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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劍懺情記

作者:雲中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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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色魔現世

第三章 色魔現世

「喂!你比我大了多少?別小丫頭小丫頭胡叫好不?瞧你,十句話裏面就有三句小丫頭,你不害羞?」姑娘噘著紅艷艷的小嘴撒嬌,聲如黃鶯兒在唱。
春虹追一側,一把迴風珠相距甚遠,尖嘯的珠子怪嘯震耳,滿天亂飛,在打樹幹上入木五六寸深,令他悚然而驚。
春虹撫摸著右耳門,苦笑道:「姑娘,你這種報答手段真令人吃不消。」
春虹將木盒揣入懷中,向姑娘道:「我也該走了,許姑娘後會有期。」
他向兩女看去,怪!兩女的臉上出現了奇異的笑容,星眸中似乎平安泛起了喜悅的古怪神采,盯視著青年書生,神情如謎,十分動人。
色魔一怔,大概這輩子他無往不利,獵艷時從未失敗,這次卻在陰溝裏翻船,大出他意料之外。他臉色一沉,隨又立即開朗,微笑道:「姑娘請恕小生無禮。」說完,放下酒杯,站起整衣,斯文地長揖,極有風度。
峰頂密叢之中,有一個寬約七八畝大小的草坪,已經有不少人先到了。這些人中,沒有色魔左丘光,宇文姑娘就在他左首不遠處,倚在一株樹幹上,怔怔地注視著草坪中的人,像是呆住了。
許姑娘甜甜一笑,道:「我怎知到竹山鋪如何走法,你不能送我一程麼?」
竹椅卻絲毫未損,可以看出姑娘的造詣確是不凡,順手一帶,招化「橫掃千軍」,仍向色魔進襲。
一陣子追逐,色魔不但沒將人追上,青衫下襬反而被樹枝穿了兩個洞,要不是已運功護身,兩段樹枝會使他掛彩。
「好自為之。」黃山人魔聲落人影疾閃,沒入密林深處。
驀地,黃山人魔坐起身軀,鬼嚎般地怪叫:「誰給我人魔說理?說說看?」
「你為何要救我?明知我老人家兇名滿天下,為何不為世人除害?」
「哦!我沒有什麼可說的。我是廣信府的人氏,四歲被人拐走,被恩師所救,授藝十八年,目下是回家看看故園。」
「哼!你關心那兩個妞兒,要看結果,關心便是愛,你不否認吧?」
在他身形剛動的剎那間,春虹的五枚制錢已先一步出手,掠過他的肋旁,百寶囊兩條掛帶斷成四段,百寶囊下墮,他向前縱到怪老人的身前。
他向左面聳山中一折,翻山越嶺飛掠,用上了十成勁,引春虹到山林中決戰。
他撿起第一瓶,果然不錯,瓶底有字,第一行到的是:「京師茂昌玉器店。」
「迷魂魔眼,你說是誰?」
他到了巔下,山峰上草木繁茂,看不見峰頂的影物,驀然,一聲怪異狂笑從山頂傳來,其聲震耳:「哈哈哈哈哈……」
色魔一聲長嘯,大袖疾揮,「啪啪啪」三聲爆響,三段樹枝,飛撲而上,雙袖猛揮。
「對不起,不是不信,而我的眼睛不昏花,絕不會將一個洵洵溫文的書生看成妖魔鬼怪。」
黃山人魔指著他抓在手中的百寶囊,問:「你要偷那傢伙的百寶囊,所以將人引來的?」
他順手將菜碟扔掉,狂笑道:「丫頭,你可惡,好不識抬舉,太煞風光!」
怪!兩女吁出一口氣,同時搖搖螓首,毫不知危機已至。
跑不掉怎行?他袖底的蕩魂香開始放出救命了。
「咦!你說誰?」春虹問。
「廢話!」春虹答。
窮酸哈哈大笑,笑完道:「說得很對,但看法仍有差錯。那是一個不知人世險惡,未解人事的黃毛丫頭。迷魂魔眼對已知世事的有效,對三尺小兒毫無用處。告訴你,她像個嬰兒,色魔有天大的本事,對她也無可奈何,這與佛門弟子毫無關聯,佛門弟子更易入魔。」
不由分說,奪過春虹手中的湛廬劍,但見綠影一閃便沒入叢中,追蹤色魔去了。
矮林視界有限,三丈外便難辨人影,怎樣追?三兩轉折之後,聲息俱無,她只好死心,改向下山官道掠去,往東返回竹山鋪。
色魔踢了黃山人魔一腳,如果是換了別人,這一腳足以將上半身踢爛,但他卻毫無感覺,連身形也未移動,可見他的功力確實修至不可測的境界了。
「這魔成名最晚,何所懼哉?」
「呔!」春虹大喝一聲,氣吞山河。若影附形迫近,招變「星飛電射」,攻勢異常猛烈。
「不行,我十六歲了,不許叫小字。」
春虹大喜,他掏出五枚制錢藏在掌心,一面退閃一面叫:「兔子,你的蕩魂香管子在臂套中,大爺不和你在原地轉圈子,你豈奈我何?」
春虹打出一把樹枝,身形暴退,擦過一株大樹旁,腳下突然擦過一個人體的肩膀。他吃了一驚,眼前發現一個山魈般的怪人坐在樹下,白髮如飛鬆,披至腰下,乾枯的頭面只見骨而少肉,眼眶深陷,青光閃閃,臉上像是乾橘皮,其色灰黑,一雙手放置在膝上,像一雙灰黑色的鳥爪。
姑娘一怔,輕聲道:「天哪!那……那傢伙會……是色魔?」她轉向春虹問:「爺臺的話沒有騙人?」
窮酸口中不饒人,毛病又來了,舉起了酒碗,向芳鄰們照了照,仰首一口喝乾,哈哈大笑道:「美酒、佳人、寶劍,目下三者皆具,樂何如之,樂何如之!呵呵!值得浮三大白。小伙子,別裝蒜,趕快斟酒,咱們先碰三碗。」
「大哥,你的話倒教我大惑不解。」
宇文姑娘卻不起身,她面對著色魔著了迷,眉來眼去不由自主,捨不得離坐,道:「許姐姐何不過來坐?小妹替你引見我姑姑。」
「我乖乖地走開些,他不能不說理。」春虹也笑答,向旁移開。
春虹知道迴風珠厲害,避開珠子,向側急縱,挺劍急追,一繞一折之下,便將色魔拉遠五六丈遠。
「咦!我走了眼。」他訝然叫道。
「我料定你不信,甚至連那三男兩女也不信。」
「老前輩受迷香所算,起因是晚輩所引起的,晚輩豈能不管?行事但求心之所安,不管其他。像這位小姑娘,晚輩與她素昧平生,但路見不平,明知色魔可怕,晚輩仍然插手,就是行心之所安。」
聲落人閃,去若電射星飛,許姑娘跟蹤便追,情急大叫道:「大哥,等我,一起走,我……」
「晚輩猜想,前輩定是黃山人魔卓老前輩吧?」
論輕功,在短距離中可以取巧,但跑長途,輕功絕不可使用,精力不夠,會虛脫而死。如果能在長途上使用,必定已修至化境的高手名宿,在十里內不會發生問題,十里外便是毫無虛假的嚴格考驗,誰的內家練氣術精純深厚,誰便可以穩操勝券。
春虹瞪了他一眼,哼了一聲道:「你可惡,我怎能一走了之?你走你的。」
他挾起許姑娘,回頭急竄,他怕色魔去而復返,先躲入一叢茂草中,將姑娘放下。姑娘人事不省,但晶瑩的秀頰上泛著笑意,兩個酒渦好美,氣息甚急,似乎在做著美好的香夢哩!
許姑娘飛躍而起,伸手拔劍,聞聲止步,仍拔劍出鞘,粉頰紅似石榴花,厲叱道:「你這惡賊把姑奶奶擄來……」
可是他叫晚了,色魔已拔出了尺長的短劍。劍長一尺,六寸劍身,白光似電,令人望之心寒。
色魔哈哈一笑,大袖一揮,身形旁飄,罡風隨袖而起,聲如殷雷。
他吃了一驚,趕忙避開俏書生的目光,用傳音入密之術,將自己的感受對窮酸說了。
宇文姑娘追入矮林,她羞憤難當,要找色魔拼命,但雙方距離二三十丈外,色魔https://m•hetubook•com•com為了逃命,不僅全力施展輕功,更特別小心,免得碰觸樹枝發出聲響,早已向常山方向如飛而去。
他心中大急,立即裝成黃山人魔的怪異口音叫:「小輩,留……下……命……來。」
春虹扭頭便走,笑罵道:「你這小丫頭真難纏,不會自己找路麼?你怎算得江湖人?小丫頭,聽我良言相勸,孤身步行江湖,風險太大,江湖鬼域,稍一大意,身敗名裂。」
他感到心中一跳,暗叫:「有鬼!」不知怎的,從另一桌一位俏書生的眼神中,似乎具有無窮吸引力,令人一觸之下,不僅感到和善可親,更感到這目光溫柔極了,動人極了,好感油然而生,從內心發出一種奇異的感覺,似乎正發出呼喚:「去親近他,去結交他,這人將是你真正的朋友,將是你最可親暱的朋友……」
草坪之中,一左一右站著兩個中年人,各握一把單刀。雙目噴火,作勢撲上。左面那人身材雄偉,身穿青勁裝,豹頭環眼,豬嘴獠牙,相貌猙獰,氣勢洶洶。右面那人個兒矮小,五短身材,突眉大眼,隆鼻寬嘴,大眼中暴射著怒毒之火,咬牙切齒,持刀的手因激動而顫抖,死盯住對面的大個兒。
那是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姑娘,出落得像朵玉立婷婷的白蓮花,也像個瑤池王母座下的小玉女,年約十五六歲左右,勻稱修長的身材,還未發育完全,五官秀逸,天姿國色,有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小巧動人的櫻唇泛著甜甜的無邪微笑,有三分頑皮七分俏巧。穿一身月白勁裝,同色坎肩,外罩同色披風,腰上掛著長劍鏢囊,頭上雲鬢光亮照人,三丫髻套了珠花環,未戴首飾。可是,這種女人只配令人欣賞,不易引起男人的欲|火。她未成熟,她不是那種令人一看便怦然心動的女人。她那種天真無邪的氣質,令人生愛,但這種愛不是情愛,更不可褻瀆。
三個中年人和錦衣少婦同時驚叫,撤腿狂追,但雙方功力相比懸殊,追了半里地已看不見人影了。
這是一次沉重的考驗無可迴避。色魔假使躲閃,少不了拆穿了西洋鏡,暴露了他的練家子身分,而不是個公子哥兒。假使他不躲,菜汁淋身,自找麻煩。小姑娘的神情,絕非打情罵俏,像隻雌虎發威,是否能釣上這條潑野的美人魚,他自己還沒有把握,如果釣不上,這一記耳光不枉費心機自換了?
「大哥,廣信府葛家與你……」
「何以見得?」窮酸訝然問。
他樂不可支,坐下再次舉杯道:「這座山村風景綺麗,令人忘俗,所以小生冒昧,與姑娘舉杯共賞……」
「你簡直糊塗透頂,你和那位宇文姑娘,同被色魔左丘光擄走,在下打抱不平追到這兒,幾乎送掉性命,好不容易救了你,卻被你不問情由來一記重掌,罷了,好人做不得。」
姑娘看清了「補天」的字,羞了個紅雲滿頰,慌不迭用劍刮掉字跡,她才知道春虹所罵的用意何在。
「哦!也許需要冷水。」他焦急地想。他將百寶囊固定好,抬頭打量四周是否找得到水。
他取出解藥倒一些在黃山人魔的鼻孔中,自語道:「老天爺!保佑這傢伙醒來時別撒野。」
許姑娘柳眉一軒,她不吃這一套。人與人之間,第一印象十分重要,第一次見面留下不良印象,以後便會愈來愈壞。許姑娘第一眼便認為色魔是登徒子,先入為主,她便對色魔產生了極惡劣的印象,色魔沒有自知之明,反而自恃了他信任自己的賣相勾引婦女的功夫,竟然向她展開獵艷攻勢,卻碰了釘子。
春虹吃了一驚,寫道:「七魔之一?」
山上有人,何足怪哉?但那人的身子隱在樹下,不時移動,一角青影在樹隙中時隱時現。
他吃了一驚,只道宇文姑娘遇險,胸中著急,全力向山頂撲去。
「天涯飄零,依然故我,宇文姐姐,何不過來一敘?」
春虹心中大急,一面掠一面問:「走小路?天知道他躲在何處。」
春虹比黃山人魔精靈,他知道色魔的底細,所以早有準備,他從上風外側方狂追,比黃山人魔慢,卻比色魔快半分,未被波及。
許姑娘離不開地下的宇文姑娘,她關心地道:「大哥,窮寇勿追,提防暗器。」
春虹不管,寫道:「他究竟是誰?你似乎怕他。」
「色魔左丘光。」窮酸說道。
他再向青年書生看去,發覺青年書生也不時向兩女含笑注視,流轉著的眼神不再流轉了,變成了情意綿綿的凝注,雙方的眼神如磁石相吸,在訴說著心靈的語言。
色魔大吃一驚,萬試萬靈的蕩魄香失了效,太不可思議,大事不妙。
兩人重新上路,姑娘走在他路右,不住向他轉頭凝注,鳳目中煥發著奇異的光芒。快到官道了,姑娘突然道:「葛爺,能聽我說幾句話麼?」
「什麼?你說是黃山人魔?」
「我叫葛春虹,你呢?」
姑娘啐了他一聲,一粉拳輕擂在他的肩膀上,假嗔道:「你還笑,狗嘴裏長不出象牙,挖苦人麼?」
接著是一聲長嘯,電芒飛騰,招出「流星逐月」,瘋狂進撲,龍吟虎嘯之聲震耳,劍氣直迫丈外,神劍在手,如虎添翼,他第一次用劍與人拚命,攻勢之猛空前狂野。
春虹的輕功,比窮酸高明得太多,說走便走,快逾電耀光閃,超越所有的人,向西狂追。
「晚輩從小練的是玄門正宗運氣吐納術。」
「我……我姓許,叫靜雯,清靜的靜,紋狀彩雲的雯。」
「對不起,老丈。」他道歉,向後急退三丈。
「晚輩出道不過旬日。」
「呵呵!你別疑神疑鬼,我送你一些解迷香的解藥,日後與人動手之前,抹一些在鼻端,萬無一失。」他將奪來的百寶囊打開,將裝「補天」藥的玉瓶取出,倒出裏面的一些粉紅色小藥丸,藥丸出瓶,奇香撲鼻,他趕忙一腳將丹丸踏入泥中,罵道:「這魔頭該死。」
許姑娘無可奈何道:「也許無妨,宇文姐姐的功力造詣,不在你我之下,自保尚無困難。」
如果他功力修為不夠,這一記重擊即使打不碎他的頭顱,也會將他去昏。可是他挨得起,滾出一旁叫:「住手!你……」
「咱們為世人除害,可好?」
「對付色魔這狗東西,功力造詣並無關重要,重要的是定力與心地。」春虹搶著說。
他之所以被稱為色魔,就是見了美色絕不放過,不弄到手絕不甘休,軟硬兼施無所顧忌,不怕女方曾是豎立過貞節牌坊的三貞九烈女,他也會用其他的辦法得償大慾,所以他並不需要太費心機用魔功窮釣,釣不上乾脆竭澤而漁,霸王硬上弓下手擒捉,他自己有辦法令到手的人就範。
「這魔頭美女得了,必定放膽沿官道走,咱們抄信安嶺南麓繞出……」
姑娘大概在走江湖期間,碰上不少這種人,特別厭惡,拿起一雙竹筷,氣虎虎地站起,繃緊紅馥馥的臉蛋,用竹筷一指,尖叫道:「你這廝無體統,豈有此理?閉上你的狗嘴!」
春虹暗暗叫苦,這傢伙奔向兩位姑娘,如果將人帶走,目下不知奪來的百寶囊中是否真有解藥,仍然不敢近身,救人之計豈不成了畫餅?
「讓開!這賊子該死https://m•hetubook.com.com!」許姑娘尖叫。
春虹暗中喝了一聲采,心說:「比起他來,我簡直成了村夫俗漢了,好個俊美的年輕人,在世間他必定佔了便宜。」
窮酸一拉春虹的衣袖,低叫道:「追!抄小路。」
春虹扭頭笑著撇撇嘴,道:「怎麼?你膽子小得像老鼠麼?呵呵!虧你還走江湖自命俠女呢,丟人。」
雙劍一接即分,龍吟大作,劍氣迸射,劍嘯聲直震腦門深處,令人聞之心血下沉。
色魔突然衝近,一聲長笑,伸手便抓。
山區裏颳西風,風從右側吹來,任何迷香絕不能逆風而上,所以他步步留心,萬一動起手來,搶上風絕不會錯,何所懼哉?
「何以見得?一年前我曾見過她的技藝。」
窮酸呵呵一笑,道:「你小子真厲害,可把我扣上了。好吧!你既然不怕死,我窮酸捨命陪君子。記住,動手時近身十丈內不可呼吸,脫離時仍不可驟然吸氣。這魔頭的蕩魄香無色無臭,防不勝防。必須小心,不可被他的眼神吸住。好,咱們準備了,你先留意兵刃。」
純鈞,是名古劍之一,與魚腸劍出在同一時代,也同一質料,同屬於短劍一類名劍。
可笑色魔枉稱一代魔頭,在怒火心中,百寶囊被人打掉也毫未察覺,活該倒霉。
「我左丘光,橫行江湖三十年,沒見過你這號人,當然想知道。」
姑娘笑了,笑得如春花怒放,這次雖仍有「小」字,但她已不在乎了,而且相當滿意,甜笑著道:「葛大哥,能先訴小妹有關你的身世麼?」
他要先將色魔引離兩位姑娘,以便找機會救人。色魔被怒火沖昏了頭,他這輩子被一個年青人戲弄,還是破天荒第一次,激怒得像頭瘋虎,不顧一切追入林中。
「新來的白衣小姑娘。不知是哪一位高人門下的,了不起。」
「你教訓我麼?這種話我聽得太多了。」姑娘笑道。
色魔左丘光在開始逃時,被黃山人魔的掌風掃中肋部,當時並未感到有何不妥,只是先前踢了黃山人魔一腳,卻感到足尖有點麻木和痛楚。
壯慕少艾,這是任何人也無法避免的天性,他也和任何正常的男人一般,對眼前這位少女油然興起七分好感。但他有自知之明,認為這個陌生少女不過是人海中一個極平常的過客,今日一別之後,各奔前程分處海角天涯,誰知道能否有再見的一天?所以並不在意,當然他知道自己對她有好感,但這好感絕非一見鍾情。
「黃山人魔?」
色魔一面追,一面怒叫如雷:「小狗,大爺抓住你剝了你的皮,吃你的心肝。」
「不!謝謝你。窮酸司徒前輩與我同行,我會回家好好安排,小妹,也許我會動家兄隱身避禍,今後相見機會很難,你得保重,大哥希望你趕快回家,不要在江湖流浪,女孩子不像我們男人……」
「坐下?」
「是那可惡的魔頭。」姑娘切齒叫。
怪老人鬼氣沖天,猙獰可怖的相貌令人心膽俱寒,色魔一代魔頭,竟然也不由自主打一冷戰,退了兩步,倒抽一口涼氣,問:「你……你是人是鬼?」
許姑娘即看出了對方有虛空接引術內家氣功奇學,知道對方了得,手上已用了九成勁,袖風僅僅將竹椅偏了尺餘,「啪」一聲將竹桌打得支離破碎,杯碟成粉。
他到了山頂,鑽出密叢,突然怔住了。
第四瓶的兩個字是「金創」。
地上還有一個姑娘,他自語道:「救一個算一個,我只能盡這點微力。」
「走了,挾著那位宇文姑娘。」
「打打打打!」他只好再用迴風珠阻敵,珠出似飛蝗,人也利用機會鑽入矮叢走了。
黃山人魔不知色魔的底細,毫不及防,在毫不及防之下,大羅天仙也難逃此劫,無色無臭的蕩魂香入鼻,腳下已亂,「砰」一聲衝向一株巨樹,枝葉搖搖,人被彈跌在地,人事不省,做他的蕩魂夢去了。
「那是什麼?」姑娘倚在他肩下坐了,不解地問。
怪老人像一個幽靈,緩緩拾起身旁的藤杖,徐徐站起,怪眼中似乎有陰火在閃爍。
他必須試一試,沒有任何抉擇,用手指沾了一些藥末,灑入姑娘的鼻中。片刻,姑娘的呼吸開始逐漸平靜,頰上紅潮也消退了,只是還未醒來。
第二瓶的兩個字是:「補天」。
逃命之際,他一時還沒感到不便,等到將宇文姑娘挾近官道時,腳下愈來愈感到痛苦和沉重,肋部也有點麻木,他才發覺不妙,趕忙往矮樹叢一鑽,開始驗傷。
春虹和睡道人度過了冷冷清清的十八年,既無玩伴,更沒有女孩子和他打發光陰,對這位天真無邪的小姑娘,他感到似曾相識,似乎她會和他在一塊兒度過了黃金似的童年,似乎他和她的氣質極為相近,似乎他就是他的小妹妹,一個常向他撒嬌親見的小妹妹。
春虹發出一陣怪笑,道:「你的意思,是指他是個會吃人的妖怪?」
「他該死!我要找他。你知道我是誰。」
色魔扭頭一看,他正在火頭上,突然衝上,飛起一腳,同時急叫:「你該死!」
來人是春虹,睡道人所授的絕學無量神罡,用離合魔手發出,向色魔全力一擊,但仍未能將色魔的雙手擊傷,色魔果然了得。他畢竟修為過淺,無量神罡只練七成,與頂尖兒高手相交,仍然發揮不了無所不摧的威力。他抓起宇文姑娘向後退,拋向後到的許姑娘,同時抓起宇文姑娘嵌上大紅寶石的古劍,丟掉劍鞘道:「小妹快救人,不必來插手。」
姑娘看著自己身上衣衫,毫無異樣,放了心,趕忙收劍上前行禮,含笑道:「爺臺請恕小女子剛才得罪,並感謝爺臺的救命鴻恩。」
俏書生獨自據了一桌,四碟小菜,一壺好酒,正在含笑淺酌,晶瑩潔白的手伸出大袖口,兩個手指優美起拈起小酒杯,以袖虛掩酒杯送就朱唇。那美妙優雅的舉止,委實可觀可賞,這表示了他的教養和身分,百分之百是上流社會的高貴公子爺。
色魔心膽俱寒,但心又未甘,反手打出一把是他成名暗器迴風珠,百忙中俯身去抓一個俘虜,色心未死。
其實並非他大意,他做夢也沒料到春虹膽敢在身後使奸,一方面是憤怒迷失了理智,一方面是怪老人嚇了他一大跳,分了心,被春虹乘機得手得了便宜。
「你說!你為何暗算姑娘,是何居心?」姑娘兇怒地道,一步步迫近。
他向林中走,姑娘在後緊跟,輕笑道:「我就知道你要做蠢事,猜得真準。」
他打出迴風珠自救。用的是連環飛撒手法,如同暴雨驟至,滿天全是鋼珠飛舞,奇異的飛行厲嘯刺耳,珠子出手,他向矮林叢鑽去,溜之大吉。
「老不死,你了不起,一腳沒將你踢死,我不信你經受得起我的純鈞古劍一擊。」
春虹有意無意地向最左一桌瞥了一眼,心中一動。那兒坐著一個年約三十上下的俊美青年人,儀表非俗,長眉入鬢,玉面朱唇,一雙大眼流光四射,笑起來左頰隱約出現一個笑渦,乍看去,如果不是他生的修長而壯偉,比女人高得太多,必定誤會他是個女人,男人很少生得如此俊美的。頭戴儒巾,一身青衿,舉手投足之間,瀟灑從容溫文優雅,有板有眼從容不迫,書生氣溢於言表,好一個洵洵溫文風華絕代的俏書生。
https://m.hetubook.com.com「好吧!信就信吧,我一向極為佩服你的見聞廣博,江湖經驗之多,足以傲視江湖群雄,所說不無道理,不會無的放矢,說說看,他是誰?」
身後,青影來勢如電,正是竹棚裏那位雄獅般的少年人,已經近至十丈左右了。
色魔跑得更快,但腳下有點亂。
色魔不以為然,心中大樂。追女人,假使這種女人不理不睬,如見瘟疫避之惟恐不及,事必不諧。假使他面對挑戰,不管是打也好,罵也好,便成了一半。色魔一輩子在女人中打滾,深知其中三昧,難怪心中大樂。
春虹突以神速無比的身法掠到,抓住尚未落地的百寶囊,立即橫飄三丈,大吼道:「兔子,不許向不相干的人下手,沖我來。」
怪老人嘴皮微動,露出滿口潔白、完整、尖銳的牙齒,白森森如同狼牙,但排列得極為整齊有序,不像是老人。
窮酸愕然,久久方意似不信地低語道:「怪!這丫頭了不起,竟然不受色魔所迷惑,罕事!」
他不敢接招,向後飛退,袖中的蕩魂香洩出了。春虹若無其事,一聲長嘯,身劍合一銜尾急攻。
姑娘扭著小腰兒不依,頓著小弓鞋道:「不成!你別胡叫好不?你如果不嫌棄,可以叫我的名字,我……我叫你……叫你葛大哥。」
兩人的輕功都高明,內家練氣術也夠精純,但色魔手上有兩個女人,再跑下去豈不完蛋?
色魔得意洋洋,全力狂奔,他的輕功練至化境,超塵脫俗,滿以為絕不會有人跟得上,連奔五里地,方扭頭後瞧。
春虹知道雙方功力相差無幾,想追上很難辦到,只好止步折回。
「如果你不是男子而是女人,你的感覺又待如何?」
長途奔跑,最忌開口說話,那會洩氣,但他竟然又笑又罵,毫不在乎,把色魔嚇了一大跳,他無名火起,奔到了林緣突然丟下兩女,回身怒吼:「該死的東西,納命!」
「打!打打!」春虹大叫,隨手摘下一些枝葉當暗器打出,一面打一面繞樹急走,始終不讓色魔近身。
許姑娘輕搖螓首,道:「抱歉,小妹不慣與貴同伴打交道。」她指了指三個中年人,伸舌頭頑皮一笑,大概和他們早年會過面。
在春虹一面,八名中年老道雁翎而立,有兩人穿紅道衣,六名穿青道袍,頭上未戴冠,挽著個朝天道士髻,只消看一眼,便知兩名穿紅道衣的身分甚高。八個人都掛了劍,不是桃木劍,而是殺人的器械。
窮酸不住搖頭,自嘲地道:「窮酸,你老了,老得快進棺材了,歲月不饒人,你絕不能不向歲月低頭啊。」
「好,我試試。」
「老前輩明鑒,晚輩有朋友被那傢伙迷昏,必須要解藥,不得不乘機下手。是那傢伙追晚輩來的,人稱他為色魔。」
「你走得了?」怪老人怒吼,一掌拍出,立即急起狂追,奇快無比。
春虹苦笑搖著頭,道:「下次千萬不可用拳掌來道謝,吃不消。」
「也好,等會兒再和姐姐一敘。」宇文姑娘神不守舍地答話,目光又回到色魔的身上。
春虹自小生長在山區,練的玄門正宗練氣術,根基紮得實,十八載辛勤苦練他沒偷懶,睡道人更是有意成全,煞費苦心要培育出他這朵武林奇葩,用煉丹採藥雙管齊下,突破了武林難以的境界,所以放心讓他下山,並要求窮酸將江湖經驗好好加以灌輸,砥礪他成為超人一等,果然不辜負睡道人的成全與培養的苦心。
春虹遠遠地躬身行禮,恭敬地道:「晚輩不敢說理,告辭了。」
春虹先是一怔,待宇文姑娘消失在色魔隱沒處方大吃一驚,脫口叫:「真糟,她豈不是自投虎口麼?」
「許姑娘,你該走了,你的馬匹大概還在竹山鋪。」
許姑娘可不欣賞他的賣弄,一聲嬌叱,抓起一小菜碟,毫不客氣地劈面扔去。
春虹臉上泛起了不悅的神色,低聲冷冷地問:「前輩,你認為在下是好色之徒呢,還是你自己自命風流?」
兩人不在用傳音入密之術交談,開懷暢飲,旁若無人。兩女的三個男伴,兇焰盡消,正怔怔失神地注視著俏書生。
但他知道窮酸不會無的放矢,話中有因,也用傳音入密之術問:「前輩指的那青年書生?為何與你的瘋語有關連?有說乎?」
老人像個死人,絲毫未動,色魔卻幾乎被絆倒。
「你走得了?兔子爺!」春虹怪叫。
這時,俏書生的目光,正盯視著兩人的舉動。窮酸一手掩住桌旁空隙,用手指沾酒寫道:「小心,魔頭精明過人,已注意我們了,傳音入密之術由嘴唇的震動可以猜出語意,用不得,咱們已引起他的注意了,千萬小心。」
後面春虹也迷失了方向,不知兩人追逐到何處去了,他立即攀上一個山峰,躍上峰頂,舉目向四周細察。
色魔在丘光遇了硬對手,純鈞短劍也碰上了剋星,而且內傷未痊,腳疾有礙,輕功掌劍全走下風,被春虹迫得回手乏力,近不了身,心中動了逃念。
「我用一隻竹凳便成,由我先動手。」春虹豪情勃發地說,他並不被七魔的名頭所唬住。
春虹在姑娘面前十分自然,他心中沒有骯髒的念頭,也沒有希求的想法,他完全把她當作小妹妹看待,推開她道:「走開走開,小丫頭,我要救人。」
春虹哈哈大笑,在地上坐下道:「那就叫小大人好了。坐下。」
春虹的妙著果然高明,把色魔逗得快瘋了,入林半里地,地下荊棘叢生,色魔的青儒衫被鉤得破碎零落。他怒火沖天,直縱五丈,橫行八尺,放膽狂追。
「不行!我先走,你太慢。常山西門口見,不見不散。」
姑娘沒來由地羞態可掬,嬌羞萬狀。原來這種落魄香昏迷之後,便會做綺夢,這種綺夢不是為外人所道,誘起先天的本能。姑娘大概回想起夢中之事,怎得不羞?她注視著充滿健康色彩的俊面,春虹卻仍愁眉苦臉,她不知道春虹不會知道她夢中的秘密,強按心中狂跳往下問:「那該死的色魔呢?」
宇文姑娘吃下一驚,搶出急叫:「許姐姐,使不得……」
宇文姑娘粉面鐵青,叫:「請將劍還給我。」
打他的人是許姑娘。她原來躺在他身側,他坐在一旁,恰好扭頭找水,相距太近變化不測,任何絕頂高手也躲不開這一擊。
「對不起,我不是女人,無法體會。」
「哼!你枉稱一代豪傑,見死不救,不是貪生就是怕死,說弦外之音有屁用。」春虹不悅地說。
許小姑娘叫了四碟小菜,來一碗白米飯,菜飯剛送上,事情發作了。色魔突然舉起酒杯,含笑向姑娘舉起,柔聲道:「小姑娘,請啊!」
春虹抽口涼氣道:「天!是黃山人魔卓蔚。」
姑娘突然發出一陣輕笑,幸災樂禍地道:「你自己打算吧,如果是我,我一走了之,你走不走?」
「初生犢兒不怕虎,不可逞匹夫之勇。」
但見,西南角三里外一座山峰下,一個綠色人影,正用奇快的身法向峰脊急射,山巔草木繁茂,人影不久便消失在草木中。春虹視力超人,已分辨出這綠影正是宇文姑娘,立即向那兒飛趕。一面自語道:「這丫頭愚而又愚,在叢山嶺峻中找一個人,又不是獵犬,怎能覓得到呢?」
「小丫頭,我不是教訓。」
他被追得火起,心說:「先斃了他,和*圖*書這小子,如不早除,日後將是心腹大患,留他不得。」
黃山人魔注視了他好半晌,眼中厲光盡斂,點頭道:「小子可敬,你行走江湖多少年了?」
「先不用問是誰,你先留意那兩個女人的眼神,再找機會和那怪物的眼神相接觸,然後將感覺告訴我,我便可以確定那魔頭的真正身分了。」
少女身上特有的芳香,往他鼻中猛鑽,面對這個睡美人,他未起半絲邪念,無限憐惜地自語道:「小妹妹,你怎可以獨自闖蕩江湖,好險哪!」
色魔吃了一驚,他想不到姑娘小小年紀,竹椅竟能擊散他的袖風,一怔之下,飛返丈餘怒叫道:「小潑婦……」
許姑娘迫他露出了馬腳,大手一伸,飛來的菜碟突被他接住,碟中的菜餚竟未濺出。
姑娘突然挽住他的臂膀,淚眼盈盈地道:「大哥,謝謝你的關心,我會保重,同時也請你保重,不知怎的,我感到我們毫不陌生,我似乎感到我們已是多年的朋友,我從沒有今天這麼興奮過,你給我的親切關懷,令我想起我並不是一個縱橫江湖的俠女,而是一個需要你保護和關心的弱小女子。大哥,別忘了我,如果需要助力,別忘了到河南……」
色魔一手一個人挾在肋下,在長笑中,奔上了官道向西如飛而去,但見青影冉冉而逝,快逾電火流光。
「救誰?」
色魔到了樹旁,來勢太急,順樹一繞,沒看到樹後坐著的老怪物,「噗」一聲,一腳踢在怪老人的膝蓋上。
「噤聲!」春虹突然低喝。姑娘聞聲知響,定下心神,春虹用手向遠在三十丈外山腰上的矮林一指,低聲說道:「看那兒,有人。」
「胡說。」春虹假嗔。
一聲輕響,許姑娘的竹椅脫手掉了下去。
他這一笑語驚四座,果然將俏書生的目光引過來了,雙方眼神接觸。
春虹受盒一拜,道:「謝謝老前輩成全,多謝厚賜。」
春虹回頭看去,也感到眼前一亮。
「你真要知道?」
耳有朱砂痣的少女吃了一驚,神魂入竅,總算擺脫了色魔的魔眼吸引,回頭一看,笑道:「哦!是許姐姐,你好。一別年餘,一向得意麼?」
她像個失魂之人,盲目地橫衝直撞,輕功身法之佳,比色魔並不遜色,可是一個向西,一個向西南,各走各路,愈拉愈遠。
「並無不可,甚且過之。你不信?」
春虹口角出現了略含調侃的微笑,說道:「由她的定力猜測,她並未受迷魂魔眼所惑,論定力,似乎佛門弟子的功夫超人一等。」
色魔沒往後看,瀉出了蕩魂香,人仍向前飛射,深怕跑慢了遭殃,怎敢往後看?往後看會耽擱時間。
「是魔,不是人,也不是鬼。」怪老人用有七分鬼氣的聲調答道,舉步近了。
春虹起步稍晚,但色魔手上挾了兩個女人比春虹慢,雙方從三十丈逐漸拉近,奔了五里地,已從三十丈拉近至十丈左右了。
他心中大喜,狂笑道:「兔子,你的劍是純鈞,我的劍是湛廬,古代歐冶子的越王鑄了五把劍,兩短兩中一長,短是純鈞,魚腸;中是湛廬,豪曹,長是巨闕,同是神劍,目下你手中是純鈞,我手中是湛廬,一寸長一寸強,你死定了,接招!」
「要走請便,我得看看結果。」
春虹一聲長笑,向林中一閃,已遠出三丈外,扭頭道:「妙啊!到林子裏鬆鬆筋骨來啊!你不會怕死吧?」
色魔暗暗叫苦,純鈞遇上了剋星,他自己也遇上了造詣超塵拔俗的劍道名家,想近身相搏找機會出劍,不啻飛蛾撲火自尋死路,這個險冒不得。
豈知他逃得匆忙,本來想抓許姑娘,卻抓錯了,把宇文姑娘抓在手中了。等他發覺抓錯了,已沒有機會交換,身後怪聲又道:「老夫要活剝你,你逃不了。」
小姑娘憤憤地坐下,重重地哼了一聲。
「我這個魔橫行江湖之時,你還在穿開襠褲。」
左面是個身穿錦緞子秀蘭卉衫裙的中|年|美|婦。這位中|年|美|婦不落凡塵,若無其事往復走動,瓜子臉,五官姣好,玉體豐|滿,走動時搖肩擺臀,媚目傳情,舉止輕佻,這是一個極易勾人的美人魚,也是好色之徒極好的目標,令人只消看第一眼便難以忘懷,看年紀約有四十左右,纖手轉弄著一把帶鞘長劍。
「你到底是什麼魔?」
「噗」一聲,他感到眼角有物一閃,右耳門便挨了一記重擊,他跌倒在五尺外,只感到眼冒金星。
他大膽狂追,但並未放過色魔的一舉一動,心細如髮,毫不敢大意。色魔兩手挾兩人,想抽空用蕩魂香勢不可能,除非放下一個人,或者回身停頓放手一決。
劍出鞘寶光四射,寒氣森森迫人肌膚,映著日光,電芒耀目生花,但劍身朦朧,若不注目則不易看清劍身的實影,好一把價值連城的神劍。
降下一座山谷,谷中古木參天。春虹已接近至五丈內,突然大叫道:「你這大名鼎鼎的一代魔頭,像兔子般逃命,太丟人現眼?目下是午間,我不信你能飛天遁地會隱身法,跑吧!大爺我要追你上天入地,哈哈!」
「別文謅謅好不?我在盤算,該不該救一個人,還拿不定主意。」
「哦!多麼可愛的小姑娘!我猜,她定是禪門弟子高徒。」他向窮酸低聲說。
真糟!腳尖紅腫,痛苦難當。這是外傷,算不了回事,但更糟的是肋部,他被黃山人魔的奇異掌力震傷了內腑,再拖拖便得躺下,禍不單行,他發現百寶囊已不翼而飛,療傷聖藥也自然隨著失蹤。
蹄聲急驟,一匹紅健馬從東奔入竹山鋪,向竹棚奔來,在一叢修竹前止蹄。馬上一個身穿月白勁裝的少女,飛躍下馬,看身法,相當的野。
他對男女之情還陌生,體會不到其中的感覺,故意哈哈一笑,乾了一碗酒。
她果然潑野,身形一閃,便到了色魔桌前,三不管說打便打,用竹椅來一記「泰山壓頂」猛然下砸,來勢洶洶。
窮酸瞪了他一眼,發覺色魔不再注視他們兩人,便改用傳音入密之術道:「怎麼?你一見鍾情了?」
追到谷的底部,情勢大變。
春虹向右飄,順手折下三段樹枝,一聲狂笑,脫手飛射,青影一閃即至,來勢奇急奇猛,笑道:「來未來!這兒來!哈哈!你這兔子終於乏了。」
「追不上了,我無奈他何。」他想,只好停下。
七魔之中,成名最早年紀最大的人,就是這位黃山人魔卓蔚。七魔成名有先有後,各有各的活動範圍,彼此之間有的根本沒見過面,只是聞名而已。色魔左丘光成名之後,還未見過各位同列七魔的老前輩,但在傳聞之中,他卻知道這位老前輩厲害,不但行徑怪異,而且殺人不眨眼。誰惹了他後果可怕,功力之高,據說可以用內力殺人於兩丈外,會以氣馭劍術云云。
「小大人,為何不能?」春虹扭頭笑問。
「好!咱們一言為定,乾脆我叫你小妹。」
樹枝飛舞,暴雨似的向色魔打去。色魔是向前追的,剛好迎著打來的樹枝,但他卻無法用樹枝回敬,春虹的身法太快,等樹枝打出,春虹早已掠出三丈外,力道已失,毫無用處。
黃山人魔點點頭,道:「正好用得著。」他將這木盒遞過,又道:「這裏面有三顆護體保臟丸,分三天服用。今後遇到內家掌力的打擊,絕難損傷內臟,送給你護身保命。但值得注意,像剛才那https://m.hetubook.com.com狗東西的神劍,仍難禁受一擊,切不可大意,別認為我人魔是缺乏人性的人,有什麼困難,別忘了到黃山找我。」
色魔大吃一驚,竟被震飛八尺外,而對方卻仍落在原處。他這然叫:「好小子,你已練成了罡氣,難怪膽大包天,你該死!」叫聲中,他撤出純鈞古劍。
「哈哈!你罵得不對了,你是兔子,怎能罵我是狗?狗才吃兔子的心肝,你說對不對?打!打打!」
「正是我家,這次聽說我的大哥被九幽天魔所傷,所以急急趕回家看個究竟。」
春虹俊面一紅,支吾道:「我也不知是啥玩意,但可能猜出絕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取衣帶將玉瓶拭淨,分出一半「辟香散」入內塞好瓶蓋,遞到姑娘手中,道:「這是辟香散,必有大用,小大人,好好珍藏。你最好用劍將瓶底的字刮掉,那兩個字不雅。」
怪!怪老人並未被踢倒,色魔反而「哎」一聲驚叫,飛退八尺。
許姑娘見她有點神不守舍,訝然順她的目光看去,看到了色魔,色魔也看到了許姑娘。
右方,站著一個獨腳人,一頭飛蓬似的亂白髮亮晶晶,年齡至少在八九十以上,身材乾瘦,三角臉,一字眉,死魚眼,朝天鼻,印堂發青,雙耳招風,皺紋臉上有一堆堆黑斑,看去顯得枯槁,留著掩口短白鬍,亂成一團。從任何一方看,這人都長著一幅短命相,可是他卻白髮如雲,壽登耄耋,怪事!他支持著雙頭鐵拐,不帶表情的死魚眼眺望著晌午日色。
青影人眼,來勢如電,叱喝入耳:「接掌!」人影相接,雙掌似雷霆一擊,「叭叭」兩掌接實,人影疾分。
「沒騙你。瞧,這是在下用巧妙手法奪來那傢伙的百寶囊。你中了他的蕩魄香,幸而裏面有解藥。」
春虹沒向她瞧,他在山脊上止步,停下道:「好吧,不叫你小丫頭,叫你小姑娘。」
許姑娘抓起竹椅嬌叫道:「好啊!原來你是真人不露相,好一手虛空接引術,故意作弄姑奶奶!」
他解開奪來的百寶囊,裏面有一些名貴首飾,鑽石釵,綠耳環,紅寶石如意項練,珠發環……全是婦女的名貴飾物,每一件價值千金,此外是路引、膏丹、四隻小玉瓶,他弄不清哪瓶是解藥,四隻小瓶同樣大小,同樣型式,他想:「其中可能有暗記,我得細看。」
宇文姑娘到了,從中間切入叫:「許姐姐,住手!你怎可……」
他聰明絕頂,望文知義,一看便知第一瓶正是蕩魄香,第二瓶準是春|葯,第三瓶是解藥,第四瓶自然是金創藥,他扭開瓶塞,首先使嗅到一陣像是薄荷的香味,裏面是著肉色的粉末。
黃山人魔躺在荊棘中,走近了方可看到。姑娘乍見人魔的怪相,嚇得驚叫一聲,往春虹身後一靠,臉色泛白,抓住了春虹的臂膀,花容失色。
「噗」一聲暴響,一腳踢中怪老人的心口窩。
自語道:「要是冒昧打開第一瓶,我豈不也躺下了?」
少女掛上了韁,輕搖著馬鞭兒,輕盈地進入了竹棚,微笑著在最後一張竹桌旁落坐,向先前的少女輕舉纖手,搖了搖,嬌聲道:「宇文姐姐,久違了,你好。」
姑娘噗哧一笑,羞著紅臉道:「不會的,剛才人家不知道嘛!請問爺臺尊姓大名?」
窮酸淡淡一笑,道:「如果我老眼不花,這人定是來頭不小的人物,是傳說中的魔頭,一個可怕的妖。」
第三瓶的兩個字是:「辟香」。
「大哥,令兄的事,已鬧了個風風雨雨,你得小心,也許九幽天魔會找上門來生事,請早作打算,反正我目下無事,我陪你回家去看看。」
「唉!小妹,也許你懂也許不懂。在竹山鋪小店中,色魔的迷魂眼對你毫不發揮作用,而那位宇文姑娘,卻是絲毫無抗拒之力,糟!她這一追不打緊,追了便……便……小妹,你速回竹山鋪取你馬匹,下官道往東走便成,我追去瞧瞧,救人須徹底,小妹,多珍重。」
「先在鼻端抹解藥,宰掉他。」春虹叫。
色魔吃了一驚,向後退道:「你怎敢也稱魔?」
「正是,那魔頭也被蕩魄香弄翻了,就在前面不遠。如果見死不救,於心難安,但如果救了他,他以後殺的人不啻是我害死他們的,真教人委決不下。」
「你神功蓋世,動手可能支持得了,但他的蕩魄香乃武林一絕,解藥難尋,十丈內近不了身,死定了!免談,咱們得快走。」
草坪中,被一群怪人佔住了。對面,坐著一個身材修長的中年人,青袍、青巾,四方臉,臉上泛青,陰森森的山羊眼,大鷹鉤鼻,留三綹長鬚,腰上掛一把青蛇皮鞘長劍,脅下有青色革囊。
「老夫家住黃山……」色魔突然一聲不吭,去如流光電火,向來處狂奔,逃得真快。
春虹不清楚是怎麼回事,看到氣氛極為緊張,知道絕不是好事。江湖中禁忌甚多,他明白除在左首遠站在草叢處倚樹而立的宇文姑娘外,他一個也不認識,他豈敢冒失地現身?反正宇文姑娘無恙,他也懶得多問,便覓一株巨樹掩身,看看他們搞什麼鬼。
「錚」一聲嘯吟,色魔揮劍冒險接劍,他還不信春虹手中的劍是湛廬,怎會如此湊巧呢?
他不再交換,狂奔而去,腳下雖亂,但並未減慢。
「小妹,她根本不行哩?」
「呵呵!果然是個乳毛未乾的小子,難怪能保有赤子之心。」人魔開心地笑了,怪樣子更為唬人。黃山人魔在懷中一陣亂掏。掏了一個檀木小盒,又問:「小子,你練的是何家門派?」
許姑娘先是鳳目一亮,接著粉面一沉,瓊鼻一皺,哼了一聲,低聲撒嘴罵:「登徒子!」
色魔由於一腳之警,又聽對方自己稱魔,居住在黃山,立時明白了大半,嚇了個膽裂魂飛,如飛而遁。
真糟!身後黃山人魔漸近,跑不掉。
他突然心生警兆,剛剝下宇文姑娘的黛綠長裙,便聽到輕微的勁風排草之聲,不暇思索,飛躍而起,雙手一分,大喝道:「站住!什麼人?咦!是……」
姑娘噗哧一笑,幾乎笑得前仰後合,接口道:「老魔如果也給你一掌,你……」
窮酸臉上的玩世不恭神情不見了,鄭重地道:「果然不錯,是他……」
第二行字體不同,字也只有兩個:「蕩魄」。
「葛爺,你呢?請問意欲何往?」
他的劍舉起了,眼角餘光突現,劍身手把偃處刻了兩個拇指大的篆字:「湛廬」。
他急得渾身冒汗,黃山人魔該死。目下唯一可做的事,便是用真力療傷術先治好內傷再說。他強壓心頭憤怒,倚在樹幹上行起功來。第一次行功完畢,肋部疼痛已輕點,但距復原之期仍早,他站起活動筋骨,引起了春虹和許姑娘的注意。他不知危機已近,目光落向,玉體橫陳的宇文姑娘身上,發育剛完成的美好玉體,正向他發出無窮的誘惑力。他不像一般好色之徒那麼猴急,慢條斯理地為宇文姑娘寬衣解裙,一面自語道:「太易得手之物,不希罕,玩玩也就算了,可惜!那個發野刁蠻的小丫頭,快到口的天鵝肉飛了。」
窮酸乾了一碗酒,突用傳音入耳之術道:「小伙子,別生氣,窮酸是有為而發,瞧最左一桌的青年書生,窮酸是沖他而發的。小心,別正面對打量。窮酸在提醒那兩個妞兒,是否能有效,就看妞兒們是否精明,我老人家也回天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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