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笑面羅剎
出嘉定南門,不過五里光景,有一座楊家祠堂,規模不小,大殿前面,還矗立著三座書棟飛簷的戲臺。
接著又把刀疤女說的一番話,向大家說了一遍。
那人身上穿著藍布衣袍,像是莊稼漢,聽到喝聲,腳下一停,拱拱手道:「小的是奉命送信來的。」
聞桂香武功原也不弱,但在白玉霜手裏,她就施展不開來,腳下一個踉蹌,被拉得直向白玉霜懷中撞去。直到撞得快要碰上白玉霜衣衫之時,她右手掌心,突然青光一閃,手中還有一口柳葉飛刀,隨勢刺向白玉霜右腰。
薄一刀道:「你為什麼要制住我?」
唐思恭望著白玉霜,疑惑的道:「白少俠,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白玉霜點點頭道:「姑娘說得極是,這方權杖,仍然由你帶在身上為是。」說著,就把權杖交給了刀疤女。
她尖尖十指,輕輕的推著他,突然出手如風,一下點了他胸前五處大穴。出手之快,認穴之準,分明是點穴的高手!這真是令人無法相信的變故!
試想若然有人認出她來,三元會還派她出來麼?須知何文秀手創三元會,原是一個極為隱秘的組織,江湖上只知會主是天子門生何文秀,別的就沒有人能說得出來了。
白玉霜微哂道:「這是他們的事了,唐門在江湖上屹立三百餘年,盛名之下,絕非倖致,如今已有戒備,未必為人所乘,只是何文秀城府極深,又胸懷大志,真正江湖人並不可怕,可怕的他是讀書人。」
一行人由梓漁啟程,經綿陽、德陽、成都,而抵嘉定。這是第三天的正午時分,大家在一家酒樓打尖。
卓玉祥、慕容貞二人一左一右,各自跨上一步,和聞桂香站在一起。
薄一刀道:「你我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謀殺親夫?」
唐老七道:「老朽省得。」
這兩三步下來,她心情也已鎮定下來,冷冷的道:「你是什麼人,竟敢擅自闖到本會歇腳的地方來,你是吃了熊心豹膽,嫌命長了麼?」
右護衛田橫道:「會主也剛回來,一到就要屬下在這裏等候香主大駕,說有要事相商,請香主立即進去。」
唐思恭聽二人這般說法,只好點點頭道:「道長和何會主一番感情,兄弟感激不盡,那麼兄弟就有僭了!」
薄一刀點點頭,隨著取過一條薄被,替小環蓋好,兩人一起出門,隨手掩上房門,才飛身上屋,一路奔行而去。
白玉霜右手一指,輕輕點在她腰眼上,一面說道:「聞香主,你還是乖乖的跟我去吧!」
白玉霜聽他侃侃而言,說得頭頭是道,心中暗道:「此人果然可怕的很!」
唐思恭揚眉掀動,伸手一攔道:「道兄且慢,他一再要咱們入屋,只怕有詐……」
那婦人道:「不錯,小環是你的骨肉,所以你大可死得瞑目。」
原來驪龍辟毒珠,形狀大小,雖和念珠無異,但珠身隱隱含蘊寶光,寒鐵念珠,只是一顆黑黝黝的寒鐵念珠而已,是以一經細看,真偽立判。
他雖沒扣住她脈門,但握住她玉手,就使你連一點掙扎的餘地也沒有。
卓玉祥拿著書信,回入石屋。
聞桂香由衷的感到佩服,說道:「會主好高的輕功,從屬下身邊超越而過,屬下居然一無所知。」
他從懷中取出一塊黑黝黝的圓形鐵牌,和一個鼻煙壺大小的玉瓶,往桌上一放,說道:「諸位大概沒忘記除了一清大師父和薄老哥之外,還有一個假扮唐姑娘的姑娘吧?這位姑娘的身分,卻比一清大師父和薄老哥高多了,這方鐵牌,和這瓶『溫氏清神丹』,都是從那姑娘身上搜出來的。鐵牌是指揮一清大師父和薄老哥的權杖,『溫氏清神丹』,卻是解救昏睡不醒的解藥。」
三元會何文秀深沉一笑道:「白兄,明人不做暗事,唐姑娘被人劫持,匿藏於此,唐老莊主已經查得一清二楚了。」
在會主右側一張木椅上坐下。
邛崍老道神色微變,冷然道:「貧道如何武斷?」
薄一刀道:「薄某幾時著了你的道?」他在說話之時,忽然上身一挺,坐了起來。
聞桂香眨動一雙脈脈含情的眼睛,道:「屬下跟隨會主同去,會主有什麼差遣,屬下也好效勞……」
薄一刀抱兒扶妻,走出廟門,突然朝白玉霜跪了下去,說道:「白大俠大恩大德,薄某一世報答不盡,小環他娘,快快叩拜恩公。」
刀疤女道:「時光不早,白少俠如別無吩咐,賤妾就要走了。」
白玉霜冷笑道:「唐老莊主是接他令嬡來的,自該到屋中去把接出來,如果由在下把她放出來,這不成了在下劫持來的了?」
慕容貞跨下木榻,忽然目光一瞥,看到榻上還有一個唐思娘,昏睡未醒,心中更覺奇怪,望望白玉霜,問道:「白大哥……」
那婦人輕笑道:「那你什麼還會著了我的道?」
白玉霜道:「在下要一掌從他根部二尺許,把兩棵松樹一齊砍斷,你信是不信?」他這話所得在場諸人有些難以置信!
薄一刀滿臉俱是感激之色,說道:「白少俠此恩此德,薄某一輩子都感激不盡。」
這回那婦人臉上,有了黯然之色,冷聲道:「這個與你無關,你不用多問了。」
刀疤女道:「記號很簡單,他交代之事,如果進行順利,劃上兩圓圈,如果事情棘手,就在圓圈裏面打上一個叉。」
聞桂香臉上飛過一絲冷笑,沒有說話,默默的舉步朝廟中行去。
薄一刀道:「白少俠他們不是上峨嵋去了麼?」
口氣一頓,繼續:「諸位之間,也許早已認識,但在下只好不嫌其煩,再作一番簡短的介紹,為了節省時間,在下只介紹在下這邊的人!」
唐思恭連連點頭道:「信、信,二位究竟如何劫持小女,小女現在哪裏?」
這回她身落人手,倒是真的心慌意亂了!
卓玉祥道:「你把信拿來。」
她雖是江湖女子,但藏獨自守,至今猶是處|子之身,怎好讓白玉霜「辦正經事兒」?她又羞又急,真的拚上了命,口中連聲嬌叱,一口柳葉刀,上下翻飛,亂刺亂劃。
一清和尚答應二聲,走近右首右壁,伸手一按,但見石壁間緩緩裂開一道門戶,現出另外一間石室。
一清和尚單掌打訊,說道:「貧僧是奉白少俠之命,特地請你來的。」
白玉霜口中說的「辦正經事兒」聽到了聞桂香的耳中,就覺得心慌意亂。
薄一刀還是望著她,沒有開口。
「鏘!」刀光乍現,薄一刀一條人影,已從榻上飛起,落到那婦人面前!森寒的刀尖,已經抵住了她的咽喉,冷冷說道:「咱們夫妻已有三年,可惜你並不知道我薄一刀為什麼叫薄一刀吧?」
他話聲尚未說完,只聽白玉霜已在門口,說道:「好,在下答應你們龍頭的要求,你們放人好了。」
薄一刀問道:「咱們到哪裏去?」
聞桂香柳眉一挑,倏地站起身來,叱道:「你是什麼人,竟敢對本座這般說話?」
聞桂香冷冷的道:「你砍得斷也好,砍不斷也好,何用問我?」
白玉霜含笑道:「咱們有許我事情要講,你就是不問,我也非告訴你們不可。」說著,就把今晚發生之事,大概說了一遍。
送信的漢子道:「很簡單,只要薄朋友認清妻兒無誤,回頭告訴廟外的白大俠,咱們兩邊同時放人,不過敝龍頭交代在下,有一句話,要轉告白大俠。」
何文秀沒有多說,飄然往外走去。
聞桂香微微一驚,問道:「什麼人?」
送信的漢子道:「敝龍頭說,白大俠諸位,只是路過此地,為了顧全朋友交誼,希望交換人質之後,就離開梓潼。」
卓玉祥走出門外,朝那漢子道:「白大哥說,朋友先行回去,咱們隨後就到。」
白玉霜、卓玉祥、慕容貞,和一清和尚,都是要上峨嵋伏虎寺,那就得由嘉定往西。
白玉霜叫道:「聞姑娘,你轉過臉去看看,右首五丈外不是有兩棵松樹麼?」
後進一排三間,小天井中,還搭蓋著一片花架,此時只有中間一間,還有燈光射出。刀疤女走近階前,迅速從臉上揭下一張人皮面具。這回她揭下面具,可不是滿臉刀疤的慘厲模樣了。
何文秀臉上一絲不露,徐徐說道:「白兄行事,果然十分周到,不得不令兄弟佩服得很!」
刀疤女腳下絲毫不停,循著一條登山石級,往上行去,突聽右首一排松林間,響起「嗚」的一聲又輕又尖的聲音。這種聲音,是用兩片樹葉合直,湊著嘴唇吹出來的聲音,也是登山的暗號。
右手一伸,一把握住了聞桂香的左手,小指還在她玉掌心輕輕搔了一下,輕笑道:「現在你逃不走啦!」輕輕往懷中一拉,把她拉了過來。
「好!」薄一刀忽然收回刀去,說道:「你走吧!」
邛崍老道怒喝道:「好狂的口氣。」突然伸手,直向白玉霜肩頭抓了過來。
薄一刀道:「我既已注意,自然也提防著你了。」
白玉霜早已料到他有此一問,笑了笑道:「她說每日五更,都要把一日經過以暗號向匪首聯絡,在下當時心生一計,覺得那匪首劫持唐姑娘,主要是為了覬覦唐門『七寶圖』。咱們正好將計就計,要www•hetubook•com•com她以暗號向匪首告急,誘他來此,即可把他一舉擒下,刀疤女會說天亮前必可趕回來,但至今未回,在下擔心刀疤女的安全,能把躲在暗中的匪首誘出來固然好,抓不到匪首,也並不重要,好在唐姑娘總算無恙。」
白玉霜大笑道:「姑娘知道就好,一個人奔行的最快,大概也快不過我舉手一擊了,在下並未點住姑娘穴道,但只要姑娘妄想逃走,在下足可把姑娘雙足劈斷,那時就莫怪在下手下無情了。」
薄一刀痛苦的道:「白少快說你上車下車,腳下輕捷,卻又故意裝作,一個作偽的人,必有企圖,要我多加注意。」
慕容貞看到門外又有一個唐思恭,心下更是狐疑不定。
薄一刀眼中有了淚水,黯然道:「你雖是奉命行事,咱們總是夫妻一場,何況你又是小環的生身之母,你可以不義,我不能無情,你走吧!」
何文秀點頭道:「道長說得極是,區區石屋,也未必困得住自己!」
聞桂香驟睹白玉霜臉含笑容,走了進來,不由的臉色倏變,腳下往後連退了兩三步。
唐思恭不知他葫蘆裏賣的什麼藥,舉步跟了進去。
唐老七道:「沒有,不過她既被白少俠逮住了,咱們不怕她不說出主使的人來麼?」
這是近身相搏,她這兩招把柳葉飛刀當作匕首使用,雖然並不稱手,但她在刀鋒上淬過劇毒,只要劃破對方一點皮肉,就會見血封喉,因此她玉手飛舞,並不一定要找白玉霜的要害大穴卞手。
何文秀道:「我已另有安排,你不用回去了。」
一面朝聞桂香道:「聞姑娘,請走在前面。」
何文秀道:「兄弟是因白兄會說刀疤女一去不返,才有如此推想而已!」
薄一刀道:「這個……」
這些人身上穿著黑色紫身勁裝,連佩帶的刀,都是漆黑的。
據說川南八府姓楊的,都是從這座祠堂分出去的,每年冬到祭祖大典,從各府各縣趕來的楊氏子孫,還只有及冠的男子才能參加,名說就有上萬的人,當時的熱鬧情形,就可想而知。
慕容貞接過解藥,一清和尚立即去替她打開石門。
天色已經大亮,晨曦照在谷底一片參天古木圍繞的小小草坪上,樹影參差,草色嫩綠的可愛。
唐思恭回頭問道:「此女年紀極輕,七叔可會聽說過聞桂香這個名字麼?」
白玉霜微微一笑道:「唐姑娘不必傷心,令尊一再的遇上假冒賢父女之人,自然難免心存疑忌,何況又有奸人挑撥離間。」
薄一刀嘿了一聲道:「薄某出鞘一刀,天底下還很少有人躲閃得開,你要在我眼皮底下,逃出房去,那是夢想!」
白玉霜沒待眾人開口,接著一指一清和尚,續道:「這是峨嵋伏虎寺的一清大師,也就是假扮唐老莊主,身穿藍褂的那一位。」
這是黎雅廟,一共有前後兩進,刀疤女剛跨進山間,就見右護衛田橫站在階上,拱手一禮道:「聞香主,會主請你進去。」
慕容貞也隨著打了兩個噴嚏,立刻清醒過來,她看到屋中站著白天哥、卓大哥,和唐莊主(薄一刀)、唐思娘等人,心下大奇,一下就翻身起,訝異的道:「卓大哥,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白玉霜緩步走入左首石室,舉手在聞桂香身上,連拍了兩掌,替她解開受制的穴道。
聞桂香坐起身子,看到自己身上,衣服穿的很整齊,似乎不會發生過什麼意外,心中稍安,臉上不禁一紅,哼道:「你把我擒來,又待怎的?」
白玉霜看他臉有憤色,這就接著道:「在下兄弟,只是路過寶地,因為他們惹到在下兄弟頭上,在下才伸手管了這件事,此人既然覦覷貴門『七寶圖』,一計未成,須防另有詭計。」
這一雙手揚處,青光連閃,從她掌心,電射出五口柳葉飛刀,一取咽喉,一取胸口,一取小腹、左右兩口分取雙肩。她發刀在先,喝聲在後,五口柳葉刀脫手飛出,可說又快又準,何況雙方距離極近,幾乎是一發即至,根本沒有你躲閃的機會。
薄一刀驀然一驚,急忙回過身去,喝道:「什麼人?」喝聲出口,目光一注,才看清來人正是一清和尚,不覺怔得一怔,說道:「會是大師父!」
這一來,所有的人,都不禁面面相覷。
白玉霜含笑道:「你不認識小生,並無關係,只要小生認得你就好了,老實說,小生和聞香主還有肌膚之親哩,不信,聞香主不妨再想看,小生這雙手,就會在聞香主懷裏,不太斯文的掏摸過一陣……」
「好!」白玉霜口中說了聲好,轉身朝一清和尚揮揮手道:「大師父,麻煩你打開左壁。」一清和尚答應一聲,走近左壁,打開門戶。大家目光不由的全朝石室中投去。這間石室,和右邊一間大小相同,也有一張木榻,榻上靜靜的躺著一位姑娘。
一清和尚道:「我看何文秀對『七寶圖』並不死心,咱們離開此地之後,只怕他又要另使詭計了。」
她幾乎要向階下撲去。她身邊兩個漢子立即單刀交叉,封在她前面說道:「大娘,稍安毋躁。」
白玉霜身子微微一倒,腳下移步換位,只跨了一步,就輕飄飄的避開了邛崍老道一抓之勢,口中冷然道:「在下說過不願作無謂之爭,諸位要想明瞭真相,到了石屋之中即可分曉。」
那婦人道:「是誰都是一樣。」
一清和尚迎著道:「阿彌陀佛,恭喜薄施主了。」
白玉霜淡淡一笑道:「道長既不知前因,又不明後果,怎麼就如此武斷?」
何文秀冷笑道:「難道在下說不對麼?」
何文秀瀟灑一笑,點點頭道:「兄弟據報,正是此地。」
何文秀點點頭道:「白兄說得極是,對方要和白兄交換人質,咱們人手多了,反正使對方起疑,白兄既已答應,咱們恭敬不如從命,就先回去好了。」
白玉霜回頭問道:「姑娘可以想起什麼事來了?」
他因一再被人假冒,聽到「假」字,就有聞假色變之感,雙手本來抱著唐思娘的肩頭,也漸漸放開下來。
薄一刀一顆心直往下沉,道:「但……但……你已經生了小環,小環總是咱們兩人的骨肉。」
他口氣微頓,接下去道:「但據那位姑娘說,她也是受害之人,被匪人脅迫而來……」
那方才送信的漢子朝薄一刀道:「薄朋友,請隨我進去,先看看你的家小。」說完,轉身往裏行去。
白玉霜連看也沒有看他一眼,冷哂道:「道長要把在下截下,只怕並不容易。」
他們都認為白玉霜在石屋之中,必然另有佈置,因此在這種場合,就不能禮讓了,他說罷,正待舉步走去,「莊主且慢!」唐老七一手提著旱煙管,急步奔了過來,說道:「還是讓老朽替莊主開路。」
薄一刀望著她後影,心頭有著說不出的痛苦,拖著沉痛的腳步,走近床前,看到三歲嬌兒,紅蘋果般的臉上,恬然酣睡之中,帶著淺淺的笑容,還不知道乃母已經離去,不覺當泣然淚下,低低的道:「可憐的孩子……」話聲甫落,突然身後有人低喧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就在此時,只聽有人壓低聲音,輕輕的叫道:「聞香主。」
白玉霜朗笑一聲道:「那你就看著了!」話聲出口,突然右手一揚,凌空一掌,橫而過去。
何文秀已經站起身來,說道:「不用了,你雖戴有面具,但你的聲音,他們聽得出來,被他們認出來了,反而不好,我要你留在此地,也即是此意,同時此地時有信鴿往返,你也可以代我處理些事情。」
聞桂香沒有說話,默默的走出石屋。
聞桂香計算之準,心機之深,在江湖上早有笑面羅剎之名!
卓玉祥道:「白大哥,他們會不會有詐?」
那婦人臉色劇變,驚慌失措,口中「啊」了一聲,腳尖點動,身形一晃,迅快往後倒退出去。
何文秀冷冷一聲道:「人皮面具,既有一張,就可以有兩張,一清和尚和薄朋友,兩個不是都是假扮的麼?白兄豈能以這位姑娘之假,就可證明外面那位姑娘是真?」
突聽有人沉聲道:「來人止步。」
聞桂香雙眼一睜,看到白玉霜臉含笑容,站在榻前,心頭猛一驚,急急翻身坐起,說道:「你想做什麼?」
白玉霜忽然一笑道:「好了,唐老莊主諸位,聽完了一清大師父和薄老哥的話之後,現在該由在下來說了。」
唐思恭道:「此女不是刀疤女,不知是何來歷?」
大家走近木榻,早已看清楚了,躺在木床的姑娘,赫然又是一個唐姑娘!
聞桂香看他一雙眼睛,只是盯注著自己,緩緩逼來,雖然不懷好意,一時只覺心頭小鹿亂撞,又驚又怕,口中喝道:「你給我站住。」
那婦人聽的咯咯一笑道:「親夫,薄一刀,我三年前嫁給你,就是奉上命差遣,可不是我真心愛你,才嫁給你的。」
白玉霜笑道:「咱們有三元會的香主在手,還怕他不來麼?我沒有當即揭露何文秀的身分,對他已經夠客氣了。」
他堅持要大家進入石屋,自然引起了大家的懷疑,不用說,這石屋中顯然另有和*圖*書詭計!
何文秀道:「聞香主做的很好,居然把白玉霜都瞞過了。」
白玉霜笑了笑,伸手從懷中摸出辟毒珠,說道:「這麼說來,這顆大概不假了。」
白玉霜微笑道:「多謝老莊主,其實在下所謂此女有安排,只是想用她去和對方交換兩個人質。」
聞桂香一刀刺空,但白玉霜並沒有奪下她的刀來,她被白玉霜緊緊握住了左手,心頭自然十分焦急,就在她轉過身來的時候,口中一聲嬌叱,右手揮處,一連攻出了兩招。
白玉霜朝一清和尚、薄一刀、卓玉祥三人招招手道:「現在咱們有一件事要做……」
孩子早已爬在床上,睡著了。
因為今晚夜霧很濃,對面都看不見人影,距離稍遠,是樹是人,就分不清了。反正楊家祠堂本來就四周有樹,今晚樹行中間,也確實有著幢幢人影!
說著,和身往床上躺了下去。
唐思恭看到愛女,心原又喜又悲,一把抱住女兒,顫聲道:「思娘,乖孩子,你吃苦了……」
白玉霜拉著她左手,忽然往上抬起,高過她頭頂,順勢帶轉,笑道:「你又來了,小生明明看你兩手分取了三口小刀,打出來五口,手中不是還剩了一口麼?小生早有準備,你又何苦多─此一舉?」
刀疤女中忽然輕「啊」了一聲。
那漢子恭聲應是。
聞桂香在燭光之下,粉頰有點紅紅的,低聲道:「屬下謝坐。」
薄一刀真是做夢也想不到的事兒,他驚奇的瞪大眼睛,看著他妻子,幾乎說不出話來。
原來白玉霜聽到的一絲聲音,就是何文秀悄然離去時候發出來的。
白玉霜微微一笑,把手中玉瓶(溫氏清神丹)交給慕容貞,一面說道:「小妹子,你去把唐姑娘救醒了。」
「姑娘現在總算想起小生來了,」白玉霜輕笑著道:「人不風流枉少年,小生出道江湖,時日雖短,但風流艷事,可多著呢……」他緩緩逼進,聞桂香也緩緩的後退。
唐思恭雙目精光熠熠,注視著被薜荔遮掩住的一道木門,回頭朝三元會會主何文秀問道:「何會主說的就是這裏麼?」
一清和尚聞言大喜,道:「多謝白少俠。」接過辟毒珠,就席地坐下,閉目運起功來。
一行人走出梓潼,在路邊打了個尖,就繼續上路。
白玉霜輕笑道:「我的好香主,天色快要亮了,你別再給我鬧彆扭了,咱們辦正經事要緊。」右手高舉,再次輕輕打了個轉。
這時,已經快三更會天啦,楊家祠堂黑漆漆的矗立在荒野之間,四邊樹影幢幢,好像有人影在晃動,但又看不真切。
白玉霜道:「女子愛美,她臉上被人家劃破,心中怨恨極深,說的自然不會有假,咱們應該相信她,且在這裏等到天亮,她自會回來。」
白玉霜輕笑道:「在下如果要做什麼,早就做了,何用等到現在?姑娘此時發覺,不是已經晚了麼?」
邛崍老道厲喝道:「截住他,此人言詞閃爍,分明心中有鬼。」身形一閃,從側欺入,一下攔住了白玉霜的去路。
白玉霜站著沒動,只是高抬右手,拉住她左手,在她頭頂上打轉,聞桂香就身不由己的連打了好幾個轉,打得她昏頭轉向,欲罷不能。
伸手一指薄一刀,說道:「薄朋友尚有妻兒被他們擄去,在下已通知了幕後主使之人,要他在中午之前,把薄朋友妻兒送來,只要過了今日中午,在下就要……」
白玉霜徐徐說道:「她叫聞桂香。」
邛崍老道道:「你最好在這裏說。」
這下,簡直太出人意外了!她方才明明已經點住了他胸前五處大穴,他不可能在幾句話的時間,運氣自解穴道。
薄一刀心頭一黯,幾乎流下淚來,他強吸了一口氣,壓住悲傷,抬頭問道:「你們要如何才能放人?」
話說到這裏,話聲一頓,回頭看了何文秀一眼,問道:「不知何會主對在下這番話,信是不信?」
慕容貞道:「那為什麼不揭穿他的陰謀?」
邛崍老道道:「唐姑娘在這裏,你把她放出來就好。」
那婦人本已退到門口,只是來不及轉過身去拔開門門,此刻一個人已經背貼牆壁,掙動不得,索性閉上眼睛,一言不發。
那婦人又笑道:「你雖然注意著我的行動,但不曾提防我會猝然下手。」
邛崍老道討了個沒趣,不覺怒聲道:「唐姑娘既在石屋之中,你為什麼不肯把她放出來?」
何文秀道:「她人呢?」
黎雅廟山間敞開著,門口站著一個莊稼人打扮漢子,正是方才送信去那人,看到眾人,立即迎了上來,拱拱手道:「白大俠諸位來了麼?就請在門口止步。」
他說的聲音並不高,但傳入廟中,依然十分清晰,話聲一落,接著說道:「聞姑娘,你可以走了。」
白玉霜目光從唐思恭的臉上掠過,轉到了唐老七、何文秀、邛崍老道等人身上,徐徐說道:「諸位是證人,請隨同唐老莊主一同進去如何?」
邛崍老道聽到蒼眉連聳,說道:「此人心機狹窄,手段惡毒,不知究是何人?如不把他除去,武林只怕永無寧日了。」
邛崍老道道:「老道當得進去。」
一清和尚、薄一刀看的不禁一呆,同時喝起采來。
邛崍老道道:「難道不是?」
兩人話聲未已,但見翠綠薜荔掀處,有人朗笑一聲,道:「在下算定唐老莊主也該來了。」
那婦人道:「你不是已經知道了,還要我說則甚?」
這下露出來的當然已是真面目了,一個二十出頭的俏麗姑娘。
話聲方落,只聽遠處傳來了一聲雞鳴!
白玉霜淡淡一笑道:「唐老莊主還是聽聽他們二位的解釋吧!」
白玉霜含笑道:「就這麼簡單?」
白玉霜一怔道:「何兄何出此言?」
「你也像個孩子。」那婦人嫣然笑道:「好啦,你喝了酒,好好休息一會,我還要替孩子補褲子呢,明朝到人家家裏去,小孩子身上穿著破褲子,人家還道我是個勤吃懶做的人呢!」
一清和向道:「誰說是峨嵋去了,為了你薄施主的事兒,咱們可忙著呢!」
這一來,聞桂香撞來的人,在他手彎下打了個轉,這一刀自然也落了空。
就在他越過草坪,奔到石屋門前之時,卓玉祥已經以極快身法,閃身而出,迎了上去,喝道:「朋友找誰?」
靈猿薄一刀雖是一個獨行大盜,但在黑道上,名氣著實不小,那兩個假扮唐思恭的人,正邪殊途,黑白不同道,可說南轅北轍,又怎會湊在一起的呢?
白玉霜道:「早些去,薄朋友也好和家人早些團聚,咱們這就走吧!」
唐老七張了張嘴,似欲開口。
聞桂香又不開口了,只是默默的朝前走去。不過頓飯時光,已經奔近山麓,大家循著石級,盤曲而上。
薄一刀道:「為了薄某之事,薄某又有什麼事?」
白玉霜也大笑道:「何會主認為這位唐姑娘,依然是刀疤女所扮麼?」
代他處理事情,豈非他的心腹,聞桂香臉上有了喜色,低垂粉頸,應道:「屬下遵命!」
薄一刀道:「我要你親口告訴我,是何文秀?還是聞桂香?」
白玉霜微微一笑,朝一清和尚抬抬手道:「大師父,你把石門打開了,讓唐姑娘出來吧!」
一行人踏上草坪,唐老七左手一揮,「唐門七星」七道人影,立即身形閃動,四散開來,在爬滿了薜荔的石屋四角,佈成北斗七星陣勢。
但在平日,卻只有一個叫李念九的中年人,負管理和打掃之責。
白玉霜笑了笑,續道:「在下真是不虛此行,不但把她請了回來,而且也知道了她的底細,他當然並不是什麼刀疤女!」
白玉霜笑道:「薄朋友不用言謝,這是碰巧,有她可以和對方交換人質,就是沒有此女,薄朋友妻兒落在對方手中,在下答應過薄朋友,也絕不袖手旁觀。」
飯後,白玉霜等人便自一路西行,要趕到峨嵋縣去投宿。薄一刀因他義兄住在五通橋,從嘉定前去,還有幾十里路程,臨晚趕去,總是不好意思。
薄一刀茫然的點點頭,那婦人笑道:「這很簡單,我如果不是乘你不備,又如何制得住你呢?」
白玉霜道:「姑娘千萬小心,咱們唯一的線索,就在姑娘身上了。」
白玉霜微微一笑道:「小妹子,不用問了,咱們到外面說去。」
聞桂香的身子,也跟著在他手彎下打了個轉,這一轉,她搶攻過去的兩招,自然又落了空。
白玉霜朝卓玉祥道:「賢弟,你看看身邊那顆辟毒珠,是真是假?」
慕容貞道:「白大哥,你說他們權杖上,有『龍門』二字,會不會和龍頭有關?」
人隨聲現,走出來的正是白玉霜。
這時,祠堂左首,一條石板路上,正有一條人影,起落如飛,快速的朝祠堂奔行而來。這人,正是靈猿薄一刀的妻子,她腳下跑得極為慌亂,喘著氣,奔近祠堂。
唐思恭望望何文秀,問道:「何會主能否說得清楚一點,何謂以偽易偽,以真亂偽!」
聞桂香(刀疤女)跨進中間一間佛堂,只見一張方桌上點著一支紅燭,燭光搖曳不定。
薄一刀跟著他進入山門,穿過天井,走到階前。
刀疤女腳下一停,奇異的問道:「會主如何知道本座趕回來的?」
聞桂香驚www.hetubook.com.com奇的看了會主一眼,問道:「會主怎麼知道的呢?」
唐思恭自然聽得出來,老臉微微一紅,連忙拱手道:「白少俠說得極是,小女多蒙援手,大恩不言謝,老朽感激不盡,此女應如何發落,悉聽尊便。」
「好!」白玉霜道:「在下倒想請教,唐姑娘在這裏如何?不會在這裏又如何呢?」
薄一刀扶著妻子站起。
唐思恭道:「白少俠諸位,請到敝莊奉茶,老朽就算不言謝吧,諸位在此老朽也該稍盡地主之誼。」
一清和尚、薄一刀二人不慌不忙,把他們各人如何受人迫害,一個下毒,一個劫擄唐思娘的事,詳細說了一遍。
慕容貞早已忍不住,問道:「白大哥,這裏究竟是什麼地方,你現在可以說了吧?」
白玉霜微微一笑道:「聞香主真是貴人多忘事,前後不過一頓飯的時光,竟然把小生忘得一乾二淨,這叫小生如何不為之心碎?」她口中說著,腳下絲毫不停,只是步履瀟灑的迎著她走來。
那婦人道:「那你就殺了我吧!」
唐思恭聽得不由「唔」了一聲。
白玉霜連連插手道:「薄朋友,你這是做什麼?快快請起。」
何文秀雖是一會之主,但他為人溫文典雅,結交的又是正派中人,因此有人懷疑他三元會只是一個空頭銜而已,江湖上也沒有把他當作黑道幫會的會主看待。
白玉霜道:「她身受傷害,不肯說出姓名,故而自稱刀疤女。」
白玉霜仰首朗笑一聲道:「道長以為在下是擄人勒索之人?」
快近中午,一道人影,從林外朝石屋急奔過來!
送信漢子不讓他太過接近,伸手一攔道:「薄朋友請留步,就在這裏,和你家人見面。」
他這話是說你們四川唐門,邀約了不少人助拳,但沒有找我白玉霜,只怕連唐思娘也找不回來。
白玉霜微微一笑道:「現在請大家看清楚了。」
何文秀重重哼了一聲道:「本來唐思恭只此一女,要他交出『七寶圖』,可說十分順利,但如今節外生枝,『七寶圖』之事,只好暫緩,先對付了白玉霜再說,我此刻立時要趕到唐氏別業去,你可在此留守。」
一清和尚、薄一刀二人從懷中取出人皮面具,戴到臉上,同時各自把藍衫和古銅長袍披到了身上,問聲道:「唐老莊相信了吧?」
何文秀就算再奸詐,也不覺悚然動容。
果然,那漢子回道:「敝龍頭不在此地,但薄朋友的妻兒,已在裏面了。」
唐老七緊隨莊主身後而入。邛崍老道朝何文秀抬手說了個「請」字。何文秀心中正在疑雲叢生,也不和他客氣,舉步跟入。
何文秀大笑道:「這叫做以偽易偽,以真亂偽之計,只可惜你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區區何某。」
刀疤女道:「賤妾遵命。」她把手中拿著的玉瓶,交還給白玉霜,一面說道:「白少俠能否把權杖交賤妾帶去,因為此人行動神秘,有時突然會在身後現身,賤妾萬一遇上他時,交不出權杖,豈不露了破綻?」
聞桂香目送有會主英俊而溫文、欣長而瀟灑的人影離去,心中有著說不出的傾慕,和難以描述的幽怨,一手支頤,只是怔怔的望著燈蕊出神!
薄一刀道:「我知道了,你們是殺人滅口。」他忽然「唉」的嘆了一口氣,說道:「你真被白少俠言中了。」
伺文秀道:「在下聽的也好像言之鑿鑿,十分可信,但仔細想來,他們二位又好像故意避重就輕,把應該說出來的人物,卻說的十分神秘,似有實無,不無令人懷疑之處。」他這話說的很隱,但卻暗示一清和尚和薄一刀所說的話,都是出之白玉霜所授意,不足置信。邛崍老道不由把懷疑的目光,轉向了白玉霜,但他尚未開口!
她這一揭下面具,大家都看清楚了,她一張本來清秀的臉上,被人劃了四五道刀疤,血跡斑斑,雖已凝結,依然令人慘不忍睹。她會是刀疤女!大家不禁看的一怔!
且說刀疤女奔出石屋,越過草坪,回頭看看石屋中的白玉霜等人,似是對自己深信不疑,並未跟蹤出來,這就施展輕功,腳尖點動,身形起落,轉身工夫,便已奔出山谷。
毒|龍唐思恭輕輕咳了一聲道:「諸位且慢,白少俠既說小女就在石屋之中,不論真假,兄弟是非進去不可,諸位且請在此地稍候如何?」
慕容貞問道:「白大哥,我們真的要立時離開梓潼麼?」
那人依然壓低聲音說道:「屬下特來求見聞香主,希望一訴屬下對香主傾慕之忱。」
那漢子看看他,不敢多問,伸手從懷中取出一個信封,雙手送上。
薄一刀道:「白少俠乃非常之人,他說出來的話,自然不會錯,故而薄某確也注意著你的行動。」
薄一刀乘著酒興,洪笑道:「這點路,我那會累?倒是你這些日子,擔心丈夫,憂慮孩子,也夠苦了,來,來,咱們早些睡也好。」
白玉霜道:「如此甚好,事不宜遲,姑娘快去,就說事十分棘手,他自會派人或親自來和姑娘聯絡了。」
薄一刀想了又想,又問道:「他們三年前要你嫁給我,只是為了利用我,但也是在利用你,你明白內情,如何肯把自身清白之軀,供人利用?」
「窈窕淑女好逑,這也是人情之常啊!」那人說得雖輕,但口齒清晰,聽來聲音極為美好,隨著話聲,已有一個人影瀟灑的走了進來,朝聞桂香作了個長揖,說道:「聞香主,小生這廂有禮了。」
一清和尚道:「白少俠真是菩薩心腸。」
刀疤道:「賤妾省得,賤妾大天亮前後,就可趕回來的。」說完轉身往外行去。
白玉霜臉上微有怔容,問道:「唐老莊主此話怎說?」
送信漢子笑了笑道:「薄朋友不妨和白少俠商量商量,再作答覆,敝上要小的向白大俠致意,龍頭是誠心交白大俠這個朋友,也希望白大俠全始全終。」
刀疤女點點頭,便自朝後進走去。
唐思恭臉有倔色,哼了一聲道:「這麼說,劫持小女的,果然是白少俠了?」
白玉霜抬抬手道:「唐老莊主請隨在下來。」當先朝石室中行去。
聞桂香身不由己又後退了兩步,冷然喝道:「站住,你胡說些什麼?本座根本不認得你。」
白玉霜輕哼一聲,他根本不躲不閃,左手忽然朝前一抬,一道青影像匹練般飛捲而出!
屋中傳出一個清郎的聲音說道:「聞香主請進。」
他這一掌,既無颯然風聲,也沒有帶嘯內勁,但聽五丈外兩棵松樹,同時響起「喀喇」一聲,一齊往前倒了下來,折斷之處,正好在根部二尺光景,中同刀削一般,斷的十分整齊。
唐思娘兩眼望著神色冷漠的老爹,不覺哭道:「爹,你老人家那是不認女兒了?」
薄一刀道:「我還什麼?」
唐思恭抬目望著白玉霜,問道:「白少俠,這是怎麼一回事?」
於是他伸手一指卓玉祥、慕容貞二人,說道:「他們二人,一個是在下義弟華山門下卓玉祥,一個是在下義妹西天目幻住庵主門下慕容貞。」
原來她是故意誘敵,腳步零亂,正表示她心慌意亂,但其實卻是假的。
白玉霜笑道:「有花堪折直須折,小生情不自禁,腳下如何肯停……」
兩人距離,漸漸拉近,現在已不過五尺!聞桂香不知不覺退到了右首壁角,這下真急得她臉色發白,連腳步都零亂了,但就在此時,她突然雙手連揚,叱道:「姓白的,你給我倒下去!」
那婦人臉上飛起一片紅暈,低聲道:「孩子已經這麼大了,你還……」
他不待三人發問,低低的說了一陣。三人聽得連連點頭,這且按下不表。
白玉霜道:「唐老莊主、何兄,有話請到屋中再說。」
卓玉祥道:「你奉何人之命,送信給誰?」
送信漢子一揮手,押著薄一刀妻兒的兩個漢子單刀一收,一齊後退,薄一刀過去抱起他兒子小環,扶著那婦人,埂聲說道:「小環他娘,咱們走吧。」舉步在廟外行來。
白玉霜微笑道:「在下如果拿出證據來,不知老莊主是否相信?」
那小孩也朝薄一刀叫著「爸……」
「哈哈!」何文秀忽然大笑一聲,說道:「白玉霜,你這計謀不錯啊!」
一個人武功最高,也不可能在相距五丈之外,發掌傷人,何況這兩棵並生的松樹,實際上還不止五丈遠,而且每棵樹都有碗口般粗,就是武功稍差之人,只怕一掌也未必能砍得斷。
他並未再點聞桂香的穴道,當然是不怕他逃走了。
白玉霜回頭朝卓玉祥、慕容貞二人低聲說道:「卓賢弟,小抹子,你們看住她。」
大家退出右首石室,一清和尚又把右首石壁推上。
白玉霜道:「不錯,她確實沒有回來,但在下豈是任人矇騙之人?她說的全非實話,在下豈會聽不出來?因此在又把她請回來了。」
聞桂香聽他說的話不堪入耳,粉臉驟紅,心頭雖然恨他輕薄,但武功和人家差得很遠,自然不敢多說,一語不發,往外就走。
聞桂香也看得心頭暗自凜駭,冷聲道:「你這是向我示威?」
卓玉祥道:「我也剛醒過來呢!」
白玉霜領著一夥人,走近木榻,腳下一停,回過身,含笑道:「諸位請看看這位姑娘是誰?」
在場m.hetubook.com.com諸人,雖經白玉霜說出她的姓名,但她是三元會內三堂的香主,卻沒有一個人知道。
一清和尚適時運功醒來,點點頭道:「薄施主顧慮極是。」
三元會會主何文秀問道:「她既然說出了遇害經過,怎麼沒有叫她說出姓甚名誰來?」
白玉霜看完,把信箋朝薄一刀送去,一面說著:「卓賢弟,你去告訴送信的人,咱們立時前去。」
白玉霜雙手抱拳,清朗一笑道:「諸位真是太多疑了,來、來,在下本非這石屋的主人,但此時只好權作主人,先替唐莊主諸位,引見幾個人。」
那漢子道:「小的是奉咱們龍頭之命,送信給一位白大俠的。」
他避敵身法奇奧異常,在場之人,幾乎誰都沒有看清,就從容舉步,掀起薜荔,走了進去。
原來她叫做聞桂香。
一清和尚道:「你還不知道三元會的人,一路跟著你下來,咱們分手之後,白少俠就要卓少俠反跟著他們,你放心讓小孩睡在這裏,咱們快走了。」
三元會主何文秀道:「白兄不用激將,在下等人,既然來了,自是要進來聽聽你作何交代?」
這人非別,正是青衫粉靴,人俊如玉,武功高不可測的白玉霜!
卓玉祥急忙伸手從懷中取出用手絹包著一顆辟毒珠,仔細看了一眼,忽然輕哼一聲道:「果然給人掉了包,這是假的,只是一顆寒鐵念珠。」
聞桂香更是驚奇,說道:「會主什麼時候離開的呢?」
說完,就連連拱手,偕同愛女思娘,和邛崍老道,何文秀等人,一齊退出石屋而去。
邛崍老道一抓未中,不但被對方輕巧的讓開,而且還讓他從容不迫的走進石屋中去,一時不禁老臉一熱,哼道:「區區石屋,你縱然佈下了天羅地網,老道今天也非闖你一闖不可。」
白玉霜腳下未停,續道:「老實說,姑娘雖以滿臉刀疤的臉孔相示,小生早已看出姑娘的花容月貌來了!不然,怎麼依依不捨,緊隨姑娘身後而來……」
白王霜只是面含微笑,沒有作聲。
那婦人已在床沿上坐了下來,手中拿起孩子的破褲,看他翻身起,連忙放下褲子,雙手著他肩頭,柔聲說道:「瞧你,真是改不了的火爆脾氣,這條褲子還是新的,只不過給釘子鉤破了一個小洞,補一補就好,你給我好好的躺下去,好好的睡一覺吧!」
不過片刻,便已越過兩重山顛,前面一座小山腰上,隱隱有一點燈光透出,那好像是廟宇中點燃的天燈。
桌旁一張騰椅上,坐著一個身穿青羅長衫,貌相斯文的中年文士,正是三元會會主天子門生何文秀。
薄一刀興奮的道:「他們果然派人來了。」
眾人聽他說出二人師承,不禁暗暗一怔,華山商桐君,和西天目幻住庵主清音師太,都是江湖上極正派,也極難惹的人物,按說他們二人的門下弟子,不可能會和白玉霜同黨,擄人勒索。
何文秀微微一笑道:「道長覺得他們說的這番話可以盡信麼?」
唐思恭道:「只要能證實小女真偽,老朽感漸不盡,怎會不信?」
兩人沒有明白的說,但有此事情,只要彼此心裏不同,就可以辦好,又何必明說呢?
這聲音少說也在十丈以外,若非白玉霜修練過佛門「天耳通神功」,任何武功最高的人都難以聽到。
這時唐思恭也相信自己女兒不假,父女重逢,自然悲喜交集,不在話下。
唐思恭知道這位七叔,一身功力,不在自己之下,這就低聲道:「七叔小心!」
刀疤女道:「方才我差點忘了一件事,每天五更前,我必須把一天所做的事,以簡單暗記,在附近三里之內,留下記號,現在已經快五更了。」
白玉霜笑道:「人在我們手裏,怕他何來?」
刀疤女也沒理會他們,一腳往廟門走了進去。
卓玉祥看了一眼,信封上果然寫著「面呈白大俠」字樣,這就說道:「你在這裏稍候。」
白玉霜等人各自買了一匹牲口代步,薄一刀卻僱了一輛馬車讓家小乘坐,準備把他們送到嘉定一位義兄那裏去住,因此和大家還是同路。
邛崍老道心頭大是不快,暗道:「老道和你謙讓,你倒托大起來了!」心念轉動,也自隨著進去。
薄一刀面有難色,勉強點點頭道:「好,在下把這話轉告白大俠,只是……」
那婦人也跪倒地上,說道:「恩公在上,難婦給你叩頭。」
回頭朝一清和尚說道:「大師父身中奇毒,這驪龍辟毒珠,善解天下奇毒,也許可以治療大師父之毒,你試以左手掌心,握住此珠,連功行氣一盞熱茶工夫,看看是否能把奇毒解去?」
那婦人忽然媚笑道:「你覺得很驚奇是不是?我一向不會武功,怎麼會一下就能制得住你靈猿薄一刀?」她笑很得意,也很風騷。
白玉霜笑道:「本來在下把姑娘請來,打算和你成親的,但薄朋友妻兒都在你們手裏,在下心有未安,因此只好忍痛割愛,仍然把你送回黎雅廟去了。」
那婦人道:「因為……喂,我本來不應該告訴你的,但你,總是我丈夫,咱們有過三年夫妻之情,告訴你,也好讓你做個明白鬼,我制住你,是為了要殺你。」
那婦人同樣的眼圈一紅,望望伏在床上的小環,突然轉身拔開門門,雙手掩面,走了出去。
薄一刀道:「我的好太太,孩子褲子破了,買一條新的不就結了,還補什麼?我這就到街上買去。」說著,正待翻身坐起。
他們戴上面具,穿上原來的衣衫,就成了穿藍褂的唐思恭,和穿古銅長袍的唐思恭,自然可信。
薄一刀迎著道:「白少俠,咱們此刻就走麼?」
一清和尚笑道:「佛曰不可說,不可說,這叫天機不可洩漏,你跟著貧僧走,準沒有錯。」
她是個心機極深的人,掠出谷外,立即一閃身隱入一片松林,之中,伏下身子,等了一回,依然不見有人尾隨跟蹤,這已證實了白玉霜果然對自己並不動疑,這才長身掠出松林,展開腳程,一路向西北奔行下去。
何文秀目光一抬,和她正好四目相投,含笑道:「聞香主辛苦了,請坐。」
這五人,以白玉霜為首,其次是卓玉祥、慕容貞、一清和尚、薄一刀。
邛崍老道方才已經跨下海口,說過縱然佈下天羅地網,也非闖不可,此時如果心存畏縮,豈不損了一世威名?當下大笑道:「老施主這話就見外了,貧道與何會主,是應邀為令嬡之事來的,唐姑娘既在石屋之中,貧道與何會主自然也要進去的了。」
室中一張木榻上,坐著一個青衣少女,在石門開啟之時,忽然站起身來,一眼看到唐思恭,立即奔了出來,口中叫道:「爹……」縱身朝唐思恭撲來。
唐思娘憤然道:「你說我是假的?」
她言中之意,自然希望跟隨會主同去,老實說,像她這樣的女子,也只有天子門生何文秀,才會在她的眼中。
唐思恭冷然道:「白少俠,此人既然是假的,那只是戴了一張人皮面具而已,又有什麼值得看的?」
那知進入石屋,但見屋中一排五個人,手中既無兵刃,也絲毫沒有劍拔弩張的準備之勢。
白玉霜低笑道:「在下對姑娘家,一向講究溫存體貼,不喜歡霸王硬上弓,如果姑娘對在下有情,在下今晚自會找姑娘去的,現在快些走吧!」
薄一刀道:「我要你說出支使你來的,是什麼人?」
白玉霜點點頭道:「有此可能……」
白玉霜才抬頭問道:「你們龍頭呢?」他可以猜想得到,何文秀是不會露面的。
薄一刀對白玉霜感激得無法形容,雖執鞭隨駕,亦樂為之。
伺文秀道:「我剛從石屋回來,你們說的話,我自然都聽到了。」
那婦人吃了一驚道:「白玉霜,他說了什麼?」
因此決定在嘉定留宿一晚,薄一刀夫婦分別了多日,自然得好好敘敘,吩咐店伙準備了幾色酒菜,送到房中吃喝。
白玉霜道:「在下不願作無謂之爭,唐姑娘確在石屋之中,諸位請到裏面再說。」
那是一張俏麗瓜子臉,配著新月般彎彎的眉毛,和一雙妖媚的眼,還有一張鮮紅而帶著棱角的嘴唇,模樣兒好不嬌嬈?
這位姑娘敢情被點了穴道,是以緊閉著雙目,一動不動,任人擺佈。
白玉霜接著又一指靈猿薄一刀,說道:「這位是人稱靈猿的薄一刀薄老哥,也是假扮老莊主身穿古銅長袍的那一位。」一清和尚和薄一刀同時朝唐思恭等人拱手為禮。
唐思恭聽得不由一怔,假扮自己的兩人,居然會有峨嵋伏虎寺的僧人!
這位姑娘家,看去不過二十出頭,本來就生成一副苗條身材,只是被滿臉刀疤掩蓋住了,這一還她本來面目,就顯得婀娜多姿,透著成熟的美!再加她鶯聲酥酥,說得又嬌甜:「屬下聞桂香晉見會主。」
他三個手指在她耳邊一道結了紫紅血頒的刀疤上,輕輕按下,又揭起一張帶著刀疤的人皮面具來。
邛崍老道道:「他們有證有據,言之鑿鑿,自然可以相信了。」
唐思恭道:「白少俠,小女當真在此?」
說完,轉身往裏行去。
伺文秀道:「你走之後,薄一刀已經對你起了警疑,但白玉霜卻深信不疑,我才離開。」
話聲未落,只聽白玉霜的聲音,m•hetubook•com.com從石屋中傳了出來道:「唐老莊主,在下一向待人以誠,諸位都是名重一時的人物,對白某如此多疑,真教在下失望得很!」
唐思恭道:「既然如此,老朽等人就先行告退,在敝莊恭候諸位俠駕了。」
何文秀心頭總算放下了一塊石頭,含笑道:「白兄行俠仗義,真教兄弟佩服得五體投地。」
何文秀臉色微微一變,但瞬即平復過來,問道:「白兄方才不是說刀疤女沒有趕回來麼?」
他話聲微頓,轉臉朝唐思恭道:「唐老莊主,在下曾在寶莊,向老莊主一力承擔下來,此事在下願負全責,蒙老莊主信得過在下,才由他們三人領著在下來此。在下明瞭通盤情形之後,就已料到老莊主見到令嬡之時,可能會懷疑她又是假扮之人,故而……」他故意拖長語氣,不再往下說去。
那婦人看到薄一刀,立即淚流滿面,嗚咽的道:「當家的,今天總算看到你了,小環,快叫爸……」
他口中說著,右手竟然指著她鼓騰騰的胸脯,劃著圓圈。這份輕薄模樣,直看得聞桂香粉臉緋紅,但也嚇得連連後退,口中叱道:「姓白的,原來你是個輕薄小人,下流之輩。」
薄一刀問道:「什麼事?」
她一路無阻,登上山腰,山腰一片平臺上,黝黑之中,兩邊隱幢幢站著八名黑色勁裝挎刀漢子,他們看到刀疤女上來,一齊躬身為禮。
邛崍老道沉哼一聲,喝道:「慢著,白小施主還未答覆唐老莊主的話,他令嬡在不在此地?咱們都是在江湖上行走了大半輩子,所謂光棍眼裏不揉沙子,你先把話說清楚了!」
這是從樹林間,陸續走出一行人來。當前一個身穿寶藍長衫的老者,正是四川唐門的老當家毒|龍唐思恭,他身後緊隨著由唐老七為首的「唐門七星」!
在他們想像之中,進入石屋,對方很可能立時會發動襲擊,因此每一個人在舉步跨入石屋這時,全都功凝全身,暗作戒備。
那婦人接著說道:「我知道你一定想問,這三年來,你一直對我很好,我為什麼要這樣對待你?乘你不備,下手點住你穴道?對不對?」
薄一刀道:「你們要殺我,總有原因吧?」
他閃開身子,伸手往裏一指。
何文秀大笑一聲道:「老莊主方才不是斷白兄說過了麼?那假易令嬡的刀疤女,出去留下告急暗號,誘他匪首前來。但刀疤女至今未回來,這裏卻救醒了令嬡,一出一入之間,老莊主只要有稍作深思,不難思過半矣。」
白玉霜道:「目前就算揭穿他,也不過是謀奪唐門『七寶圖』,這不是大惡,最多只是使他們兩家翻臉成仇,咱們既已把唐姑娘救出,又何必多製造糾紛,江湖上仇殺之事,總是少一件,好一件。」
聞桂香站起身,冷笑道:「諒你也不敢對我怎樣。」
她果然不愧是三元會內三堂的香主,隨機應變,厲詞責人。
那漢子答應一聲,轉身奔行而去。
白玉霜道:「何文秀怕我們洩露了他的秘密,故而有此請求,我們本來原是路過此地,遲早都要離開梓潼的,君子不揭人之短,既然答應他了,自然要即時啟程。」
那婦人忽然笑道:「可惜你沒加注意。」
唐思恭聽得不由一怔,問道,「何會主是說此女竟是假扮的麼?」
那婦人咯的笑道:「這還用我說麼?你自己想想,也應該明白了。」
她點的既非昏穴,亦非啞穴,他應該可以開口說話的,他是被這突來的變故,驚訝得給怔住了。
一行人由白玉霜為首,緊隨她身後,跨出石門。
接著則是三元會會主天子門生何文秀,和他兩個護衛左右雙煞田縱、田橫,另外還有一個則是背負長劍,蒼髯灰衣的邛崍老道。
白玉霜道:「到裏面說不是一樣麼?」
夫妻兩人,闊別多日,歷險重逢,這一頓酒菜,自然吃得十分滿意,薄一刀也有了幾分酒意。
「不,此女在下另有安排。」白玉霜微微搖頭道:「唐老莊主本意只在救人,如今既未失去『七寶圖』,令嬡也絲毫無損,父女重逢,應該到此為止,不用再查究下去了。」
這位老道,倒是極富正義之人。
白玉霜跟在她身後,故意逗著她道:「咱們就這樣說定了。」
她微微低著頭,這幾步路,走的又穩又俏,輕啟櫻唇,躬著身道:「屬下見過會主。」一雙秋波,盈盈地朝會主瞟了過去。
大家抬目看去,果見大殿前面的右階上,站著一位三十來歲的婦人,一手攜著一個三歲光景的小孩,兩邊各自站著一個莊稼人打扮的慓悍漢子,手握單刀,監視著母子兩人。
舉步走上前去,旱煙管一揮,把門口倒垂下來的薜荔,一齊掃下,斷處有如刀斬一般,大步走了進去。
白玉霜望著何文秀瀟灑的後影,心裏止不住暗暗冷笑:「任你如何狡猾,我不怕你不把薄朋友的妻兒送來。」
聞桂香轉臉看了一眼,問道:「什麼事?」
那婦人怔得一怔,問道:「你不殺我了?」
說完,伸出手去,在那個假扮唐思娘姑娘的頸上,用指甲輕輕一挑,揭起一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
白玉霜道:「兄弟也要到門口看看,等候對方派人來交換人質。」
唐思恭立即跟隨而入,接著是邛崍老道、三元會主何文秀,和他兩位護衛左右雙煞,魚貫而入。
白玉霜心中暗道:「此人果然狡猾得很!」口中故意「哦」了一聲,點點頭道:「原來如此。」這話說得很含糊。
白玉霜道:「何會主不是懷疑外面那位唐姑娘是刀疤女改扮的麼?」
他明知白玉霜武功高強,故而拉上了三元會主何文秀。
薄一刀目送刀疤女身形消失,忍不住問道:「白少俠,你覺得她說的話,是否可靠?」
說到這裏,耳中聽到木門外左首不遠處傳來一聲極其輕微的聲音,如輕風吹草,一拂即逝。
邛崍老道嘿然道:「難道你還想討價還價?」
接著又道:「屬下原是請示來的,會主既已知道,不知何有什麼指示?」
薄一刀護送家小去投奔他義兄,是在五通橋,還得往南。嘉定就是大家分手之處。
白玉霜淡淡一笑道:「做生意的人有一句話,叫做不怕不識貨,只怕貨比貨,在下救醒唐姑娘之時,就想到也許有人不相信,所以準備了一個假的,給唐老莊主比較比較。」
他使了一記「流雲飛袖」,居然把其薄如紙,鋒利無匹的五口柳葉刀,一齊捲入袖中,伸手接住,一面笑道:「小生早就知道你革囊裏有二十四口飛刀,你不使出來,豈會心甘情願!」
原來刀疤女竟是三元會的香主!
說完,從卓玉祥手中,接過信柬,撕開封口,抽出張信箋,只見上面寫著:「書奉白大俠閣下,交換人質,自當遵囑辦理,請即移駕黎雅廟,各自領回人質,易勝盼幸,知名不具!」
走出石室,卓玉祥人都在外面,聞桂香總算放下了心。
說實在,唐思恭、唐思娘一再鬧假,而且假的和真的,即使親若父女,也絲毫看不出來,確有令人難以分辨之感。
白玉霜道:「老莊主諸位請先回去吧,在下兄弟還得在此稍待,等候對方交換人質呢,人多了,反而不便,老莊主盛情,在下兄弟此間事情一了,定去叨擾就是了。」
他再三表示,自己安頓好家小,決意趕來和大家會合,追隨白玉霜左右。
何文秀淡然一道:「白兄有人質在手,還怕對方不來交換麼?」說完,揚長而去。
那婦人看著丈夫紅潤的臉上,柔順的道:「當家的,連日趕路,你也夠累了,早些憩息吧!」
聞窪香道:「屬下倒覺得白玉霜既對屬下沒有懷疑,屬下回去,不是更可探聽他們的動靜麼?」
何文秀微微一笑,接道:「反正方才已經由白兄破獲了許多人證、物證,俱是真憑實據之物,此時弄上一個假姑娘,又有誰會說他是假的呢?兄弟『以偽易偽,以真亂偽』之意,這是什麼意思呢!」
白玉霜送到門口,何文秀回身道:「白兄留步。」
其實在場之人,都看到白玉霜步履從容,走進石屋,但任何一個人都知道對方雖然故示從容,實則是一種似緩實快的身法,如想出手攔截,即使以最快速度,也攔截不住他。
在唐思恭的心中,最重要的自然是他愛女思娘了。因此白玉霜話聲方落,他急著說道:「白少俠在一夜之間,把擄持小女的陰謀,如剝繭抽絲,層層深入,如今雖不知道幕後主使的匪首是誰,但已是收穫良多,老朽衷心感激不盡,只不知小女現在何處?還望賜告。」
白玉霜問道:「他和你如何約定的?」
唐思恭問道:「白少俠怎麼不再說下去了?」
刀疤女早已在路上摘了兩片樹葉,拿在手中,此時聽到有人吹著樹葉,也立即把兩片葉子合起就唇邊嗚嗚吹了兩聲。
一時但聽林間「嗚、嗚」之聲,互相傳遠,刀疤女還未登上山腰,吹葉子的聲音,已經傳了上去,不用刀疤女再向每一處暗樁聯絡。
「這有什麼不對?」何文秀道:「白兄方才也會說過,匪首劫持唐姑娘,志在唐門『七寶圖』,眼看一計不成,何妨再來一計?劫持唐姑娘不成,再要她以唐姑娘的身分,回到唐家去,遲早總可把『七寶圖』盜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