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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劍懺情記

作者:雲中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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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堡主千金

第十四章 堡主千金

「快走!」包少堡主大叫,狂攻三刀退出了圈子,左掌一揚,作勢發弩。
她這一聲厲叱,不但傳到蟠龍村,也驚醒了在路旁設伏的勾魂手。
「葛春帆乃是家兄。」
包少堡主入山尋劍時,連他共是三十七人,不包括轎中的兩名美女。他退出山區時,卻剩下五名錦衣衛士,兩個美女也乘機脫出他的魔掌,溜之大吉了。
「呵呵,丫頭,別裝蒜,你在葛春虹的墓碑上,刻了『祥雲靜雯』四字,呵呵!你定是祥雲堡的人,許堡主一子一女,你的劍上造詣不錯,咦!後面有人,小心了。」
他怕勾魂手在路上等他,目下他人孤勢單,論真才實學,他比勾魂手差了兩分,全憑龍蛟軟甲護身保命。梅花神弓只有六具,對付頂尖高手仍覺力量單薄,必須先躲上一躲。
「吳虯。」,是包少堡主的聲音。
勾魂手不知其中秘密,裝上了弩箭,弩箭失了效,箭便自行濺出,成了廢物,令包少堡主發現了警兆而不自知。
「啊」狂叫聲同時響起,一名錦衣大漢跌出了丈外!
另一批錦衣高手,已在不遠處掠到現身了。
春虹向上看,說:「挾著一個白衣人,唔!看,山上又有人追下了。看左面,老天,一人群錦衣人,神水堡的大援到了,從側方截上啦!晚輩與包小畜牲有過節,去不得。」
瘋丐搖搖頭說:「不知道,如果他不死,年歲該已上百出頭了。那次我和他較量,只接下他八招風雷杖,要是躲得不快,便會死在他的杖下和追魂鏢上。據我所知,他有兩名弟子,一個長進些,姓古名揚,外號叫做厲魄,這人早年曾經在江湖上走動過,而後不知所終。另一個姓霍名天奇,手底下馬虎,不登大雅之堂,早年在武昌露過面,被武當的松字輩門人清癯子松真擊中一劍,從此便失去蹤跡。」
「色魔的迷魂眼算得了什麼?哼!床上功夫,他的真才實學有限得很。告訴你,對女人有時用眼睛傳意並非不可,但有些也必須動手動口。咦!後面好像有人追蹤,他媽的,等他來。」
「哈哈!」包少堡主得意地笑道:「放心吧!只要妞兒到手脫去她的羅裳之後,我要她欲死欲仙不知人間何事,保證她興高彩烈地甘心隨我走。」
原來神水堡的梅花神弩是經過特殊設計的,有幾個機關。如果落在旁人手中,除非裏面的弓箭未曾發射,可以轉手使用,但發射之後再裝弩箭,弩箭便自行失效。所以神水堡的人在外走動期間,雖遺失了不少,但江湖上始終無人拾來使用,原因在此。
「誰替葛春虹小子建的墓?」
聽說是心如師太,春虹吃了一驚,心中一動,驚叫道:「糟!包小堡主所挾的人,定是許小妹。心如師太的門人,我豈能袖手旁觀?前輩,快走!」
「呸,豈有此理!」
許小姑娘自從埋了春虹的屍骨,失魂落魄的像是變了一個人,往日的天真活潑神情遠離了她,她陷入痛苦的深淵不能自拔。
他開始裝上弩箭,逐寸前移,近了,快接近三丈之內,耳中已聽到包少堡主和手下的話。
姑娘大吃一驚,切齒道:「你說什麼祥雲堡?」
勾魂手本意是射老傢伙的咽喉,但老傢伙一下沒將鏢擊中,心中略驚,一長身,射向咽喉的七星鏢便低了五寸,射中老傢伙的胸骨中間。
「為什麼?」
「等我安頓了老友孤舟大師的靈骨,再和你跑一趟廣信府,至多十天半月,咱們便可上路!」
他抖出布巾,飛躍入林如飛而遁,「砰啪」之聲不絕於耳,沉重的身子兇猛地向下栽,撞在樹上枝折葉落,倒了一大堆。
吳虯畢竟了得,發覺來的是一個蒙面人,便知是敵非友,來意不善,發出一聲長嘯警告他人,迎下揮出一刀,同時大吼:「天目山下神水堡,威震武林稱龍刀,呔!好大的狗膽,留下……啊……」
聲落手揚,七星鏢脫手回敬,人也隨鏢撲上。
春虹搖搖頭,似在否認,但口中卻道:「前輩的醫道如此而已,不但醫不好你自己的瘋症,也醫不好小可被遁客所震的掌傷。」
他成功了,由八劍縮成三劍,為了不忘本,他不敢替這三劍定名,必須請示恩師,暫時信口稱為絕塵三劍。因為這三劍神學,起因是從絕塵慧劍而來。
驀地,他聽到山脊上傳出一聲嬌叱,聽去並不很遠,似乎就在上面不遠,但他看不見山脊上的情景。他一蹦而起,怪叫道:「小狗可惡,他竟在上面下手,讓老夫在這兒苦等!哼,該死的小畜牲!」他發狂似地向山上飛掠,恨得把牙錯得格支直響。
屠龍客帶來的三十名錦衣爪牙,比包少堡主帶的人高明得多,一個個都有爐火純青的修為,輕動身法超塵拔俗,五六丈距離一閃而至,大吼:「小輩留下,留下來!」
包少堡主連聲長嘯,飛撲黑影。
「小可絕不是無的放矢,你可讓小可看看你的傷處,假使你鳳眼穴附近的傷痕找不到,小可方能心服。」
「依我看,到山西找五虎門的後人倒切合實際些。」
春虹的快速身法,使撲來的兩人大吃一驚。吳虯的語聲未落,方要轉身回撲,春虹已到了他的身後,絕塵慧劍一伸,不偏不斜,正從後心貫入,慘叫著上身一挺。
七星鏢射出淡淡的光線,一閃即至。
「但晚輩必須出面,怕什麼?」
春虹目力超人,點頭說:「不,斷後的人是神水堡的少堡主包志堅。」
「得」一聲輕響,七星鏢中了包少堡主胸前鳩尾穴,認穴之準,駭人聽聞,但鏢卻突然墜落,不起作用。
「既然前輩治不好遷延日久的舊創,又怕九幽天魔砍你老人家的腦袋,何必找你呢?」
「祥雲絕不是姓,靜雯確是人名。話分開來參詳,靜雯是個女人名字,也許就是那小姐的名字。可是祥雲兩字作何解釋?祥雲……祥……雲……唔,有兩種可能。」
春虹知道目前正是好機會,慢了不堪設想,便在百寶囊中取出黑巾,先蒙去臉孔,掩去本來面目。無意中卻觸到三個玉瓶。心中一動,奪來時原有四個玉瓶,送一個給許小妹,分了一半解香散給她。補天丸雖倒掉了,但蕩魄香並未丟掉。
誰也沒留意下面來了人,更沒想到會有人在屠龍客的身旁捋虎鬚。老花子早看清屠龍客的身分,相距七丈餘外便要春虹掩起行藏,他們在下方。下方的矮林濃密,人往裏一鑽,上面的人別說轉身面向上,使往下看也不易發現他倆的身影。
「不止一月,已經三個月出頭呢?」
「只可智取,不可力敵,你找機會救人,我繞道上去,阻止心如師太,要她下來我們先商量商量。」
錦影乍現刀光急閃,金背單刀呼呼厲嘯,向她迎面罩到,暴喝震耳!
他從隱蔽的樹林到墓地,相距約有五六丈,中間隔著些矮樹、枯草、土丘。他深信想用暗器偷襲,必須接近至三丈以內。但黃昏的光線仍很明亮,落日餘暉仍逗留在天際,想悄然接近勢不可能,絕難逃脫包少堡主的耳目。
這人的身材足有八尺以上,像一頭巨熊般壯偉,白淨臉皮上有不少皺紋,三綹灰鬍鬚,五官倒還生得端正,乍看去絕不像是個窮兇極惡為非作歹之徒m•hetubook•com.com。頭頂英雄巾,腰懸一把由鞘至靶金光閃閃的厚背刀,但比包少堡主所佩的刀寬些,沉重得多,鞘上和靶上的龍形圖案觸目生花。
「呔!」她發出一聲尖厲刺耳的嬌叱,想傳警至三里外的蟠龍村,同時旋身出劍,招出「回眸反顧」,閃電般地從金刀旁楔入,狂野地遞劍反攻。
「找我?」
逃下來的人果真是包少堡主,這傢伙為何至今仍在這一帶地區逗留。
上面激鬥中的勾魂手滿頭大汗,眼看要老命歸天,難逃龍刀大劫,包少堡主的叫聲卻救了他的命。
許姑娘大吃一驚,第一眼便認出是一再迫害她的包少堡主,不消問,她知道今天糟了!一次受傷,二次被暗襲活擒,她知道憑真才實學,還仍差上一兩分,不走不行。
春虹心中暗懍,看樣子要脫身委實困難,對方人多勢眾,高手如雲,在光天化日之下,往那兒逃?不下毒手不成了。他向矮林飛遁,身後,握劍的手一揮,小指便急彈而出,連在小指上的布帶飛舞,蕩魄香迎風飛散。這種香是色魔的至寶,無色無臭,嗅到即倒,做夢不絕,如無解藥及時救醒,昏睡三天之後醒來,體弱的人物會大病經年,修為已至可降龍伏虎境地的人,也會感到軟綿綿,須調養五七天才能復原。
「香溪位於何處?」春虹盯住主題往下問。
嘯聲動人心魄,新加入的錦衣大漢蜂擁而至,包少堡主已發現後面有警,狂怒反撲而下。
吳虯接過姑娘,扭頭便去。
金芒一旋,拂向七星鏢,但沒拂中,七星鏢發出穿過刀風的刺耳厲嘯,「嗤」一聲射中了!
「心如師太的弟子許姑娘,已落在好色如命的包少堡主手中,怎能不出面?」
吳虯確實了得,身形轉過,金背單刀已經出鞘。
「接不下他的刀,出面何用!」
「屬下總覺得心中難安,萬一……」
包少堡主知道勾魂手了得,他的梅花神弩只能一次發射,一次不中,以後裝弩的機會便不會有了,所以心中所懼,不敢胡亂發射,騙過了勾魂手離開鬥場,向山下如飛而遁。
「謝謝前輩的關顧……咦!那是什麼人?像……像是……」
「錚」一聲暴響,姑娘劍加快外盪,收不回了。
吳虯皺著濃眉在推敲,猜出了破綻。
「正是。也許九幽天魔就在那兒。」
「廢話!」瘋丐怪叫如雷。
包少堡主大喜,一聲狂笑便急撲上,金龍刀乘勢迎出,向外一振。
「什麼傳聞?」
「也許是與小妞同建此墓的人……」
「傳說你是一代醫聖、吳神醫吳傑的真系門人,可以起死回生,藥到春回,一切疑難雜症皆可手到病除。」
「小伙子,看來你對醫道一竅不通。」
另兩名錦衣大漢的梅花神弩先射擊勾魂手,半途中不易安裝弩箭,這時想裝已來不及了,只好挺刀撲上。
春虹握了握絕塵慧劍,點頭道:「前輩請便,請記住,光天化日之下,我們人孤力單,打起來之後,絕不能走在一起,如果失散怎麼見面?」
春虹心中發冷,瘋丐的頭再搖,卻像在他的心頭碰撞,碰得他心房欲裂,神情淒然,不由自主地垂頭長嘆。
再一聽,他心中一懍,如果許小妹真是祥雲堡主的女兒,落入包少堡主的魔掌裏,後果不堪設想。這次窮酸北上遊說天下俠義朋友,主要的對象便是祥雲堡夫婦。假使祥雲堡主被神水堡主要脅,怎會兼顧搜尋九幽天魔的事?他心中大急,腳下不小心發出了響聲,驚動了修為已臻一流高手的吳虯。
包少堡主口中不住唸祥雲兩字,半晌突然說:「沒聽說過這個地名,會不會是指祥雲堡?」
「嗤」輕鳴,金龍刀砍入草中,半分之差,幾乎砍掉了勾魂手的左肩膀,但勾魂手已滾開,金刀撲空,險之又險。
「祥雲靜雯……唔!這好像不是姓名。」
他手中有一具奪來的梅花神弩筒,還有一袋弩箭,邊爬,邊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大爺用梅花弩射他們,準教他們死而無怨。」
包少堡主的五名手下果真厲害,不但盯住了勾魂手,也盯住了心如師徒。白如霜走了,心如師太師徒還未離開蟠龍村,她們要處理蟠龍庵的善後,卻忽略了有人在附近窺伺。
春虹黯然,絕望地說:「完了,小可已萬念俱灰。」
「也許你無能為力,因為病人遷延很久。」
這幾日,勾魂手麥金堂走了,失了蹤大概是真的走了。
春虹志在必得,沒理會撲上來的吳虯,他一閃便到了另一名大漢身前,吳虯便衝往他的身後了。他一咬牙絕塵慧劍出鞘,捷愈閃電,快得令人目花,劍影一閃,首當其衝的錦衣大漢尚未砍出,咽喉中了一劍,劍尖透後頸而過,想叫也沒叫出聲,扔刀便倒。
勾魂手是開封府人,被迫不敢在河南胡為,他認為報復機會到了。
此刻,上面錦衣大漢的話入耳。先是吳虯的得意笑聲,笑完後道:「堡主來的正是時候,麥老狗這條狗命難逃。」
勾魂手並未離開,他已發現被人反盯住了,須故意奔往江西地境,半途再折回附近潛伏。深山林密,別說躲個人,上千人馬也可隱身,包少堡主自難將他尋到,真巧,他就躲在附近的樹林中。
這日黃昏之後,他到了春虹的墓前,他曾聽到心如師太的事,早已發現心如師太的門人許姑娘,正是曾經被他一度弄到手的含苞待放的鮮花,豈肯放過?這也是他為何盯住心如師太師徒的原因。
但機會錯過了,包少堡主的語聲入耳:「咱們走,明天到這裏埋伏,把小妞搞到手再說。」
勾魂手未料到,神水堡堡主屠龍客包秋山,真正的龍門主人,包少堡主的生父,恰在這時匆匆趕來接應,被他等著了。
可是,這機會他等不到,一等再等便等了十來年,始終可望不可及,遙遙無期。因為祥雲堡本身的實力空前雄厚,更有天下俠義道朋友聲援,他如果敢前往生事,不啻以卵擊石,後果可怕。碰上許堡主發落倒也無妨,碰上了紅綃鳳劍他豈有命在?
三個錦衣高手聞聲知警,也同時轉身,另一名奔上的錦衣人,已到了五六丈外了,但他們往上奔掠,並未注意坡下面的吳虯。
春虹不知這玩意的厲害,也不管他們是否有解藥,不管三七二十一用上啦,日後可把色魔害慘了。
吳虯不住頷首,道:「祥雲堡主許晉,他妻子紅綃電劍高秋華是鳳劍的主人,假如小妞確是姓許,八成是祥雲堡的人。」
「弄什麼鬼?」
「是七星鏢的主人,勾魂手麥金堂。」春虹的目力果然了得,在林木掩映中仍看清了來人的面目。
「住口!隨我來,先到我的住所安頓再說。」
吳虯挾起姑娘向山下狂奔,另三名錦衣人也挾著同伴的屍體往下撤,一個扭頭叫:「少堡主快走,不然就讓屬下齊上!」
「屬下在,恭聽少堡主的吩咐。」是一名護衛在回答。
勾魂手吃了一驚,倏然止步。
事急燃眉,絕不可再等。他像一個幽靈,突從林緣升起,似電光一閃,飛撲而上。
假使包少堡主不是被即將到來的勝利沖昏頭腦,必定先向下看,以便看清退路,但他不想再https://m.hetubook•com•com逃,他已看清接應人是誰,大叫道:「爹!勾魂手麥老狗可惡!」
「屠龍客包秋山,他的龍刀可怕極了。」
包少堡主一行人下了山,奔向以前隱身的山村安頓。他確實對勾魂手懷有戒心,風吹草動也令他心驚膽跳。他對墓旁所發的響聲起了疑心,走上大道,看看前後確認鬼影皆無,方低聲向吳虯道:「明天咱們一早便來,到蟠龍村的山背要道上等候。」
老傢伙正是屠龍客包秋山,神水堡的堡主,龍刀的主人,江湖人畏如蛇蠍的兇魔。他的刀法兇暴狂野,如同狂風暴雨,一刀連一刀,一步趕一步,勁道如山洪倒瀉,片刻間便將勾魂手迫退兩丈餘。
「山上追下來的是心如師太,我豈能不管?」
老傢伙像頭瘋虎,讓過包少堡主,向上激射,一聲長嘯,龍刀出鞘。他這把龍刀背厚一寸二分,寬約三寸二左右。刃口更是鋒利,刀沉力猛刃利,一刀下去著實令人頭皮發麻不寒而慄!
「唔!後面追的黑衣人……」
勾魂手不甘示弱,咬牙切齒地舉起了左手,切齒道:「有你無我,姓包的!」
「兒子,讓給我!」老傢伙人未至,吼聲先至,如同乍雷震鳴,令人耳膜轟隆炸響。
「你根本不知醫藥不治死病的俗說,再就是誤將藥物看成仙丹,起死回生的話是不正確的,真正死了的人,神仙也無法治活,因為世間根本沒有神仙。」
姑娘正感到壓來刀勁銳不可擋,無數刀尖來勢如電,不知該接不接,略略遲疑,刀影已乘機近了身,她吃了一驚,百忙中一聲嬌叱,全力振劍外揮。
山脊上吳虯聞聲心中大喜,也回嘯一聲,扭頭大叫:「稟少堡主,咱們的大援來了!」
惟有肯下苦功,肯敢於向傳統挑戰的人,才有超人的成就,方能令奇學發揚光大,獲得了空前的成就,打破了傳統劍術的樊籬,另闢蹊徑。
春虹和瘋丐從山背的另一方向這兒迎,也看不清蟠龍庵廢墟迎上的一群錦衣人,他兩人身法快,迎得稍快些兒,在距山麓半里時,迎個正著。
短短的半月,他在學無止境的路途上邁進了一步。
這下可好,堡主的愛女在這裏出現,機會來了,豈可輕易放過?
「嚓嚓嚓嚓」四聲暴響震耳,火花激射,攔路的錦衣大漢連揮四刀,皆被姑娘震開,退了丈餘,似乎接不下姑娘的兇猛強敵,足下已亂。
這一看,看出苗頭來了,也看出麻煩了。
「你再看看具名人是誰?」
春虹以拳擊掌,沉聲說:「晚輩必須往香溪走走。」
「在山背上下手也好,那得早些前往。」
「前輩……」
並不是勾魂手不行,兩人的真才實學相距並不太遠,但屠龍客的身子不畏刀劍,不怕可破內家氣功的七星鏢,他勾魂手除了挨打等死,沒有其他門路可想。
「退回去!此路不通!」
「不好,停下!」他著急地大吼一聲。
「在湖廣歸州以東,寶劍峽的上游。上源在興山縣以北,香溪鬼叟的居所在興山北五十里萬山叢中。」
「為何不用提了?」瘋丐皺著壽眉問。
「難怪,你是存心找我的麻煩,假使我跟你跑一趟廣信府,九幽天魔不砍掉我的腦袋才怪!」
本想插手的五名錦衣大漢應聲退出圈子,把守住五方,防範姑娘突圍,讓包少堡主獨自下手。
包少堡主在一旁觀戰,大叫道:「爹!這老狗殺了我們不少高手,饒他不得!」
在名震江湖的五大堡中,九幽堡不曾為世人所知,靈山堡遠在祁連山雄霸西北邊陲,神水堡只控制東部濱海一帶,蛇神堡在武夷山稱雄閩境,唯一在中原名聲顯赫,在江湖舉足輕重,可以影響武林大局的只有一座在桐柏山祥雲堡。
地面被踢過的濃霜,化得快些,姑娘過了第一道埋伏便發現了地面上的腳印,心中起疑,在兩隻腳印前站住了,自語:「咦!入冬了,早上不會有人到山上,怎會有人留下腳印?腳印很大,唔!從對面下來的。」
「晚輩在那兒曾小有逗留。」春虹答,便將經過說了,後又道:「誰忍心殺那幾個可憐的苦命女人了真是蒼天無眼,武林人喪行敗德到這種地步,真是可恨!」
包少堡主到得慢,他看到自己的人像瘋子一般沒命向下跳撲,大吃一驚,趕快止步,他前面,八名爪牙已跌在林中像條死狗,聲息全無。
果然他料中了,姑娘劍被迫出偏門,按理她該冒險推劍反退,或者丟劍向旁飄去。但她發覺對方似乎功力修為不夠深厚,勁道易發難收,刀振出已收不回了,也因她年紀太輕,經驗太少,見有破綻頓忘利害。另一個原因是她恨死包少堡主,機會來了她豈肯放過?
「不行!對手太強。」老花子吁口氣說。
她正想向側方走,逃回到蟠龍村,側方枯草中,突又升一個錦衣大漢,怪眼陰森死盯住她,臉上浮起怪笑。
六個人分成三組,前一組攔住了退路,中一組是包少堡主和吳虯負責動手擒人,後一組負責攔截。六個人三個在小徑的左側,三個在右,距小徑皆不足兩丈,包少堡主太過於自信,認為小姐兒功力有限,第一次她在小江口挨了一箭,第二次在雲嶁山谷也手到擒來,這一次用不著費神,不用暗器也可以將姑娘生擒活捉,六個一等高手用埋伏對付一個小丫頭,還用得到暗器偷襲?卻未料到活擒的舉動,驚動了下面等待的勾魂手。
蟠龍村在小山尾的東北面山凹之內,蟠龍庵廢墟則在山的西南,墓位於蟠龍庵廢墟的北面山下。出村莊向那兒走,必須翻山越脊。山尾的脊部雖不高,但矮樹叢林,野草滿地,看不見山脊視線以下的景物。
「天下間絕沒有仙丹,受傷的人要想在片刻間用藥消滅創痕,絕不可能。好小子,你故意在雞蛋裏挑骨頭,豈有此理。你把我瘋丐看成神仙呢,抑或是浪得虛名的蟲豸?」
包少堡主大駭,將被制了穴的姑娘向吳虯拋去,同時大叫「走!下山!老匹夫交給我!」
不等她們啟程,麻煩來了,麻煩出在許姑娘身上,地點是蟠龍山麓的春虹墓旁。
他知道想一舉除去這幾個人,確是不易,也弄不清包少堡主為何不怕他的七星毒鏢,所以不敢公開叫陣,也怕梅花神弩要他的命,他的胃口不大,他要逐個鏟除這幾個可惡的死對頭。在退出雲嶁山區之前,他已殺了五名錦衣護衛,所以他對暗襲極有信心,食髓知味,他仍在打暗襲的如意算盤。
「像是神水堡的人。」瘋丐搶著接口。
春虹心急救人,扭頭便往上急掠,貼地急射,奇快無比,上了十來丈,前面矮樹已盡,山脊的野草坡在眼前展開。同時,吳虯三名錦衣大漢,全神往上觀鬥,七八丈遠站著包少堡主,也往上凝神觀戰。坡上面屠龍客一把龍刀主宰了全局,根本不閃避勾魂手的劍招,氣吞河嶽的瘋狂進迫,把勾魂手迫得毫無還手之力。
他拾起箭再裝,仍然無用,心中大恨,隨手扔掉,再去掏自己的七星鏢。
「當然有我無你,老狗!」老傢伙怒吼,根本不理睬勾魂手的七星鏢,龍刀一閃,人已撲至。
不等他站起,包少堡主到了,金龍刀一招和_圖_書「金鎖墜地」閃電似的兜背落下。
叫聲中,又有五名衝倒在地,他以為遇上了迷香一類玩意兒,大叫道:「小心迷香,退!用解邪散。」
春虹又從囊中取出屍體上起下的怪鏢,指著奇形的尾翼,說:「這又是一種可破內家氣功的怪鏢,且可控制飛行路線,晚輩從谷中一具屍體上起下的,與九幽天魔域射殺唐華的暗器相同。也就是說,九幽天魔域的人,已經參與這次雲嶁山尋劍的事了。」
勾魂手向側急閃,劍護住全身,包少堡主退出了鬥場。
「可惜我目下找不到病人,我無法證明給你看。」
兩句話把瘋丐激得怒叫如雷,搶著叫道:「什麼?你小子的一張臭嘴簡直豈有此理,你等著!」
「少堡主不是說在墓旁設伏麼?」吳虯訝然問。
「好不容易找到這條線索,晚輩豈能錯過放鬆?」
包少堡主老奸巨猾,刀路乘機反拂,向外猛推,故意暴露空門,他如果反拂,勢必砍掉姑娘半個腦袋,暴露了空門,便又讓姑娘放心搶入反擊。
她腕部加速外撤,抓住機會不退反進,劍靶內收突進,反將金刀架在外側,兇猛搗向包少堡主左胸下心室。
腳印到這兒為止,她扭頭左右看,不錯,左右野草有碰拂過的情景,強化了的積水十分清晰,一眼便可以看出有人從小徑岔入兩側的野草矮林。
包少堡主也一聲不吭,立即從後面拔刀衝上去。
他一咬牙,自語道:「他們人太多,全是了不起的高手,可不能怪我不夠英雄!」
勾魂手豈肯放過,怒叫如雷狂追不放。
說走便走,兩人展開輕功向山背上飛掠。半月來,春虹幫助瘋丐重殮孤舟大師的靈骨,沒事便苦研狂濤八劍。因為絕塵慧劍太輕,速度加快了,但力量卻差,減去了不少強悍的氣魄,因此他必須下苦功苦參,取長補短,不致令劍招有所錯失。
兩人重新撲上,一刀一劍展開猛攻。但兩人都深懷戒心,不敢用全力相拼。包少堡主的左手有梅花神弩,待機發射。勾魂手有七星鏢,也在找機會出手。由於七星鏢在包少堡主胸前自行墜落,勾魂手心中有點虛。那次在客店的屋頂,他一鏢換一箭,鏢無功箭幾乎要了他的命,這次鏢又落空,難怪他心中驚懍。
「誰?」
勾魂手心中發毛,七星鏢打不進對方身體,雖然手法準,鏢有毒,卻全無用場。想擊中高手的頭和四肢卻又困難,不用再鬥他已先輸一半,怎不害怕?他伸手接鏢,鏢剛到手金芒已到,刀風似殷雷般震耳。
「前輩不必衝動,性命交關的事非同小可,惹翻了九幽天魔不是小事。」
「前輩多慮了,九幽天魔怎麼會知道?」
瘋丐一把拉住他的肩膀,沉聲說:「傻瓜,你比我瘋丐還要瘋,你這樣出面,不啻以卵撞石,你不見他們的人太多麼?」
瘋丐卻挾起壽星杖,怪聲說:「你等我,我必須一走。」
同一瞬間,他打出了令人膽寒的七星鏢,並向側急滾,飛躍而起。
吳虯和三名錦衣大漢也不走了,回身觀戰。
「為什麼?」
「用不了擔心,人到手之後,有的是時間讓我們安排。」
春虹一手抓過許姑娘,飛起一腳,將吳虯的屍體踢飛三丈外,滑下矮林邊。
「不會的。如果由兩人合建,名字豈可串在一行上的?」包少堡主見解居然深刻。
「少堡主明鑒,萬一那小妞橫了心,唆動他的雙親與少堡主為難,如何是好?」
心如師太在村中向各戶施主話別,聽見喝叱聲便知姑娘遇到個意外,心中大急,立即趕出村,可惜嫌晚了些,遠水救不了近火。
「小心了。」瘋丐叮嚀,往側一閃不見。
她吃了一驚,再向另一方轉走,那兒,另一名錦衣大漢也在她眼前站起。不消猜測,她知已經身陷重圍,進入了對方早已安排好的陷阱中,但她不能束手待宰,猛地旋身向後急射,從另一方奪路。
「可惜!」瘋丐搖頭惋惜地說。
包少堡主在後面阻止勾魂手,且鬥且去,大聲說:「先別管,下去再說!」
原來春虹愈聽愈迷糊,心說:「老天爺,誰說我死了,許小妹胡鬧,怎會替我立起墓碑了?」
「不瞞前輩說,小可這次來到雲嶁山,並非尋劍而來,而是專誠來尋找前輩的。」
「兩者都是。」春虹撇住嘴說。
勾魂手先前還不知包少堡主已來了大援,先前聽到嘯聲,他不在乎錦衣大漢,已經相距不足十丈,想迴避已來不及,他聽到包少堡主叫爹,感到心中一冷,腳下本能的緩下來。
她的心裏充滿了哀傷,根本不留心四周的景物,更不知她的行動已被人盯了梢,毫不警覺地闖向危機四伏的山脊。
他先取避香散抹在鼻內,蒙上臉,再撕下一條布沾了蕩魄香,藏在右袖內,一端繫在小指上。
「唔,三個月……」瘋丐神情肅穆,不住搖頭。
他等包少堡主的人走後,親自到墓碑再看一次,可惜他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多半個也不認識,但他對祥雲堡積恨很深,居然被他認出祥雲兩字來,遂陰陰一笑,抹了抹山羊鬍,自語道:「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明天,將小畜牲和臭丫頭一起宰了,擱在這讓江湖朋友觀賞,讓祥雲堡和神水堡殺他娘個血流成河!」他相度好地勢,決定了下手的好地方,做了些手腳,然後陰陰一笑,由另一側下山,一面自語道:「小丫頭每天辰牌末巳牌初左右便會到來,小畜生必定在辰牌之前設伏停當。哼!老夫必須先來一步,準備送你們到陰曹地府。」說完,追蹤少堡主而去。
黑影是勾魂手,他到晚了些,出其不意殺了一名錦衣大漢,正待向包少堡主進擊,十五枚勁弩一閃即至,籠罩了三丈方圓的空間,三方齊至,眼見他命已難保。
這三劍,替江湖帶來了無邊殺孽,也帶來了狂風暴雨,也為武林大放異采。
「那香溪鬼叟目下還健在麼?」春虹滿懷希望地問,他像是再黑暗中看到了一道足以吸引人的光華。
江湖人警覺心高人一等,她也不例外,知道有人,但未想到是對付她的人。打量了片刻,正待轉身走路,兩丈外的枯草已緩緩升起了一個錦衣人影。
「幸苦些,五更正必須到,勢在必得,成敗在此一舉。」
「那麼,江湖傳聞絕難相信了?」
人影漸近,兩人上了山脊,迎向飛掠而下的錦衣大漢。
三名錦衣大漢,正簇擁著一個身穿墨綠色勁裝,外披銅色銅質罩袍的高大花甲老人,從東面奔向山腳下的蟠龍庵。
包少堡主被姑娘超人的反應力所驚,火速撒招閃身避招,連閃三劍,大喝道:「退!合攻不可!」
瘋丐接過鏢,驚道:「這是香溪鬼叟曲東陽的獨門暗器,叫做追魂奪魄鏢,江湖人簡稱追魂鏢。但知者不多,知道來龍去脈的人更少之又少。我三十餘年前曾和曲老鬼較量過,所以知道這種鏢十分歹毒,不發則已,發則必中。」
「被挾的白衣人就是,我得出面。」說完,待往上縱。
勾魂手正在等他,這位七星鏢的主人,為人齷齪陰狠毒辣。氣量又狹小,醴陵客店一敗之仇,豈肯甘休?他說過,要取包少堡主的腦袋,言出必行,這兒到天目山神水堡,遠著哩m.hetubook.com.com!看你包小狗如何爬回神水堡?死約會,不死不散。
「我們約永寧西門口見,不見不散!」瘋丐搶著說。
「是的,我想有此可能哩!」
吳虯也將姑娘換在左手上,冷笑道:「堡主不會讓他輕易死在鬥場上!有他麥老狗受的了,唔,這小丫頭在弄鬼。」
披墨綠雲紋罩袍的花甲老人,身法奇快,像是流光電火,短短的兩里山坡,他竟比手下的錦衣高手快三四十丈以上,速度快極。
春虹第一眼便看清了吳虯所挾的白衣人,正是許小妹。許姑娘期門穴被制,包少堡主的制穴手法十分高明,不輕不重,不致昏厥,但也不易用真氣解術自解穴道。她人是清醒的,仍在想運用真氣自解穴道,可惜真氣卻無法凝聚,吳虯把她挾得眼冒金星,用不上勁。
旁邊吳虯吃了一驚,大叫道:「少堡主,要活的!」
包少堡主一聲狂笑,左手急伸,從姑娘肘下探入,食中兩指出如閃電,點中了姑娘右期門穴,信手揮去,姑娘劍飛出三丈外,順勢一把將人抓過狂笑道:「哈哈!手到擒來!」
他發覺狂濤八劍算起來仍是太多,真正的殺著只消三五劍便夠了,多了反而浪費精力。在激鬥中,抓住機會行雷霆一擊的機會並不多,萬一抓住了,一兩劍也嫌多了些,用不著思索用那一劍,因勢利導突出殺著,必可成為神來之劍。
「至於是不是九幽天魔的爪牙,晚輩尚抓不住確證,除了他們多一個頭罩外,所穿的黑衣確與早些日夜襲葛家村的人差不多。」春虹答道。接著將那晚葛家村夜襲的光景說了,取出那晚打在窮酸背後的斷魂鏢交到瘋丐手中,又道:「前輩請看看,這種可破內家氣功之怪鏢是何人所有?」
其實他早有準備,飛撲的姿勢是誘著,人並未撲上,反而撲伏在地,十五枚勁弩從他的背部上空飛過,銳嘯聲驚心動魄,他卻毫髮無傷。
兩人都止步不進,鏢觸體即向下墜,老傢伙一把接住,怪眼透射出厲光,冷聲道:「憑你這種鬼畫符的雕蟲小技,怎配與我的龍刀齊名!見鬼,少獻世,還你!」
這一劍沒接上,包少堡主聞聲手上一慢,劍反而從刀尖前掃過,糟了,姑娘自己反而中宮大開。
他們談談說說,已經走過了已成焦土的蟠龍庵,看到山尾右方谷地三里外的蟠龍村。蟠龍山的尾脊直伸至路左,他們正在尾脊的尖端轉首向右望,山脊上五個人影正邊走邊鬥,向古道逐漸下降。
「聽你的口氣,小可當然不信。」
春虹的墓地旁,勾魂手在旁苦等,愈等心愈焦,怎麼不見包小畜生前來設伏?他隱身的地方低窪,看不見南面丘陵起伏的蟠龍庵廢墟,更看不到山腳下面的景物。
「青年人,你的神色瞞不了我,你有重大的困難積於心頭。」瘋丐關心地說。
「屬下猜想,八成是心如老尼的授意,由他的門人所建。」
瘋丐吃了一驚,急問:「你說的話可真?」
他的五名手下,斗大的字只認識兩籮筐,不知許姑娘每天逗留哀泣地墳墓碑上所寫的字是啥意思,何不前來看看?
說走便走,一行六人向側方移動,這時下手已來不及了。同時,原來包少堡主的話,引發了他的歹毒念頭。
次日,滿天朝霞,是一個大晴天,朝陽爬上了東山頭,驅走了不少寒氣,濃霜把山嶺染成淡淡銀色,在朝陽下逐漸開始化去。
「打造這種暗器並不難,高手名匠可以絲毫不差的以原樣打造出來。如果不是五虎門的子侄,想找這幾個人似在大海撈針,太難了。再說,窮酸名列八怪,久走江湖,見多識廣乃是意料中事,他也記不清是誰用這種暗器暗算,可知光憑這枚鏢找人,是不可能的事了。」
每日,她必來到春虹的墳前癡立一個時辰,在她的芳心中,她對墓中的這位曾經救過她的命,曾經叫她做小妹,曾經被她芳心所暗戀的理想情人兼大哥的春虹,仍在墓中向她殷殷相談,仍活在她的幻想中,每來一次,她必定灑下大串淚珠,痛苦難禁。
心如師太已近至里餘,狂風似的向下趕。
「九幽天魔爪牙遍天下,瞞得了他?」
「等著?」春虹訝然問。
後面的人確是勾魂手,他來得匆忙,未能聽到包少堡主的計謀和高論,發覺對方機警,也隱住了身形。
黃昏時光線很暗,這在武林人物中確毫無阻礙,六個人到了墓前,五名爪牙左右一分,全神戒備。
他略略打量地勢,立即伏地悄然往前移,借草木掩身,蛇形鷺伏逐寸往墓前爬去。
不遠處的勾魂手接近至三丈左右了,已經裝上了梅花神弩,正待發射,聽了包少堡的話,失神的定下來。梅花神弩往下一放,五隻弓箭自行滑出了孔槽,跌落在草上,發出輕微的響音。
包少堡主放了心,他的手下傳出被困雲嶁山的消息,他深信近期內,神水堡行腳江湖的人,必定趕來接應。他的父親恰好得到九幽天魔的示意,正在江西遊說一些好友,加盟白蓮教,接到消息兼程趕來。
那兒,兇險在等待著她,不測在向她招手。山脊上,包少堡主六個人六雙怪眼虎狼般的從草木中向下窺視,死盯住逐漸接近的獵物。
「會不會是地名?」吳虯自言自語。
春虹又長嘆一口氣,苦笑道:「目下不要提了,小可告辭!」
「但是在下非上去救人不可!」
這人是包少堡主,他知道姑娘警覺心特高,已經有所發現,認為行隱已露,不現身不行了,沉不住氣,從隱身的枯草中緩緩站起。
心如師太師徒決定今天離開蟠龍村,走入莽莽江湖。村中的施主們整治了一席素筵替老尼姑餞行,許姑娘則利用開席前的時間往春虹的墓前奠別。
春虹不認識屠龍客,見老花子拉他掩住身形,神色十分緊張,摸不清是怎麼回事,焦急的低語問道:「前輩為何掩身?晚輩必須出面啊!」
瘋丐臉上神色凜然,說:「那些蒙面人一個個身手高明足以在江湖論英雄,何非要掩去本來面目?怪事,這些年來,我少在江湖走動,江湖出了蒙面高手,我竟然毫無所知,慚愧!假使他們是九幽天魔的爪牙,江湖大勢今後將不堪設想。」
左方,另一群錦衣大漢人數不下三十人之多,急掠而上,論距離,三方面可能同時會合。
六個人左右一分,隱入路旁的枯草中,但後面的人卻一閃不見。也隱入路旁,相距約在一二十丈外,無法看清是人是鬼,反正是有人跟來。
「是的。前輩也許曾聽說過,廣信葛家與九幽天魔之間的恩怨。」
另一錦衣大漢將同伴的屍體放下,恨聲道:「麥老狗的凝血掌可怕極了,中人必死,友真老弟在背後挨掌,死得太慘,不活捉麥老狗五馬分屍,難消此恨!」
瘋丐細細打量片刻,交回說:「這種鏢叫做斷魂鏢,確實厲害。據我所知,這種鏢首創人是山西五虎門馬家兄弟。五虎門在百年前與五臺山的僧侶結怨,火拚之結果,大方禪院三十六名高僧死了二十八名,五虎門死傷更慘,之後便一蹶不振,從此煙消火滅,門人弟子四處星散。這種鏢在五虎門中,與五虎斷魂釘同屬歹毒暗器的一種,只傳直系弟子與馬門子侄,百年來從未聽說五虎門重振門風,只有五虎斷魂釘在江湖流傳,斷和_圖_書魂鏢不多見。按情理猜測,使用此鏢的人,該是五虎門直系人或馬家後人所用,但卻難於斷定。」
勾魂手在河南開封府,凝血掌號稱武林一絕,七星鏢更是武林三大霸道暗器之一,但他和祥雲堡主相比,確又相差一大截,更怕天下俠義道英豪對他不客氣,迫得只好到別地稱兇霸道,心中一萬個不願意,他要尋機會出口怨氣。
「你不相信?」
許姑娘哀傷地向上走,不知兇險將從小徑上湧來。她留心腳下,草葉上的濃霜在陽光下溶解,搖動時便沾濕衣褲。走著走著,快到山脊了,進入第一道由兩名錦衣大漢把守攔往退路的埋伏,她毫無所知。
他只好拼命,一聲長嘯,劍化萬丈波濤,人似幽靈閃動,拿出了看家本領,左手收鏢入囊,凝血掌準備引雷霆一擊,兩人纏住了。
「好,不見不散,得手與否,用嘯聲招呼。」
「去找香溪鬼叟?」
半月後,兩人大步出了雲嶁山區,到了小江口,他們決定出江西永寧,所以必須向東走。東面不遠處便是蟠龍山,距小江口村有幾里路,以前可以在這兒看到山丘樹林中的蟠龍庵一角紅牆,但這時只能看到一片焦土,庵已被二堡主和花魔一群人燒成了白地。
同一瞬間,另三名大漢的梅花神弩已發如迅雷,射向飛撲而來的黑影。
「上鉤了。」春虹心中暗喜,輕輕一笑問:「前輩能醫脊骨折斷麼?」
春虹一劍得手,回頭反撲吳虯,速度駭人,幾乎貼到吳虯的背上了。
前面四個人影全是衣著鮮明的錦衣人,後一個穿黑衣,顯然追逐著四個錦衣人,但又不敢太過接近,緊盯不放。
五照面三盤旋,包少堡主心中大急,他沒想到姑娘小小年紀如此高明,居然將他傲視江湖的兇猛刀招接下了。長劍劍招快速絕倫從刀光中突入,在他胸前各處要害處弄影,令他感到壓力奇大,不能放手搶攻,迫得他火起,忘了活擒念頭。一聲怒吼,讓過兩劍從側點入,「錚」一聲暴響一刀將姑娘長劍架開,猱身迫近,神水堡威震江湖絕命三刀出手,金芒倏分,突又乍合,但聽刀風震身,兇猛的滾入劍影之中。
包少堡主被憤怒沖昏了頭,用上了絕命三刀,刀招附出手,吳虯的叫聲入耳,提醒了他,手上一慢。
「唔!可廣信葛家與你……」
「別生氣,假使你自己以為了不起,小可當然不以為然?除非你真有起死回生的真才實學。」
「何以見得?」
「去看看。第一個錦衣人挾了一個人哩!」瘋丐停下來說。
包少堡主一蹦而起,喜極大叫道:「是了,是了,聽人說許晉匹夫有一子一女,不時在江湖出沒,卻從不將子女的真名公諸天下,可能是他的女兒。許晉夫婦倆赫然以武林主持正義者自居,俠譽滿天下,年紀輕輕出人頭地,當今六人門派的掌門人皆與他結為忘年之交,更是少林派目下掌門,覺宗老禿驢的堂弟。尤其是他的妻子紅綃電劍高秋華,以伸張俠義而自居,自以為鳳劍無敵於天下,可惡已極。哈哈!咱們如能把小妞搞到手,我替她將生米做成熟飯,然後大搖大擺去祥雲堡聯結成一家,哈哈!明天咱們必須將她搞到手……唔!」他往不遠處草叢中望了一眼,再往下說道:「搞到手,大事定了,祥雲堡主夫婦,論名望,已逐漸把覺宗老禿驢的武林領袖的地位而代之,有他與咱們神水堡聯姻,中原大局垂手可定,哈哈!」
廢墟上的錦衣人聽見嘯聲,立即全力奔上來,事實上他們並不見山背上的情景,只能循聲飛掠。
祥雲堡主許晉有位堂兄比他大了一倍年紀,自幼出家少林,年屆古稀方坐上少林方丈寶座,十餘年來成為俠義道的精神領袖。許晉不但功力高,而且為人慷慨重義,豪俠襟懷博得大多數武林朋友的崇敬,暗地裏稱他小孟嘗。因此他的俠名雖譽滿江湖,結的仇人也不多。而他的妻子紅綃電劍高秋華,名頭確比他響亮得多,是鳳劍的主人,她手中的飛鳳神劍對歹徒惡賊絕不放過,宵小和江湖敗類,談之色變,相戒不敢在河南為非作歹。
瘋丐不住搖頭,不以為然地說:「依令兄所說,九幽魔域可能在山西河南之間,你去香溪去找,豈不是南轅北轍?」
同時,許堡主一年中倒有一大半時日在堡中納福,外出訪友遨遊江湖時,也必有一大群好友同行歡聚,下手極為不易。不知怎的,近年來祥雲堡中的人極少外出,朋友往來也逐漸稀少,想在江湖中等候也等不到了。
瘋丐的本身造詣在一般武林高手中佼佼出群,但在頂尖高手之前,他卻相形見絀。比起春虹來,他也差了半分,所以對春虹並無多少幫助。只是,他對丹藥卻有超人的造詣,給了春虹不少固元培本的神丹。半月以來,春虹在練氣方面獲益非淺,無量神罡突破了七成火候的高原現象,開始進窺八成了。春虹苦修劍招的結果,被他無意中抓住了狂濤八劍的另一面機契。靈機大開,竟被他參悟出另一種奇奧的劍術來。而這一面機契的誘發,便是淵源於看到陰婆和瘋丐的狠拚,以及和遁客交手所經的危機中得來。
醴陵派來的差人走了,無法緝拿這群殺人放火的強盜,發出了一張緝捕文書,表面文章做做了。等官差一走,師徒兩人便收拾一切,姑娘要返回河南老家,心如師太則雲遊天下重尋落腳處,也準備尋殺人放火、毀去她蟠龍庵基業的人。
「呸!你把我瘋丐曾政看扁了!」
「晚輩要去的,先到香溪走一趟再說。」
「依你之見?」
她手上捧住香燭冥錠及祭品等物,臂彎上還掛了一個竹籃,裏面盛個酒具等等,神色淒然,踏著沉重的腳步,沿登山小徑走向山的另一面。
「一月以內的傷,老夫要他十天之內起床走路。」
「依屬下粗見,這丫頭絕不會就範的,上次色魔曾經言過,迷魔眼也對這丫頭無用哩!」
她一聲不吭,手中的祭品竹籃玻空甩出,向罩來的刀網摔去,同時,奇快地拔劍出鞘,猛撲而上。
「可惜什麼?」
「說說看。」
蟠龍庵廢墟上,一群錦衣人在四方尋找是否遺留有可異的東西。一名錦衣人站至一座土墳上,偶然抬頭望去,發現山背上有人影掠下,心中一動,急忙仰天長嘯。
「也好,到了歸川,你問香溪會有人告訴你,但真到了香溪而問香溪,反而知者不多。當地人都稱為前河,你真要走一趟,我願你幸運。如果香溪鬼叟仍然健在人間,你千萬得小心,他的風雷杖可怕極了,能接下他的人罕見罕見哩!」
二人走上了東行古道,瘋丐遙指蟠龍庵廢墟道:「小伙子,你認識心如師太麼?」
吳虯的手在許姑娘的胸腹之間拍了一掌,樂道:「她在妄想運用真氣自解穴道哩!神水堡包家的制穴手法焉容易自解得了?呵呵!小妞兒,你千萬別糟塌自己,小心岔氣傷身。你該明白,少堡主已發現你的真正身分,打算做祥雲堡的東床嬌客哩,萬一你有了三長兩短,不是找我的晦氣麼?乖乖聽話,千萬不可妄想,我可不答應哩。」
「不,那裏不安全,不易下手。」他不能將害怕勾魂手在旁窺伏的事說出,那多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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