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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嘯荒原

作者:雲中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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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歸途生變

第二十三章 歸途生變

「你說不說?」姑娘面上一冷,聲色俱厲。
方便鏟一落,痣臉老七的大腿分了家,老和尚又叫道:「你不說,我叫你慢慢死。」
「哎……喲……」夜遊鷹狂叫,下身一陣痙攣,鷹目向上翻,又昏厥了。
武林中轟傳著大鬧太行山的湖廣祝中原,傳誦著許許多多的神話,可是祝中原卻不在江湖出現了,沒有人見過他,不知所終,最後看到他的人,是半月後在湖廣看到的。
鐵冠道人丟掉斷劍,在後邊一名老道手中換了一把,上前沉聲道:「你說過以一鬥十?」
洞庭鬼叟景況要好些,他看老道出掌雷聲大作,一目便看出是無堅不摧,可化鐵熔金的玄門絕學罡氣,火候已有八成,可發而不易收,太過兇猛,接不得。同時他的鬼影功乃是武林一絕,不接掌反擊,身形一晃便走,驀爾失蹤,已神奇地反欺到對方身後,大喝道:「你也接我一記鬼掌。」
「噹」一聲,方便鏟突然平拍而下,擊中劍身,再向前一推,「嗤」一聲,鏟刃從老大頂門擦過去,將他的頭巾鏟掉了。
「呵呵!老弟,賢父子的事蹟,十天前已由邊關王大人用公文傳至布政司衙門,布政使大人已有手諭至湖廣各府,盡人皆知了,還有,令尊昨日午後才過去,老弟有馬,還可趕上。」
遠在祝永春到達湘江之前,谷北面山區中出現了一批人影。在看得見官道之處一座枯林中,坐地商量大事。這些事,與祝永春有關。
永春一上路,心情特別開朗,十年遠戎,竟能生還故鄉,他心中自是快樂,但到了湘潭分路處。轉往西南行。他心中開始不平靜,十年,不是一段短時間,十年世事滄桑,去時年紀輕輕,歸時黑髯飄飄,誰知道這幾年的變化呢?近鄉情怯,難怪他心中不平靜。
後面一名老道舉劍大喝道:「為維護師門聲譽,師兄們,拔劍上!」
錢冠道人一聲怒吼,陣勢發動,他附近五支長劍吐出百道銀蛇,閃似地攻到,兩側四支劍分襲上盤,光芒疾吐,後面三支長劍,貼地飛出,攻向中原的後心和下盤。
「見鬼!宋五湖派人接走了,可能要帶往……往……誰知要帶到何處去了?我那兩位兄弟還在官道上麼?」
他突然斜切掠出,救了他一命,四把飛刀有三把落空,真是鬼使神差,命不該絕。
玉清觀主躬身道:「稟掌門,有剛才用那醉仙香暗算我們的兩個老匹夫,秦白衣夫婦,正在這兒哩!」
「哦!你是湘南八豪的痣臉老七聶欽,說!為何要擄劫祝永春?」老和尚大喝。
他站住了,眼中兇光一閃,臉色發青,只感到熱血要往外湧,內腑因為用力過度,有被震傷之跡象。
「購馬?為何不購車?我怎能騎馬?」夜遊鷹怪叫。
老道身形一挫,隨又一聲沉吼,撲上一掌叫:「斃了你這老狗奴才。」
夜遊鷹靠在墊高了的大枕上,正由王貞玉用銀匙餵他一些用藥燉好了的雞湯。
老和尚鏟刃壓在他的左肘上,作勢下按,道:「不是貧僧要找你家小,而是祝永春的兒子祝中原,要找你們,你知道祝中原麼?他涉歷千山萬水,出生入死進入大漠,花去四年餘漫長的歲月,方將他父親祝永春從大漠中找回,孝心上感蒼天,你們竟然將祝永春劫走,他怎能不將你們斬盡殺絕?」
老大用一聲長笑截斷了他的話:「禿驢!你的夢該醒了,正點子不是你,你不過是附帶的該死冤魂而已,你站出來,大爺代替佛祖超度你,哈哈哈……」狂笑聲中他又飛撲而上。
「哈哈!你少做白日夢。」老大大笑,挫身從鏟下攻出一招「貼地盤龍」。
惠寧右肩中刀,一聲狂吼,方便鏟向側急盪,真巧,「噹」一聲擊中襲來的一把劍,劍向側急閃過去,擊中另一人左脅,劍尖過處鮮血激射。
夜遊鷹大叫一聲,昏了過去。
聲落,身形似電,向人叢中射去。
頭戴鐵冠的老道一聲長嘯,人吼說:「屏住呼吸,退!」
官道沿連江右岸上溯,十五里過了石魚山,不久即岔入豐溪,經過武障市巡檢司查驗了路引,巡檢司的官兵,看了他倆的路引,竟然萬分客氣,破天荒送他們起程。
掌門人眼中冷電四射,注視著雲棲逸簫身後不遠的秦白衣夫婦,秦白衣抬頭看天,鳳凰夫人抱住愛女,也抬頭望天,根本懶得看他們!
惠寧大師搖頭笑道:「趕不上了,他們輕功太過高明,即按目下他們的腳程來說,一天走三百里並非奇事,而且江湖人極為怪僻,也許高興時便日夜兼程,趕四五百里也不一定,看情形,他們定然到寶慶府打尖,你趕得上?」
鐵冠道人怒叫道:「小畜生,你說早了些。」
「師兄,你又怎樣對待我們呢?想想看,二十年來我們王家以恥辱當飯吃,受凌|辱,受摧殘,心中在滴血,面上仍得裝笑容,你知道為什麼?就為這一天。」
「哎……喲……」老五竭力狂叫,「叮噹」兩聲,劍掠過老和尚的臂外側,削掉了一層皮肉。
叫聲中,劍芒一閃,向老和尚右膀揮去。
「貞玉……你……你怎能如此對待我,你……」夜遊鷹膽破橫飛的叫,聲音都變了。
「呵呵!永春,你著相了,這是不可能的。我又得說了,你我相聚之期不會太久,唉!也許,一別之後,此後相見無期,你說,你對那草原黑龍成天威,真的沒有絲毫眷戀麼?不許騙我。」
雲棲逸簫呵呵一笑,用簫一指道:「咱們內力修為差不多,不必浪廢時間,雜毛,拔劍!」
他們到了十六名老道躺下之處,兩名高年老道也到了,來勢奇疾,恍若流光逸電,兩人心中一懍之下,無暇捉人,同時左右一分,迎上了。
貞玉向大榮和安鈞揮手,道:「你們先出去,秀春留在這兒,蘅丫頭,取針來,絕不能讓他自絕了。」
「伯伯,他們是何來路?」永春問。
官道兩旁,一叢叢樹林光禿禿地,葉子全落光了。初冬的淒涼景象在眼前展開,兩旁溝渠中的茅草小樹,被寒風吹得沙沙地響。
「呵呵!主要原因在此,如果萬一有了差池,祝永春乃是三邊總督軍務王越賞識的人,行文到府的話,要知府大人接到人之後立即安頓情形申覆,人如果在這兒發生差池,知府大人自然吃不消,呈文申報,必把大軍雲集,掃蕩咱們湖南八豪,咱們也吃不消,所以必須保持極端秘密,確是宋兄想的周到,不是好意是什麼?千萬不可誤解了宋兄。他對咱們確是情至義盡哩。」
惠寧已衝出,發覺身後永春並未跟來,扭頭旋身,只覺心往下沉,狂吼一聲,奮身撲上。
這一帶全是起伏綿延的山區,山都不高,人煙稀少,來往客人更少。新坪鋪東北四里地,有一處谷地,官道穿谷而過。兩面全是剛冬耕不久的水田,田中無水,田梗上枯草搖曳,在寒風中顫抖,呼呼厲嘯。
草原黑龍心中焦急,怎能拖?一聲嬌叱,功行劍尖,「噹噹」兩聲錯開長劍,不顧危險切入,順勢反削。
惠寧大師心中一動,趕忙轉身低頭而行。
「在下說過了,但最好你們也來二十名。」
可是晚了,白虹一閃,黑衣女人的長劍破空擲出,把他的右大腿釘在溝邊,上身向下急墜,重力一帶,腿脫出劍鋒,肉卻被切開了。
老人家一氣之下,也不再和老道談修養,半瞇著眼,向老道輕蔑地撇撇嘴,陰陽怪氣地道:「咦!你講話有點像吠哩!老牛鼻子!」
老和尚急怒攻心,流血太多,已有點眩暈,方便鏟已有點不太靈了,擋得了前面五劍,卻無法招架身後撲上的老五,銀芒疾閃,鮮血再濺。
老五乘勢急進,鬼魅似地掩近,連吐兩劍,最後一劍貫入老和尚的左後肩,一聲狂笑,鏟柄後吐而出,「噹」一聲擊中長劍,人也伏地難起。
「師兄,我已準備妥當,絕不更改,本來我想將你帶回漢陽再處治,可是,我等不及了,師兄,今晚要誰陪你,是三個都要麼?」
老三突然將祝永春扔下,呸了一聲,道:「見你的鬼,咱們湘南八豪會替你們擋災?交給你,咱們要回湖南快活,大哥,走!」
他們狂笑聲中,引來後面兩里地的黑衣人。黑衣人單人獨馬盯梢,不想盯得太緊。不久之前他發現前面有一批形跡可疑的青衣人,行動鬼祟,怎麼?這時都不見了?而前面狂笑之聲隱隱傳來,定然前面發生了事故。
貞玉冷笑一聲,粉面一寒,陰森森地道:「我告訴你,你發橫也沒有用,我目下就可以做主,我說明天必須起程。」
「謝謝你,將爺。」中原行禮告退,四人飛身上馬,向寶慶府狂奔。
「不見得,咱們半斤八兩,各有一半找死的機會,但我老人家不想死,雜毛,要找死你去,我不幹!」
大哥接口道:「辦事自不在話下,只是要咱們藏頭露尾,委實令人心中不舒服,他小看了咱們湖廣八豪。」
另一個人接著大叫道:「點子到了,扯活。」
「永春怎麼樣了?大師,挑重要的說。」
光球仍向前滾,真氣的爆散聲震耳欲聾,斷劍八方飛射,龍吟陣陣中,飛出三道兇猛絕倫的指風來。
「你在三岔口殺了貧道的師侄天龍子?」
五匹馬凌晨到了武障市巡檢司,馬上一男三女飛躍下馬,向把守關卡的官兵走去,那是老奶奶,秋菡二女與中原,中原掏出路引,向一名巡檢爺走去,含笑呈上道:「小可祝中原,返回武崗州的故鄉,請查看路引……」
「你不敢承認?」
「閉口!你這個賤人做起主來了,你昏了頭?」
「叮叮叮」清鳴乍起,老道劍上所發的罡氣,已全被白虹震散三截劍葉翩然墜地。
湖南八豪已看到老和尚舉動不靈,柳葉刀也似乎鬆動了,心中大喜,四面圍住了。老大狂笑道:「哈哈哈!要讓你們走掉豈不笑話?扔兵刃!投降。」
「呸!又不是找咱們,用得著咱們著急?」
雲棲逸簫夫婦兩面一分,雙簫齊揮,八音齊鳴,眾老道只感到心中一跳,雲棲逸簫呵呵一笑道:「諸位如果上,可以一試老夫的龍鳳神簫是否能毀了你們的道基,我雲棲逸簫如果是浪得虛名,也不配在武林浮沉一百年。」
十月末了,寒風凜冽,天空中雲沉風惡,看樣子,快下雪啦!
「為什麼?咱們怕揚名立萬亮名號不成?」
惠寧老淚縱橫,道:「昨日傍晚我們到了這兒遇伏……」
「救人如救火,快!」
老五不該說話,洩了氣,其實不洩氣,他也活不成了,等黑衣人撲到,他眼珠向上一翻,「蓬」一聲仆倒在地,還拚命蹬蹬腿,臉上肌肉一陣扭曲跳動,終於渾身一震,寂然不動。
中原呸了一聲,厲叫道:「牛鼻子你聽清了,日後你如若想找麻煩,祝某將拆了你的長春觀,劍劍誅絕長春派的人,長春派將永遠在江湖上除名,不信咱們走著瞧。祝某雖是巧獲神劍,也曾因此九死一生,我不敢說有德,至少神劍在我手中,誰從貴派將劍奪走的?貴祖師爺又是從誰手中奪得和_圖_書的?你說,說啊!說得有道理,劍是你的,沒有道理,祝某要破你的血氣二門,割你一隻耳朵。說出來呢!」
「笑話!找錯人還會先給你一刀?」
「我傻?」她翹起紅艷艷的小嘴問。
夜遊鷹喘著氣,狂叫道:「放過我,不然日後我的朋友定然將你們化骨揚灰。」
「諸位施主是否找錯了人?」
中原神色凜然,一字一吐地道:「諸位小心了,祝某手下無三招之敵,我要進招了,看誰血濺荒山。」
惠寧大師不愧是雙俠之一,前面的人影乍現便已警覺,猛地向前急掠,一撤方便鏟想擋在永春之前。
「哈哈,不會的,你的罪行將公諸於天下,你想到了麼?你那一種不是為天人所共憤的,算算吧!好師兄,殺師、姦師妹、姦侄女,甚至姦女兒。筱蘅名義上姓吳,你知道是你的女兒,你敢說不知?我是懷了筱蘅才讓我嫁到吳家的,這事你是知道的。你不否認吧?好師兄。」
六個人帶住俘虜,連越三個峰頭,沿小徑到了一處山谷,往一座孤孤零的小屋掠去。
男的離開房間,筱蘅拿來了一盒針,遞到貞玉手中,貞玉叫:「剝開他的衣褲。」
「貞玉……不……不要折磨我,我在泉下不饒你。」
夜遊鷹那一身鷹衣已卸掉了,氣息奄奄,左右肩窩兩處創傷雖未傷到肺部,但情況相當危險,幸而他們的是靈丹妙藥,入暮時分,他便從昏迷中醒過,顯得生氣勃勃,精神大佳了。
「一打面他們便從後發難,貧僧身受重傷,永春被擄,並未被殺。」
草原黑龍已看清這六個青衣人,都是以青巾蒙面,與官道上的兩賊人同樣的打扮,已猜出他們定然是一伙,怒火急升,但稍一轉念,面上神情一鬆,換上了粲然的甜笑,向上急掠,在六人身前站住了。
可是晚了,老七一聲狂笑,迎面截住連攻五劍,叫:「留下,分你八塊就成。」
「嗯!」老道叫,身軀被震得橫飛丈外,飛旋起來,身形落地,仍未止住旋勢,終於仆倒在地。
老和尚也急瘋了,鐵青著臉舉起方便鏟,大叫道:「你不說,貧僧要將你卸成八塊,你說是不說?」
他想閃避,已經來不及了,對方來勢太急,怎避得了?他一咬牙,一聲沉喝,酒葫蘆猛地斜身猛砸。
「喏喏喏!這一群傢伙,就像被酒泡紅了的蛆,看了委實噁心。」
叫聲中,連攻四掌,音爆聲震耳欲聾,將老道直迫退了兩丈餘!
中原一看兩道的身法,便知百丈老人和洞庭鬼叟可能要糟,一聲長嘯,他像流光逸電趕去接應了。
「滾你的蛋!祝某從塞外萬里歸來,在太行山逗留援救義弟,還未到過太行山以外之地,誰知道什麼天龍子,地蛇孫?」
「人到手了麼?」
惠寧大師心中叫苦,八人同上他怎吃得消?不僅股上受傷,而且又須翼護永春,大勢去矣!他大叫:「永春!跟我走!」
鐵冠道人勃然大怒,怒叫道:「老匹夫,你找死?」
八個人掠下官道,在官道兩旁邊溝渠中伏了,把枯草掩住身形。如此一來,即使走至眼前,也無法看出溝渠中伏著人,除非把草撥開尋找。
秋菡姑娘冷哼一聲,從腰中取出一顆徑寸大珠,光華閃閃,耀目生花,高舉神珠冷冷地說:「鬼虺毒天下無雙,可是一遇隋珠,盡化烏有,趕鬼的,如果不信,大可一試。」
貞玉一手按著他的小腹上,面上泛起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眼中淚珠滾滾,用奇怪的聲音說:「明天,我們起程,在路上你便可以看到安天龍的肉,一塊塊被狗吞入腹中,之後,便輪到你的了。」
秀春突然拿起一根金針,放在燈火上燒道:「哦,好親親,我要先讓你永遠記住今夜,在黃泉下也永銘不忘。」
這時雲棲逸簫等人分列正北,老道人分列正南,中間相距不足十丈。
四匹馬衝到,看到路中已結成紫色大片血跡,只覺頭腦暈眩,只叫了一聲「爹!」便往下急墜了去。
近了,接近湘南八豪埋伏之處了。
「諸葛明,人稱雲棲逸簫,你頭戴鐵冠唬人,表示你的腦袋硬,以便欺騙凡夫俗子騙香火,定是長春派目下最沒出息的鐵冠道人。呸!欺世盜名,可恥!」
撲上的老道倒了霉,兩種神功碰合的勁道,把他震飛丈外,幾乎挫倒,驚叫了一聲。
活著的是老二和老八,老二知道完了,大局無可挽救,再不逃就得全葬送在這兒,便往後飄退,再往左逃入林中。
右首坐地的陰陰一笑,接口道:「而且要咱們把人擒之苦竹山,等他前來有事盤問。哼!咱們成了他的鷹爪了。」
所有的人,都被中原這一手驚得目瞪口呆。
老奶奶斷然地下令,說:「菡丫頭帶馬匹與大師在前面等候,蕙兒與我伴原兒入山,走!」
那是兩個身材雄偉的古稀老人,一襲灰袍飄飄,正用輕靈的步履趕路,看去如流水行雲,十分飄逸和迅捷。
草原黑龍方要縱出,突又停下,去百寶囊掏藥,道:「大師受傷甚重……」
老道群中,響起了一聲乍雷似的吼叫:「服下本門的辟毒丹,以藥末塞鼻,快!護壇弟子隨我快來。」吼聲中,十兩名老道隨著戴鐵冠的老道猛撲而回,有兩名衝向百丈老人和洞庭鬼叟,但見紅影一閃,恍如電光乍閃,快得難辨人影。
天下綠林道巨魁,先後失蹤不少人,有些正是金盆洗手,不知所終。
痣臉老七已進入虛脫狀態,仍喘息著道:「我們不……不明內情,是……是宋五湖所……所請,不……不要殺我們的家……家小。」
在武昌府他們置了寒衣,冒著罡風,買座騎上路,往南飛趕,有老奶奶在一旁,中原便成老奶奶的活寶,兩位姑娘只能光瞪眼,無法和中原親熱。
鐵冠道人向後連退,切齒地道:「青山永在,綠水長流,咱們後會有期。」
「唉!他的確是個忠心耿耿的好人,我們得好好將他帶回漢陽安葬。」
惠寧老和尚是老江湖,渡過汩羅江,便發現不對勁,心中凜凜,他已身負重責,不由他不小心,萬一出了事,他真不敢想,他不能把未曾證實的事對永春說,也不能說,免得亂了心神,反而更糟!
「他兩人往何處去了,目下何在?」
永春沉吟半晌,苦笑道:「上官伯伯,永春只有四個字:近鄉情怯。」
「妙!動手。」
喝聲一落,眾人狠狠向後急掠,四十六名中,已躺下了十六名之多。
飛虹劍客王萬年的後人,已不知遷到何處去了。
湘南八豪一輩子沒離開過湖廣,怎知沙漠十猛獸的姓名和名號?赤練蛇一怔道:「成天威?怪姓,名也怪,不像女人哩。」
正北坐著的人輕咳一聲,用的沙嗓啞子道:「怪!宋兄說老和尚沒有什麼了不得,祝永春更是不堪一擊。為什麼要費這麼大的安排?依我,乾脆迎上擋住,手到擒來,何必暗算?未免弱了咱們的名頭,湘南八豪變成了下三濫的小混混,真丟人!宋兄在折咱們的台麼?真的。」
老和尚心中大驚,暗暗叫苦,能知道他是回龍古剎和尚的人不會太多,以他的經驗判斷,定然是宋五湖這王八蛋搗鬼,目標是為了祝永春,而不是為他惠寧老和尚,他知道走不了,有永春在,他無法捨之獨自突圍。真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便道:「要找貧僧算帳,請讓這位祝施主先走一步吧!貧僧奉陪諸位施主……」
王秀春這鬼女人,毫無顧忌地將夜遊鷹的衣褲剝光,道:「只消扎住牙關穴,不許他嚼舌便成。」
草原黑龍眼中泛出重重殺機,但面上仍笑意粲然,若無其事地道:「本姑娘姓成,名天威,家,遠著哩,你聽不出本姑娘滿口北方官話麼?」
他全力施展,救了他自己的命,中原本想飛起一腿,這時不得不挫身應付。
百丈老人心中一震,內心驚叫:「天!罡氣,糟!」
「找宋大哥,所以不敢前來迎接諸位。」
「應該,世事滄桑,如白雲蒼狗,變幻無常,自有萬千感觸在心頭,二十年前,我說過你最多有十年相聚。卻沒料到。一別十年後,仍然可以相聚一堂。」
老人家午後走了一趟,心中大慰,在潞安府逗留一天,決定次日上路,由老奶奶攜帶兩個丫頭兒,先隨中原返回湖廣老家,先探望未來的親家,也讓兩個丫頭見見未來的婆母,至於鳳珠小姑娘,老人家眼睛雪亮,他專程請秦白衣夫婦遷至龍眠山,免得日後有人找上洞庭湖尋仇,等老奶奶從湖廣回來,再替小獨生女打算,他們之間,自有一些小商量,在中原和幾位姑娘處,透露一些口風,先讓他們心中有所準備。
老奶奶眼疾手快,離鞍飛掠,一把將人挾住,馬兒煞住四蹄,她已掠到老和尚面前,駭然問:「大師,永春怎麼了……」
九名老道被簫聲一震,呆住了。
火眼狻猊沒生氣,往下道:「四年來,為了貴派這把早年失蹤的劍,不知死了多少貪心的人,枉死城憑添無數的冤鬼。而最不想獲劍的人,便是這位祝老弟,劍反而到了他手中,他也多次幾乎送命了。不錯,貴派祖師爺早年確是使用過這把劍。但貴派祖師爺又從何處來,承影劍為殷帝三寶之一,並非今人所打造。在下不必再多論是非了,希望道長三思。至於天龍子之事,在下敢以頭顱擔保不是祝老弟所為。」
「正是,劍在我這兒」一聲龍吟,白虹耀目。
光球銳不可擋,只眨眼間便衝出了重圍。
他開始折一些尺長樹枝,塞在腰袋上,扛著方便鏟,一面和永春聊天,他說:「永春,快到故鄉了,你有何感觸在心頭?」
「噹」一聲清鳴,長劍被震得向右激盪,火花四濺,雙方都快,兵刃相接。
惠寧大師心中開始焦急,他想:「這條路不易走,我可得小心了,不知後面的青衣大漢,到底是沖誰而來的?唔!我得留心些兒!」
中原嘻嘻一笑,突然附在她耳畔說:「蕙,你真傻。」
鐵冠道人憤恨難消,向中原道:「閣下如不將劍交還敝派,日後……」
夜遊鷹不是傻子,已聽出不對,想掙扎著坐起。
夜遊鷹臉色一沉,冷冷地道:「你們胡鬧,為何擅自做主?咦!你們為何用這種奇特的眼光看我呢?我不要緊,用不著擔心。」
九名老道大驚失色,想不到一個一二十歲左右的毛孩子,竟膽大得敢和他們的掌門近身相拚,怎麼不驚?同時怒吼,伸手拔劍便待衝上。
「請諸位上馬。」
百丈老人正想仰面躺倒,拼全力滾開暫避,可是體力無法恢復,內腑被震傷不輕,先天真氣散溢了,連滾的力道恐怕也消失。
吳筱蘅忽然掩面大哭,爬伏在地。
「他們聽說你已傷重垂危,所以全都走了。哦!是我和大哥拒絕他們來看你的。」
中原狂笑道:「當然有我無你,承影劍將會貫穿你的胸膛,你不行,十個人一起上。」
光華一斂,中原寒著臉站在三丈外,沉聲道:「在下殺人已多,不想再多造孽,所以只毀了你們的劍m.hetubook.com.com,用指風打穴制住三個人的穴道。你們如若再不知自量,四十六人都得埋骨太行山,給我乖乖地轉回京師苦修,不然後悔嫌遲。」
「我當然做主,你感到意外麼?你徒弟死了,你的好僕人也死了,當然該我做主了。」
夜遊鷹面色大變,心中發冷,道:「你……你……你要這樣對付一個忠心耿……」
中原屹立如山,劍尖徐降,平腰前伸,待銀芒近身,信手吐出一朵劍花。
而老一輩的俠義名人,也大多不見了。
夜遊鷹激烈的喘息,含糊地道:「貞玉,給我一刀,不要折磨我,子孫無罪,他們是無辜的。」
由長沙到寶慶府,全程是五百三十里,預定四天抵達,過去湘鄉已是第二天午後未牌正。
「是的,風緊,閃電手與江湖客兩個老匹夫前來討野火找霉氣,快走!」
「你能的,車太麻煩了,過不了黃河,而且,安天龍的屍體,我們也安排好了,買了幾條兇猛的老狗。」
「大爺的兩兄弟何在?」赤練蛇已感大事不妙了。
只片刻間,如同風捲殘雲,傳出一陣陣刀劍交鳴之聲和驚心動魄的慘叫,六個人只剩下兩個人了。
黑影一閃,中原劈面擋住了,伸手一攔,叱道:「沒教養的東西,站住!」
中原狂笑道:「世間最愚蠢的人,就是你們這一群,用周天大陣,根本不可能聚力導引,用這種陣勢圍攻比你們強上百倍的高手,委實令人費解。鐵冠老道,你定是心懷叵測,想假手祝某,誅滅貴派異己,是與不是?」
痣臉老七心中發毛,但也知活不成了,竭力叫:「大爺不說,怎能出賣朋友?你下手。」
「什麼?」夜遊鷹驚得想蹦起,但身軀一動,牽動了傷口,痛得齜牙咧嘴。
後邊的老道和俗家門人,這時已被同伴救醒,如飛而至,惡鬥似要一觸而發。
左面那人方面大耳,留著五綹長鬚,紅光滿面背著包囊,腰間圍著一根鏈子槍,右首那人臉如清風古月,也背著包囊,腰中懸著長劍,兩人飄然而來。
他直到了午夜,方恢復了精神,重新換過藥,仍在路邊等待,天空雲層密佈,寒風刺骨,但他不能離開,他要等待草原黑龍的消息。
「呸!不聽,不聽,你壞!」她掩起耳朵嬌嗔,可是,她眼中神情,分明想聽得緊,泛著奇異的神采。如果不是人太多,她不撲在他懷裏才是怪事。
這一面交手為期甚暫,那一面劍拔弩張情勢極緊。
夜遊鷹吃了一驚,大聲問:「你說什麼?」
「施主知道貧僧是誰?」
草原黑龍突然縱出,黑影去勢如電,漸漸遠去。
鐵冠道人舉劍走近,咬牙切齒道:「貧道今天有你無我。」
叫聲中,六個人全走了,只留下老五和老七,兩人伸劍迫近,老五狂笑道:「老禿驢,你很了不起,未出家時定然大有名頭,通名受死,五爺替你分屍之後立碑。」
針燒紅後,她臉上浮起怨毒的笑容,掀開他的下身,兩手齊動。
中原並未追擊,朗聲道:「彼此功力相當,可仗神刃取勝,目下祝某功力比你高,又有神刃在手中,要取你的性命,如探囊取物。聽著,你們十人聯手,用借物導力之術,或許可與承影劍一拼,不然免談,早早打消你們的妄想,上!」
「草原黑龍來了?」海蕙訝叫。
十名老道以頭戴鐵冠的老道為首,閃電似地掠到雲棲逸簫等人身前不足兩丈,倏然止步。
貞玉仍不動聲色,笑道:「好師兄,別生氣,唉!你的脾氣就這樣暴躁,何必在這時還向我們發狠?好好保重吧,不管父親的死是不是你所加害……」
火眼狻猊冷哼一聲道:「家兄也為了奪劍,枉送了許多弟兄的生命,太行山九山十八寨,亦將兵消瓦解。在此之前,這座山頭濺滿了鮮血,道長竟不通情理,說在下與祝老弟一鼻孔出氣,未免太不知好歹。」
這位黑衣人,是從武昌向下急趕的,有五名青衣大漢在一兩里後緊跟,他們迫得太近,全是中年以上的剽悍大漢。
中原臉色一沉,厲聲道:「憑你們這幾個人,也敢前來唬人?莫名其妙。你們全是活了一大把年紀的所謂修真之士,也該懂些人情世故,更該知道一些武林規矩,為何連起碼的俗禮都不懂?一上來便盛氣凌人,夜郎自大,自以為了不起,目中無人,即使是村夫俗子,也看不慣這些不像話的態度與鬼臉,在武林寰宇四侶之前,你們竟敢如此傲慢無禮,可見你們平時對待他人是如何的囂張,已經到了無法無天,連泥菩薩也忍受不了的程度。祝某今天教訓你們,不服拔劍上。」
老道的口氣仍狂,雲棲逸簫愈想愈火,沒想到堂堂一派掌門,竟是這種缺乏教養的人物,委實令人難信,難怪武林六大門派中,沒有長春派在內。
中原心膽俱裂,失聲狂叫,老奶奶並騎急馳,大聲叫道:「孩子,鎮靜些,定下心神……」
小徑,從山脊下降,樹林凋零,視野不受太大的阻礙,一上一下雙方都發現了人。
老和尚的兵刃重,佔了便宜,但股間一陣劇痛,他只覺氣血浮動,驀地一聲長嘯,一手挽住永春叫:「走!」
「你是回龍……哈哈!不用說,放下方便鏟。」
兩人的腳步聲,告訴埋伏之人他們已到了何處,寒風呼嘯,草木厲鳴,他們無法發現身後的輕微撥草聲。
「是的,我已經準備好了,大哥也購好了馬匹,我們明天起程返回湖廣。」
那時,有兩個桂陽在附近,一是州,一是縣,桂陽州屬衡州府,下轄三個縣,臨武、藍山、嘉和三縣,另一個桂陽縣在東面,那兒有一座耒山,耒水的源頭在此,在這一帶問路,如不將州縣說出,準會張冠李戴,來回多走幾百里冤枉路,誤了大事。
「任何人難逃十二周天大陣之劫。」
惠寧大吼一聲,方便鏟風雷俱發,他左股不便,但仍然兇猛如神,方便鏟「泰山壓頂」兜頭便砸去。
八豪的老大叫赤練蛇劉琮,他也高聲答:「周兄有何見教?」
「在枉死城,正在等候你們,殺!」
草原黑龍將劍擲出,人仍捷進,準備擒人,來勢奇急,沒想到老二忽然借勾樹之力轉體繞回,不僅將劍扔掉,更能拼全力一劍反擊。
他不出聲倒還罷了,出聲便糟啦!中原抓住機會,真力發如山洪,吼道:「你非起不可!」
「好,不談爹爹的事,反正任何罪名都不用在你頭上加了,明天上路……」
四手相接,老道大駭,他做夢也沒有想到有人敢和他貼身相搏,幾乎不敢相信這是事實。他反應也快,兩臂立即堅硬如鋼,反扣住中原的手臂,一聲怒吼,向下運功一沉,兩足陷入地中三寸以上。
「殺!斃了這一群目中無人的狗東西!」老奶奶怒叫。
中原哈哈狂笑,舉劍道:「如若諸位有一個人離開這座山頭,祝中原兩手將劍送上長春觀。」說完。俊目神光電射,承影劍傳出陣陣龍吟,劍尖緩緩下降。
「一個月變化太大,誰知道呢?」
「不問冤仇!反正你得死。」八豪的老大叫,挺劍撲上。
「完了,這鬼老道厲害。」他心中在狂叫。
「是的,安天龍助紂為虐,他替你所加予我們的損害,刻骨銘心,餵狗,是便宜了他。」
「哎……」倒了一個紅色身影了。
老和尚一看對方劍勢,便知道要糟,左股受傷,支持不會太久,刀鋒移動時,自然會自行割開肌肉鬆脫,一切都完了。
左面老道應喏一聲,順袖勢向前一衝,運罡氣護身,想從雲棲逸簫右側衝入。
據說,夜遊鷹一家三十七口,全在一夜間失蹤,可能已經隱居了。
百丈老人身形未定,暗暗叫苦,雙掌一錯,手掌熱流蕩漾,百忙中連擊兩掌,他用上了無上絕學純陽真火。
「聽說,太行山主受傷很重,九山十八寨即行封山。」
老道看龍簫從袖口伸出,吃了一驚,不再迫進了,道:「你這把是龍簫,你是誰?」
「教訓得好,孩子。」後邊的雲棲逸簫大聲說。
可是湖南八豪急功心切,後面的人剛將柳葉刀出手,前面埋伏的四個人已經縱上來。
紅日漸下西山,申牌正,該找地方落店了。這條路兩人都不陌生,前面七八里,有一座小村落名叫新坪鋪,設有小客棧招待來往客官。按行程,申牌正定然可以趕到。兩人邁開大步,踏住夕陽的餘暉向新坪鋪趕去。
老道臉色死灰,踉蹌站穩叫:「閣下好高明……的掌力,你……是誰?」他不知是何種奇功,掌出無聲無息,竟可化去他的罡氣,吃驚非小。
草原黑龍心急如焚,依惠寧大師所指的方向往裏追,到了山邊便發現了山徑,她不顧一切往裏闖,她來得太晚,空山寂寂,枯林荒草淒淒,鬼影俱無,到何處找人?湘南八豪早已超出了兩座山之外,當然無法看到。
「哎……」他狂叫,猛地翻起,全力將劍揮去,「噗」一聲砍入泥中,他自己也站不起,身向溝底一躺。
罡氣固然是玄門絕學,可反震外力,可化鐵溶金,可遙碎碑石,可無堅不摧,但如果碰上更高明更深厚的高手,同樣也會派不上用場,功深者勝,乃是至理名言,再加上經驗和機智,勝負立判,所以修為精深高手相搏,看似與平常人無多大區別,也不過近身纏鬥而已,等到短兵相接,便到了生死關頭。
「啪」一聲,老道也用同一種手法撥出,豈知中原存心誘他的手,沉肘勾腕向內收,扣住了他的小臂。
「是的,真傻,這是你我定情之物,怎可……」
「我相信宋兄絕無此意。」
後面,衣袂飄風之聲大起,老和尚回身一看,怔住了。
真巧,雲棲逸簫也恰在這時右手向前一抖。
中原冷哼一聲道:「後會有期,將是長春派除名之時,祝某在江湖等你,趁祝某殺機未起之時候,快滾!愈快愈好。」
「老匹夫,你……」鐵冠道人怒不可遏,向前急衝。
「蓬噗」兩聲音爆炸響。純陽真火仍難接下老道的八成罡氣,一聲悶哼,他被震得往後倒飛兩丈外,雙手下垂,腿一軟,渾身無力,「噗」一聲坐倒在地,上身往後一仰,但見紅影射到,劈面壓下來。
他們道俗弟子共是四十六人,比雲棲逸簫方面人多了一倍有餘,那情景,像一群饑餓的猛虎,俯視著一群羊,令人看了委實心裏一百萬個不自在。
「是的,她來晚了一步,救了貧僧一命,馬匹就是她的。」
「哎……哎……」接著又是兩個。
老二驚得膽落逃命,突覺右大腿一陣劇痛,站不牢向前一仆倒,手一抓身旁的樹幹,人在急地從另一邊旋回,丟下穿過大腿的長劍,向剛要近身伸手的黑影拼全力一劍點出,雙方都快,劍穿過了黑影,中了,有裂帛之聲發出。
她略一思索,便順小徑急追,且先在小徑二十里內搜索,追不上再想別法查探。
「我說屍體放久了不新鮮,狗不再吃的。」
貞玉仍是那奇怪的表情,道:「封山的意思,即是著手遣散,不出一個和_圖_書月,九山十八寨將成焦土一般。」
兩個高年老道沒撤劍,一聲長嘯,四隻枯掌伸出袖口,兇猛地分撲兩人,但見罡風雷動,掌影如山,人在丈外,已經感到罡風壓體。
雲棲逸簫也舉手一揮,道:「我們也該走了,先到潞安府。」
五名巡檢司的官兵全訝然向他注視,巡檢爺不接路引,伸手猛拍他的肩膀,大笑道:「老弟,請便,你是咱們湖廣人的光榮,恭喜你,那三位老太太和姑娘……」
話未完,狂叫一聲,嚼舌而亡。
「採花虎胡琛,就是陷害祝永春的宋五湖,派湘南八豪在這兒埋伏,貧僧無能,永春已被人擄走去了。」
左面一個青衣人眨著大環眼道:「大哥,別抱怨了,宋兄也是一番好意。」
「是的,同行的還有一個惠寧老和尚。」
中原走到海蕙身邊,低聲道:「蕙姊,劍先借我一用。」
「呸!不但噁心,我會將糞蛆踏成稀爛,消消這口惡氣。」
老七一聽叱聲清脆,便知是個女人,驚魂初定不再站起,滾入溝中。
兩百步之外,一匹健馬蹄聲如雷,狂風般地捲到,馬上的黑衣人正射出第二顆銀星。
豈知事實不然,黑影左掌一撥,罡氣「嗤」一聲銳嘯,散了,而黑影的另一隻大手恍如開山巨斧般,迎頭劈落。
他們身後,溝渠中伸出了四隻右手,每一隻手中,扔出了一把其薄如紙的柳葉刀,全向惠寧大師背上射去,如電芒一般,快極!
灰塵漸散,雲棲逸簫笑道:「咦!有鬼,青天白日,怎會有鬼魂出現,帶來這麼大的討厭風沙來?」
「嗤嗤嗤格格格……」洞庭鬼叟也捧腹大笑,他的笑聲如同鬼哭,令人聞之毛骨悚然。
王貞玉的秀臉上,泛山一點神秘莫測的笑容,餵完將匙碗給一旁的吳筱蘅姑娘,用奇怪的聲調問:「師兄,你可感到好些麼?」
站在前排的一群老道,年齡最小的也在古稀左右,他們的神色顯然莊嚴肅穆,但眉宇之間,傲然之氣充溢,如果是氣量狹窄的人看了,定然難以忍受。
一顆淡淡銀星,也在這霎時射到。
「算啦!二弟,咱們是應|召往太行山赴會的,他卻在岳陽要往回趕,說雲棲逸簫可怕,不去為妙,卻叫咱們用下三流手法計算人,豈有此理。」
過了武障市巡檢司,開始進入山區。這一帶,已沒有大村鎮,是長沙寶慶街州三府的交界處,三不管地帶,道路最不靖,相當討厭。
洞庭鬼叟和百丈老人的小銅管中,醉仙香已經洩完,他們本想捉幾個老道拖回,大大地羞辱他們一番。
夜遊鷹靠得十分舒服,吁了一口長氣道:「謝謝你,貞玉。你用不著制住胸間經脈,這點傷算得了什麼,經脈制住,藥力反而受阻滯哩。」
由於警覺心鬆懈,差點鬧出無窮風波,假使祝永春在官道上橫屍,中原怎肯干休?武障市巡檢司官兵,曾親送祝永春起程,人沒有到寶慶府自然是在這一帶出事,豈不要把這一帶居民鬧得烏煙瘴氣?
草原黑龍硬攻硬架,奮不顧身,力劈四人,怎肯讓他們逃命報信呢?一聲怒叱,將老八的劍震成三段,兜心一劍刺穿老八的心窩,向老二猛追。
「這也是實情,你畢竟是性情中人,男女之間,如果沒有恨,便是愛,很難在心中抹掉,對那畜生宋五湖,你作何打算?」
貞玉在旁邊坐下,笑著搖頭道:「劍已傷毀了肩井穴,如不制住其他經脈,十分可慮,反正你已用不著移動,所以必須制住其他經脈。」
「臭女人,我還沒有死!」
鐵冠道人向前急踏兩步,右掌伸出袖口。
「我,祝中原。」
老道駭然大驚,只好用左掌向下削出,挫腰進招,反擊對方小腹側方。
說走就走,帶上兵刃一躍五丈,三人像一陣狂風,往北面山區飛掠而去。
後面的鳳凰夫人嬌笑道:「老爺子,如果怕鬼,晚輩可以燒一炷極樂暗香,送鬼魂榮登極樂,可好?」
草原黑龍將風帽往上掀了掀,笑道:「咦!你們怎麼全將臉蒙住了?」
雙方在小屋前會合,領馬的人有一個高叫道:「是劉大哥麼?小弟周光斗。」
黑影站住了,是中原,他兩手叉腰,臉不紅氣不喘,冷冷地道。「湖廣祝中原,承影劍的主人,把你的同伴帶走,他的內腑被自己的罡氣反震,受傷不輕!」
鐵冠道人憤然向後大吼:「師弟們,十二周天大陣。」
老大不敢接沉重的方便鏟,一聲狂笑向左疾閃,老二即從右攻近,「寒梅吐蕊」,吐出五道劍影來,劍氣絲絲銳嘯中,一閃便至。
「你是承影劍得主?」
永春本是緊跟住老和尚突圍的,可是對付鬼精靈的江湖惡賊,他未免相差太遠了,在大漠衝鋒陷陣,一衝之下勝負立見,誰力大誰佔先,誰靈活誰便可保全性命,生死取決於開始進攻的剎那間,但這時卻不行,剛要格開來的劍,劍已不見,卻突由刀背透入,「噗」一聲悶響,劍身已拍中他的右膀,手臂如中巨石撞擊,眼前金星直冒,巨大的勁道,將他向左推倒,單刀落地。
「是的,你說不說?」
「呸告訴你不知道,接的人姓周名光斗,我們不過問人被帶往何處。」
這一群奇怪的行列,一大早浩浩蕩蕩出了潞安府南下,踏著晨露走往澤州府。
「哎呀!」他驚叫!柳葉刀一閃,突地從左側股射入,沒入骨盆側方二寸。
同一瞬間,老三的劍,掠過老和尚的脅旁,劃開一道血槽,好險!
兩人身形同時後退兩步,上身猛烈地晃動,臉上顏色全變,全都心中暗懍。
鐵冠道人出現了不平靜的呼吸,證明他體內正受到空前未有的潛勁兇襲猛擊,不止此也,他的身軀也正慢慢向右傾斜,無與倫比的如山力道,正將他向地面掀。如果他被掀倒在地,不僅是有性命之危,即使不死,今後他的名號,將是武林中被嘲弄的笑料,堂堂一個長春派掌門,被一個大孩子在拚力時掀倒,有得笑的了。
周光斗將人擱上馬鞍,十匹馬像陣狂風,回頭奔出山谷,絕塵而去。
惠寧大師臉色泛灰,站在那兒搖搖晃晃,他以鏟支地,向黑衣人打量,他知道對方是女,但不認識,但聽她稱呼怪親熱的,而且下手即殺賊,定然是友非敵,大師問:「姑娘你……你是誰?」
「我那些江南朋友,為何都不在這兒?」
「呸!你放屁!祝某能殺你這狂妄之徒,用不著否認殺你的師侄。」
「愚兄認為,他仍是小題大做。」
這是一座有雙層內間的華麗客房,房中燈火通明,病榻前,圍坐著所有的人,一個個面色陰沉,罩上一層濃霜,氣色都不太好。
「買老狗?你這是什麼意思?」夜遊鷹訝然問。
眾老道心中一寒,變色而退。
惠寧大師心中狂喜,向北面山區內一指,道:「他已被人劫走,賊人有六名之多,剛由那兒進山,成姑娘,快追!」
「大爺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唉……你……下手。」
「先拿下秦白衣!」鐵冠老道狂妄地發令,左手大袖向人叢一抖。
健馬衝到,地面震動,一聲長嘶,人立而起,一頭黑色大鳥,突在馬上騰空而起,半空中向這兒掠來,一聲龍吟,銀芒乍現,已撇下了長劍,凌空射到。
「師兄,你已沒有機會了。」貞玉搖頭笑說。
正屆命在須臾間,黑影到了,人聲也到了。
雲棲逸簫背手微笑,但微笑之中略帶些肅穆。
她收劍入鞘,連鞘交於他手中,用只有他才可以聽到的聲音說:「原,可不能將劍給他們,這是你用生命換來的,憑什麼要他們不勞而獲。」
喝聲中,兩人左右一分,手中的三枚銅管兒在上空飛舞,酒香撲鼻,他們所站立處正是上風,酒香直往排列在下風的老道們飄去。
她畢竟了得,百忙中小腰一扭,「嗤」一聲裂帛響,劍從左脅下貼肉而過,刺破了披風和內外衣衫,如果真刺中,是不會有裂帛之聲發出的。
說完,向後叫:「咱們走,不必捲入這一窩子渾水。」人影亂閃,所有綠林群雄紛紛散去。
「哎……」狂叫倏揚,赤練蛇胸腔被劍開了一條裂縫,仰面便倒,人方倒下,草原黑龍已攻向老六,慘叫又起。
「太行山主後來如何了?」夜遊鷹變換話題問。
吼聲中,鐵冠道人身軀倏然上升,他想飛腳踢出,但沒有機會了,中原兩臂堅逾金剛,兇猛強韌力道向外震,無法抓牢,十個指頭如被巨鎚所砸,不由他不鬆手。十指一鬆,身軀凌空飛起,被拋起近丈高,向後倒飛,「噗噗」兩聲,雙足落地,陷入地中近尺,差點兒坐倒。
惠寧大師早是名列中原雙俠,一度曾與寰宇四侶同名,功力自然不等閒,可是湘南八豪也不是等閒,功力修為亦已登堂入室,比紫陽村總管家宋五湖強多了,在暗中從後面下手,不用猜想也知道夠歹毒的,加以寒風呼嘯,掩住了他們現身的聲響,毫無防備的惠寧大師,怎得不糟?
兩人在笑聲中,撲向倒下的十六名老道。
「怎麼了?像是十萬火急哩!」
「他們找誰的岔來了?」
辰牌正,四匹馬狂奔進入山區,遠遠地,中原已看到渾身是血的惠寧,正在路上,焦急亂轉,他目力超人,相距里外,便已看清人影,心向下沉,大叫道:「是原兒麼?快來,大事不好!」
第二天,一行人起程上路。這是一群奇怪的行列,十匹馬,一輛貨車,貨車上的擱著棺材,棺材上躺著受傷的人,馬上男女都有,全穿的勁裝。十條兇猛地老狗,用繩繫住脖子,近頭處有一條竹筒,不致讓猛犬將繩咬斷。繩繫在車後,狗跟著馬車汪汪叫,大概是又餓又渴,養畜生不餵飼飽些,真不像話。
這時中原已神魂入竅,他站穩叫:「罡公公,他們往那兒去了?」
狂傲的老道,遇上了一群更傲岸的人,僵住啦!
從此,武林中傳出飛虹劍客王萬年死在雪山的消息,他與寰宇四侶拼命,卻死在他的徒弟夜遊鷹李詠之手。
雲棲逸簫一群人背住兩手,抬頭仰望天上的白雲,似乎不知對面來了一群氣勢洶洶的老道,一個個臉上神情如謎,嘴角浮起不屑置理的冷笑,極為傲岸。
中原已到了,他站在側方叉腰而立,向鐵冠道人身右的天機一劍注視,這老道他認得,曾在蛇山與白衣狂生同時出現過,雖在夜間,仍難逃他神目,老道面容未改,應該認識的。但天機一劍並不認識中原,他那時並未留意,而且四年多了,中原的身材變化太大了。
「老陰鬼,咱們先用酒泡死他們。」
十月中旬末,他們從武昌分手,老奶奶預計在十天中,至遲不超過十一月初,便可達到武崗州,算起來,中原萬里迢迢出塞尋父,去時是稚子,歸時是青年,此期間出生入死,如願以償尋得父親,足足四年零三個月。
老和尚向側急滾,方便鏟貼身格刃,「噹」一聲格開了老七揮向腿部的長劍,危極險極,慢半分腳便完蛋大吉。
且表表惠寧老和尚上官罡,他護送祝永春返回湖廣,在路上出了大紕hetubook.com.com漏,險些掀起無窮風波,幾乎鬧大了。當他們走到岳州府時,後面便被兩批人盯上了。
惠寧大師不敢拔出飛刀,刀薄,不拔倒不打緊,拔出之後血脈必將從傷口外射,拔不得,他大喝:「永春!伏倒。」
「是的,十分關心,往那條路走的?」
鐵冠道人也許第一次遇上敵手,狂傲之氣減了五成,也哼一聲道:「本門辟毒丹可解百毒,用不著使用毒香,如果你們使用毒香,休怪貧道用鬼虺蛇毒散治你們。」
「咔」一聲巨響,鐵造的葫蘆底部竟被拍成扁形,他只感到雙臂一震,氣血一陣翻騰,硬生生被震退丈餘,臉色大變。
黑衣人凌空撲下,腳一點地,便向老七遞劍,叱道:「納命!」
「到了。」
赤練蛇看到上面的黑衣人往上急射,起落間竟有三丈餘,輕功之佳,駭人聽聞,伸手將同伴攔住,神色凜然道:「且慢!這黑衣人輕功了得,不知是敵是友,小心戒備。」
雲棲逸簫回頭向身後的朋友看去,他們的臉上流露著憤怒,老道們狂妄表情,確是令人生氣。他向眾人微微一笑,毫無火氣地說:「老朋友,看樣子有一場鬆筋骨的機會,且讓祝哥兒給他們一記當頭棒喝,咱們先裝聾作啞。」
「起!」他大喝,不再向下掀,反而向上提。
且說湘南八豪兄弟六人,他們得手之後,各地潛伏的賊人紛紛散去,往山區隱去。
「嗤」一聲厲嘯,流矢劃空的嘯聲傳到,震人心弦的弦鳴如同殷雷,這是第一顆銀星所發出的聲音,比箭的聲音跑更快,再弦聲震耳中,第二顆淡淡銀星,亦在第一次弦響聲之後,一閃即至,射向老七而去。
老道冷哼一聲,大旋身出掌如驚雷,「推山填海」進步擊出,連推四掌,老道反應之快,駭人聽聞,並不輸於鬼影功,渾雄兇猛的勁道接實。
黑影身隨掌轉,向下一揮,「噗」一聲沉響,罡氣四散,掌緣接實。
兩個灰袍人一掠而過,漸漸去遠。
山谷的出口在西面,有一條稍大的泥路,通往谷底一座小村落,谷中有不少良田,十匹健馬由兩人帶領,正往小屋奔去。
「呸!住口!」
一步步接近故鄉,這一條官道不大,在起伏的山區兼趕。他們是步行,背著包囊,每日趕一百四十里左右,過了湘江,已是十月末了。
草原黑龍的功力,比惠寧大師要高明得多,不然在草原大漠許多年,惠寧大師怎不擒她迫問永春的消息?湘南八豪如果不先用柳葉刃暗算,一舉擊中老和尚的右股骨,也不可能將人擄走,遇上了草原黑龍這條兇猛的母龍,算他們走了八輩子的霉運。
「姑娘,你害怕麼?」
「呸!」貞玉兇狠地道:「你如果能為厲鬼,閻王也不饒你,早早打發你去投胎變豬去,天地間如有鬼神,怎會容許你這種畜生橫行霸道?」
「誰……誰暗……算……我?」他含糊地叫,搖晃著扭頭向官道望去。
太行山主昏迷不醒,火眼狻猊自然成為主腦,他的話自然有約束之力,群雄立即回到原處,成半弧形散開,注視著即將到來的好戲上場。
「不!姑娘有劍防身,唔!官道上有兩個人,與你們一樣的打扮,是不是諸位的同伴?」
他雙目泛起了困惑的神色,突然輕聲道:「不好!」叫聲中馬鞭叭叭,雙腿一挾馬腹,馬兒一聲長嘶,狂風似地向前奔去,馬尾後面飄成一字,四蹄不易辨清。他安坐雕鞍竟然紋絲不動,也沒向前俯伏。騎術之精,令人望之訝然難信。
老七失驚之下,火速向後暴退。
鐵冠道人臉色鐵青,道:「二山主,貧道無能,沒有可說的了。」
老痣臉七臉色青灰,他右肩骨碎裂,右大腿鮮血激流不止,已陷入昏迷境地,瞪大了死眼,咬牙強忍徹骨奇痛,不屑理睬回答。
中間正用神功相拚的一對,優劣已判。鐵冠道人呼吸開始現出不平靜之象,這是危機。玄門弟子最講究調和呼吸,練先天真氣成就最高,所以提起內家吐納術,玄門弟子確是居於鼻宗祖師的地位,練氣的最高境界胎息和龜息,只有玄門弟子方可辦到。
那是八個青衣人,身材雄偉,背上繫著長劍。青布包頭,一塊青布掩住了鼻口,只露出一雙兇光暴射的眼睛。由眼角的皺紋和眼球的紅絲中可看出他們的年齡不會少於四十歲。
「哎……」他厲叫,一把柳葉刀再次擊中他的右肩外側,鮮血激射,現出了一道五分深的裂口。
夜遊鷹目中兇光暴射,冷笑道:「賤人你為何總是懷疑?誰騙你來的?」
兩人正一步步走向死亡,向死亡之神接近。
鐵冠道人想也沒想,伸手就是一耳光抽出,憤怒沖昏了他的頭,他一掌力道不小。
五年後,南嶽衡山鐵佛寺,來了兩個中年尼姑,姿容秀麗,參拜鐵佛之後,飄然而去,不知所終了。據鐵佛寺一個中年和尚說,有一位女比丘他認得,一口咬定是漢陽府人家縉紳的大小姐,不會錯的。
「你這臭女人……」夜遊鷹想伸手一耳光摑出,他忘了手不能動。痛得「哎」一聲尖叫,不住喘氣,稍頓,又道:「好,好,你做主吧!我看你怎樣做主。」
老五狂笑一聲奔到,劍向下揮,叫:「先卸掉他的手。」
「叭」一聲,擊中中原撥出的掌背,中原的掌緣乘勢激翻斜切而出,切中他的脈腕,乘勢五指疾收,扣住了。也在同一瞬間,中原的右掌也疾如電閃般,向他的臉頰上摑去。
百丈老人拍住酒葫蘆,怪聲怪氣地問:「老陰鬼,感覺到什麼嗎?」
「快到了!下去吧!忍住點兒,只要有人給咱們好處,我們就得賣命。」大哥說,一面站起揮起手來。
戴鐵冠的老道,正是長春派目下第四代掌門人,鐵冠道人清塵,這老道久處京師,從未南下遊方過。整日周旋於達官貴人間,而且他們是受朝廷供奉的道官,沾染了令人難以忍受的官僚氣,不僅目中無人,而且自命不凡,怎將這些草野村夫放在眼下?平時只有人向他們叩拜,何嘗主動向人招呼過?這時見對方竟也傲岸無禮,膽敢不先向他乞憐討好,如何忍得下這口惡氣?他大袖一扔之下,罡氣練至九成,剛猛地兇勁便化為無聲柔勁,功發由心,可以隔紙溶金,隔牆滅燭,端的可怕。
湘南八豪的老二,果然兇悍過人,草原黑龍的飛劍刺穿了他的右大腿,貼骨而過,仍未能將他擊倒,他心知已到了生死關頭,該拼了,一手勾住樹幹,人繞樹轉了一圈,拼最後餘力一劍扎出,點向猛撲而來的草原黑龍,劍出如雷,像是刺中了。
夜遊鷹恨聲道:「祝小狗這兩劍,刻骨銘心,哼!他不死,我恨難消,我將派人探清他的下落,早晚要碎裂了他,方消心頭之恨。」
「大師可騎馬在附近安頓,妾身即前往追趕。」
貞玉抹乾眼淚,稍時,又道:「之後,大哥帶人先走,哦!算算看,你家裏還有多少人?兒媳孫女一大堆,總共三十七口,只消一盞茶時光,三十七人腦袋全會落在草袋內,多謝祝哥兒,他幫我一個大忙,難怪我的寶貝女兒向他下跪叩拜,日後,我還得好好謝謝他,一度我曾希望他做我的女婿,可是,不可能了,這都是你做好的。」
「噗!噗噗!噗噗!」悶響倏起,每一聲「噗」便倒下了一個人,只片刻間,便倒了近十名。
老五抬頭朝天,手掩在左脅下,那兒,出現一段箭桿,桿竟然是鐵製的,一尺矢尖已沒入脅下,幾乎透右脅而出。
「不!在這兒休養三天。」夜遊鷹堅決地叫。
「貴同伴說:『你們將一個什麼姓祝的帶往何處去了?』他兩人要本姑娘來問問,以便趕往那兒會合。」
「蓬嗤蓬嗤……」一連串罡氣反震的厲嘯十分刺耳,洞庭鬼叟也連退五六丈,鬼眼中火焰在燃燒著,可是,他在怒極中仍能冷靜,知道發火也是枉然,無法反擊,別說是對方掌力兇猛,即使對方不動手,自己的掌力也無可奈何,近身便會被罡氣反震,弄得不好,且有被震傷內腑的可能,他唯一自保之法,是用鬼影功向下拖,把對方的真氣拖弱。他開始遊鬥,心中暗暗叫苦,今天大事不妙。
「假使你發現你喝的美酒中有一條糞蛆,你會不會感到噁心倒胃口?」
雲棲逸簫身後的老少也兩邊一分,紛紛撤兵刃準備撲上相迎,劍拔弩張。
當天,潞安府東門最負盛名的長治老店內,住進了一群老少男女,包了一間獨院,除了送酒食的店伙外,一概不許前來打擾,顯得極為神秘,這些人裏,有幾個臉帶殺氣的美嬌娘,自從進店之後,臉上的寒霜始終未解。他們正是王大榮一群人,有一個重傷的男人,便是夜遊鷹了,他們也走的是潞安府,同來的江南綠林,全自行賦歸了,住在長治老店的人,是他們一家子。
草原黑龍正隔著一座山,正往這兒沿山徑急射,兩下裏行將碰頭。
惠寧大師自己撕衣換包囊,敷上金創藥,倒拖著方便鏟一步步向老七走去,伸手揭掉賊人面上青巾,現出一個滿臉橫肉的中年面孔,右頰上有五顆指頭大的黑肉痣。
林中枝葉凋零,野草盡枯,沒有藏身之處,逃不到二三十丈,草原黑龍便追到了,長劍脫手飛出。
「哼!你們是一鼻孔出氣的人。」鐵冠道人寒著臉說。
江湖上流傳著夜遊鷹的滔天罪行,愈傳愈遠,幾乎無人不知,人心大快。
到了第三座腰峰,山脊出現了人影,她想:「有人,就好辦,且先問問再說。」
「好意?哼!分明是小看了咱們。」大哥狠狠地說。
「向那條路走的?」
「宋五湖有麻煩了,可能家破人亡。」老和尚答。
銀虹一閃,兩把柳葉刃射到,他本想閃避,豈知左股一陣劇痛,站不牢向左一栽。
鐵冠道人鐵青著臉,慢慢撤劍,切齒問:「你是誰?你也夠狂。」
鐵冠道人一驚,身形晃了兩晃,全力穩住了,怒聲說:「不見得!」
他坐在屍旁調息,成了一個血人,天黑了,草原黑龍沒回來,馬兒在寒風中長嘶,四周梟啼刺耳的叫著。
六人扭頭便走,往來路急掠,要會合五七兩人轉回湘南,往鬼門關裏闖。
老道們不屑降尊紆貴開口,雲棲逸簫故意不開口,看誰先打招呼,老道們有事待辦,當然不能拖延,戴鐵冠的老道冷哼一聲,向身旁的玉清觀主道:「淨師弟,三岔口事件,有沒有這幾人在內?」
「哈哈哈……」百丈老人仰天狂笑不已。
永春黯然,搖頭低聲道:「不知怎的,以前我恨她,但在她改邪歸正之後,一再捨身維護我,伯伯,我無法再勉強自己恨她。」
「祝某例外,就由你這一面先讓你開眼界。」聲落,震天長嘯隨之,但見一團巨大的光球,向鐵冠道人滾去。
「我等到今天了,明天你將被馬兒倒拖著,直到你斷氣的,然後取出心肝祭拜父親,香燭早已準備好了,你的頭和心肝,將被盒子盛著帶回漢陽,你的肉,餵狗,骨頭,每一段都刻上你的名字,沿途丟散。」
www•hetubook•com•com面四人已縱出溝渠,本想再發飛刀,可是老和尚已擋在永春身前,機會已逝,他們受命活擒永春,投鼠忌器,如果傷了永春,他們如果交代?
鐵冠道人咬牙切齒恨恨地怨毒地瞪了中原一眼,舉手一揮,率人向山下走去。
「只要他不找我,何必再和他計較?」
玉清觀主還未稟告完畢,西南角忽然有變。
「噗」一聲,他的左腳又分了家,老和尚厲叫道:「你死不打緊,騎田嶺、舜峰山,將成為瓦礫場,湘南八豪的家小,將人人橫屍,你們殺人之父,必將累及子孫受報。」
「老七留下收拾他,我們走!」有人叫。
「那怎麼成?多留一天……」
其他七個人也同聲大笑,上前撲去。
「這惡賊確是該死,也許還得趕上看到受報。」
二哥仍為姓宋的分辨道:「所以小弟說這是宋兄的好意,要咱們不必露面。」
中原冷哼一聲道:「如果是祝某,定然割下你們的頭顱,少廢話。你們如果不滾,拔劍上。」
原來室中的人,全都用奇異的眼神盯視著他,他還以為他們為他擔心哩。
草原黑龍拉掉掩耳,粉臉鐵青惶然地問:「大師,永春呢?他……」
光球迫得鐵冠道人向側急射,他的手上只剩劍柄。
「什麼?家父昨日方過去?」
老和尚呵呵一笑道:「永春,你不計較,但中原回來之後,風波絕難避免,唔!小心了,後面有人,你先走一步,注意,別回頭。」
「為什麼?伯伯。」
「稟掌門,是個臉色蠟黃的小伙子,不是他。」
赤練蛇心生警兆,急退兩步拔劍,厲聲問:「你是祝永春的同伴?」
「帶劍那人,是二邪之首的江湖客尤世賢,早年宋五湖名叫採花虎胡琛,在山東萊州府採花作案,被山東道的俠義門人追及,他曾假充江湖客的名頭,嚇走追他的俠義門人,這事後來揭穿了,江湖客乃是邪道魔君,事實卻正好相反,只是殺人太多而已,他知道這消息後,要找胡琛剝皮抽筋,胡琛為了他,避入王府隱姓埋名三十年。那帶鏈子槍的人,是兩正之中第二位,叫閃電手許炳,乃是胡琛的師兄,要找胡琛清理門戶。看來,他們定然得到消息趕來的,不然為何不到太行山瞧熱鬧?我敢說他們定然是到武崗州找胡琛的。」
貞玉掃了眾人一眼道:「他們都為你擔心,師兄,這是好意啊!」
「哦!小意思。你知道,由這兒返回故鄉,遠著哩,有狗可以幫著守屍,如何守,你將會瞧到的了。哦!師兄,你對祝中原所說有關爹的死因,是真的麼?」
老和尚手心冒汗,臉色漸變,沉喝道:「諸位請通名號!藏頭露尾有何所圖?請說明來意。」
「老道接招。」是中原的聲音。
「咦!是女人?」赤練蛇老大叫。
老和尚也踉蹌站起,臉色鐵青。
恍惚中,他跌入一個人的懷中,本能的一拳掏出,「噗」一聲悶響,搗中了,但不是搗中人,而像是搗中了一面繃緊了地皮鼓上,接著脅下一麻,昏沉沉地,被人扔上了肩頭,耳中聽到惠寧大師的厲吼叫,和扛他的人的狂笑聲:「哈哈!走!比抓小雞難不了多少。」
貞玉一針扎入左牙關穴,道:「不成,這傢伙了得,也許會利用石割斷下肢血脈,必須將他手腳全行制死,氣血兩門還得各下兩針。」
「天!你……你是草……原黑龍?」
「小可的奶奶和姊姊,咦!將爺怎知小可……」
黑衣人也向下疾落,一腳踢中老七的右肩,伸手抓小雞似的將人提起,飛縱而上,將人往路上一丟,衝向惠寧大師尖叫道:「大師,永春?他……他……」
永春不在乎,拔出單刀叫:「什麼人?我們無冤無仇,為何……」
「帶來了,你的好僕人,我們該為他盡心。」
「我也留下,八弟扶六弟走。」老五在叫。
雲棲逸簫一行人,次日得到火眼狻猊送來的一封信,說是死刑室的死囚已經全部放出,傷勢稍輕的人與後寨囚房的肉票,將於午後派人送到潞安府,打發他們自去,傷重的人,須待治療後再行送出去,請老人到府東路上查看。
「並不可怪,見怪不怪,其怪自敗,哦!劉爺,方才山下官道上,貴同伴有話請本姑娘轉告你們六人。」
鐵冠道人又是一驚,不知是真是假,不敢斷定是不是真隋珠,如果是,鬼虺毒確是一無用場,他總算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狂傲之氣又減掉一分,向雲棲逸簫踏進一步。
喝聲中,方便鏟左盪右閃,向前突圍。
一盒針全扎完,夜遊鷹緩緩甦醒,貞玉用薄衾將他蓋上道:「好師兄,瞧吧!這兒是三個被你污辱迫害過的女人,有你的晚輩,有你的骨肉,你是人麼?不!你不是人,是禽獸畜生。不!禽獸畜生比你強一萬倍。我要殺絕你的全家,免得你的罪行公諸天下之後,你的子孫會無臉見人。報應可以禍及子孫,你認為過分麼?」
中原的兩儀相成的大真力,被罡氣一陣陣衝擊,勁道愈來愈大,他算是藝成之後,第一次碰到敵手,體內真氣怒發,神力揮發至極端。
老和尚還能支持,他一聲長嘯,向北面眾賊退入山裏的田埂上狂追。
惠寧往北邊叢山一指:「已由那兒入山,草原黑龍成姑娘已在賊人入山時追去,至今亦無消息。」
「你目前當然不會死。你知道,屍體不能久放,放久了不鮮美,那幾條狗不吃腐肉的。」
鐵冠老道向玉清觀主問:「帥弟,三岔口店中持劍的人是不是他?」
赤練蛇突然發現姑娘的眼神不對,心中一跳,哼了一聲說:「哼!你像是很關心哩?」
一般說來,人用內力發射暗器,如果功力不夠,對方便可用聽風辨器術閃讓或者接住,但發射的人如果功力深厚,暗器飛在聲之前,聽風辨器術便派不上用場,難以倖免。
那是老六,他被同伴的劍尖拂過胸右,右乳裂了一條大縫,深可及骨,幾乎裂開了縫,他狂叫一大聲,踉蹌退出丈外,以手掩胸道:「大哥先走,我將這禿驢亂劍分屍。」
玉清觀主進入人叢,急趨頭戴鐵冠的老道身畔,低聲將火眼狻猊的話稟明,兩人的臉色極為沉重的樣子。
「不必管我,快!」惠寧大師大叫。
「這種好意討厭。似乎我快要死了似的,哼!安天龍的屍首帶來了麼?」
天亮了,今天沒有太陽,卯牌初,仍是黑沉沉的。
火眼狻猊與五名綠林巨魁飛掠出場,向鐵冠道人苦笑道:「鐵冠道長,可否聽在下一言?」
老道有罡氣護身,本想不理,但又怕來人的身手高明,挨一掌顏面難看,便捨了百丈老人,身形右旋,一聲叱喝,反手攻出一招「回眸反顧」,狂野地也狂妄地甩出,但仍用了七成真力,罡氣立爆發。他太狂妄了,以為是無堅不摧的罡氣,除了少林派菩提禪功敢於抗衡外,該是天下無敵的絕學,這一掌痛擊,對方不死也算完了。
「人沒死?」
「你認為你的陣法了不起,不信是嗎?」
「妾成天威……」
老大向周光斗招招手道:「請周兄回覆老宋,就說咱們已經盡力而為,人已擒來,請收下,後會有期。」
痣臉老七大叫一聲,似要昏厥,聞言心中一震,強提一口氣,咬牙止住疼道:「好漢做事好漢當,為何找爺們的家小?你……你……」
正說當,遠處山頭光芒一閃,有人用銅鏡向這兒晃動,把紅日的光芒向這兒折射過來。
「嘭」一聲大震,激盪著氣流化為勁烈無比的罡氣,向兩旁激射,地下的野草被連根震起,灰塵瀰漫。
「並肩子上!」赤練蛇大喝,挺劍向右一閃,避過一劍,挫腰從側一攻,攻出一招「銀龍舞爪」來。
不遠處,風雷之聲大作,叱喝之聲恍若乍雷,中原已開始給老道們臉上塗顏料了。
鐵冠道人有眼不識泰山,他向雲棲逸簫沉聲道:「這位施主修為已臻化境,貧道走了眼,通名。」
鐵冠道人羞憤難當,大吼一聲,挺劍飛撲而上,罡風懾耳,只見銀芒飛射,兇猛地攻到。
二哥搖頭淡淡一笑道:「三弟,他大權在手,而且咱們也得了他不少好處。得人錢財,與人消災嘛,論道義,應該的。咱們湖廣以南綠林道,與他都有交情,咱們替他辦些小事用不著抱怨。」
這是一個渾身黑衣的人,披風獵獵有聲,只看到一雙清澈明亮的大眼,好俊的輕功。
祝永春和惠寧大師並肩而行,警覺心大懈,因為後面兩里地,已看不到跟蹤的人影,官道兩旁全是已翻起稻根的田畝,左右半里地鬼影俱然,要越過山谷到接近新坪鋪,方有伸至官道旁的山腳和密林。
「話不是這般說。劉大哥,誰不知江湖客那魔鬼專找綠林好漢的麻煩?宋大哥專程訪各位前輩前往紫陽村會合,聯手對付……」
赤練蛇呵呵一笑道:「你說對了,唔!請問姑娘貴姓芳名?在下姓劉名琮,家住在湘南桂陽州臨武縣舜峰山下。」
「伯伯,還是不必回回龍古剎清修罷,我可在家建一座佛堂,讓你老人家清修,朝夕也可……」
老七突然向後仰身便倒,向側一滾,銀星一髮之差,從他頂門飛過,厲嘯之聲令他血往下流,驚出一身冷汗。
老人家決定一行人在武昌分手,他自己和一群好友先返回龍眠山雲棲谷盤桓。
鐵冠道人感到手上一輕,便覺不妙,大驚後退,已經來不及了,手上長劍已斷了兩寸劍葉。
他大眼像要凸出眶外,拚命咬牙挫齒,勉強站穩,顫抖著的手,在箭桿上緊摸索。
傳說,夜遊鷹的骨頭,從山西澤州直散落至湖廣漢陽府,在路上曾被人拾到不少根,每根骨頭都刻有他的名號。
不由他不接招,不退反進斜迫二步,反手一鏟揮出,急如狂風暴雨。
老和尚精神一懈,坐倒在地,喃喃地叫:「我該死,該死,早該先宰掉宋五湖,然後北上,怎會貽害無窮?天啊!」
「哼!最多一個月我便可復元,怎麼沒有機會?」
黑影一聲長嘯,並未追擊,撲向迫攻洞庭鬼叟的另一名老道,並大叫:「白老前輩,請帶走程老前輩。」
這兩批人,第一批是從長沙方面趕來的人,發現他倆,便轉向盯梢,分派一部分人,飛騎先往武崗州急趕,第二批是個孤身客人,全身裹在黑色的衣巾內,頭上戴著掩耳風帽,掩耳連口鼻全蒙上了,只露出一雙黑多白少,亮晶晶的明亮大眼睛,身上披著斗篷,腰中懸著長劍,騎了一匹馬,鞍旁有弓袋箭壺,鞍後有馬包,是一匹雄駿無比的黃驃馬,這種馬,在內地確實少見。
地下三個老道,直挺地躺在那兒,鐵冠老道和另四名老道手中只握著沒劍身的劍靶。十兩個人都成了木雞,站在那兒發楞。
「用不著你關心……」
洞庭鬼叟本就是個狂傲的人物,愈看愈生氣,突發一陣陰笑,向百丈老人大叫:「程老鬼,你感覺到什麼?」
紅影飄飄,十二個高年老道,將中原圍在中間,十二支長劍內指,要發動了。
「在,他們在等你們,姓祝的被誰接走了?」
「貞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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