙棒向前一伸,截住了白妖狐。
弓弦狂鳴,箭嘯刺耳,十八名大漢齊聲狂叫,第一照面便倒了三人,人群四散。
聲未落,神箭紅熊的聲音已到,他拔劍徐進,對面神箭紅熊的屍體已經倒了,姑娘已聽得真切,猛地躍起。
十餘年前,據說有一大隊駝商從西受降城渡河南下,被大風所迷,誤入這一帶鹽澤,此後即下落不明,竟沒有見到一個生還的人,自從蒙人入據河套之後,這一帶始終被認為是兇險的禁區,不可進入,以免枉送性命。
她渾身一震,但沒作聲,凝注他半晌,方轉身軀,一邊說:「永春,不能再往南走了,必須從東面衝出!」
她臉上泛起稀有的光彩,現出淒慘的微笑,將她抱入懷中她自己也坐下了,慢慢將劍橫過幽幽地說:「永春,在死前片刻,我請你說一句話。」
更遠處,約六七十里左右,也有人,正向絕域中急馳,那是哈倫活佛和旋風虎,騎住駿馬伏鞍狂飛。
驀地,東西谷口吼聲如雷,似乎天動地搖,出了三頭長有五丈的鱷形巨龍,用後足爬行極快,旋風似的捲入谷中,先前領頭的左前爪抓上,扣著兩個死人,那是旋風虎和紅得觸目的哈倫活佛,最後一頭右爪上,有大漠金雕的膜衣。
這兒是一處小山丘,向東的山脊在這兒斷了,谷底像是十字路,有四條山路向四方延伸,一走西南,一向北,一向東。
他取水壺喝夠了水,取刀創藥拔箭,撕衣袂自己包傷,第一個念頭是;逃!是機會了。他咬緊牙關,沿沙漠邊沿南下,這是他第十次逃亡,必須逃出關內,目前草原中蒙人罕見,除了老弱之外,都隨軍出征去了,正是大好機會。
他記得火眼狻猊說過,草原黑龍帶了一青衣男子走了,路線他記得,方向確是西南山谷,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向西南山谷追去!
「謝謝你,天威。」他捧起她雙手,親她一下!
火眼狻猊緩緩舉劍,沉聲道:「我的大計已告訴了你,由你不得。」
藍貘許司馬右手挾住三股托天叉,冷笑道:「如果我是你,還是乖乖將洞中的珍寶多分給咱們三份,免得傷了和氣。」
海蕙承影劍在手,化成一團光球,向白妖狐急捲,火眼狻猊的穿雲指力,一近白虹便消失於無形神劍的劍氣,不受外力所侵,她佔了大便宜。
大雕向後仰,巨翅倏張,這剎那間,她手中的黑色三角鏢脫手飛出,一閃便逝。
火眼狻猊冷笑道:「姓仇的,你的主意不壞,可是沒有人要聽你的。」
草原黑龍一聲嬌叱,左閃出劍,立還顏色,劍發風雷,三丈內劍氣裂膚。
身形尚未下落,黑孔再張,一連串的砂石激射而出,左右地面也在動,也出現了大黑孔,也噴出灰色沙丸。
接著,一匹鐵騎迎面衝到,雪亮的斬馬刀也迎面揮到,他神智仍清,本能的全力一刀揮出,「噹」一聲火花四濺,人往左一傾,刀順勢一撇,「噗嗤」一聲對方倒墜下馬,馬兒仍向前衝,撞到他的左半身,力道奇重。
她將剛入沼澤時所遇的怪物說了,又道:「水中出現的怪物,定是一種巨龍,別說是人,鐵打金剛也無法和他們拚鬥。」
驀地,里外崖壁中間傳來一聲大叫:「天威!退!」
人在生死關頭,會產生神力,她一縱之下,果然上了巖頂。
這些年來,留在她身邊的男人,越來越少,少得連她自己也感到奇異,早年她身邊最少也留著五十名健壯的男人,可是目前只有十二名,而且唯有永春可以令她感到心中平靜,也唯有他可以讓她內心產生光輝的影子。
中原無力再追,定神調息。
他的箭鏃也不一樣,沒有倒鉤,而是三菱,三支箭有一支是鈍的,中間可看到一個小孔,另一枝是扁的,略成弧形,像是用來撬物,撬彎了的箭鏃。
同一瞬間,藍貘一聲大喝,托天叉「錚」一聲暴響,將一支狼牙箭崩飛,從他耳旁擦過,帶走了一方耳輪。
姑娘突然將承影劍送給中原,叫:「我用鳳簫,你必須宰了他們幾個。」
「胡說!你……」
左面是一座長形的鹽池,不住冒出許多水泡,深不可測,不能走,右面是二十餘丈高的石壁,似石非石,碎土崩裂,看去不能承力,無法爬升。
「為什麼?」姑娘訝然問。
「不!我的東西在紅鹽池,是永春誤https://www.hetubook•com•com闖入內,我找他……」
大雕目力奇佳,但來不及閃躲,右翼猛掃,想將鏢擊落,豈知三角鏢不受勁風掃擊,反而打入翼翅,大雕厲叫一聲,沖天而起。
同一瞬間,右側那一顆銀星竟然向左成弧形,一閃而至,原來箭鏃已被捏成弧形,飛行路線也走弧形,只是弧形太小,不易看出而已。
兩人抬頭看去,受傷的巨雕飛走了,高空中,五六個小黑點慢慢在盤旋,是雕,飛得太高,看不清。
神箭紅熊心中一凜,不暇思索,拔箭立即回敬,「嗡」一聲弦鳴,一箭脫弦,帶著令人心血浮動的厲嘯,向中原射去,其餘的人,紛紛閃向巨石後端。
兩人爬出洞外,晴空如洗,赤霞在東方映出萬道紅芒,又是一個好晴天,兩人踏著晨間的寒風向東方太陽升起處走去。
這人是大漠金雕蒲文安,早些天他曾和草原黑龍襲擊鹽海子,由草原黑龍收拾殘局,他先溜了,原來竄到了這兒!
「哈哈!誰不知我叫火眼狻猊?這雙火眼狻猊是名號。」
神箭紅熊心中早寒,六箭脫弦,他伏地急滾,滾向巨石之後。
中原直透重圍,將承影劍向姑娘手中一塞,沉喝道:「下殺手,小心了。」
他雄心萬丈,料想對方無可奈何,逃不出他的神目,更禁不起兩儀相成大真力的襲擊,他不再遊走,屏立如山,從容發箭。
「不打緊,是箭傷,還好!」
真巧,她在千鈞一髮中倒下了,最先一頭人熊也在這剎那間上了巨石,與巨虎在石上相遇,兩方不加思索,連聲咆哮纏成一體,「砰」一聲摔倒在石後,另兩頭巨虎齊聲尖鳴,向地下的人熊進攻,剎時血肉橫飛,毛揚皮裂。
火眼狻猊狂笑不已,說:「哈哈!她剛才就在這兒,你不見一個黑衣女人挽了一個青年男人走了麼?那就是她。」
她無暇再想,一夾腳跟加上一鞭,驅馬向東衝去。
「不敢,隨便你怎麼說,我洗耳恭聽你回音。」
也在同一時間,金錢豹心窩裏立現出一個大洞,箭透心而過,射在後面大石上,火星直冒,入石五寸!
「就是那晚衝殺時流矢,這兩天倒未惡化。」
幸而中原未加入,她用絕頂輕功與海蕙拼命,有驚無險,還能支持。
當夏秋之間,月白風息之夜,走在絕域邊緣的人,經常可以聽到裏面傳來的奇怪吼聲,和令人毛骨嘯然的厲嘯,恐怖的謠言,在人們腦中幻起很多奇奇怪怪的可怕景象,相戒不敢進入,也從來沒有進入後有生還的人。
女人畢竟是女人,她感到她平時罩上的堅強外衣,僅是一種用以掩飾內心的不安,因而變態的虛偽表現,今天在恐怖的境遇裏,終於暴露出她的軟弱本性了。
有好幾次清晰的聽到沉重爬行聲接近至五丈之內,幸而不久又自行退出,腥臭之氣令他們血液幾乎凝結,精神幾乎要崩散啦。
驀地,五丈外枯草一陣急搖沙沙作響,而在往兩側偃倒,有大傢伙往這兒爬來。
另兩頭巨龜沒有對手,正在一具人屍旁撕咬骨上的剩肉,吃得津津有味。另兩頭大龜,則向一頭死鱉進攻,大口地將肉裙往肚裏吞。
兩人向東走,約有五六里,無法再走了。
中原與海蕙狂追不捨,草原中追人,不會追丟,入了山谷,更不易脫身,兩人不知這兒兇險,飛騎急趕。
青象馬哈身軀沉重,當然稍慢些,他的斬馬刀一加入,神箭紅熊便岌岌可危。
整個地區中寂靜無聲,似乎沒有生物,有些池沼中,升起陣陣輕霧,有些石根下,剛冒出五彩輕煙,令人看了心中發緊。
總督軍務王大人的密探,也正紛紛由各地飛騎入關,王大人正在榆林衛,召集文武大臣研討各地傳來的消息,那時王大人王越是唯一敢與蒙人決戰的好將領。
火眼狻猊無名火起,他叫:「好!算我不知趣,自從你有了這小子,我被你冷落得夠了,我問你,我們即將返回中原,你是跟我們走呢?抑或帶著這活寶仍留在大漠?」
許久許久,她方平靜下來,低聲問:「你受傷了,傷口怎樣了?」
高空中,有五六頭兀鷹在極高處寫意飛翔,這是大雕,一種兇猛的巨型烏。
「哎……」中原驚叫起來,只覺左腰一麻,反手一摸,摸到了鏢柄,便信手拔出,向火眼狻猊射去,青象哈赤狂叫一聲,倒地亂滾,號叫之聲動人心魄,許久方寂然不動。
前面餘里,海蕙橫劍擋路,手中白虹閃閃,寶光耀目。
兩人驚得頂門上嚇走了三魂,她如果獨自一人,或者可以上崖逃命,但今永春已支撐不住,她怎能棄他而去,心中一急,便抓起他拋上背脊,背起狂奔。
叫聲中,人馬已近。
「誰知道勒伯克在不在紅鹽池?你們這幾個傢伙飄忽不定,各懷異謀,根本不會在紅鹽池找到你們的,而且,小狗神箭通玄,勒伯克真能勝他?靠不住。」
「順崖向南走,找方向脫出沼澤,我在前開道,拔刀戒備,小心大壁虎。」
他轉身撒腿便跑,一面叫:「德蘇泰,走!」
中原曾經見過三頭赤委蛇,倒不太害怕,他說:「後路已斷,唯一的辦法是追旋風虎才有生路。快!」
在二三十丈外,血肉模糊,三匹馬的殘骸只剩下紅色而泛白的骨頭,鞍轡散處各地,三具肌肉大都不見人屍,也四分五裂散處各地。衣履血尚未乾,三把長刀已有兩把捲口,一把斷成三段,顯然是經過一場生死存亡的搏鬥,人終於死了。
「你也在裏面尋寶?」火眼狻猊搶著問。
她在急促惶急的語聲中聽出了危機,停下了。
他輕撫她頭上的繡巾,說:「你不該追到鹽澤中來,這荒野中的絕域,你不是不知道,何苦不放過我?我是怕被你追及,所以走絕域避免你追到的,唉!差點兒你也陷死在這兒,何苦呢?」
她嬌軀一陣顫抖,激動地叫:「永春,你還忍心說這種話?你……你……」
中原和姑娘終於出現了,乖乖!共有二十九個人,大事不妙,他們還在練武哩。
由山梁上正向下降的人,正是草原黑龍和祝永春兩人,他倆將近谷壁,方看見谷下的人。
白妖狐突然向山梁上瞧,咦了一聲說:「咦!那兩人是誰?」
馬兒倒地的轟隆巨響,驚動了中原,他大叫一聲,向後飛掠,姑娘喜極大叫:「原……你無恙麼?」她向中原張臂飛撲。
旋風虎本是他的好朋友,一聽叫聲,收寬劍撒出重圍,向東西谷地逃命去了。
「完了!這些怪獸真要命。」他叫,忙向一旁找路躲避。
還不到馬屍旁,烏雲蓋雪寶駒渾身發抖,狂亂地蹦跳,不走了,掙扎著要往回奔,而且不敢發聲嘶鳴。
而許寧更比父祖行,以舍人身分從軍行武,揚威邊外,九年前升大同游擊將軍,在小龍州間生擒右丞把禿,他的膽子夠大,經常孤軍深入大漠,所向無敵,不十年從小官升至大將,他的部屬大多是他父親的同胞,亦心服口服,對他十分尊崇。
北面崖壁高約三十丈左右,近地平面處有一座灰白色巨石,擋住了一個五六尺見方的大洞,洞前原有一個巨石擋住,這時已經搬至洞口,須繞過巨石,由左邊方看見洞口,其他方向皆不會發現那兒有洞。
他側身斜立,雙足泰然地分開,若無其事地半引弓弦,左手附頂伸食指輕扶三支鐵桿雕翎箭,右手五指扣弦,搭住三支箭弦,普通人要三指扣一箭,他五指扣三枝。
劍尖慢慢刺入肉中,鮮血慢慢流出,劍尖冰涼,被胸骨擋了一擋,她臉上現出淒迷的微笑,將劍尖略為移動,創口大了些,鮮血浸透了胸衣,透污了胸前栩栩如生的龍首,一片腥紅。
兩人拚命加鞭,狂追不捨,旋風虎和哈倫活佛的叫聲傳到,中原還認為他們故意嚇人,真那麼巧嗎?前面就有十猛獸?但十猛獸的喝叱聲確已隱隱傳來,不好!追到他們的巢穴中來了。
三條巨龍有兩條急奔而來,另一條擋住谷口仰天咆哮,中原心膽俱裂,轉身狂奔!
延綏府風雲日緊,兵馬調動頻繁,老和尚上官罡就在這重要關頭中風塵滿臉飛騎到了榆林關,中原與姑娘在荒山中摸索,鬼使神差偏西了些許,竟從鹽澤的稍南一面進入,偏了四五十里,草原黑龍孤零零的單人獨騎,瘋狂的追到了鹽澤北面,她本想越西邊繞過,先到紅鹽池再說。
石旁躲避的火眼狻猊等七個未死的人,見狀全都大吃一驚,齊聲驚叫,如果紅熊死了,一切豈不完了?誰能擋得了對方的箭?難怪他們驚叫。
人馬行走其中,不能走直線,因為已可看到零星的小鹽池,丘陵有些是突然在地上拔起的,四面全是不可攀援的絕壁斷崖,高有十餘丈,下面還有崩下的碎土石,更有綠油油的水池分佈各處,有些池大有三五十畝,深不可測,像是死水,卻又綠艷艷地,人馬行走其中,必須繞來繞去。這一來,百餘里地至少也得加上兩倍才行。
這傢伙身高八尺以上,有兩條粗腿,和下闊上小的壯實身軀,尖腦袋,長大鼻,一頭紅如火赤的短髮,在腦袋上根根矗立,長相嚇人,乍看去,像一頭站立起來的大熊,他站在那兒,拉開一張鐵臂大弓,足有六尺長。弓弦是九合金絲所製,看外表,定然是五個力的弓,弓有五個力,該算神臂弓一類狠傢伙了。
「依你之見如何?」哈倫問。
糟了!
「他們不敢下來了,要真下來確是麻煩。」她收劍說。
草原黑龍的水囊和食物包,早已被烏雲蓋雪寶馬帶走,兩人全靠永春的水囊救急,食物也僅剩下不足二斤的肉脯,水僅小半囊,不足二斤,紅日一升,寒氣漸消,也逐漸炎熱,如不在今午左右脫出絕域,必將饑渴交迫而死。
她心中大駭,真要命,岸頂上也不是什麼安全處所!退是不可能了,唯一自救辦法是拼,或者是逃!
中原沒有對方升得高,伸劍一振,左掌拍出,突然一指向上疾點,指風破空銳嘯,三把小飛爪紛紛落地,指風射穿膜衣,半分之差,被大漠金雕逃出一指之厄,另一面,鳳簫八音齊鳴,令人心血下沉的簫音,纏住了白妖狐,可是火眼狻猊到了,他功力深厚,簫音亂不了他的神智,連攻五劍,把姑娘迫得連連退五六步,陷入重圍,因為旋風虎也加入了,以三攻一,岌岌可危。
大壁虎猛地抬頭,張口便咬槍尖,她怎能讓它咬住?一吞一吐,「得」一聲刺中壁虎下頷,似乎濺出了火花,大壁虎往後一挫,槍尖滑出一旁,她只覺手腕一震,反震力十分兇猛,大壁虎可能也被刺痛了,立時發起威來,噴出一口氣,張牙舞爪往前急衝。
「不錯,你知道也好,但你已經活不成了。」
他從左至右一扭身軀,三顆寒星已經脫弦飛出,快得肉眼難辨,無聲無影三箭齊飛,箭到了五六丈外,弓弦方響,聲如殷雷,震人心魄。
奇奇怪怪的聲浪,在近黎明時方逐漸沉寂,白天來了,似乎危險將過去了。
流星沒有聲音快,破空之聲先一刻到達,怎瞞得了草原黑龍?她猛一把將永春推倒,一聲嬌叱,閃電似撤下寒芒暴射的長劍,旋身一劍狂揮。
「誘他們至紅鹽池,讓神箭紅熊勒伯克收拾他們。」
「錚」一聲清鳴,天生神力,體型巨大的和_圖_書青象馬哈赤,被震飄五六步,臉上的青色變成了黑色,斬馬刀幾乎舉不起來了。
稍後一剎那,三支狼牙飛往白妖狐。
他丟掉斷弓,火速站起,運掌戒備,並低喝:「蕙,不可站起……」
白妖狐首先躍出,接著是大漠金雕蒲文安,青象馬哈赤藍貘許司馬,旋風虎德蘇泰,哈倫活佛共有七人,各撤兵刃向前飛撲。
巖石後面,出現了三頭猛虎一般獰惡的怪獸,高有八尺,手爪的皮毛也是灰白色,連著後腿,正匐匍在石後,忽然騰身石上站起,一聲怪叫,往石上撲來。
「不!你必須支持,前面十餘里就有水,天不會絕我們。」
神箭紅熊箭尖向她緩緩移,沉聲道:「騷狐狸,你最好少出花樣,你那什麼仙狐暗香少在這兒獻寶,放下你的手」
相處了將近十年,他沒看到過她流一滴眼淚,她是個心如鐵石的女人,沒想到今天竟然出現了奇蹟,是為了曾在死裏逃生麼?不見得,近十年來,不知經歷了多少次死神召喚,生死須臾間,她不但不軟弱,反而更兇狠,總之,今天真的反常。
兩人沒想到這裏有人,但他們的眼力奇佳,已看出是沙漠十猛獸,還以為他們在練武印證呢。旋風虎向這裏奔來,大叫道:「諸位,準備,強敵到了,勒伯克準備你的神箭。」
怪!也許這兒是低澤地帶,也由於數十丈高的砂石土丘林立的緣故,風竟小了許多,也沒有風沙漫天的景象了,四周出奇的靜,靜如死域。
藍貘以手掩耳,大叫道:「勒伯克,射他下馬。」
大漠金雕比神箭紅熊快,三把小鐵爪已把紅熊鬧得手忙足亂,左右急閃,好不容易躲過三把飛爪,大漠金雕已經到了,大吼道:「狗東西,你死定了!」鐵爪風雷俱發,連攻五爪。
雙方相距百步,正是要命的最佳距離,弓箭的威力,是最能發揮的最佳空間。
他決定先找處有水草之地,準備水和食物冒險穿過大鹽澤地帶,因為追他的人不會想到他敢往鬼門關裏闖的。
他喘息著呻|吟,戛聲說:「天威,你走吧,會……我受不了,渴……渴……不然,戳我一劍,你走吧!活一個是一個,我……」
激鬥中,誰也不敢分心,稍一大意,性命交關,所以無人理她,她僵住了!
永春收了刀,抓住帶子,他已無力掙扎,任由她拉上,到了巖上,他擦掉額上大汗,說:「命也,又被你捉住了。」
他一驚,發覺她在顫抖,和激動的急促聲音大異往昔,猛地將她的臉抬起,驚叫道:「天威!你流淚了?你……」
「天啊!希望他不曾走過這兒!」她倒抽一口涼氣叫。
當然,他知道往南可以回到紅鹽池,西南可以到延綏府,要花十日方可到達府北的無定河邊,但不管是往南或者是往西南,都須穿過紅鹽池北面一帶荒漠,那是一處百里方河的石磧地,有一連串的湖沼散佈其間,這些湖沼的水全是鹽的,人馬不能食用,而且還有妖異,稱為鹽澤死域,常人是不敢接近的,如果不走這兒,只有左右繞道。
她搖頭苦笑,說:「一言難盡,裏面是魔鬼之窟……」
兩個人剛過了一個大型灰色的巨潭,忽聽身後潭水聲如雷鳴,水花水柱齊沖,聲勢駭人,姑娘回頭一看只驚她渾身發軟,尖聲叫道:「天啊!這是什麼?」
在火花四濺中,火眼狻猊也被震退四五步,火眼怒突,臉色大變,一聲長嘯,他向東飛掠。
海蕙所站處正是下風,突然覺到頭腦一陣眩昏,晃了兩晃,氣血一陣浮動,渾身起了異樣的感覺,「噹」一聲清鳴,承影劍落地,她再也支撐不住了,昏昏沉沉向下一栽!
她仍存著一線希望,因為地面又出現了清晰的蹄跡,正是向南奔去的,蹄跡未亂,顯然未逢意外,前奔里餘,又轉入另一條谷道,天!遠遠地就有一頭死馬遺骸,骨全散碎了,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向前疾衝。
這處十字山谷大有百十畝,十分平坦,沒有沼澤,看去像一面奇大的灰白色旗子,寸草不生而且光滑。
勒伯克撇嘴,說:「大嫂,放心啦!誰不知我勒伯克不好女色?你美,可是迷不倒我勒伯克,少說廢話了,姓史的,別乾嚎,你只消說肯與不肯,咱們等你說一個字或兩個字,說!」
正走間繞過一道崖壁,目前出現的景象,使她倒抽一口涼氣,暗暗叫苦!
他似乎正在她的內心呼喚,一股空前未有的強烈愛念衝擊著她的神經,使她產生了無比的勇氣,驀地衝下小崗,飛身上馬,向鹽澤死域瘋狂地衝去。
「是的,滿都魯回來之後,他做他的可汗,我們如果留在這兒,利害衝突,也許咱們會死在他手上。」
中原正如飛趕到,一手抱起人扔上背後,一手拾劍,向後急退!
「丟下我,天威,你逃生去吧。」永春掙扎著叫。
中原知道事情已不可再拖,看個真切,向右略移,雷電三劍的「飛電沉雷」倏然出手。但見白虹破空飛射,突向下一折。一陣殷雷聲隨劍而發,「嗤」「嗤」兩聲,三股托天叉斷成三節,人影乍合乍分。
「著!」沉喝傳來,「嗤嗤」箭射在他滾入之處石緣旁,火花飛濺,碎石激射。
對面的五個人,事實上都留意著他的箭,火眼狻猊當然知道神箭紅熊主要想宰他,他的神目確也值得驕傲,當對方弓臂一動,他已向右側便倒,不等身軀著地,竟以神奇的身法,足前頭後向左點地射出,遠出二丈外,雙足一沾,一聲長鳴,向對方掠去!
火眼狻猊冷哼一聲問:「你要史某在你的箭下屈服?」
崖下面,有與地下的灰白砂石同色,大有三尺的物體蠕動,太遠,看不出是什麼玩意,顯然,他受到下面怪物的攻擊,正在爬壁逃生。
火眼狻猊史域已在身前斜指,正運功護身,劍上發出懾人心魄的震鳴,緩緩發話道:「許司馬,如果我是你,還是早點離開為妙。」
「我的事你最好少管。」她不悅地說。
所有的山丘全是灰白色的沙礫,也像巖石,頂部野草不多,一叢叢的高約近丈,與草原中的草木大為不同,這時全枯,風掠過草梢,發生一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厲嘯,似千軍萬馬在遠處呼號吶喊,比松濤聲更為刺耳。
她魂不附體,伏鞍狂奔,轉入了另一處谷壁,馬兒突然一聲長嘶,人立而起,並不住後退,幾乎將她摜下了馬來。
另四頭人熊也上了巨石,連聲咆哮,立即加入血戰。
但他們不得不在這兒呆上一夜,如果碰上怪物,大禍立至,唯一的辦法是在洞中躲上一夜。
這一夜,是他們一生中難忘的一宵。四面八方奇異的獸吼鬼嘯,此起彼落,那飄浮不定的鬼火,像是活的一般,倏忽而來,突然而隱,令人聞而心驚膽落。
這一夜,他們緊緊相擁,無法入睡,精神快崩散了。
藍貘夠高明,感覺背腰勁風壓體,叉尾後伸,驀地旋身急擋,「噹」一聲暴響,刀砍中他的腰,同時也砍中叉柄,人向右一傾,幾乎跌倒,身雖未傷,但脅衣破了,巨大的壓力,以雷霆之力將他砍倒在地,他大吼一聲,捨了火眼狻猊向青象展開狂攻。
金錢豹譚英怒叫道:「呸!你們憑什麼?洞中的珍寶乃是咱們在大漠三十餘年的心血所積,怎會分給你們?這些年來,你們也曾進關,掠來之物你們曾又分給了誰?」
她衝動地抱住他,只覺一陣激動,抱得緊緊地,心中一酸,眼中一陣模糊,重生的喜悅,產生了莫名的悲哀,這鬼女人,也竟然流淚了,在千軍萬馬衝殺,血肉橫飛中,她沒流過半滴眼淚,甚至沒產生過其他感情,但這時,她流下了罕見的淚珠。
洞口向上斜伸,只能容一個人通過,她放下已昏了的永春,推到洞口,自己爬出洞外。有救了呀!這兒是一處沙漠高原,遠處西南面十里地是鹽澤,怪獸激鬥之聲還隱隱可聞。
白妖狐心中一寒,纖手突然也垂下了,說:「勒伯克,我警告你,你會落在姑奶奶我手中的!」
他向左一閃,伸鐵弓去撥最上一顆,右面一顆可不必顧慮,在三尺外飛行,必定落空的,他還未撥中,左面那顆銀星突然加快,瞬即到了左胸前,他大吃一驚,本能地往右一扭,身軀「嗤」一聲銳嘯,箭擦過他的左脅,炙熱如焚,衣裂皮破。
天啊!是他的聲音,她狂叫著向前衝,尖叫道:「永春,永春,是你麼?你在那兒?」
草原黑龍也看清了這兒的人,大喜欲狂,降下崖壁,向這兒尖叫道:「大家住手,聽我一言,有話好說!」一面叫,一面挽起永春,如飛而至。
除了沙礫、碎骨,沒有別的了,再就是他們兩個人,沙漠一望無涯,間有巖石和一堆堆的丘陵崗丘擋在面前,沒有一根野草。
哈倫活佛驚得頂門上走了真魂,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他怎能不驚?百忙中收杖疾退,只感到手中一輕,佛冠式的杖頭,斷掉了。
上官罡老和尚,正向延綏府策馬狂奔。
驀地,前面現出幾頭猙獰可怖,高大兇猛的人熊形怪物,正向他咆哮而來!
中原不再推辭,輕聲說:「不可遠離,我先上。」
灰狼仇升接口道:「問得好,請教,那次進入涼州,城東那一批金寶無故失蹤,誰取走了,大前年劫掠延安府,一批寶還在半途失蹤,誰取走了,彼此心裏明白,哼!你們三夥人計算我們,以為咱們是死人麼?你們可錯了,終於被咱們找到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咱們不為已甚,放公平點老兄,免得被人笑咱們窩裏反!」
「不會的。」哈倫極有把握地答,又道:「這一帶我熟,何處有怪獸,那兒有兇險,我已摸清了,跟我來,沒錯兒。」
火眼狻猊這才發覺不對,帶走寶物的人全被擱下啦,他怎能不急?忽然大吼道:「兄弟鬩於牆,外禦其侮,大家住手,強敵來了。」
又走了不遠,永春委實支撐不住了,爬伏在地,昏昏沉沉地竭力輕叫:「天威,你走吧。為什麼還不走?我……我帶累了你,死在一起飽了大雕的肚腹,我含恨九泉。」
她有兩種兵刃,比遠處的祝永春用刀鏟石級開路快得多了,花了許多精力,終於上了崖頂。
同一瞬間,「嗡」一聲奇異的箭鳴響起,他先前倒地處插著一支勁矢入地尺餘,箭桿仍在晃動。
天知道,前面怎會有水?她根本對這一帶陌生,她抱住他,度了兩口口水替他潤喉,可憐,口水太少,濟得甚事?她自己也到了山窮水盡之境了。
她在最後一處山丘下的取水站盛水,那是一條乾涸了的山溝前緣,水不多,但水質甘冽,乃是沙漠地帶最好的一處山泉。
中原沒想到老鬼從後暗襲,三棱鏢飛旋而至,這玩意歹毒絕倫,專破內家防身氣功,想躲閃已來不及了,他恰好被青象的斬馬刀一震,向右錯跨一步,救了他自己一命,三枚鏢兩枚落空,竟將前面的青象射倒了。
她走了兩里地,大吃一驚,暗叫完了!
而更令人心驚膽跳的是,到處可以看到散落的人畜骨頭,有人、有馬、有駱駝,更有些巨大無比不知其名的骨頭,那是龍骨,至於是否真是龍,已難以分辨。
「哎喲!」他狂叫,幸而已滾到石後,箭不再成為威脅,他躺在那兒爬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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