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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龍珠

作者:東方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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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三元會主

第二十二章 三元會主

話聲未落,突聽北首一座突出的崖石上,忽然傳來一個嬌脆的女子聲音,冷冷的道:「諸位之中,誰是為首之人?」
白玉霜微搖頭道:「他似乎是中了賊人的劇毒暗器,只有眉心間沁出一點黑血。」
慕容貞道:「但薄老大和黑魔勒呢?」
薄一刀不好阻攔,只得讓他離去,把手中密柬,送到白玉霜面前,說道:「白姑娘,他說何文秀昨晚已經入山去了,你看看他信上說些什麼?」
薄一刀連忙拱手道:「兄弟這是無心的,文老三你不會見怪吧?」
花花太歲花見笑道:「說不定他心裏還在暗暗嘆息呢,峨嵋派新任掌門,交結匪人,看來峨嵋一派,行將葬送在此人手中了。」
何文秀怒聲道:「聞桂香,你在本座身上,下了什麼毒藥?」
薄一刀聽得怒聲道:「你這是真話?」
門內一個清朗聲音問道:「什麼人?」
聞桂香不由得抬頭問道:「會主所以對她很傾心?」
她一言三頓,更引起何文秀的驚奇,目光深注,含笑道:「聞香主平日是個性情爽朗的人,今晚怎會如此難於啟齒?本座說過,但你說無妨,就是說錯了,本座也不會怪你的。」
薄一刀:「在下薄一刀。」
他自以為必死,索性閉上了眼睛,哪知過了一回,居然並無動靜,不覺睜開眼來,只是白玉霜纖纖玉手之中,握著半截斷箭,靜靜的站在自己面前。
一清大師道:「慕容姑娘但請放心,薄老大江湖經驗老到,絕不會有什麼意外的。」
薄一刀笑道:「人已快到了,究有何事,也立可分曉,咱們幹麼還要議論紛紛,替他操心?」
他「出鞘一刀」名震江湖,果然刀出如電,「啪」的一聲,砍在箭桿之上,把一支三尺長箭,砍為兩段。
晨曦初升,千山萬壑,都蒙上了一層輕霜,清寒襲人!
薄一刀道:「在下省得。」
慕容貞、蘇飛娘、呂瓊瑤急急跟了過去。
白玉霜等人,也跟著移動,一起朝峽谷走近。
薄一刀走上一步,點點頭,哼道:「唐思恭,你聽清楚了,神龍谷在西峰,你領咱們往東峰來,豈非背道而馳!」
陸無忌聽得一怔,人家居然是伏虎寺方丈,峨嵋派掌門人,這就肅然稽首道:「原來是一清大師,貧道失敬了,貴寺老方丈天破禪師不知……」
白衣秀士文成章道:「大家在說正經事兒,你怎麼又扯到我頭上來了。」
唐思娘低頭看去,果然方才師傅蹲過的地方,有幾行字跡,這就和卓玉祥一同走近低頭看去,只見地上寫著四句似偶非偶,似詩非詩的句子:「遇高不可飛,遇門不可入,毒蛇化蛟龍,遇假莫認真。」
一行人總該有個總管,好替大家管管事,這總管的差使,就落到靈猿薄一刀的頭上。
她這一手,直看得眾人一齊喝起采來。
白玉霜道:「老莊主只管請說。」
她話聲甫落,三十來騎快馬,前頭幾騎,已經馳到松棚前面,馬上的人翻身下馬走了進來。這當前四人,正是三元會首領天子門生何文秀、笑面羅剎聞桂香,和左右雙煞田縱、田橫。
何文秀聽的微微搖頭,忽然抬目笑道:「聞香主怎麼一再和本座提起她呢?」
何文秀皺皺眉,溫言道:「聞香主……」
「阿彌陀佛。」一清大師合掌道:「貧僧這就去把他們追回來才好。」
白玉霜道:「大師不用去多費唇舌,陸無忌要找的,自然也是神龍谷了,只要咱們先找到神龍谷,他自會隨後跟著來的。」
唐思恭沒有作聲,默默的舉步走去。王不留行、黑魔勒兩人立即跟著上去,大家也相繼上路。
何文秀真想一掌結果她性命,但想多知道一點她的行跡,這就問道:「你師父是誰?」
正說之間,只聽身後有人叫道:「諸位留步。」
蒼髯老道正是衡山派的陸無忌,朝一清大師打了個稽首,說道:「貧道正是陸無忌,大師是峨嵋派的高僧了?」
白玉霜道:「你說過,靠近谷口,就不能偷窺車外景物,你只知大概方向,那麼是從哪個方向去的?」
一清大師道:「神龍谷,就是『神龍令』老令主印巢穴所在,此人昔年自稱龍頭,成立『毒|龍盟』,他住的地方,叫做『龍宮』,經先師和崑崙葉道長、四方煞神、及華山門下卓少俠,西天目幻住底主門下慕容貞等人合力破去,他才改旗易幟,以『神龍令』出現江湖……」
蓋世豪道:「這很難說,神龍令主神秘詭異,行事往往出人意料。」
何文秀平日對下屬極嚴,只因聞桂香是個姑娘家,也就對她溫顏悅色,從未把她看作屬下,但也想不到她今晚會跟自己鬧翻起來,尤其她最後兩句話,說得極重。
一清大師合掌道:「白姑娘說得極是,貧僧也覺得何會主不是這種人……」
一清大師連連點頭道:「貧僧正要和道長引見哩!」
蓋世豪心中雖覺得不以為然,因為此刻既已知道這處幽谷,是個陷阱,那又何必去冒無為之險?
卓玉祥道:「何以見得?」
何文秀道:「你還有何言?」
他們在天色黎明之時,就已赴到左邊的山來了,此刻晨曦已經高高的爬上山頭,少說也已經等了將近半個時辰,但依然不見三元會的人的蹤影,大家漸漸的感到等得不耐了。
蘇飛娘接口道:「唷,薄老大,你說話可得留神些,咱們文三哥可就是秀才呢!」
薄一刀道:「何會主四位且請坐下來,吃些酒菜,再行奉告事情。」
薄一刀問道:「你來過就好。」
江湖上一幫有一幫的門規,但也大同小異,凡是參加了這一組織的人,絕無中途退出之理。因為你身在此一組織之中,定然知道了此一組織的很多機密,一旦離開,機密豈不外洩?因此除了年紀老邁,奉准入福壽堂,要中途退出,那是觸犯幫中大忌之事。
唐思娘輕輕攏了一下秀髮,說道:「他老人家不會無緣無故地在地上寫這四句話的,我想其中必然另有深意,我們該牢牢記住才是。」
唐思恭道:「不錯。」
聽她口氣,分明太陰教也有意動之象!
一清大師問道:「貴派很少在江湖走動,道長此行,必有事故。」
那嬌脆女子聲音冷冷的道:「你隨我去見了教主,自會知道。」
蓋世豪伸手一揮,朝跟在身後的白衣秀士文成章、花花太歲花見笑二人吩咐道:「三弟、五弟,你們隨我上去。」
聞桂香嘟嘴道:「多謝會主的好意,賤妾寧願做會主的衣服,不願再當會主的左右手了。」
唐思恭道:「不錯。」
一清大師合十道:「咱們也只剛到了一會。」
蓋世豪道:「何會主雄才大略,他這次帶來的人數雖然不多,但都是身手矯捷之士,縱然遇上重大事故,也足可應付得了,以兄弟看來,他可能有什麼大發現……」
何文秀皺皺眉道:「這個假扮老夫人的會是誰呢?」說到這裏,不覺目光一抬,問道:「現在咱們如何行動呢?」
他雖是一行人中的戰俘,但大家並沒把他當作俘虜看,除了他身上有幾處穴道受制,無法施展武功,一切行動,都和大家一樣,外人絕難看得出來。
文成章道:「你怎知咱們會在此地的呢?」
他這番話,正是示意白玉霜,此地不宜討論入山之事。
慕容貞回頭道:「白姊姊,你看怎麼辦?」
但這長箭,來勢太以勁急,薄一刀的「出鞘一刀」刀勢又太以快速,因此刀鋒一過,只是把長箭截為兩段,並未把長箭格開,箭桿雖已中斷,後面半截,跌落地上,前面半支,卻依然勁急無比,朝唐思恭後心射到。
一清大師連忙合十道:「貧僧一清,忝掌伏虎禪寺。」
這支箭不知從哪裏射來的,但勢勁力急,速度奇快無比!
慕容貞接口道:「你證明什麼呢?」
聞桂香沒有說話,何文秀也沒有說話,但聞桂香的臉上,卻被他看得驟然紅了起來,她昵昵的低下頭去,幽幽的道:「會主,你老是看人家作甚?」
她不待何文秀發言,笑了笑,又道:「不過何會主但請放心,本教不會虧待你的,等你見過我師父之後,說不定仍然要你擔任三元會的會主呢?」
聞桂香道:「屬下斗膽,屬下想請問會主……」
一面回頭朝王不留行和黑魔勒二人說道:「唐老莊主給咱們領路,二位就跟住他,一同在前面好了。」
白玉霜急忙一個箭步,掠了過去,只見那漢子倒臥地上,一動不動,再仔細一看,周身並無傷痕,只有眉心間,沁出一點細小如珠的黑血!
聞桂香淡淡一笑道:「真的是這樣麼?」
何文秀和-圖-書目光一掃,獨獨不見卓玉祥的影子,忍不住問道:「卓兄呢?」
那漢子應了聲「是」,就往嶺下走去。
這一行人,正是白玉霜、慕容貞、蘇飛娘、呂瓊瑤,和紫面閻羅蓋世豪、白衣秀士文成章、神行太保王不留行、花花太歲花見笑、黑魔勒高飛、靈猿薄一刀、峨嵋派伏虎寺新任方丈一清大師,隨著方丈來的是四個青衣僧人,伏虎寺的四名護法僧,再就是他們的戰俘神龍令手下的「黑龍令主」四川唐門老當家唐思恭。
唐思娘忽然輕哦一聲,偏著頭道:「對了,師傅這四句話,可能是送給你的。」
聞桂香看他舉掌劈來,只是嘟了嘟嘴,連身子都沒移動一下。
白玉霜道:「蓋老大的意思,咱們該當如何?」
慕容貞道:「上來就上來,誰還怕你不成?」
聞桂香冷聲道:「虧你記起來了。」
何文秀自然知道她的心意,但故作不懂,含笑道:「聞香主這是為了什麼?」
何文秀聽到這句話,全身如中電觸!她如果沒有把握把人帶走,豈會說出這等話來?她如果真能把人帶走,那麼自己手創的三元會,豈非形同虛設?難道說,這些年來,她已把三元會給滲透了?
陸無忌聽得大奇,說道:「大師說的這些事,應該是江湖上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貧道怎會一無所聞?」
何文秀一怔道:「本座難道還會騙你不成?」
唐思恭道:「你要問什麼?」
這兩句話的工夫,對方六人,已然走近,一清大師連忙率領八名護法弟子,迎了上去,合十道:「阿彌陀佛,來的可是衡山陸道長麼?」
「她究竟是什麼人呢?」何文秀雙目之中,突然射出現兩道森寒如電的光芒,豁然大笑道:「本座想不到你竟會是神龍令派來臥底的人,何某竟然會對你看走了眼!」雙手不覺隨著提了起來。
這一簇人,少說也有三十來騎,一時之間,塵土飛揚,把一條半邊街,幾乎給堵住了。
慕容貞跟到身後,問道:「白姊姊,他還有救麼?」
那漢子道:「這裏是『石筍圖』,神龍谷還在裏面,諸位請隨我來。」
說完,偕同黑魔勒高飛,展開腳步,一前一後往谷中奔去。
他口氣微頓,續道:「不過以在下之見,咱們都沒去過竇圖山,並不明瞭實際情況,倒不如明日入山後,先瞭解了山勢,大家再作計議的好。」
薄一刀道:「信是何文秀寫給姑娘的,自該姑娘開拆。」
白玉霜點點頭道:「蓋老大說的極是,咱們那就決定明日清晨入山,何會主一行,下榻何處,可曾準備好了?」
這一行人不用說,就是由白玉霜為首,趕來此地和三元會會主何文秀會合的。
一清大師怔道:「女菩薩看出什麼來了?」
說罷,拱手一禮,率同聞桂香,左右雙煞,走出松棚,一躍上馬,三十騎勁裝,像一陣風般朝街梢馳去。
卓玉祥點點頭道:「姑娘說得極是。」
慕容貞低低問道:「白姊姊,你看怎麼辦呢?」
他口中的羅道長,即是衡山掌教羅霞天了。
白玉霜道:「這麼說,神龍令主巢穴,不在此地了?」
薄一刀道:「對,咱們直搗神龍谷,這叫做見怪不怪,其怪自敗。」
「只有五間房?」薄一刀道:「好吧!五間就五間,你去要人給咱們牲口上料。」
靈猿薄一刀和紫面閻羅蓋世豪等人,他自然聽人說遺,心中不禁暗暗嘀咕:「峨嵋派名列七大劍派,這位新任掌門人怎麼會和八大兇人等黑道中人走在一起,沉瀣一氣?」
聞桂香忽然睫承淚水,幽幽的道:「賤妾奉家師之命,投效會主,會主對賤妾既然不屑一顧,賤妾只好請辭了。」
他話聲未落,薄一刀道:「那麼兄弟先進去瞧瞧。」
此刻經晨曦一照,陽光透過這層輕紗,就顯得微弱無力。
一清大師問道:「咱們有兩個同伴,可是被你們擄去了?」
薄一刀抱抱拳道:「咱們那就走吧,諸位請在此稍候了。」
何文秀神色微動,問道:「他們說本座什麼?」
何文秀目光凝注,說道:「你似有難言之隱?」
白玉霜忙道:「薄老大,我看唐老莊主確實不知神龍谷所在,好在神龍谷總不至於會到竇圖山以外去,咱們把竇圖山翻過來,也非要把它找到不可。」
蘇飛娘咯的笑道:「大師父看不出來歷?」
那漢子抱拳道:「原來是薄大俠,敝會何會主的書信在此。」
聞桂香道:「賤妾方才不是早就說過了,我是奉家師之命來投效你的。」
唐思恭只覺她雙目射出來的寒光,有如兩把霜刃,使人不敢接目,心頭暗暗吃驚忖道:「這丫頭好精湛的功夫,好濃重的殺氣!」一時不敢使詐,唯唯的道:「神龍谷,老朽只去過一次,而且照例車子在馳近谷口之際,就得放下棉簾,不准向外偷窺景物,是以老朽也只知大概方向……」
白玉霜望望幽深的峽谷,說道:「何會主他們,只怕已經入谷去了,在道義上,咱們也不能捨之而去。」
聞桂香冷喝道:「慢點!」
聞桂香哂道:「何會主,我不是怕你出手,我只是還有一句奉告。」
白玉霜緩緩走到唐思恭面前,說道:「唐老莊主,神龍谷如何走法,你給咱們領路吧,只要到了神龍谷,救出卓兄弟,我自會放你,但你如果妄想逃走,或心存奸詐,故意把咱們引入歧途,那麼第一個死在我劍下的就是你了。」
大家轉身看去,只見一條人影,從嶺下騰躍而上,這人身穿天藍色勁裝,背負單刀,一路蹤躍如飛,身子極為矯捷,不過眨眼工夫,已經登上峻嶺。
聞桂香嫣然一笑,故意作出風姿綽越之狀,朝何文秀面前行了過來。
說完,略一抱拳,就翻身上馬。
蒼鬱的林間,晨震未消,不像披上了一層彈薄的輕紗!
這句話,豈非正應了她方才那句「話中有話」?(她方才說:會主既然對我無情,我也不用顧忌的太多了)
白玉霜微哂道:「我還不畏區區劇毒。」
唐思恭冷然道:「老朽說過車抵山下,就放下了車簾,不准向外偷窺,車內伸手不見五指,只是感覺上,認為車子似向東行,如是弄錯方向,那也不能說老朽不對。」
等一清大師介紹完畢,打了個稽首道:「大師諸位要去神龍谷,貧道也另有事去,告辭了。」說罷,率同五個門人,飄然朝山徑上走去。
慕容貞平日最信賴的就是白姊姊,白姊姊叫她不要上去,她心中雖然一百個不願意,也只好點點頭。
蓋世豪道:「兄弟沒有看信之前,已覺來人可疑,因為何文秀如果已經率領先行入山,昨晚就應該著人前來通知,而且送信之人應該在此處相候,不該從城中趕來。再說,他書信送到之後,應該趕去和何文秀會合,不該再趕回城中去,尤其去的十分匆忙,可見他甚為心虛之故。」
「神龍谷?」陸無忌訝異的道:「大師說的神龍谷,又是什麼地方?」
何文秀不禁臉色微變,問道:「什麼事?」
白玉霜、蓋世豪、薄一刀、一清和尚等人,紛紛站了起來。
白玉霜輕哼一聲道:「大師不用問了,此處幽谷之中,既有主人出面,薄老大他們自然不會無敵失蹤,還怕找不到人麼?」
掌櫃的道:「諸位大爺路上辛苦,請先在這裏歇息,喝口茶水,小的先去叫老伴收拾房間。」
說罷,伸手從懷中取出一封密柬,雙手遞過。
何文秀修眉微微一攏,說道:「聞香主,你是本座的左右手,豈可輕言離去?」
聞桂香忽然柔媚一笑道:「我不願意有人去替白玉霜賣命,因此你帶來的人,我都要帶走。」
白玉霜問道:「這裏就是神龍谷了麼?」
那漢子道:「竇圖山廣闊百里,但卻只有東西兩條山徑,西接長崗,可通車馬,東臨峭壁,陡絕一隅,諸位和敝會主約定在神龍谷前會合,既未前去,自然是走錯了方向,朝東峰來了。」
何文秀道:「三元會無所不容,令師昔年因勾結南海神龍,倡亂江湖,不容於七大劍派,但你當日說出令師名號,本座依然重用於你,不想你果然包藏禍心,在本會進行分化、滲透的工作,本座豈你饒你?」說話之時,右掌倏舉,正待劈去!
聞桂香脈脈含情的看了他一眼,就依言在進門一張木椅上坐了下來。
唐思恭道:「老令主確曾在竇圖山召見過老朽,這裏是否是神龍令的巢穴,老朽真的不知道了。」
唐思娘回過身來,掠掠鬢髮,問道:「你這麼快就學會了?」
身形凌空拔起,登上石筍,足踏石筍而行。
掌櫃就是酒飯攤裏的老闆,客棧店伙也https://www.hetubook.com•com兼了酒飯攤的跑堂,前前後後,就這麼兩個人招呼著。這在平時,已經夠應付了,白天客棧裏沒事,可以照顧店面,夜晚酒飯攤收了,可以照顧後面客店,但今天就不成了,一下子來丁十幾個客人,十幾匹牲口,而且還有男有女,有僧有侶。
薄一刀轉手遞給了蓋世豪,問道:「蓋老大,你看如何?」
蓋世豪大笑道:「何會主真是讀書人,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
他不待薄一刀再說,急忙忙往裏奔去。薄一刀把大家讓入松棚,在幾張方桌上坐下。
慕容貞吃驚道:「我聽畢老前輩說過,只有白骨門的『白骨吹』,專攻敵人眉心,那是被白骨門人所殺的了。」
揮手之間,銀光乍亮,一道刀光,應手而起。
何文秀道:「在下早知江油城中,只有這一家客店,容納不下敝會人馬,因此昨晚已派人前去三聖廟,要寺僧收拾了一排僧房,作為下腳之處,在下那就先行別過,明日清晨,在江油城外會合了。」
「是!是!」那掌櫃的連連應是,說道:「回大爺的話,小的就是這裏的掌櫃,小店一共只有五間房。」
卓玉祥道:「我們在車上已經奔馳了兩天,只怕離峨嵋已遠,這駕車的兩匹馬,還在這裏,好像就是留著給咱們的,咱們都也不用客氣了。」
接著舉目四顧,說道:「這裏不知是什麼地方了,我們得趕緊趕上伏虎寺去才好。」
唐思恭道:「到了此時,老朽不敢不實言相告,神龍谷並無此谷,只是當時諸位逼急了,老朽隨口說說的……」
要是換了普通人,這登上一層,已經夠你目怵心驚,但一行人是武林高手,自然並不在意。
那嬌脆女子聲音道:「我只是奉命傳人,旁的一概不知道。」
來人騎術相當精湛,來勢極快,轉過山腳,轉眼之間,已馳到近前,馬上一名藍衣騎士,看到眾人,立時放緩韁繩,一躍下馬,朝眾人拱手一禮,說道:「在下三元會門下!奉會主之命,特來向白女俠送書的。」
只見前面已到谷底,這裏不過是十數畝大小的一座盆地,荒草沒徑,亂石成堆,四面都是百仞削壁,寸草不生。
白玉霜一擺手,悄聲道:「妹子,咱們身入險地,對方虛實,一無所知,你就留在此地,且等我上去見過他們教主再說。」
他知道一鶴沖天陸無忌平日很少在江湖走動,像薄一刀、蓋世豪等人,雖然名震江湖,但均非白道中人,他自然不會認識,說著就一一替陸無忌介紹了。
何文秀一掌出手,才發覺自己本身真氣,突然失調,十二經絡之中(十二經絡為三陽、三陰、足三陽、三陰)似是受到了剋制,氣血不能運行,六條陰脈,也受到對方手中陰極尺陽的吸引,無法自主。
陸無忌不知白玉霜的來歷,一清大師也沒有特別加以說明(如說東海三仙的傳人,他就會知道了,因此對這四位女將,只當是普通江湖兒女。)
說話之時,抬腕之間,把那半截斷箭朝半空中擲去。
唐思恭道:「白姑娘,老朽認識的路徑,到此為止,再進去,老朽就沒有把握了。」
峽谷愈往裏愈狹,彎彎曲曲,先前還可容得二人並肩而行,走到中途,已僅容一人通行。飛崖夾人,山勢兇險無比,但沿途並無絲毫動靜。
要知天子門生何文秀,身為三元會主,一身修為,何等深厚?聞桂香別說硬接,就是躲閃也未必躲閃得過,但那裏知道竟然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兒。
「這……」何文秀道:「聞香主,本座要相勸你一句話,男女之間,感情的事,是絲毫勉強不得的……」
薄一刀口中「唔」了一聲。那漢子拱手道:「在下書信已經送達,那就告辭了。」
但只要看那馬上人一身天藍勁裝,已可確定是三元會的健兒無疑。
唐思娘道:「這麼說,他老人家真的走了!」
薄一刀口中「唉」了一聲,道:「會是衡山派的一鶴沖天陸無忌!」
「教主!」這荒山幽谷之中,居然冒出一個「教主」來了!
這下可把禿了頂的掌櫃急得三腳兩步,趕了出來,連連合著腰,賠笑道:「客官們要打尖,還是要住店?」
何文秀沉喝道:「聞桂香,你再走上一步,本座就要出手了。」
白玉霜道:「你是說,這封信,不是何文秀所書,那也等於說,咱們到神龍谷前會合,也不是何文秀的意思了。」
孤男寡女,夜幕已深,兩人默默相對,四目相投,她自然會感到不好意思,但其實,她心裏正渴望著他多看她幾眼呢!
蓋世豪接過信箋,仔細看了一遍,徐徐說道:「此信只怕有詐。」
白玉霜道:「二位多加小心。」
慕容貞道:「大師父,你不知道,那個叫龍頭的人,不但武功高不可測,尤其詭計多端,使人莫測高深,我看這座峽谷中,定然有著極厲害的埋伏,薄老大兩人,再不出來,可能是中了他們的埋伏了。」
「慢點。」黑魔勒高飛搶著道:「這件事還是兄弟我去。」
一清大師最佩服的就是白玉霜,她既然如此說了,他也就不再多說。一行人繼續朝東首一條山徑奔去。這條路,越走越險,山勢有如層城複壁,走了一層又是一層。
蘇飛娘媚笑道:「因為我是女菩薩,修成了六耳通,自然看出來了。」
「無量壽佛!」陸無忌低喧了一聲道號,目光閃動,說道:「大師一行,那是找神龍令來的人,這幾位施主,就煩請大師為之引介了。」
蘇飛娘哼了一聲道:「他是聽你給他引見了咱們這些人,不是名不經傳,就是黑道惡人,他一鶴沖天陸無忌堂堂衡山派長老,豈肯和咱們為伍?」
薄一刀道:「高老弟,這可是薄某提議的,又是薄某先說,自該由薄某去了。」
一行人跟著他奔下峻嶺,折向西行,繞過一重山腳,但聽水聲洪洪,兩山之間,隔著一道遼闊的山澗,低首下望,水勢甚是湍急。
這一著倒也真是管用,石筍中真要隱藏著賊人,他們居高臨下,附近數丈之內,更是無所遁形。
一清大師聽得一怔,從一鶴沖天陸無忌的口氣聽來,他們衡山派必定有人被神龍令擄來了。他因對方業已吐露了口氣,這就接著道:「道長那是找神龍來的了?」
白玉霜道:「何會主武功極高,進入谷去,縱有埋伏,也不可能有束手就擒,咱們還是趕去瞧瞧的好。」說罷,當先舉步朝峽谷中走去。
那漢子道:「三元會人。」
白玉霜抬起頭道:「薄老大,不用去瞧,來的準是三元會的人。」
崖上那女子聲音道:「不行,教主有令,只傳見你們為首之人,什麼人都不能跟著上來。」
大家回頭看去,果見遠處山腳下,正有一人一騎,朝山前趕來,因相去尚遠,又是繞山而行,有時為樹林遮住,不易看得清楚。
卓玉祥道:「遇高不可飛,遇門不可入,那就乾脆不用去了。」
這時不過午牌時候,難怪他摸不準了。
一會工夫,掌櫃的又急匆匆回了出來,忙著替大家沏茶。伙計也把牲口牽到松棚後面,上了草料、豆餅。
這要是換了一個人,叛會犯上,早就該斃了他,但人總是有感情的,這些年,聞桂香對他百依百順,處處小心。於公於私,確實是他一條有力的臂膀,他不能對她太以絕情,這就是何文秀感到左右為難之處。
慕容貞道:「黑道中有豪俠之士,白道中也有為非作歹之徒,他怎能以偏概全?」
薄一刀叫道:「喂!掌櫃的,你們還有沒有伙計,給咱們帶路。」
那正是「穿心箭」射來的方向,但聽「錚」的一聲輕響,尺許長半截斷箭,一下沒入峭壁巖石之中。
白玉霜循聲望去,那座石崖突出峭壁之上,危巖欲墮,距離地面,少說也在二十丈以上,那想瞧得到崖上之人,這就問道:「你是什麼人?」
今天,這家川陝客棧門口,來了十幾匹健馬,一行人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僧有侶,但分明是一夥的人。
薄一刀迎了上去,說道:「何會主書信呢?」
這條路一邊是上臨懸巖,下臨百丈深澗,但山道卻有丈許來寬,果然可容車馬通行。
何文秀怒嘿一聲道:「你說!」
一面就把卓玉祥被劫之事,向何文秀大概說了一遍。
慕容貞望望天色,說道:「何會主這時候不來,只怕不會來了。」
蓋世豪道:「你說是乘車直達神龍谷的?」
谷外,地方還算寬敞,大家就各自坐息下來。
一個女孩兒家,一心一意的對著你,你卻看上了另外一個女子,hetubook.com•com她自然會不高興,賭氣要走了。
白玉霜直起身,朝後面眾人說道:「大家跟我來。」當先朝石筍圖中行去。
聞桂香是三元會內三堂刑堂香主,平日執掌的就是幫規,她豈會不知?今晚她忽然向何文秀提出離去的話來,這是何文秀的心中想來,只當她說的是氣話而已!
約莫走了頓飯光景,水聲愈來愈響,高峰間奔騰而下的瀑布,如匹練倒掛,直注澗底,發出隆隆雷鳴之聲。
她還是沒有說下去。
石樑不過十餘丈遠近,轉眼工夫,已達對崖。
白玉霜道:「好了,何會主既然已在谷外等候,咱們那就快些走吧,這位壯士,請在前面領路。」
何文秀道:「這話不能這麼說,本座對她不是傾心,白玉霜蘭質冰心,慧眼俠骨,不愧是女中豪傑,見到她的人,對她無不十分心折。」
何文秀輕輕吁了口氣,說道:「白玉霜和本座師門,頗有淵源,她一身所學,勝過本座甚多……」
聞桂香臉上似笑非笑的斜睨了他一眼,輕笑道:「何會主,我要把你帶來的人帶走,又豈能留下你一個?既要連你一起帶走,會不把你的武功估計在內?」
那嬌脆女子聲音道:「你不用問我是誰,我只是問你們,誰是你們一行的為首之人?」
大家這一走近,才看到這條峽谷,兩山夾峙,峰壁高有百仞,巖石光滑,長滿了青苔,絲絲細流,循壁而下。
陸無忌道:「此事說來話長,大師諸位到竇圖山來,想必貴寺也有人被擄在此了?」
大家循著山勢,翻上兩層峻嶺,蓋世豪忽然住足,目光四顧,說道:「這裏不對啊!」
那漢子道:「何會主已經在神龍谷外,恭候多時,因遲遲未見諸位到達,特命在下尋來。」
這一登上對崖,眼前景物,為之一變,一座插天高峰,層崗複嶺,峭壁極為陡險,洞山腰間,怪石磷響,石筍如圖。
蓋世豪道:「速即退出此谷。」
中午時分,到了一座山谷旁邊,大家吃著乾糧,略作休息。
白玉霜心中暗道:「三元會的人,果然都已入谷去了,但他大石上刻下這幾個字,自然是留給自己一行人的了。」
一清大師唰的一聲抽出長劍,說道:「依貧僧之見,薄老大二人,不會無故失蹤,說不定是賊人故佈的疑陣,此谷可能就是他們巢穴所在,咱們退出去了,豈非……」
唐思娘道:「你們不是要找上竇圖山去麼,師傅是告訴你遇高不可飛,遇門不可入,不是專門對你的麼?」
薄一刀道:「深山大谷,地勢險阻,咱們不必進去,最好先派一個人入谷踩踩虛實。」
大夥正在松棚底下喝酒的喝酒,用膳的用膳。
說完,轉身朝石筍縫中走去。
白玉霜道:「大概他們也是找神龍谷來的了。」
一清大師道:「那倒不然,這些事情,都發生的十分隱秘,江湖上自然還並不知情。」
聞桂香冷冷一笑道:「可見你平日毫不關心我的事了,我記得投效三元會來的那天,就把我個人來歷,都詳細的告訴過你了。」
夜色漸濃,三聖廟,第二進右廂,一排三間,自成院落,此時夜深花睡,樹影迷朦,一片靜寂,只有左首花格子窗上,還隱透出焚焚燭光。就在此時,只聽門上忽然響起一聲極輕的「啷啷」,叩指之聲。
何文秀拱拱手道:「在下此行,悉憑白姑娘調遣。」
薄一刀正好站在唐思恭身側,等他聽到破空之聲,長箭離唐思恭後心,不過數尺,一時無暇多說,口中大喝一聲:「唐思恭,小心!」
何文秀及時警覺自己失態,淡淡一笑道:「本座是等著你說話。」
聞桂香偏著頭,輕笑道:「賤妾也看得出來。」
卓玉祥道:「這好像是示警之意,但語含玄機,很難使人解釋得通。」
白玉霜站定身子,目光朝四周一轉,心中暗暗忖道:「對方既未在半途設伏,那是有意把自己等人引入谷底來的了,莫非……」
白玉霜拱拱手(她依然男人裝扮)道:「何會主果然信人,在咱們約期前一天,就趕來了。」
王不留行和黑魔勒躬身應了聲「是」,黑魔勒側過臉去,說道:「唐老莊主,請吧!」
一清大師合掌道:「先師西逝,已有三個月了。」
傍晚時分,大路上塵頭滾滾,一陣急驟的馬蹄聲,勢如奔雷,一直朝川陝客棧馳來。
入谷不遠,谷勢就斜斜向右彎去,因此站在谷道之外,所有看到的,只不過數丈遠近而已,谷內情形,自然無法看到了。
一清大師望著他後影,奇道:「聽陸道長口氣,明明也是為神龍令來的了,他應該和咱們合在一起才對,怎麼獨自走了呢?」
白玉霜道:「就算是我吧,你有什麼事?」
何文秀道:「不錯,神龍令以毒要脅本座,委以西路總令主,實際上只是利用本座罷了,本座豈肯與他甘休?」
卓玉祥回頭看去,這不過是一瞬間的事,可是這一瞧,哪裏還有老彭的人影?心頭暗暗一怔道:「他老人家莫非走了?」
薄一刀伸手接過,但並未開拆,問道:「何會主人呢?」
白玉霜一馬當先,緊隨著那漢子走上石樑,慕容貞、蘇飛娘、呂瓊瑤三人也跟了上去。接著是蓋世豪等人押著唐思恭相繼過去,由薄一刀和一清大師率領八名僧人斷後。
正因他心中對黑白兩道的界限,分得十分清楚,一時之間,不覺對一清大師也存下了偏見。
聞桂香低聲道:「你要我說什麼呢?」
聞桂香舉起衣袖,輕輕掩了掩面頰,吸去淚痕,說道:「是的,會主既然對賤妾無意,賤妾只好走了。」
接著問道:「貴掌門羅道長可好?」
蓋世豪哼道:「這裏能通行馬車麼?」
江油城外東北的左擔山前,齊集了一族人,少說也有十五六個之多,有男有女,有僧有侶,他們似乎在等人!
這條峽谷,足有三里來長,地勢也逐漸往上,等走完狹窄的谷道,眼前景物就為之一變!
唐思恭道:「前番小女蒙白姑娘賜救,今日白姑娘又救了老朽一命,老朽敢不坦誠相告?神龍谷三字,的的確確是老朽隨口說說的。至於何文秀已經找到神龍谷,那也許是神龍令老令主將計就計,佈下的陷阱,誘諸位入谷,老朽覺得咱們實在不宜深入。」
蓋世豪急步走上,說道:「白姑娘,谷中草長沒徑,不見人跡,依兄弟看來,那何會主兩次派人送信,可能是賤人假冒的誘敵之計,對方把咱們騙來絕地,只要截斷歸路,咱們縱不束手就縛,只怕也插翅難飛了。」
那漢子望望薄一刀,遲疑的道:「尊駕是……」
薄一刀怒聲道:「唐思恭,你分明是故意把咱們引到這裏來的,還想抵賴麼?」
聞桂香粉臉微沉,冷然道:「會主不要再叫我香主了,賤妾方才已經跟你辭了香主的職務,賤妾只要討你一句話,合則留,不合則去。」
她回眼望著卓玉祥,問道:「師傅傳你的劍法,你學會了麼?」
一清大師道:「此事經過,十分曲折,先師就是在龍宮中遇害的,不但如此,據貧僧所知,川境各門各派,大致均已為神龍令所滲透,即以敝寺而言,若無華山卓少俠和這位白姑娘等人適時趕到,敝派早已淪入魔爪久矣。」
蓋世豪道:「可能如此。」
何文秀點頭道:「你是太陰教主陰九姑的門下。」
何文秀頷首笑道:「聞香主請坐,這裏是我的臥室,不用拘禮。」
一清大師道:「三元會的人,不在少數,進入谷去,也不過只比咱們先了一步,難道會已被他們一網打盡了?」
黑魔勒高飛,個子瘦小,為人精明,輕功又高,加上神行太保王不留行是日行八百,夜行一千的飛毛腿,你想從他們兩人手底下逃走,那真是比天還難。
蓋世豪道:「你說到過神龍谷?」
薄一刀大笑道:「蓋老大,真有你的。」也跟著騰身而上,搜索而進。
「不錯。」蓋世豪續道:「看了這封信,更可證實兄弟的想法了。」
何文秀臉上飛過一絲詫異之色,問道:「莫非卓兄出了事麼?」
左手疾出,一下點了他三處穴道,回身開出門去,拍拍手掌,說道:「你們進來,把何會主扶出去。」
白玉霜只看了一眼,就把書信遞給了薄一刀。
蓋世豪道:「他信上寫著『何文秀手書拜上』,自然是他親筆所書了,但信上字跡,十分拙劣,又故作匆促書成,好讓大家覺得他是臨行之際書寫,何文秀中過文進士,書法絕不可能如此倉促拙劣,由此可見這封信是有人冒用他的名字所寫的了。」
白玉霜沉吟道:「何文秀不是反覆小人,約好在此地見面,不可能不在,https://m.hetubook.com.com莫非發生了什麼事故?但這也不對,不說何文秀一身武功,甚是了得。他身邊左右護衛田縱、田橫,掌上練有奇功,江湖罕與匹敵,他帶來的三十名武士,也個個身手矯捷,武功不弱,稱得上是一支百戰勁旅,怎會發生意外呢?」
當前一個老道,臉形瘦削,胸飄蒼髯,他似是也已發現白玉霜一行人,因此迎面行來,雙目炯炯,只是不住的打量著眾人。
「石筍圖」者,形容此山石筍叢立,像陣圖也。這些石筍,當真像雨後春筍,高低不一,怪石嶙峋,人行其中,就像進入了森林一般,必須忽左忽右,轉轉彎彎,從石筍縫中穿行而過,賊人真要躲在石筍後面偷襲,你武功再高,也防不勝防。
聞桂香目中閃過一絲幽怨之色,勉強笑道:「說來說去,會主還不是看上她了?」
白玉霜點點頭道:「薄老大這話不錯……」
白玉霜冷然微哂道:「沒有何文秀等人,我們一樣要直搗神龍谷去,就算他有詐,又豈能改變咱們的決心?」
出了石筍圖,便可看到一處谷口了,遠遠望去,那是一條兩山夾峙的狹谷。
唐思恭朝東首一指道:「如果老朽估計不錯,應該是朝東去的了。」
唐思恭道:「姑娘這麼說,老朽更感汗顏了,只是有一句話,老朽不得不說……」
薄一刀「嗖」的站起,正待往外走去。
薄一刀道:「所以江湖上叫他天子門生!」
蓋世豪道:「在下要請問唐老哥一聲。」
白玉霜點頭道:「好,咱們就朝東去。」
蓋世豪道:「六妹,人各有志,你怎好背後罵他?」
白玉霜道:「如何有詐?」
唐思恭道:「老朽說過,只憑臆測,你如何能怪唐某?」
白玉霜接過書信隨手撕開封口,抽出一張信箋,隻身上面寫道:「書奉白姑娘,文秀另有急事先行,當在神龍谷前恭候芳駕也,何文秀手書拜上!」
這一段石筍林,足有一里來長,雖然大家曲折而行,但前面有白玉霜開路,石筍上又有蓋世豪等四人縱掠搜索,自然不會再有人敢在暗中偷襲了。
白玉霜嫣然一笑道:「老莊主和咱們同行,我豈能不管,只要你肯和咱們合作,不用言謝。」
薄一刀笑道:「這倒好,你老弟真會說話,我老哥哥若是不答應,豈不把你們幾個兄弟都得罪了?好,這樣吧,咱們兩個一起去,總行了吧?」
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她寧願做衣服,這話已經不是暗示,是挑明了。
白玉霜道:「何會主到了,咱們人手已齊,明日就上竇圖山去,不知何會主意下如何?」
白玉霜笑了笑道:「何會主太客氣了,何會主乃是一會之主,見聞廣博,咱們此行,該以何會主為首,才是道理。」
「他們」何文秀抬目道:「不是如此,此話怎說?」
一清大師道:「女菩薩那就說說看!」
這話已經說得很露骨了!
卓玉祥目光一瞥,說道:「唐姑娘,你看,地上好像有字跡呢?」
聞桂香不待他說下去,截著道:「我沒有勉強你,你何會主又豈是別人勉強的?有你這句話就好,會主既然對我無情,我也不用顧慮的太多了。」
但當著大家,既經引介,不得不稽首為禮,說了兩句「久仰」,卻已沒有方才見面時的那種坦誠。
一清大師問道:「蓋老大,那裏不對了?」
何文秀凜然道:「那是什麼人派你來的?」
唐思恭道:「老朽也確是乘車來的,但下車之前,即須以黑巾蒙眼,由人牽手而行,據老朽記憶所及,那座石窟,似在東峰,須穿過一段極長的隧道,並不經過瀑布,石樑和這一段石筍圖。」
黑魔勒道:「行,小弟跟你薄老大,這還有什麼話說?」
聞桂香探手從衣袖之中,取出一支色呈淡青的玉尺,就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冷噤,好像身上有寒顫的感覺,心頭驀然一驚,說道:「陰極尺!」揮手一掌,朝聞桂香迎面劈了過去。
「我謝會主。」聞桂香道:「屬下只是想問會主,咱們率眾趕來江油,真的是要幫白玉霜他們,去對付神龍令?」
唐思恭忽然走到白玉霜面前,抱拳作了個長揖,一臉誠敬的道:「姑娘神人,老朽無限心折,方才要不是姑娘以神功接過『穿心箭』,此箭一經發出,能隨人追擊,穿心方止,老朽這條老命,早已不保了,救命大恩,老朽永不敢忘……」
何文秀這一驚,當真使他全身為之震驚,引身後退半步,右手很快從腰間取下摺扇。聞桂香一直看著他,沒有稍動,只是冷冷的道:「何會主還是省點力氣吧!」
唐思恭沉哼道:「唐某也喬為一門之主,薄一刀,你少對老夫這般叫吼。」
何文秀大怒道:「本座縱橫江湖,豈是作人傀儡之人。」口中說著,右手指起,拇扇迴轉,朝自己胸中點去。
聞桂香雙手捧著茶盞,回身坐下,只要看她有點坐立不安的模樣,準是有著什麼心事!何文秀一雙明朗如星的目光,投注到聞桂香的臉上,燭光之下,只見她黛眉微攏,一張春花般的臉上,似喜似憂,一溫秋水般的眼神,也流露著幽怨和關注之色!
聞桂香舉手掠掠鬢髮,說道:「賤妾要證實此事。」
一行人不消一回工夫,便已穿林(石筍林)而出。
蓋世豪道:「咱們為了萬全之計,只有先行退出去再說了。」
何文秀雙眉微露訝異之色,臉上神色一正,點點頭,肅然道:「聞香主,本座確實有點虧欠你的地方,只是你應該知道,本座一身公私分明,今晚咱們說的,本座希望只當他是你我的私人閒談,說過算了,你也不必太以認真,老實說,這些年,本座一直把你當作妹子看待……」
他是老江湖,自然深知利弊,但眼看白玉霜、一清大師都如此說法,也就不好開口了。
房門呀然開啟,何文秀笑道:「聞香主有事?」
一清大師道:「等貧僧上去和他答話。」
然後由掌櫃的領著大家看過房間,在這種偏僻小城,大家也只好擠著點兒,幾個人合住一間,勉強總算安頓下來。
「記下了就好。」唐思娘點點頭道:「那麼我們就可以走了。」
不,她分明話中有話!
慕容貞是個急性子,她攢著柳眉,說道:「白姊姊,薄老大他們,進去已經好一會兒了,怎麼還不出來呢?莫要著了神龍令賊人的道?」
江油城,雖然由漢魏迄今,全國皆知,但江油從漢魏迄今,還是一個偏僻小城,城中只有一條依山的半邊街。街上只有一二家因陋就簡的酒館,一家因陋就簡的客棧。
何文秀淡淡的道:「此話是何說起?本座……唉……」
崖上那女子聲音道:「那你就上來試試看?」
呂瓊瑤眼看丈夫還沒出來,心頭止不住暗暗焦急,但卻不敢說出口來。
哪知足足等了頓飯工夫,依然不見薄一刀,高飛二人出來。
話聲未落,突聽黑魔勒高飛叫道:「來了,來了,那邊有人騎著牲口朝這邊趕來呢!」
掌櫃的又應了兩聲「是」,連忙朝那伙計招招手,要他去拴馬匹,餵料。
原來白玉霜在半截斷箭快要射上唐思恭後心之際,施展崑崙絕學「縱鶴擒龍」神功,一招手把斷箭吸了過去。(東海三仙第二位是崑崙派高手齊修遠齊真人,前文已有交代)
蓋世豪到了此時,不得不跟著進去,仍由一清大師率領八名護法斷後,大家魚貫而入。
何文秀俊目回顧了諸人一眼,抱拳朗笑道:「白姑娘諸位,比兄弟來得還早呢!」
一清大師道:「對,反正咱們是找神龍令來的,谷中縱然佈下天羅地網,咱們也得闖他一闖。」
唐思娘道:「這四句話,什麼意思呢?」
何文秀瞋目道:「你有何陰謀!」
唐思恭一見白玉霜把斷箭接住,不覺臉色劇變,急急說道:「白姑娘快快放手,這是『穿心箭』,箭上奇毒無比。」
「謝謝你。」聞桂香已經站了起來,冷聲道:「賤妾向你何會主辭去職務,談的就是公事,賤妾已經決定離開,而且還有一件事,要請何會主原諒……」
黑魔勒笑道:「薄老夫,咱們兄弟,投到白姑娘麾下,寸功未立,這件差使,小弟當行得很,你就讓給小弟了吧!」
何文秀含笑道:「坐,坐,聞香主這時候來找本座,必有事故,咱們坐下來再說。」隨著話聲,就在聞桂香對面椅上坐下。
白玉霜微微皺眉道:「何會主沒有率眾趕來會合,只遣一騎前來,莫非真的遇上了什麼重大事故不成?」
蓋世豪道:「何會主此言說得極為有理,咱們找上神龍谷去,該如何行動,等看了實際山勢,沿途隨時互作計議,就可靈活運用,比在此地討論好得和-圖-書多了。」
但就在谷口右側的一丈大石上,卻有人用刀劍劃了幾個字:「神龍谷由此入」。
唐思恭還未開口,突聽「嘶」的一聲,一支勁急長箭,朝唐思恭後心射來!
那嬌脆女子聲音道:「你們擅闖石筍圖,天井谷,觸犯本谷大忌,你既是這一行人中的為首之人,可隨我去見教主。」
剛說完話,忽然唉一聲道:「師傅呢?」
陸無忌道:「掌門人託福粗安。」
戰俘,當然有人看管,但不是明的押著他走,而只是暗中監視而已。監視唐思恭的兩人,一個是神行太保王不留行,另一個黑魔勒高飛,蓋世家指派他們兩人監視唐思恭,那真是最適當的人選了。
門外是一個嬌柔的女子聲音答道:「會主,是屬下聞桂香。」
聞桂香一顆頭義低了下去,說道:「他們說,會主看上了白玉霜。」
薄一刀道:「好傢伙,原來你是故意在冤咱們了!」
唐思恭聽到薄一刀的喝聲,急忙回頭看去,半截斷箭正好朝他射來,心頭一驚,口不由驚叫道:「空心箭,我命休矣!」
這家客棧,店名取得煞是堂皇,居然以川陝兩個省名當了招牌,但實際上,客店卻小得可憐,除了前面是一個賣酒飯的攤子,後面一共只有五個房間。
白玉霜微微搖頭道:「不,何會主不是言而無信的人,他遲遲不來,只怕有什麼事情耽擱了,亦未可知。」
蘇飛娘冷笑道:「江湖上有許多恩怨是非,就是他們這些自命名門正派人士,製造出來的糾紛,陸無忌真是該死!」
文成章,花見笑二人一個手持摺扇,一人掣劍在手,跟著縱身而上。
何文秀不愧是一會之主,在這一瞬之間,已然完全恢復過來,含笑說道:「聞香主深夜來見本座,難道會沒有話和本座說麼?」
蓋世豪道:「慕容姑娘說的極是,兄弟等人,跟過龍頭,都在十年以上,對他行蹤來歷,仍然一無所知。由此可見此人之心機深,確實非同小可,這座峽谷,如果真是他預設的埋伏,那麼進去的人,無異自投羅網了。」
聞桂香早就料到他有此一舉,迅快一閃而至,劈面奪下他摺扇,輕笑道:「你還沒見過我師父呢,怎好如此作賤自己?」
兩人兩騎,兼程攢路,第二天申牌時光,就回到峨嵋,趕上伏虎寺,白玉霜等人,已經走了兩天,他們是上竇圖山去的,於是卓玉祥、唐思娘二人也急急的往江油趕去。
唐思恭道:「老朽現在說的,確是真話。」
唐思娘嬌嗔道:「他老人家走了,你都不知道?」
聞桂香道:「那不是毒藥,是本教的『玄陰散』,專門剋制練武人體內陰氣,我手中這柄陰極尺,又是吸引人身陰氣之物,因此,此刻你應該是真氣無法凝聚,也無法施展武功了。」
陸無忌聽得更驚,怵然道:「會有這等事,貧道真是太孤陋寡聞了。」
慕容貞眼看白姊姊只是沉吟不語,不覺問道:「唐老莊主,你說神龍谷只是你那天臨時的記住的名字,何會主怎會找到神龍谷了呢?」
話聲甫落,瞥見對面山麓間,出現了一行六個一色青灰道袍,頭椎道髻,肩負長劍的道人來。
薄一刀道:「大師不用去追,就是追上了,他也不肯和咱們同行的。」
一清大師道:「別人毀譽,貧僧倒不在乎,只是貧僧既在此山遇上了他,總該把神龍令的厲害,告訴他一聲……」
白玉霜領著眾人,穿行石筍,她耳目並用,只要有人躲在數丈之內,休想瞞得過她的耳朵,只要發現有人潛伏,她立可出手制住他們。
那漢子道:「何會主已於昨夜率人進入山區去了,特命小的留下,務必在今晨把書信送到此地來。」
聞桂香連忙站起,雙手接過,低聲道:「屬下如何敢當?」
白玉霜道:「唐老莊主心頭既有大概方向,那就差不多了。」
薄一刀朝那掌櫃的洪聲道:「當然是住店,你們掌櫃呢?快去告訴他,你們這客棧裏有幾間房,咱們全包了!」
卓玉祥道:「只能說記下了。」
聞桂香依然低著頭道:「屬下……」她拖長語氣;下面的話,並沒有說下去。
卓玉祥道:「剛才他老人家教完劍法,要在下叫你回來,那知這一轉眼,就不見了!」
白衣秀士文成章手持摺扇,迎著問道:「朋友何人?」
聞桂香對他視若無睹,冷笑道:「我不是神龍令的人。」
她瞟了他一眼,底下的話,又咽了下去。
空谷寂寂,別說三元會的人一個不見,就是剛進去的薄一刀、高飛二人,也沒有半點影子。
她傾心會主,也不是一天的事了,只是何會主一直並沒有正眼看過她,也從沒有像今晚這樣緊盯著她怔怔的看出過神。她一顆芳心,似憂似喜,似羞似笑,是以一顆頭也低得直垂下來。
她這句話,還是有些試探口氣。
一清大師合掌道:「阿彌陀佛,這位何會主,真是武林中的奇士,一身俠骨義膽,卻饒有書生本色。」
何文秀大笑道:「在下得樗櫟之材,難望白姑娘項背,此行自惟白姑娘馬首是瞻。」
白玉霜心中不禁暗生警惕,腳下立時加快。
薄一刀道:「你說的是看信之前,已經對他起了懷疑?」
真氣既然無法運行,掌力自然也就劈不出去了。
聞桂香微微搖了下頭,艱澀的道:「不,屬下只是……」
蘇飛娘道:「是啊,他本來是賊黨西路總令主,我看八成靠不住。」
普天之下,只有峨嵋伏虎寺的僧侶,是身佩長劍的,是以一望便知。
聞桂香一根玉管似的手指,輕輕繞著她披肩秀髮,低低的道:「他們說,會主是……」
慕容貞哼道:「我一定要跟著上來!」
白玉霜腳下一停,回頭問道:「唐老莊主,這裏就是神龍谷麼?」
一望而知,這幾個字是新劃上去的,而且此人隨手用刀劍在石上寫字,卻深及五分,筆力勁道,足見此人功力極深,這不是何文秀,還會有誰?
說真格的,江湖上給她取了個笑面羅剎的外號,她這般俏麗嬌嬈,哪一點像羅剎來了?
在這道瀑布附近,白霧濛濛,水氣如霧,那漢子領著眾人,直向瀑布下走去,人到了一二十丈遠近,就像下細雨,沾衣欲濕,寒氣逼人!一行人進入白霧之中,眼前一片白茫茫的,窮盡目力,也只能看到一、二丈以內的人影。這樣走了百步左右,前面已看到一條生滿了苔蘚的石樑,直向對崖通去。
聞桂香輕「嗯」了一聲,側身閃入,然後輕輕掩上了房門,回過身,朝何文秀欠欠身道:「屬下見過會主。」
字跡潦草,顯然是匆促書寫。
聞桂香道:「賤妾聽他們說,好像不是如此……」
門外同時有人嬌聲應「是」,閃進兩個青衣少女,一左一右,扶著何文秀,走出門去。
何文秀親自倒了一盞茶,遞給聞桂香,說道:「聞香主請用茶。」
她詞意十分堅決,也把「會主」稱作了「何會主」,顯然她已把自己看作不是三元會的人了。
慕容貞道:「白姐姐,我跟你上去!」
何文秀清俊的臉上,不覺浮現出驚訝之色,溫聲道:「你有話但說無妨。」
白玉霜呀得不禁一呆,心想:「看他神情,這回說的似乎不像有假,但三元會何會主派人前來引路,卻說神龍谷就在前面,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可惜三元會派來領路的漢子,中了『白骨飛芒』,已經死於非命……」
文成章問道:「何會主現在何處?」
白玉霜笑了笑道:「薄老大也真是的,信在你手上,你不會拆開來看麼?」
薄一刀笑道:「蓋老大,何會主是進士及第,秀才算得了什麼?」
白玉霜仰首問道:「你們教主是誰?」
他和他家裏的那口子呂瓊瑤,一個擔任對外的事兒,一個擔任銀錢出入,也是配搭得最恰當的人選了。
江油,本來只是川陝邊界的一個偏僻小城,但它卻因鄧艾由武都入蜀,縫巖懸嶺,行無人地,七百餘里而達江油,經過這樣,使得千百年來,大家都知道有江油這麼一個城了。
唐思娘道:「是啊,遇高的地方不可飛,遇到門不可進去,那就什麼地方都不能去了。」
蘇飛娘咯的笑道:「老大認為我說錯了麼?你想想看,憑他區區五人,身入竇圖山中,神龍令既把他弄來了,還會輕易放過他麼?不和咱們一起走,豈不是自己送死去了?」
就在他堪堪跨進石筍,白玉霜正待跟著進去,突聽那漢子口中悶哼一聲,咕咚栽倒。
唐思娘咭的笑道:「師傅他老人家真好,連牲口都給我們留下來了。」
何文秀聽得一怔,目注聞桂香,問道:「你要離開本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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